“爺爺好,好久不見,您還好嗎?”
夏安安淡淡的笑臉雖然不再像小時候那麼深邃,但也是乖巧可人,蔣秋海聽着這聲爺爺,心裡多年的夙願終於算是達成了,他笑的合不攏嘴,拉着夏安安的手愛不釋手。
過了好半天他纔想起自己的孫子也在這,他看了蔣修遠一眼,笑眯眯的說:“你這小子,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不過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也不說帶她去北城瞧瞧我,我要不是聽你媽
說了這事,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蔣修遠回家就被教訓似乎已經成了習慣,夏安安說好了要罩着他的,蔣修遠捏了捏她的手。
夏安安說:“爺爺,小舅舅本來已經說好了帶我去北城看您的,可是我要上學,不得空,所以就往後推了推,沒想到您親自來了。”
聞言,蔣秋海蹙了下蒼勁的眉,“什麼小舅舅?你們都已經在一起了,怎麼還這麼叫呢?不好不好,得快點改口。”
老爺子也是一隻都知道自己孫子的心思的,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覺得蔣修遠只不過是空想,畢竟那時候這小丫頭還不過十歲,那麼小的一個娃娃知道什麼?況且他一走就是這麼多年,誰會記得他誰是誰!
老爺子讓她改口,夏安安倒也不是沒改過,就是覺得叫小舅舅比較親切,叫蔣修遠不但聽上去沒大沒小,還有點疏遠。
沈書韻被扔在一邊有一會了,她走過來,依舊笑臉迎人,“蔣爺爺,咱們進去說話吧,阿遠,你們也進來啊,跟爺爺站在這說話,是怕被我們偷聽了去嗎?”
沈書韻從小跟蔣修遠一起長大,玩笑什麼的沒少開,過去他不介意,她也沒說過一些過分的話,可是這次她回來,動不動就在夏安安面前挑釁,搞的蔣修遠都忍不住想要惱她。
看了一眼老樣子,蔣修遠把嘴裡的話忍了下來,突然,夏安安身子一扭,靠近他的懷裡,兩隻小手扯着他腰間的衣服,甜甜糯糯的喊道:“老公。”
蔣修遠:“……”
沈書韻:“……”
蔣秋海愣了一瞬,大笑道:“哈哈哈哈,這丫頭,原來是在我面前假裝的,我就說嗎,這小子怎麼會讓你這麼叫他,這稱呼好,真好。”
蔣修遠看向懷裡那個眨巴着眼睛一臉“你要是敢不給我面子,我就敢拆你臺”的小傢伙,嘴角忍不住上翹。
她倒是激靈,這稱呼也是新鮮,聽着渾身舒爽。
老爺子說:“安安眼看着就要過生日了吧?過了生日就是大孩子了,反正你們倆都已經住在一塊了,要我說索性就直接把婚禮辦了,免得我一來一回的再折騰,你們說怎麼樣?”
這一次換成夏安安震驚了。
她不過是一時興起想打壓一下沈書韻,怎麼就扯到婚禮上了?
她纔多大?
蔣修遠笑着說:“爺爺,您這次是來逼婚的?您這也太着急了點吧!”
“我着什麼急,我這是替你着急,收了這麼些年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你也不知道積極點,人家丫頭年紀小,水靈靈的,不趕緊娶回家難道你還想等着她被別人家的臭小子給搶去?”
搶?
那也得看那個人有沒有這命。
蔣修遠摟着夏安安的腰,讓她驚慌也不能離開他的懷裡,“婚禮我倒沒什麼意見,可是安安還小,那民政局又不是咱們家開的,我說辦就辦?”
“這有什麼的,我有認識的人,改明兒我去找人,讓你媽幫忙拾到着婚禮的事,這是就這麼定了,小丫頭,你覺得怎麼樣?”
夏安安愣愣的張着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爺爺,會不會太快了?”
老爺子笑着,一臉興奮,“不會不會,再快也得兩個月,這場地和親朋一樣都不能少。”
說着,老爺子走回客廳,從包裡翻了翻。
蔣修遠好奇他在找什麼,帶着夏安安走過來,就見他拿出一個古老的紅色絨盒,打開,裡面是一個嵌着藍色寶石的戒指。
老爺子把戒指盒遞給蔣修遠,“給丫頭帶上。”
夏安安有點驚着。
以前她只覺得這位老爺爺和藹可親,也不記得他是這種急性子啊,這些年過去他是怎麼了,開口就讓他們結婚,是不是她剛纔的那句“老公”給叫壞了?
蔣修遠對於這事倒是沒什麼意見,他原本也計劃着等夏安安二十歲立馬結婚,不過沒想到老爺子比他還急,說來就來,還真是刻不容緩。
蔣修遠接過戒指盒,蔣秋海笑眯眯的說:“這戒指是你奶奶留下的,當年你爸和你媽結婚她都沒捨得給,就爲了給她將來的孫媳婦,雖然你奶奶人已經不在了,但這件事我肯定給她辦好。”
蔣修遠笑了笑沒說話。
他奶奶哪裡是不捨得給,根本就是他爸媽那會兒根本就不被贊成,一個是軍門,一個是黑道,擱誰身上誰都不糊同意。
不過這話蔣修遠也不打算說的太明白,既然戒指是給孫媳婦的,那他孫媳婦就肯定要留下這戒指。
看着蔣修遠把戒指套在夏安安的受傷,沈書韻臉上早已沒了笑容,爲了不失體面,她仍是站在那看着。
戒指有點大,戴在夏安安的手上晃晃蕩蕩的,而且這種富貴的寶石跟她的年紀也不是很配,帶上去就像是小孩偷了大人的戒指似的,有點滑稽。
她看了蔣修遠一眼,本想說這戒指不配,可是一擡頭,撞進他深情款款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往外說了。
夏安安抽了抽嘴角,不對啊,她怎麼這麼輕易就被他套住了?帶上這戒指不就表示同意了老爺子的話嗎?難道她真的要結婚?
夏安安小臉微微僵持,她看向蔣秋海,“爺爺,其實……”
蔣修遠大手在她肩膀上一摟,“聽爺爺的,您說了算,這事麻煩您幫忙張羅了。”
看着手裡這早就準備好的戒指盒,蔣修遠就知道老爺子這次就是奔着這件事來的,就算找理由拒絕也不會讓他改變主意。
至於他懷裡這丫頭,他壓根就沒打算給她逃離的機會,或早或晚把她娶進門,又有什麼關係?
夏安安本來就犟不過蔣修遠,更是搞不定他媽媽,現在好了,連他爺爺都出馬了,她更是隻有聽話的份。
沈書韻看着夏安安,臉上的笑容淡了很多,“恭喜你了。”
這聲恭喜聽起來一點都不走心,夏安安回視了她一眼說:“謝謝。”
既來之則安之,夏安安也不是那較真的人,既然選擇了蔣修遠,她也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好好跟他在一起,她雖然年紀小,但既然他們都說不妨礙辦婚禮,她也不會抵死拒絕。
在沈書韻面前夏安安從來就沒輸過,這次也是一樣,一聲謝謝,終究讓沈書韻放棄了她的心懷不軌。
她轉頭看向蔣秋海:“蔣爺爺,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就先不配您了,改天我請您喝茶,我先走了。”
老爺子從來沒把沈書韻當過外人,自家孩子似的,進進出出他也沒多大驚喜,再加上現在有孫媳婦陪着,他更是不在乎別人是去是留。
他點了點頭說:“去吧去吧,有事你就去忙你的,這兩個月我都會在這,你有空就過來坐坐。”
她有空,可他們未必有空。
沈書韻笑着點頭,隨後再次看了一眼夏安安。
“沈小姐慢走。”
夏安安一開口,誰是主誰是客立馬分的一清二楚。
過去那些年,沈書韻進出蔣家的次數數都數不清,雖然不是這家的主人,但也從沒被當成過外人,可現如今,這裡似乎突然沒了她的地位。
沈書韻轉身就走。
夏安安擡頭看向蔣修遠,乖巧的小臉透着只有蔣修遠才能看懂的狡詐,“沈小姐走了,你不去送送?好歹也是客人嘛!”
這話……他是送還是不送?
送?她肯定會生氣。
不送?是不是說明他覺得她不算外人?
臭丫頭!
“宏叔,幫我送客。”
夏安安聰明,蔣修遠也不傻,這麼大個圈套他肯定不會眼睜睜的往裡跳。
夏安安挑了下眉,沒說什麼,轉而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看了看她手上的戒指,說:“太瘦了,這小身子骨可比小時候單薄多了,三兒,聽你媽說丫頭被你帶回去好幾個月了,你怎麼也不將她好好養養?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婚禮可不能讓她再這麼瘦。”
呂梅聽說了讓他們結婚的話,一句反對都沒有,舉雙手贊成,只有蔣東霖猶豫了一會,不過他的猶豫根本不被蔣秋海放在眼裡,唯一一個反對的人,沒人會在意他的意見。
晚飯之前,蔣秀文一家也來了,看着夏安安手上那枚晃晃蕩蕩的戒指,蔣秀文只覺得有些眼熟。
飯桌上,老爺子當衆宣佈了夏安安和蔣修遠的婚事,沐陽一怔,一臉的不敢相信。
“太爺爺,安安還沒滿十八歲,怎麼能……”
蔣秋海打斷他的話說:“兩個月之後她就滿十八了,沒什麼是不能的,還有,以後別亂叫,叫什麼安安,沒大沒小。”
老爺子訓話就連蔣東霖都不敢吱聲,沐陽更是沒這麼大的膽子繼續往下說,但是他臉上的不滿明顯,一點都不期待自己小舅的這場婚姻。
蔣秋海是看着他們從小到大的,當然知道夏安安跟沐陽纔是青梅竹馬,可是有些事是自己爭取的,也是自己的造化。
蔣秋海並不是袒護自己的孫子,而是這些年來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當初蔣修遠跟他說要去當兵,他並沒有馬上答應,後來問清楚了原因,老爺子才肯鬆口。
他心裡想着,畢竟是外甥的小女伴,他一個當舅舅的摻和進去總歸是不好,讓他離開說不定也能讓他安安心,誰曾想,十年的時間,他不但沒有安下心來,反而更加期盼這個孩子,而沐陽,自作自受,誰都怪不得。
夏安安雖然不是自家孩子,但他們蔣家的人也斷然沒有讓別人家丫頭受委屈的道理,一直以來蔣秋海都沒有露面,沒有給過任何人支持,也沒有給過任何人打擊,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現在她自己選擇了,那麼他也會按照人家丫頭的意思,成全了他們。
蔣語杉笑呵呵的坐在夏安安對面,“小舅媽,你這回可是要名副其實了,以後記得罩着我。”
老爺子拍了拍蔣語杉的頭,“這才乖,咱們家向來注重長幼,別亂了輩分。”
蔣秀文看着蔣修遠和夏安安,雖然她不像沐陽那麼反對,但是心裡也有那麼點不是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正就是不太喜歡他們倆在一起。
“爺爺,這事您別一個人說了算,有沒有問過安安的意見,她畢竟還小,這麼快結婚,會不會太早了點?”
蔣秋海看了一眼碗裡被堆滿了菜的夏安安,笑了笑說:“不早了,我等着一天等了十年了。”
夏安安微微一怔,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看着她笑了笑,沒說話。
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座的都已經聽明白了,過去他們不知道蔣修遠和夏安安是怎麼走到一塊的,可是現在,他們還有理由反對嗎?
蔣修遠喜歡了她十年,而她卻忘了他十年。
心裡生出一種虧欠,是一種一生都換不完的虧欠。
夏安安低頭笑了一下說:“我從小就喜歡小舅舅,我願意嫁,誰都阻止不了。”
沒人知道蔣修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多麼的感慨和感動,一句“從小就喜歡”對他來說遠遠勝於她說的每一句喜歡。
她總是會在最總要的時刻給他驚喜,如今的一句“她願意嫁”就像是解脫了他十年的夙願。
夏安安擡起頭,看見的是他凝望的目光,那種帶着別人見不到的溫柔,專屬於她一個人的溫暖,正是她所期盼的。
蔣修遠摟過她的肩膀,在她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多吃點,免得婚禮上別人以爲我虐待你。”
夏安安乖巧的點着頭,不把任何阻礙她的人放在眼裡。
蔣語杉咬着筷子頭笑得合不攏嘴,看了一眼臉色發青的沐陽,她咳了咳說:“咳咳,差不多行了,再甜下去我就要得糖尿病了。”
沐陽低垂的頭越來越低,到現在他才知道,一朝錯過真的就無法再挽回。
可是他做不到一輩子面對夏安安的時候都要喊她舅媽,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馬跟他的舅舅步入婚姻的殿堂。
桌下,握緊的手慢慢鬆弛,“我不同意。”
蔣修遠臉色微凝,轉頭看他,剛要說什麼,夏安安突然抓住他的手。
夏安安視線越過蔣修遠,看向嘴裡說着不同意的人,“你沒資格反對,你可以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因爲我並不歡迎你。”
沐陽痛苦的看着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蔣秀文見不得自己的兒子受這樣的委屈,不滿道:“夏安安,你別太過分,你還沒嫁進來呢。”
蔣修遠可以不管夏安安怎麼欺負他外甥,但是別人想欺負她,這他就不能不管了。
他看向蔣秀文,“安安的話我沒覺得哪裡過分,她嫁沒嫁進來都是我的人,別人的確沒資格發表評論,更沒資格反對,您說我說的對不對,大姐?”
蔣秀文生氣的咬着牙說:“沒人想管你們的事,你們愛幹什麼幹什麼,又何必在我們家小陽面前說這些,夏安安跟我們小陽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至於這樣嗎?”
“你也說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可安安父母過世的時候你們又做了些什麼?立馬轉向夏成峰一家?還是冷眼旁觀看着這一切?大姐,有些話說的太明白只會撕破臉皮,安安對你們一家從來都沒有過抱怨,你們也給自己留點顏面,別弄的太難看,畢竟她馬上就要成爲你的弟媳,誰要是想欺負他,別怪我翻臉。”
蔣修遠的話輕飄飄的,臉上還帶着一種假意的隨和,可是氣氛還是鬧僵了,因爲誰都知道他這個表情下並不是和善,而是生氣,如果不是當着夏安安的面,這張桌子怕是已經掀了。
他起身,拉着夏安安的手,看向蔣秋海,“爺爺,我帶安安先回去準備,婚禮越快越好。”
蔣修遠帶着夏安安離開,沒有一個人幹開口攔着。
蔣語杉慢悠悠的吃了口菜,似笑非笑的哼哼着,“明明自己是個渣,卻還要妨礙別人幸福,還真以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也不怕回頭漲了潮。”
蔣秀文這會兒正氣大着呢,一聽這話,立馬火了,“蔣語杉,你說誰呢,一點教養都沒有,小陽好歹是你哥,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老爺子一拍桌面,砰地一聲。
蔣秀文下了一跳,蔣語杉仍是不理會,一邊吃菜,一邊用眼角瞟了蔣秀文一眼。
老爺子喝道:“語杉說錯了嗎?自己什麼德行難道還要擺在桌面上來說?自己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自己心裡每個數?怎麼着,現在你們家碰了釘子就不許人家小丫頭好好過日子了?親家是你們自己找的,出了事就見不得別人好,你就是這麼當大姐的?眼高手低的東西,你們要是再敢在老三面前說這些,他要想翻臉,別怪我不護着你們!”
老爺子氣憤的站起身,臨走,看了沐陽一眼說:“自己沒本事做到從一而終就不配當男人,你小舅打小就是爲了那丫頭,你呢?”
*
院子裡,蔣修遠打開車門,夏安安突然轉身撲進他的懷裡,牢牢的摟着他。
“你生氣了?”
蔣修遠淡淡嘆了口氣,夏安安靠在他的胸口,這口嘆息她聽的格外清楚。
“沒。”
“騙人,你生氣了,我看出來了。”
蔣修遠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見不得你受委屈。”
夏安安擡起頭,賞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有你在,我不委屈。”
她擡起手,手指微曲,虛握成拳。
蔣修遠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以爲她想拒絕結婚的事,輕輕蹙起眉頭。
夏安安說:“太大了,能不能改一改,我怕丟。”
蔣修遠看了她半晌,眼裡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安安,別離開我,一輩子都別離開我。”
夏安安笑着點頭,“你也是。”
*
夏寧在陵城混這麼多年,人脈還是有點的,不光是靠鄭家,靠他自己也摸清了不少暗地裡見不得光的一些東西。
一家地下賭場,在陵城知道的人並不是很多,能進來這的人各個都要得到身份上的驗證,確保不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纔會被放進來。
夏寧來這是爲了打聽蔣語杉,結果卻一無所獲,不過來之前他也想到了,這些人,嘴裡沒幾句實話,就算見過他們也不會輕易承認,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要跑一趟,因爲就算地下賭場的人不說,或許別人會說。
臨走前,迎面遇上一個長得清秀的男人人,夏寧多看了一眼,沒在意,便離開了。
夏寧這個年紀的人到這來的真是不多,陳斌回頭看着,直到看着他走出去,身後突然多了一隻手拉了他一下。
“他怎麼會在這?”夏依然一臉驚恐。
看到夏寧夏依然第一反應是藏起來,一直看到他離開她纔敢出來,可是陳斌說過這個地方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的,爲什麼他夏寧能進來?
陳斌看了她一眼,“你認識他?”
“他是夏寧,夏安安的弟弟。”
聞言,陳斌蹙眉,“你確定?”
夏依然使勁點頭,十分肯定。
陳斌隨手攔住一個人,不是這裡的管事,只是隨便的一個賭家,“剛纔那個小男孩是誰,你認識嗎?”
在這,不許打聽別人的隱私和身份,這是規矩。
雖然來這的人大部分都是打過交道的,但是“知道”和“打聽”還是有區別的。
陳斌之所以敢隨手抓個人就問,是因爲夏寧看上去只是個孩子,如果被發現他也可以說擔心那孩子是不是走錯地方。
誰知,他的話一問出,被他攔住的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連大名鼎鼎的丁少都不認識吧?”
“丁少?”
這聲疑惑是從夏依然的嘴裡說出來的,陳斌看了她一眼,夏依然搖了搖頭。
陳斌問那個男人,“丁少是什麼人,他不姓夏嗎?”
男人笑了笑,一臉鄙夷的看着他們兩個說:“你們可真逗,在這種地方居然還有人不認識丁少,他叫丁忍,在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出入的人各個都認識他,他的名聲看一點都不少於蔣三爺的大名,別看他年紀小,做事狠辣着呢,據說他是給鄭家辦事的,不過在我看來,他誰都不服,就給自己辦事,得罪了他的人,從來就沒有活下來的。”
男人說完掂着手裡的籌碼就走了,陳斌看向夏依然,見她一臉愕然,陳斌問:“你確定他是夏安安的弟弟?”
“我肯定沒有認錯,他就是夏寧。”
陳斌沒說話,心裡卻有些犯愁。
一個蔣修遠就已經足夠令人忌憚了,現在又來一個,雖然看起來像個小孩,但如果他真的像剛纔那個人說的那麼難對付的話,豈不是個麻煩?
夏依然看着夏寧剛剛離開的方向,緊着眉心喃噥道:“早就知道他不正常,卻沒想到居然這麼不正常,丁忍?不知道如果夏安安知道了他的這個名字她會是什麼反應!”
*
夏寧兩天沒回家了,今天要是再不回去他姐姐怕是要親自出來抓人了。
回到別墅,碰到蔣修遠正要上樓,兩人對視了一眼,夏寧鬱悶的嘆了口氣。
“姐夫,你能不能別每次看到我就像要吃人似的,我有做錯什麼了?”
“你說呢?”
夏寧搖頭,“我不知道。”
“你這兩天去哪了?”蔣修遠臉上雖然嚴肅,但話裡卻不帶逼問。
夏寧說:“有點事,怎麼了,我姐找我了?”
蔣修遠輕聲嘆了口氣,斂回視線,“人找到了嗎?”
聞言,夏寧愣了愣,隨後說:“沒線索。”
“綁走她的人怕不是一些簡單的人物,你找人歸找人,自己小心點,還有,有什麼線索記得告訴我,那些人很危險,別一個人傻乎乎的硬上,有需要的話來找我,我派人給你。”
這話還真是新鮮。
夏寧走過來,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他一下,“姐夫,你沒事吧?你不是一向不喜歡我管閒事嗎,今天怎麼了,居然說要派人給我?”
蔣修遠瞪了他一眼說:“我說不讓你會聽?既然不聽就別給我出事,我跟你姐的婚禮在兩個月之後,你要是敢鬧出什麼事,我弄死你。”
“兩個月後?爲什麼?之前沒聽你們說過,怎麼這麼突然?我姐懷孕了?”
看着夏寧滿臉疑問,蔣修遠伸手在他腦袋上推了一把,自己朝着樓上走了去。
“找人歸找人,別把自己搭進去。”
*
第二天夏安安回到學校,按照蔣修遠說的,看看學校這兩天少了什麼人,找了一上午,結果一無所獲。
蔣語杉靠着圍欄,無聊的打着哈欠,“小舅是不是耍你的,學校這麼多人,讓你挨個找,我們找了一個上午也才問了一半,這工程也太浩大了。”
夏安安也問累了,不過她倒是不在意工程浩大,而是這個問法,等她問出來了,估計全校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看向蔣語杉,“那你說怎麼辦啊?”
蔣語杉搖頭,“我也沒辦法。”
“安安。”
夏安安順着聲音回頭,看到老六走了過來。
“學長,這個時候你怎麼會在這,不是應該在社裡嗎?”
老六走過來唉聲嘆氣的說:“回什麼社裡啊,這兩天你不在,老大也沒來,不知道搞什麼,打他電話也沒人接。”
聞言,夏安安一怔,“你說陳斌學長沒來?他幾天沒來了?”
老六算了算,說:“就那天我跟你說他沒來,之後一直沒來。”
夏安安皺眉。
算起來差不多兩三天了,跟鄭沁失蹤的時間基本吻合。
蔣語杉看着夏安安說:“會不會是因爲鄭沁每次都說他對你圖謀不軌把他惹火了?”
夏安安認識的陳斌並不是這樣的人,但是她不能保證這短短兩個星期的接觸他看到的是全部。
見她們兩個神色不對,老六奇怪的問:“怎麼了,老大不就是幾天沒來嗎,你們幹嘛這個表情?”
“學長,陳斌學長這段時間有什麼不對勁嗎?”
老六搖了搖頭,“沒什麼不對勁啊,自從新學期來學以來,他一反常態的鼓動起了社團,以前咱們遊戲社團就剩下個名聲了,沒人帶頭搞,所以才變成現在這體力不支的模樣,這學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心血來潮,重新整頓了。”
聞言,蔣語杉看了一眼夏安安,“該不會是讓鄭沁說着了吧?這人不太對勁啊。”
夏安安心裡也開始有些不踏實,“師兄,你有陳斌師兄的住址嗎?”
“這還真沒有,他在學校很少跟誰來往,我估麼着,除了校長沒人知道他的住址。”
老六這頭話還沒說完,夏安安和蔣語杉掉頭就跑。
她們跑去的方向是校長辦公室,老六愣了愣,“我去,這倆丫頭跑的也太快了!”
*
校長辦公室裡,蔣語杉一拍桌面,什麼都有了。
夏安安連話都沒用多說一句,陳斌的資料就被雙手奉上。
看着資料上寫着的個人檔案,夏安安懊悔的閉了閉眼睛。
陳斌,原來是左平的表哥!
原來這些沒完的人和事到哪都能堵着她,讓她無從鬆懈。
蔣修遠聽說了這件事之後一臉鬱悶,這一個沒找到又要找另一個,弄的他現在滿世界的找人,其他什麼事都做不了。
“開什麼玩笑,這人難不成還能丟了?”
蔣修遠不耐煩的吼着,李京訕訕的站在一旁,安靜半晌,李京說:“頭兒,這人要是實在找不着,不如找某些玩過失蹤的人問問,或許他能猜到他們躲在哪。”
某些玩過失蹤的人?
蔣修遠看了李京一眼,“你是說夏寧那個臭小子?”
李京想說:就是那個臭小子。
李京點了下頭說:“之前他不是也藏的好好的嗎,問問他當時都藏在哪,說不定能有什麼線索。”
“他?他自己找人都沒個頭緒,問他能有什麼用?”
蔣修遠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覺得李京說的有點道理,畢竟那小子在陵城這幾年不是白待的,不然也混不出今天這個名聲。
晚上夏寧回到家,蔣修遠揹着夏安安給他扔了一張照片。
“還記得左平嗎?”蔣修遠問。
夏寧拿起照片看了看,“這人誰啊?左平不長這樣吧!”
“他是左平的表哥,你姐開學到現在一直在他的社團裡,是有意還是無意我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他已經好幾天沒去上學了,我懷疑他跟鄭沁的失蹤有關,你既然在幫鄭家找人,這張照片就拿去給他們吧。”
夏寧看了看照片,之後又狐疑的看了看蔣修遠,“姐夫,你該不會是想要利用鄭家的人吧?”
夏寧可是知道呂家和鄭家那點事的,他現在居然要幫鄭家找女兒,怪里怪氣的!
蔣修遠斜了他一眼說:“這事是你姐發現的,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
“我沒說不信,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
夏寧一邊說一邊拍下那張照片,發給了鄭蕭。
蔣修遠懶得跟他多解釋什麼,他問夏寧:“如果換做是你是夏依然,你會藏在什麼地方?”
這話問的這麼露骨,夏寧就算不想往自己身上聯想都做不到。
夏寧提起眼角看了他一眼說:“姐夫你怎麼到現在還對我以前的事耿耿於懷?”
“我才懶得管你的事,我就是好奇,這陵城就這麼大,能躲多少人?當初找不到你是你狡猾,可現在我居然連一個女人也找不到,會不會她跟你一樣藏在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
聞言,夏寧笑了笑說:“誰說我藏的地方不爲人知?我壓根就沒藏,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是你看不見我而已。”
說着,夏寧臉上的笑意僵了僵,他再次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你剛纔說這個人也許是帶走了沁姐的人?”
他這嚴肅的反應還真是少見,蔣修遠應了一聲,凝着他。
夏寧拿起照片,自己看着,“我好像,在哪見過他。”
蔣修遠剛想問他在哪見過,夏寧突然站了起來,門外,夏安安也走了進來。
夏寧到了嘴邊的話一頓,見夏安安在看他,他連忙看向蔣修遠求救。
夏安安走過來,拿走他手裡的照片,“爲什麼會在你手上?”
“呃……是姐夫給我的!”
蔣修遠嘴角一抽,這個鍋甩的可真快。
夏安安轉頭看向蔣修遠,蔣修遠淡淡的說:“是我給他的,他不是跟鄭家的那兩兄妹挺熟嗎,所以我就把照片給他,讓他拿給鄭家的人一起找。”
這話聽起來倒是個解釋,不過夏安安還是不太高興,她看向夏寧說:“你把照片給鄭蕭就好了,這件事你別摻和,聽見沒?”
“可是沁姐不見了,我也想幫忙找找。”
夏安安蹙眉道:“你找什麼,已經有這麼多人找了,難不成還差你一個小孩?別再管這件事,最近這段時間你也少出門,聽話,別讓我擔心。”
夏寧點了點頭。
這話聽不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反正不能讓姐姐擔心,但是揹着她做什麼她也不知道。
蔣修遠似乎看穿了這小子的想法,瞥眼哼了一聲。
夏安安聽到他哼哼,回頭看他,蔣修遠忙說:“別光說他,你也一樣,這件事別管了。”
夏安安沒答應,也沒反對,自己上了樓。
夏寧剛纔分明就是有話想說,被夏安安一打岔他卻不說了。
蔣修遠看了他一眼,“怎麼了,又不想說了?”
“不是。”夏寧看了一眼樓上說:“要不你在家安撫我姐?”
蔣修遠冷笑,“你這是想自己去找人?你會不會太高估自己了?”
夏寧從來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高估自己這種事只有蠢人才會幹。
夏寧動了動眼珠子,說:“我要去的那個地方不適合你去,你這身份,也進不去。”
“進不去?”
蔣修遠還是頭一次聽說陵城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他起身,偏偏不信這個邪,“我倒要看看,在這陵城什麼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
來到地下賭場,蔣修遠不得不承認自己離開這十年對陵城是真的不太瞭解了。
這麼大規模的暗莊,他居然從來都沒聽說過。
來這的人可不是什麼三教九流,沒點家底的人根本進都進不來,而且這裡還挑客人,成爲這裡的會員之前先要遞上個人資料,被篩選過後纔會被通知能不能進入。
所謂的篩選,無疑就是查查你的背景,他們直接待沒有威脅的客人,至於警察什麼的,想來玩,身上必定是帶些污穢和把柄。
夏寧能來這無可厚非,但是他跟蔣修遠一起來這事就有點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