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坐在牀上靜靜的等着維森來找她,沒過多久,他果然來了。
敲門聲響起,夏安安提起眼睫看了一眼響動的房門。
這一步他終究是走出去了,至於結果會不會跟她預料的一樣,只能再繼續往下看了。
“末末,是我,你睡了嗎?”
燈光透過門縫突然滅了,裡面的人冷冷的說了一句:“睡了。”
聽她的聲音更像是在慪氣,維森再次敲了敲門,“我知道你沒睡,開門好嗎,我想跟你談談。”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累了。”
維森站在門前嘆了口氣,急躁的語氣因爲被拒之門外而不得不有所緩解,“末末,雷卡剛纔來找我了,你開門好嗎,我有話想問你。”
緊閉的房門驀地打開,一點徵兆都沒有,那張滿是委屈的臉充滿了怨氣,出現在維森眼前,讓維森不由得愣怔。
“你來找我是想問我雷卡母親的事是嗎?沒錯,是我說的,當初我跟你一起瞞着他是因爲怕他上心,我把他當成朋友處處爲他着想,可他呢,從見我的第一次開始就一直在懷疑我,處處針對我,我爲什麼還要顧念他的心情去幫他做哪些沒有用的事?你們的人丟了他說是我綁架的,好啊,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讓我走好了,我又不稀罕賴在你們這,雷卡的事從今往後我不管了,你願意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好了,我操不起這個心,我也惹不起你們。”
夏安安先聲奪人,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氣的發抖,維森原本想要問的那些問題全都堵在了喉嚨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末末,沒人懷疑你,你別生氣,雷卡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母親的事說了就說了,就像你說的,我們瞞着他也是爲了他好,既然他現在知道了就算了,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你能去哪,我只是過來看看你,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維森對她的懷疑全都隨着那顆子彈一起消失了,現在她的傷比什麼都重要,任何事情在他的眼裡都比不過她皺一下眉頭。
維森扶着她回到房間,“雷卡知道了他母親的事,想要見見他母親,我已經答應了,明天我會跟他一起去,你要不要去?”
夏安安頭一扭,賭氣道:“不去,以後你們出入的地方都別讓我去,免得我出現的時候你們丟了人說是因爲我。”
“沒人懷疑你,最起碼我沒懷疑過你。”
夏安安垂眸冷笑,“你有沒有懷疑過我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喜歡虛情假意的那一套。”
維森畢竟心虛,面對她的當面指責沒辦法做到像她那麼坦然,“彆氣了,我不想因爲雷卡的事傷了你我之間的情分,末末,明天跟我們一起去吧,你爲了這件事廢了不少的心思,再說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總不能永遠都不搭理雷卡了吧。”
“我不想看到他,我不去了。”
夏安安雖然不去,但是在維森臨走前她還是提醒了一句,雷卡的母親還需要治療。
這個問題維森想過,他沒有給夏安安明確的回答,只是說了一句“他知道”之後就離開了。
*
第二天,維森和雷卡來到藥廠,雷卡看到自己的母親被綁在鐵牀上,整個人瀕臨崩潰。
夏安安不來就是不想看到這樣的畫面,她怕自己會心軟,會覺得自己利用雷卡是個錯誤的選擇。
不論雷卡怎麼喊叫,他的母親沒有絲毫反應。
齊鴻聽到動靜,從隔壁實驗室過來,他帶着口罩站在門前,淡淡的說:“別叫了,她聽不見。”
聞言,雷卡雙眼通紅,看向門前的人,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媽怎麼了,你告訴我,她還能不能醒過來,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齊鴻昨天才見了羅生,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有有動作,這種突如其來的招數,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
見雷卡這麼激動,維森走過來把他拉開,“你冷靜點,你母親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一直在想辦法,這不是着急就能解決的。”
雷卡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他只知道齊鴻在這裡一定知道的比他們都多,他拉着齊鴻的手不鬆,問:“你告訴我,我媽到底怎麼了,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齊鴻說:“不是我,我只是被迫在這做實驗,我跟你母親一樣,沒有選擇的機會,你母親是人體試驗失敗所以纔會失去感知昏迷不醒,維森先生接手這裡之後一直讓我想辦法研究救回你母親的方法,雖然還沒有實際的效果,但是已經有些眉目了。”
“真的?”
對於人體試驗,雷卡並不覺得驚訝,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或者說夏末早就給了他心理準備。
齊鴻的一句話不但安撫了雷卡,還給維森留下了不少的好感。
研究救治雷卡母親的提議是在他接手之前就已經進行的工作,並不是他提出來的,他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說,但是他很聰明,也很識時務,維森喜歡聰明的人。
雷卡要帶他的母親離開這,沒人阻止的了,維森拗不過他只好答應。
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齊鴻站在暗室門前看着他們說:“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來找我。”
雷卡回頭,心裡不安,沒了他,他的母親要怎麼好起來?
雷卡正準備開口求維森帶他一起走,維森看了齊鴻一眼說:“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這個結果是齊鴻算計好的,也是他期待着的,他想,這也是羅生和夏安安的想法。
然而他卻拒絕道:“我不能走,實驗室在這裡,我跟你們回去如果沒有實驗室,單單我這個人也沒什麼用。”
維森沒想到他會拒絕,他的拒絕也給了維森更大的一層心安,“我會叫人把你的實驗室一起搬回去,今天你先跟我走,晚一點我會叫人來拿你需要的東西。”
齊鴻看了一眼自己的實驗室,說:“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小心,不要弄亂我的東西。”
齊鴻從實驗室裡出來,重見天日的他有些不適應外面的陽光,陽光刺眼,他眯起眸子直視着太陽。
感受着微風的吹拂,陽光的灼熱,齊鴻覺得自己彷彿得到了重生。
羅飛楠拿着掃把從他們面前一瘸一拐的走過,看到有人從地下室出來,還穿着一身白大褂,他一時激動忘了收斂情緒,直勾勾的看着齊鴻。
兩人相視,多少年來的默契依舊存在,齊鴻激動的目光微晃,慢慢的摘下口罩,讓他可以更加明確的確認自己是誰。
多少年的離別,再次見面卻不能抱在一起互訴衷腸,對他而言也是殘忍,但是好在他出來了,他們都活着,全都好好的活着。
*
夏安安沒有跟羅生說維森他們今天去做什麼了,她不想讓他失望,更不想讓他陪她一起心神不寧。
維森的一句“他知道”代表着什麼夏安安猜不透,從他們出門到現在,夏安安始終站在窗前,不安的看着窗外,希望一切順利。
車開進了大門,夏安安突然有些緊張,直到看見齊鴻從車裡出來四處張望,夏安安突然笑了。
“夏末。”
羅生走進來,看到她捂着傷口慢慢的坐了下來,還以爲她是傷口又疼了,他急忙走過來,“你沒事吧?”
夏安安搖頭,“你看。”
羅生看了一眼樓下,驀地站直了身子,“這……”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有些不可思議,甚至覺得自己眼花。
夏安安笑了笑說:“看來我的計劃還挺成功的。”
看了一眼羅生,她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最後把你的這個表情收起來,別讓他們看出破綻,如果沒猜錯的話你爸爸是來照顧雷卡母親的,你可別漏了陷。”
羅生斂回情緒,點了點頭,“我知道,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突然?”
“不突然,昨天晚上我故意跟雷卡吵了一架,把他母親的事說了出去,他找了他母親這麼多年,一定會着急把人接回來,我沒跟你說是怕你擔心,不過現在好了,只要人出來,語杉姐的父親就能隨時離開了。”
夏安安撐着身子站起來說:“走吧,咱們也下去看看熱鬧,順便跟你父親打個招呼,他一定很好奇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
樓下齊鴻看到羅生和夏安安走下來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埋怨的眼神只有羅生接收到了,對於夏安安,她仍是高高在上的驕傲。
“末末,你吃飯了嗎?”維森看到夏安安馬上揚起笑臉走過去。
夏安安說:“沒有,等你回來一起吃。”
雷卡交代人把他母親擡去他的房間,沒顧上跟夏安安說話,夏安安也沒理會,繼續裝作生氣的樣子對他置之不理。
她看了一眼齊鴻,說:“這不是藥廠的那位嗎,你居然把他帶回來了?”
“嗯,雷卡的母親需要他的幫忙,不然光是把人帶回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夏安安點了點頭,轉身跟維森走去了餐廳,她故意留下羅生父子,給他們單獨見面的機會。
齊鴻很謹慎,即便是隻剩下他們兩個,他也沒有跟羅生說話,羅生激動的想說什麼,齊鴻搖了下頭,給了他一個眼神,制止了他的話。
雷卡安頓好了他的母親之後從房間裡出來,看了齊鴻一眼,客氣的說:“我叫人給您準備了一個房間,要不要過去看看。”
“謝謝。”
雷卡看了一眼餐廳裡的夏安安,似乎有什麼話想跟他說,羅生說:“我帶他去吧,小末還在生氣,你有什麼話好好跟她說。”
雷卡點了點頭,“嗯。”
走去餐廳,雷卡走到夏安安身旁站在那看着她,夏安安就像什麼都看不見似的,跟維森有說有笑,就是不看他一眼。
“夏末,對不起。”
“維森,晚上叫人煮個魚湯吧,好久沒有喝過魚湯了,也不知道你們家的廚子會不會做。”
維森知道雷卡這次是誠心道歉,結果卻被夏末無視,他看了雷卡一眼,衝着夏安安笑了笑,“好,我一會就跟他們說,以後你想吃什麼可以直接告訴廚子,他們要是做不出來我就再請兩個人來燒你愛吃的菜。”
維森說完,看向雷卡,“坐下一起吃吧。”
雷卡心裡歉疚,一直看着夏安安,坐下後他說:“你想喝魚湯,我會燒,晚飯的時候我給你做。”
夏安安手裡的碗筷同時放在桌上,“免了,我無福消受,你雷卡少爺的好意還是拿到別人面前去吧,你不用來討好我,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往後也用不着在對對方虛情假意的去說些什麼。”
看着她飯沒吃幾口就要離開,維森拉住她的手說:“生氣也不能不吃飯,雷卡已經知道錯了,就算你不原諒他,在一起吃個飯總該可以吧。”
雷卡抱歉的說:“我知道我這個人疑心很重,我不該懷疑你,更不該去質問你,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做這些都是爲了我,看到我母親之後我心裡一直很不好受,如果不是你之前對我的那些開解,我想我現在承受不了這個事實。”
“事實就是這些事跟我沒有一點關係,你幫的人是維森,又不是我,我的確是多餘管這些破事,現在好了,你找到你的母親了,我也完成了答應你的事,你不用對我有什麼歉意,你的疑心可以繼續用在我的身上,我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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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生帶着齊鴻到安排好的房間,一路上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
齊鴻聽了他的話只是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胡鬧”。
他們年輕的時候但凡做事都是有條不紊,有了十足的把握纔敢出手,之後出了一個蔣家三爺鬼神不吝已經很讓他們印象深刻了,沒想到這十幾年的不見天日,換來的是這些熊孩子的“亂來”。
居然沒有把我的事也敢拿出來賭,贏或者輸,他們難道都不想想後果嗎?
羅生笑了一下,在自己的父親面前透出一股孩子狀,“可能在您看來我們的確是亂來,不過也好,錯有錯着,只要您離開了地下室,羅叔叔離開就容易多了,我們這邊有夏小姐,她很聰明,很懂得把握時機。”
齊鴻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這蔣家小三爺找的媳婦兒都跟他一個樣,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兩個人碰到一塊還指不定鬧出什麼花呢。”
十幾年不見天日,遠見可一點都沒減少,羅生笑着說:“是挺鬧騰的。”
齊鴻看了他一眼,感嘆着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應該加入羅家軍的嗎,爲什麼你會跟着蔣三爺做事?”
“說來話長,現在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爸,最近這段時間您還得委屈點,我在這也是寄人籬下,咱們暫時都不能走,之後的事還要看夏小姐的決定。”
齊鴻點了點頭,好奇的問:“她跟那個維森……”
“假的,在這裡我是她帶來的,是維森情人的情人。”
齊鴻乍一聽沒反應過來,仔細一琢磨,抖了一下眼皮,“你們這幫年輕人,可真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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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鴻和羅飛楠雖然不是維森抓來的,但是有關他們的事他也多少知道一點,不是很清楚他們原有的身份,畢竟老爺子被抓的太突然,這件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過。
維森只知道齊鴻和羅飛楠兩個人留在這是因爲老爺子使了計策讓他們彼此牽引着,齊鴻是個人才,而那個掃地的只是作爲牽制他的工具的存在。
他交代手下的人說:“看着這個老頭,別讓他偷偷溜走了,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第一時間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