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我讓你來幫我,可我沒讓你把羅生帶走啊,他這麼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留下我一個人你要我怎麼辦,你就不能跟羅爺爺說說,讓他別這麼執拗了嗎。”
蔣修遠抽着煙坐在沙發上,蔣語杉已經墨跡好一會兒了,他卻一言不發。
蔣語杉一生氣,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搶走他手裡的菸頭,“小舅,我跟你說話呢。”
“我聽到了。”
蔣修遠看了她一眼,“你現在是覺得我的這個提議並沒有幫到你,是嗎?”
蔣語杉沒說話,那一臉不滿的表情卻出賣了她的想法。
蔣修遠說:“你剛剛也說羅老先生是個執拗的人,你憑什麼覺得我的話他就一定能聽進去?對他來說,我只是一個外人,他給我的幾分薄面也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按理說我的想法其實跟他一樣,如果不能證明羅生的父親是好人,你和他的確不應該再在一起。”
聞言,蔣語杉愕然的看着他,“小舅,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我這麼說有錯嗎?”
蔣修遠不苟言笑的表情讓蔣語杉不由得收斂任性,同時心中的不滿也隨之冷靜,蔣修遠淡了淡語氣,“如果他的父親真的是害死你父親的兇手,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
蔣語杉不說話,她從來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過去羅生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總是有意無意的打斷,或許在她的內心本就是抗拒這件事的,但是這次蔣修遠當着她的面問她,蔣語杉避無可避,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蔣修遠沒想過逼她,自己疼到大的外甥女,他也希望她能跟自己喜歡的人一直走下去。
蔣修遠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跟羅生在一起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真相,而不是我去壓迫任何人爲你求得贊同,即便我幫你說服了所有人,你難道可以保證自己往後的日子裡不會去琢磨這件事嗎,你現在的喜歡是出於家人的逼迫,可一旦沒了壓力,不論是你還是他,你們都會去回想這件事,語杉,我不想看到你後悔,更不會讓你去做任何值得你後悔的事。”
“小舅。”蔣語杉弱弱的一聲帶着些許的顫抖,她低下頭,拉着他的手,“那如果是真的,我該怎麼辦。”
“當斷則斷,這件事的真相是你和羅生能不能走下去的關鍵,你不想羅生去,是因爲你知道有一半的機會你們會是仇人,你害怕真相,可是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你身體裡流着的是羅家人的血,當年我把你送去部隊,而不是讓你跟着羅家軍,是因爲我不想讓你太過融入羅家,畢竟羅家是一支僱傭軍,不要命的那種,我不想看到你出事,但我沒教過你背叛你的姓氏。”
蔣修遠把話說到最難聽的地步,蔣語杉聽着心裡一陣陣刺痛,看着她難過的樣子蔣修遠也心疼,可他寧願把這件事做到最壞的打算,因爲只有這樣,不管結果好壞,對蔣語杉來說都不會太錐心刺骨。
蔣修遠手搭在蔣語杉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安安有她自己的任務,但是她並不認識你們的父親,如果到時候真的見到了,羅生去了也好認出他們來。”
半晌,蔣語杉擡起頭,“那我也跟他們一起去。”
“你以爲這是在玩?”
蔣語杉皺着眉頭說:“安安能帶羅生去,再多帶一個我又怎麼了。”
見她說的這麼輕鬆,蔣修遠生氣的轉過身子,“你知道她帶羅生去要冒多大的風險嗎,如果不是爲了你們的破事,你以爲我會讓她帶羅生去?她要去的地方連我都沒辦法進去,更別提保護她了,她是在用自己的命來成全你們,到你嘴裡卻被你說成了一件眨眨眼睛就能過去的事!”
蔣語杉眼力勁還是有的,看得出他生氣了,她老實了一點,“那,那你怎麼讓她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啊。”
蔣修遠鬱悶的嘆了口氣,“我要是能管得了她,兩年前就不會讓她跑了。”
蔣語杉點了點頭,嘟囔道:“也是,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小舅你這麼慫。”
聞言,蔣修遠眼眸一側,瞪她。
蔣語杉也不害怕,一本正經的說:“你瞪我也沒用,你就是慫,平時兇巴巴的,到了安安面前,兇她都不敢。”
“你懂個屁。”
“是是是,我不懂,我不知道你的小心翼翼到底是爲了什麼。”
蔣修遠看了她一眼,“因爲害怕失去,所以要小心翼翼,有錯嗎?”
蔣語杉搖頭,“沒錯,可我覺得你沒必要這樣,我看得出來,安安很愛你,她不會離開你,即便兩年前她自己想不開,最後不也還是回來了嗎。”
“她是回來了,可她的心還沒有回來。”
多餘的話蔣修遠也不願意再跟她說,蔣修遠回手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出去吧,跟羅生好好商量一下,順便警告他,別給安安拖後腿,不然我饒不了他。”
*
蔣語杉出門還沒找到羅生,卻看到夏安安一個人溜溜達達的在院子裡亂走,她跟上去叫了她一聲,夏安安回頭,歪了歪腦袋。
“語杉姐你怎麼在這?”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我剛去找小舅就沒看到你,還想問你去哪了呢。”
她去找蔣修遠,夏安安能猜到她是爲了什麼,她沒問太多,伸手隨意的往身後指了指,“我去溜達了一圈,對了語杉姐,我剛剛看到一個女人,年紀不算大,也穿着羅家軍隊衣服,還叫羅生哥哥,她是誰啊。”
聞言,蔣語杉輕蹙了一下眉頭,“你說羅雯?”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我就是偶然聽到他們在說話,不過這內容就有點……”
“他們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跟羅家老爺子的話如出一轍罷了。”
這些話蔣語杉早就已經聽膩了,就算不是羅雯說,也會有其他人這麼說。
蔣語杉生氣,但她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爆發,“算了,她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語杉姐,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蔣語杉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說:“我的性格快要被他們給磨沒了,你這一走就是兩年,放下所有的任何事自己去逍遙快活去了,你今天聽到的話我都已經聽了兩年了,結果卻還是這樣,你說的那個羅雯是羅爺爺的孫女,跟我和羅生從小一起長大,以前她什麼都聽我的,什麼都向着我,我以爲她真的是我表面看到的那樣對我好,後來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人心不古。”
夏安安沉默一瞬,突然手一擡,勾肩搭背的摟住蔣語杉,“語杉姐,剛纔的聽羅家老頭說你是這的大小姐,那你一定會罩着我的,是不?”
蔣語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別鬧,你有我小舅罩着,還用得着我罩着你嗎?”
夏安安笑的眼睛都沒了,一臉諂媚,“當然用,因爲剛纔我不知道那個女的是誰,看到她勾搭姐夫,我一生氣就把她吊在後院的樹上了,要不,咱們現在去把她給放了?”
蔣語杉:“……”
夏安安笑嘻嘻的呲着牙,蔣語杉抽了抽嘴角,“我現在算是知道小舅成天擔心什麼了,你這兩年到底都幹嘛了,學會使壞了!”
“不不不,這不叫使壞,我很少跟誰動手的,我就是看不上這種隱藏屬性的白蓮花,覺得噁心,一下沒忍住就把她給弄上去了,不過你放心,她不知道是我乾的,你要是不想放她下來的話也沒關係。”
“你……”蔣語杉愣怔一瞬,噗呲一聲笑了,“你可真行,算了,你廢了挺大勁才把她吊起來的,那就吊着她,反正再過一會就有有人發現,記得,別說是你乾的。”
夏安安揚了揚眉梢,“語杉姐你可真壞。”
“呵呵,跟你比差遠了。”
*
一個小時之後,羅雯被巡邏的人發現,從樹上放了下來。
她去羅英海那哭訴,驚擾了不少的人,可是問到是誰把她綁起來的她卻說不知道。
客廳裡站了不少的人,夏安安和蔣修遠聽着熱鬧的動靜纔出來,看到羅雯哭紅了眼睛站在羅英海的身邊,夏安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活該。”
蔣修遠看了她一眼,摟住她的腰,小聲問:“怎麼回事,纔剛來,她惹着你了?”
夏安安貓眼睜得溜圓,搖了搖頭,“沒有啊,我什麼都沒說。”
他明明都已經聽見了,她卻還要狡辯。
蔣修遠沒有細問,帶着他走過去,聽完了事情的始末,蔣修遠再次看了夏安安一眼,雖然她一臉“無與我無關的樣子”,但蔣修遠還是覺得這事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人。
羅英海不怎麼高興的說:“在自家院子裡都能被人偷襲,還不知道是誰幹的,你也是出息大了,自己沒本事怪不了別人。”說完,羅英海看了一眼夏安安,眼神不明其意,眉頭卻隱隱皺起。
夏安安迴應着笑了一下,絲毫不覺得心虛。
羅霄也是見過夏安安的人,還一起喝過酒,看到她出現在這,頓時明白了些什麼,只是,她爲什麼會針對羅雯,這一點倒是有些奇怪。
“蔣三爺。”羅霄朝着蔣修遠點了下頭。
蔣修遠回視了他一眼,說話的速度卻沒有夏安安來的快,“喲,你不是語杉姐的保鏢嗎,好久不見。”
“夏小姐,好久不見。”
夏安安假裝好奇的看了看一屋子的人,問:“這是出了什麼事了,怎麼你們都這麼嚴肅?”
羅雯皺眉看着夏安安,“夏小姐,你問這話覺得有意思嗎?”
夏安安一臉無辜的說:“沒意思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難道還不能問一問?不然要像你一樣,什麼都不清楚就去胡亂說話?”
羅雯和夏安安的兩句對話,足以證明她們之間有過節。
夏安安並不怕事情被揭穿,她也不是那敢做不敢當的人,只要這個羅雯拉的下臉指認她,她並不怕承認這件事。
可是,羅雯並不敢隨便指認綁她的人就是夏安安,畢竟她是蔣家三爺帶來的,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她是客人,羅家家規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跟客人起衝突。
“安安。”蔣修遠輕喚。
夏安安挽住他的胳膊,“我跟語杉姐說好了,我們晚上出去玩吧,還有語杉姐和羅生。”
蔣修遠剛要說話,夏安安又說:“我們現在就走吧,語杉姐說了要請我吃飯。”
說完,夏安安不管任何人,拉着蔣修遠就走。
看着他們來去匆匆,所有人斂回視線看向羅雯。
羅雯被大家看的不自在,忍不住問道:“你們看我幹什麼?”
羅霄說:“你幹了什麼?”
“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位夏小姐兩年前我在陵城就見過,她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出手,她是蔣三爺的心肉頭,你最好別再惹她。”
聞言,羅雯不滿的說:“明明是她來招惹我!”
羅霄正色的看着她,重複道:“我說了,她不會無緣無故來招惹你,你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你別在她背後搞事情。”
*
離開羅家,蔣修遠忍不住看了夏安安一眼,“爲什麼跟她過不去,你們認識?”
夏安安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裝,羅家今天就來了你和我兩個外人,不是你,難道還是我?”
夏安安撇了撇嘴,“就算是我又怎麼樣,綁都綁了。”
“爲什麼綁人家。”
“看她不爽。”
還真是個隨便的理由,隨便到讓蔣修遠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你要是不喜歡這,我們就搬出去。”
夏安安沒什麼意見的說:“隨便你,我住在那都行。”
說着,夏安安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想一直住在這吧,我還想回去看看小寧呢。”
“還是別回了,維森回了陵城,沒人知道會不會對你的事起懷疑,夏氏的事你做的太利落了,要是他回想起來覺得有問題,一定會去陵城查,我們要是現在回去說不定會撞上他的人,除非你不想再繼續後面的事,不然還是別回去了。”
他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夏安安一心想回去看看夏寧,沒顧慮這麼說,聽他這麼說,夏安安你點了點頭。
“你還真是處心積慮,把我帶到這來根本就是爲了一舉兩得,還有,你讓我帶羅生一起去,我後來想了想,你也不只是爲了幫他這麼簡單吧。”
蔣修遠笑了笑說:“那是自然,我讓他跟你一起去是爲了幫你,他父親如果還活着,這個人至關重要,你一定很想知道他是誰。”
聞言,夏安安停下腳步轉身看着蔣修遠,眼眸微眯,狐疑的打量,“蔣修遠,你到底有什麼事不是以我爲先做考慮的?你再這樣,我就要成一個廢人了。”
蔣修遠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說:“我只怕爲你做的太少,不怕更多。”
*
他們這一住要住多久還不一定,第一天夏安安就鬧事,蔣修遠猜她未必喜歡這裡。
她的性格並非不好相處,但是遇到了她不喜歡的人,那就不一樣了。
蔣修遠決定帶夏安安住酒店,羅英海聽說了之後沒說什麼,但也知道他們爲什麼會離開。
他們難得來,結果卻鬧的不歡而散,不管是誰的錯,都是他們招待不週。
“阿杉。”羅雯遠遠看到蔣語杉要往外走,叫住她,跑了過去。
蔣語杉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年幼時對她依賴的笑容,只剩下冷漠和輕視。
羅雯走過來說:“阿杉,你小心點那個夏小姐,那天我看到她挽着羅生哥的手離開的,看她的樣子跟羅生哥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這話用來說別人蔣語杉或許還會相信,但是用在夏安安身上,她只覺得荒唐。
蔣語杉撩起嘴角笑了一下,“是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羅生的福氣,羅雯,我不管你到底是真看到了還是假看到了,這樣的話到我這就算了,別再在別人面前胡說八道,不然,羅家的家法我可要見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