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九卿心中所料那般,就算是這麼小的聲音以他們的耳力也是聽的一清二楚,尤其是離九卿最近的夙千隱,即便不看他也知道此刻發生了什麼。
樓雲青等人的目光銳利,一改往日的溫和,定定的看着幔帳後面的擁在一起的人,儘管知道九卿並不是自願,但是此刻她就是在他懷中動彈不得。
從那幔帳的剪影看去,兩人的身影重合就好像是一個人一般,所有人都對這淺鶴有些好奇,儘管被譽爲棲霞第一美男,可是現在一想他的面容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記得起。
又是一個神秘的人物,不過話又說回來,關於這閣淺鶴公子最多的印象便是在幾年前他所傳出的事情大約都是和哥舒九有關,從那以後便沒有再聽到關於他和任何女子有過糾葛,而今這個閣主一出來,便將他也引了出來。
男人的話飄來,原本正和哥舒遙相談甚歡的夙千隱在這一刻杯子驀然落在了案几上,冰冷的酒水肆意流淌在了桌上,他的面色有過一瞬的時常。
“隱哥哥。”哥舒遙喚了一聲。
“無礙。”夙千隱很快便恢復如常,由着侍女將他桌上清掃乾淨。
九卿如今沒有了內力自然聽不到外面發生的事情,淺鶴的嘴角又無聲的笑了笑,抱着九卿的手更緊。
“你抱得這麼緊,我怎麼彈?”九卿眉頭閃過一絲不快。
“抱歉……”淺鶴鬆了幾分,手中的蕭也放到了脣畔。
“彈什麼?”
“隨你。”
九卿方纔知道,什麼兩人空閒時分做的曲子,原來不過是他的一個幌子而已,他便是吃準了自己對哥舒九的事情已經忘卻,所以纔會這麼有恃無恐。
但就算是現在知道也已經晚了,九卿就好像是上了賊船的人,嘴角掠過一絲無奈,她現在還有其它選擇麼?
手指隨意在琴絃之上撥動,若流水般的音符從她手中傾瀉而出,既然是要隨便彈,那麼她就當真是隨便彈了,一開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在彈些什麼,只是憑藉着現在的心情隨意彈奏着。
只是一頓簫聲便跟了上去,若是她的音符像是流水般自由歡快的話,那麼淺鶴的簫聲則是像天上的浮雲一般舒緩自在,兩種截然不同的音樂卻莫名的契合。
他仍舊維持着先前的姿勢,讓九卿倚在他懷中,自己的頭靠着九卿的肩膀出吹奏,兩人的身體也彷彿是現在這音符一般契合。
九卿見他當真有點本事,自己不過是隨便彈奏的,他居然還跟的上來,九卿手指突然加快,風格陡然一變,剛剛還有些輕緩的音符頓時搖身一變,越發朝着凌厲之勢加快。
淺鶴的簫聲也隨之而上,僅僅只在一瞬便輕易的跟上了九卿的節奏,這樣的曲子的確是衆人原來不曾聽到過的,每個人都閉上了雙眼聽着這曲子。
琴聲和簫聲交織在一起,難分難捨,隨着琴聲越發加快了速度和力量,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當日在天玄皇宮中,九卿彈奏鳳鳴琴那般。
只是這琴並不沒有鳳鳴琴的力量,所以她奏不出那時候的力道,不過僅僅是這樣也是技藝極爲高強,沒有人猜到下一刻她會彈奏出什麼樣的音符出來。
這種多變的風格已經讓人歎爲觀止,琴聲激烈,好似戰場駿馬的嘶鳴聲,好似雷霆的轟鳴聲,好似鼓槌擂動之聲。
簫聲也緊追其後,化作了另外一支利刃,刀劍的交錯聲,戰士的廝殺聲,還有那哭天喊地的哀嚎聲……
每個人彷彿身臨其境,若是琴聲爲鳳,簫聲就爲龍,龍鳳席捲而來,伴隨着狂風一路直衝雲霄,不管九卿的琴聲再熱烈,簫聲也能夠絲毫不紊亂的跟上。
並且銜接得天衣無縫,讓人聽不到一絲破綻,他跟隨着,和鳴着,同她彷彿一起歌唱着,她輕緩的時候,他就像是一縷清風縈繞在她身邊。
她熱烈之時,他就像是雷霆之外的錚錚戰火,點亮着那一方戰場,他的能力的確不亞於九卿之下。
百官已經聽得震驚,一來是她們從來不曾聽到過這樣的聲音,甚至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但是卻能夠根據琴聲所傳出的意境讓她們沉醉。
與百官截然相反反映的幾人,夙千隱沒有再同哥舒遙說話,只是閉眼聆聽着那一支曲子,閉上的雙眸之中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百里長歌臉上出現一抹莫名,這種感覺……
樓雲青和姬少絕的表情都好不到哪裡去。
直到一曲末,所有人還沉浸在這隻無名的曲子之中,場面之中一片沉寂,甚至是忘記了鼓掌。
“放開……”耳畔傳來了九卿的一聲惱怒之聲,便是這道聲音將所有人拉回了現實,九卿大約根本沒有想到,就是這一聲,讓所有人都好像覺察出來了什麼。
淺鶴還抱着九卿沒有鬆手,聽到她這麼低吼了一聲,淺鶴笑的更開懷,“似乎大家都知道了哦。”
說着當真是放開了她,在輕紗幔帳對面的人自然看得清楚九卿是從他懷中離開,本來先前沒有人注意到她是坐在哪裡的,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了。
看他笑得得逞,九卿怒火更甚,自己被他耍了也就罷了,直接一腳踢翻了古琴的琴架,人們耳邊只聽得到砰砰的幾聲巨響,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倒塌了。
九卿怒氣衝衝的準備撩開輕紗出來,這才撩開了一半,卻被那人一帶,重新拉回了懷中,九卿的身子毫無預兆的落在了他的懷中,脣直接朝着那人脣印了上去。
她雙眸驀然睜大,身子想要後退卻也已經無法改變這個事實,眼看着紅脣就要印上,那掀起薄紗的一瞬,衆人恰好看到這個場景。
那時無人想到要去看淺鶴的面容,只是直直的看着那即將重合的兩人,薄紗落下,衆人只能看見勾勒在薄紗上的一雙身影,越來越近。
嗖……
一支筷子破空而來,直接朝着那兩人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