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我等所犯何罪,何故擒殺我等?”
李成棟心裡很明白,自己沒有動手,對方是找不出理由殺自己的,除非朱由檢不要聲譽了。
“李將軍言重了,咱家奉命迎接將軍,又恰好看到船隻遭難,企有不出手相救之理?”
論睜眼說瞎話,李成棟完全不是王承恩的對手。兩人你來我往,把一處紛爭的好戲硬是說成老朋友聚會一般。
“不知公公準備把我的部下如何安置?”李成棟大概也知道自己沒有性命之憂,如果朱由檢想殺他,根本不會這麼客氣。
“將軍莫要擔心,你們都將成爲黑旗軍的一員,成爲皇上的禁軍。”
鄧之容插話到,他雖然帶兵半年了,可惜黑旗軍除紀律之外,戰術進展緩慢,究其原因,還是部隊生手太多,根本沒有老兵傳授戰鬥經驗。
一支純粹由新兵組成的軍隊,也就是樣子貨,真實的戰力並不高。
朱由檢其實早就瞄準了高傑手下的這支強軍。三萬老兵摻和進七萬新兵之中,才能成爲真正的戰鬥力量。
“我還能領兵?”李成棟不相信,以爲自己聽錯了。這可不是一般的招安,這是朱由檢早就設計好的坑,他不知道在失去兵權之後,自己還能有什麼價值。
“當然,李將軍可是皇上親封的京營都統,任何人都無權解除你的職務。”王承恩背書了,而且還確認了李成棟的位置。
“那我要帶我的兵去上任。”既然什麼都沒變,李成棟又拽了起來。
“那恐怕不行,皇上有旨:新京營有新的軍隊組建,過幾天自然會交給將軍統領。”
開玩笑,好不容易到手的精兵,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你李成棟在大白天做夢吧。
“對了,咱家通知李將軍一下。按照朝廷制度,京營都統是可以參加朝政的。將軍遠來辛苦,就請後日準時上朝吧!”
王承恩說完,轉身離開了,留着李成棟在原地發呆。上朝,這可是他想都沒想過的問題。
南京城裡對高傑的死是充滿複雜心情的,一方面是因爲高傑曾經因爲想進揚州城殺過人;另一方面,畢竟高傑是爲大明捐軀的。
讀書人私下裡很高興,左不過死了一個粗俗的武人,他們只當看熱鬧。
讓他們不爽的是一個武夫進了朝堂,堂而皇之的議論起朝政來,這事大夥很不爽。
朝臣不爽,不願意跟李成棟打招呼,李成棟也一個人都沒有不認識,只能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之內。
“瞧見沒,那就是高傑的手下。”
“咦,長得好難看,一點都不儒雅。”
……
就算李成棟再沒吱聲,今日也是大夥議論的焦點。
實權沒了,還被皇帝打扮成了一個漂亮的高級官員,放在朝堂上供人蔘觀。
李成棟總算是明白爲什麼朱由檢不殺他,還給大官做了。
其實,這是大明朝廷對武將的一貫做法,只要武將立功後,就會被奪了兵權,然後安上一個勳爵束之高閣,遠遠的供養了起來,大多數再也不用了。
一代代的勳貴早就被養成了廢物,平白的拿錢不幹事,成了朝廷財政的負擔。
“聽說了嗎?皇上在淮泗佈置重兵,北面立功的機會甚多啊。你們看看這個李成棟這幾位,僅僅是高傑手下的一員偏將,就因爲參於了剿殺許定國,如今卻身居高位,和你我等平起平坐。”
“是啊,如今大明危難之際,我們這些人如果再不設法撈點功勞,恐怕這爵位就不值錢了。”
“哪有那麼容易,戰場上不是兒戲,太危險了,小心小命不保。”
“最好是找一個穩妥的地方,既能撈軍功,又不會有性命攸關的。”
“聽說河南不錯,高傑那廝,就是想去河南佔便宜,才中了許定國的道。”
“如今許定國已經被殺了,河南仍舊空虛,不管是誰,現在只要敢走一趟河南,那就是妥妥的收復失地的功勞啊!”
一堆勳貴們湊到一起,竊竊私語。誰都不傻,都在削尖了腦袋設法撈好處。
李成棟來南京帶給這些人的衝擊不小,他們不想當黃得功,高傑。他們早就有爵位在身了,已經失去了繼續奮鬥的想法,他們只想當李成棟,撈點好處鞏固一下自己的爵位。
“我還聽說皇上現在手上人手不夠,河南任然是空虛的,那個什麼新建立的毫州軍,完全就是一個空殼呢。”
“要不,咱們哥幾個想辦法去走一趟?”
“能行嗎?皇上會同意?”
“咱們一起跟皇上上奏,沒準總會走幾個。也比守在這南京城強吧?早點去,一旦接收了,就早點跟朝廷報功。也能早點回來。”
“這主意不錯,到時候哥幾個互相幫襯一把,誰要真遇上麻煩,還有個照應。”
“對,反正都在河南,離得不遠,真遇上事,還能湊到一起,要跑也一起跑。”
李成棟只覺得這些人對着他又是指指點點,又是不斷點頭的,渾然不知到底是何意思。這朝堂上的氣氛,完全跟他心裡想的不一樣。
“不知李將軍可否賞光,一起吃個便飯?”幾個勳貴走到李成棟身邊,恭敬的施禮道。
李成棟受寵若驚,沒想到第一次露面就有飯局,還是一堆人請他。
“諸位太客氣了,某今日正好無事。”拋棄剛剛的不爽,此刻李成棟的心癢難耐,巴巴的就等着快速混入官場呢。
“爽快!中午狀元樓,不醉不歸。”勳貴們一陣高興,正好跟李成棟打探一下北面的局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說了一堆無聊的話之後,有人安奈不住了。
“李將軍,聽說河南一帶很空虛,不知是真是假?”
李成棟剛剛陪着這些人說了一堆自己插不進嘴的話,心裡正覺得無聊,一聽有人說起河南的戰事,立刻來了精神。
“是啊,整個河南,現在都無兵無將。要不是皇上調我入南京,我肯定會帶兵收復河南了。”
“沒有闖軍和韃子嗎?”
“沒有,那些瓜慫一個個都跑了。唯一的一支韃子兵,早就被我們打的屁滾尿流,跑他孃的了。”
喝得幾分醉意的李成棟,話特別多,失去了之前的謹慎,一張口就把自己在北面的戰績抖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皇上爲何還要調你入南京呢?”
“唉!還不是咱家手上的兵厲害嘛。這南京城是皇上的家,得要有精兵保護不是。”
喝醉的人喜歡吹牛,李成棟也不想讓別人看扁,索性吹了起來。
他的自吹自擂不要緊,可話裡話外卻把這些人饞得不行,原來北面還有這麼大的好處,今天這頓酒就沒白請。
衆人相互望了望,其實大夥心裡早就定好了主意,一定要去北面走一遭。
跟原本的歷史有些偏差,這一次,朱由檢對後金軍的打擊,無疑讓一些人看到了機會。
身在徐州的朱由檢,正打算去迎接遠道而來的李巖夫婦,卻意外的接到南京送過來的大量奏摺,一時脫不開身,只得翻開來看。
“好啊,一個個有心爲大明出力,也免得每個月白白拿那麼多俸祿。”
朱由檢看着奏摺,心裡暗笑,這些勳貴把河南當餡餅了。他正愁不好找理由再對這些人下手呢,上次詐得還不夠,一點銀子不足以讓這些人傷筋動骨。
“傳朕旨意:大明境內的勳貴,如果想報國,都可以去毫州軍中領一份差事。不過,毫州軍不派部屬,着他們自己帶家將或者就地招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