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宮外的朱由檢如熱鍋上的螞蟻,等了半天都不見陳圓圓出來。朱由檢有些懊悔,明知道李自成圖謀陳圓圓的心思,卻還是讓她進宮去找李自成。雖說是迫不得已,可是畢竟是自己出的主意。
朱由檢等的不耐煩了,正準備找機會混進皇宮去打探情況,卻看到宮門打開,多個快馬信差奔涌而出,沿着街道朝京城內外的各處軍營而去,不一會又有一些人馬出了宮,而且是皇帝出行的陣仗。
“難道情況有變?”朱由檢是做過皇帝的,對於宮廷裡的行事規則是懂行的,這種規模的行動,不想是僅僅因爲一個女人而能觸動的。
“將軍,可算找到您了。”八少年之一的張翰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他是僅次於姚海的得力手下,這會找到朱由檢,顯然是跑了不少路。
“什麼事?”朱由檢不想理他,心裡只惦記陳圓圓的安慰。
“李自成御駕親征了,準備集中京城周圍的全部兵力攻打吳三桂,我們營也在徵招之列。此刻李自成已經抵達駐紮在京城的老營裡了。劉宗敏派人傳來命令,讓我們集合隊伍,準備出發。”
朱由檢一聽李自成不在皇宮,陳圓圓肯定是安全的,那麼自己也就不用再冒險去皇宮了。
“走,馬上回營。”二人一拉繮繩,馬不停蹄的朝駐地趕。
駐地內,已經是一片忙碌。一千個戰兵甲冑鮮明,整裝待發,就軍容來看,朱由檢手下這一千人,已經算的上是頗有強軍的氣勢了。不過,朱由檢自己知道,由於成軍時間太短,這些手下離真正的強軍還差不少,現在勉強可以做到服從命令而已。
“都在幹什麼?誰讓你們準備的?”朱由檢上來就是一頓臭罵。
“將軍,不是準備出征嗎?”有部下不解,剛剛傳過來的命令就是讓這一營士兵整裝待發,隨時準備出征的。
“闖軍出征,你們急什麼?現在聽我命令:讓戰兵和臨時兵調換,後招的京城青壯開始準備,隨我出征。”
“這,恐怕不妥啊。那些人根本就不會打仗,上了戰場不就等於送死嘛。”王承恩趕忙跑過來勸解。
“此戰是闖軍和吳三桂之間的戰爭,你是嫌我大明將士死的還不夠嗎?還要派出精銳去送死?”
“吳三桂是我大明的總兵官,萬歲只要逃出京城,臨陣倒戈,立刻就能重新統領着邊關將士收復這京城。”王承恩自信滿滿,從逃出皇宮忍辱負重這麼多天,無不期盼着有機會能逃出京城。
在王承恩看了,只要逃到山海關,藉助吳三桂的關寧鐵騎,收復京城那就是小菜一碟的事。
朱由檢把王承恩拉到一邊,低聲問到:“我且問你,闖軍攻城的時候,吳三桂在哪?”
“在山海關啊。”
“攻破皇宮的時候,吳三桂在哪?”
“在山海關。”
“吳府被霸佔,吳襄被關押的時候,吳三桂在哪?”
“山海關。”
朱由檢一連串的問題讓王承恩直冒冷汗,他從沒考慮過吳三桂的忠心問題。
“但是以吳三桂的兵力,他爲什麼會和闖軍作對?”王承恩還是沒有想通關節,他認爲,就算吳三桂對皇上不忠了,也犯不着立刻跟李自成翻臉,畢竟李自成的兵馬是多過他的。
“你忘了我們大明有些人的腦後勺是長着反骨的。這樣的例子還少嗎?”
“皇上是指?”
朱由檢朝東北方向指了指,王承恩驚訝的連忙捂住嘴巴。
“這不可能吧?”
“賭一把。如果我贏了,從此以後,你徹底歸我,怎麼樣?”
朱由檢的這個賭注讓王承恩有些興奮,因爲之前的崇禎皇帝從來沒有這麼果決過,現在的這個皇上表現出來的勇敢和果斷更像一個皇帝的樣子。
就是行爲上太沒皇家風範!
“我們現在有多少人了?”朱由檢開始盤算到底該怎麼利用好這次機會。
“四千五百三十八人。其中老弱婦孺一千七百一十三人,青壯臨時兵一千,其餘都是工匠。”
“把戰兵和臨時兵調換,讓戰兵充當護衛。這些工匠可都是寶貝,不容有失。另外,從明天開始,開始轉移老弱婦孺作爲先遣隊,全部南下,沿途不要停留。”
“這麼多銀子怎麼辦?”王承恩望着小山堆一樣的銀子發愁。
“分五百個戰兵跟着先遣隊保護銀子一起南下,另外的五百戰兵護衛工匠暫時留在京城。把所有騾子,大車留給先遣隊,所有戰馬留給工匠隊。此次隨我出征的青壯徒步充當步兵。”
朱由檢沒有辦法,手上的人手不夠,又弄了這麼多銀子,橫豎都顧不全。五百個人,保護者幾千萬兩白銀,這要是隨便遇到一些實力強的軍閥或者土匪,就能活活被對方吞掉。
正說着,李自成派人過來傳話,要求這一營士兵出征的時候,帶上兩位皇子。這一下王承恩不滿意了,兩個皇子的安全,最近一直是他在負責,現在突然要把人帶走,而且還是去危險的戰場,老頭說什麼都不願意。
“要不,咱們還是找個相像的人代替他們去吧?”王承恩幾乎是懇求着朱由檢說。
“不行,我的兒子,一樣也要到最危險,最艱苦的地方去鍛鍊鍛鍊,不能總是養在深宮大院裡。”在朱由檢的眼裡,嬌養出來的孩子沒有陽剛之氣,太娘炮。
少年娘則大明娘,朱由檢可不想看到一個娘炮滿街跑的大明。
“萬一李自成殺了皇子怎麼辦?”
“放心,我也在呢,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學我一樣,帶面具。”
“那誰帶來先遣隊南下?”
“這是個問題,你有什麼人推薦嗎?”
“老奴舉薦戶科都給事中吳甘來。”王承恩這次鄭重其事。
“哦?此人有什麼特點呢?”朱由檢努力回想起之前的記憶,以及後世的歷史資料,但是都很模糊,這個人應該是個小官。
“你給我的拯救名單最後面有這個人的名字,老奴去找他的時候,他穿戴整齊正準備上吊。此人七品小官,最大的特點是辦事嚴謹,認真,一絲不苟,甚至有點迂腐。”
“南下運銀任務艱鉅,用這樣一個迂腐的人,好像不合適吧?”
“不,此人還有一個大特點,就是能召集民衆上疏,而且召集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或者流民。經常爲了一些不公的小事鬧得全城皆知。”
“這是民運高手啊!人才。你的意思是讓他沿途招收流民或者難民壯大我們的實力?”
“正是。”
“準了。授四品左通政,負責沿途的難民收容事宜。讓他便宜行事!”
“可是皇上,咱們沒有印信給他啊?就連您的印信都還埋在皇宮呢。他沒有印信,怎麼辦差呢?”
“不是有那麼多工匠嗎,隨便先鑄造一個將就着用,回頭再給他補上。至於我的印信,你就用蘿蔔刻一個吧,差不多就行了。”
“啊,蘿蔔章子?”
時年四月十八日,京城裡的闖軍傾巢而出,殺向山海關。行軍隊列綿延二十里,所有徵發的士兵以及民夫,流民整整二十多萬,浩浩蕩蕩的一路向北。
吳襄被李自成五花大綁的綁在一個十字架上,用了兩頭牛拉着走在隊伍的中間,兩個皇子則被囚籠囚禁,走在隊伍偏後的位置。李自成和劉宗敏一前一後,身邊跟着十幾個男裝打扮的宮女,一路悠閒的邊走邊喝酒。
朱由檢看了一下身邊路過的其他闖營的士兵,只見這些人幾乎人人都揹着一個大包袱,起初朱由檢還以爲這是闖軍的行軍行具,類似棉被之類的東西,後來在一位跌倒的闖軍士兵身上才發現,這都是搶劫來的銀兩或者貴重的物品。
朱由檢搖搖頭,一幫身帶大量錢財的軍隊,你還指望他們能打勝仗?
恰好,一位過路的闖軍下級軍官看到朱由檢似乎不理解,就好心的解釋了一翻:“這是我們闖軍的規矩,打仗的時候帶着全部身家,如果大勝了,就蒐羅更多的財貨,如果打敗了,就丟下滿地的銀子,拖延身後的追兵。”
“高!實在是高。”朱由檢違心的豎起大拇指。
整個軍隊行動特別遲緩,加上大量的流民慘雜其中,一天行進五十里就已經不錯了。朱由檢這一營兵,從上午開始出城,一直走到晚上,居然還能隱約看到京城的城牆,而且還是騎着馬走的。
一千人的隊伍,出發的時候沒有穿太多甲冑,大多人身上披了件破爛的皮甲,頭戴一頂生鏽的破鐵盔,手拿一根殘破槍頭的長槍。王承恩說的沒錯,這樣的士兵上了戰場,完全就是送死。
然而,這一營人也有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主將身邊的護衛卻裝備齊整,甚至可以說武裝到了牙齒。不光是一身鮮亮的鐵盔甲,還有胯下的駿馬,甚至於跟主將一樣,都是清一色的面具罩面,充滿了神秘色彩。
“我們是不是有點太騷包了?”朱由檢看了看從身邊路過的闖軍無不回頭看他們,有些擔心的問身邊的王承恩。
“沒事,我們穿好點,手下的士兵也都願意跟着。你看看後面這些人,都沒殺過人,他們眼中的好隊伍,就是穿的好的將軍,只有將軍威武,他們才放心跟着。如果領頭的穿得破破爛爛的,新兵心裡會沒信心的。”王承恩調侃着。
“你這是胡說,穿的不好不代表打仗不行,裝備只是戰爭勝利的其中一個因素,我聽說過太多裝備差的軍隊打敗裝備好的軍隊的戰例。”
朱由檢說的沒錯,不管任何時候,戰爭都不是唯武器論的,尤其是冷兵器時代。甚至於,在冷熱兵器交替的時代,有很多冷兵器打敗熱兵器的案例。很多穿越者總是喜歡不停地開發先進的熱武器,以爲憑藉着稍微先進的熱武器,一定能打敗冷兵器的對手。
實際上,在冷兵器戰爭中,戰鬥意志才佔據着戰爭勝利的絕對因素。不怕犧牲,堅定的信念,加上合理的戰術,纔是冷兵器戰爭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