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面提到“紅燈路”,十幾棟老房子前面就是“紅燈路”了,一排臨街的門面房,全是髮廊洗腳店之類。
可能還有純潔的小小夥伴不明白,我再解釋細一點,就比如髮廊吧,髮廊裡面都沒有燙頭髮的儀器沒有啥鏡子,能放一把小吹風機做做樣子就不錯了,有的只有都穿着短裙不穿內褲的濃妝女子,坐成一排,聊天,或者不聊天。明白了吧?再不明白我也沒招了。
這裡根本不像是遷遷會下手的地方。
她躲在新買的粉色小車裡不停得補妝,見我來了搖下車窗。
我問:“你是來見人來了?還是捉姦來了?你家那位不至於淪落至此吧,他的檔次怎麼也是天上人間、水岸豪庭那種啊。”
“你可來了!嗚……”她的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擤……我夠義氣了,我走了。”說完就要開車。
我趕緊攔住,“你這個狀態能開車麼?我給你找個代駕……”
“我一分鐘也不要在這裡呆了!哇……”遷遷一下子崩潰了,趴方向盤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膽子本來就小,看來這次真被嚇壞了,我問她看到什麼了,她說沒看清,我問具體在哪兒,她都不敢看,揹着臉捂着眼睛給我指了個方向,“後面破房子……”
“哪棟啊?”
“沒住人的……嗚嗚……”
我麻煩王勇陪着遷遷,我想先進去看看,遷遷都沒看清楚,或許根本沒有命案就是一攤垃圾。
但王勇堅持不跟我分開。
“我們不要分開。”他說。
不要這麼說嘛~~~我的臉隱隱發紅,好在臉皮厚纔不被看出來,雖然知道他說的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但這句話聽着好暖心啊,小心臟撲撲地小鹿直跳~
不一會遷遷的老公和他們家司機來了,遷遷對着她老公就是一通砸,用三萬多的新品皮包砸,“需要你的時候哪去了!哪去了!離婚!離婚!……”
“哎呦……別砸了,我這談生意呢,撂下生意我就來了……哎呦……別砸了!我告(訴)你外面你給我留點面啊,不然……”
“不然怎麼樣不然怎麼樣!……”
“別以爲我不敢啊!離就離!……”
……
兩人在街上就打起來了,我、王勇,還有他們家司機都連忙拉架。
遷遷這婚早晚會離,因爲她一開始就根本沒想好好過,她就是抱着破罐破摔甚至刺激心上那人的心情胡亂結的婚,那就是奔着離婚去的。
遷遷老公架不住她皮包兜頭亂砸,最後自己開另一輛車走了,只叫司機送她回去。
一出鬧劇,引來不少圍觀,我看得直搖頭,多想對王勇說“我們以後不要這樣。”,可是這句話的前提是我們倆之間有“以後”。
我扭過頭問:“我出事了你放下工作來看我,來陪我,你是喜歡我的吧?”
其實老媽教我不要問,我也因爲害怕不好的答案不敢問,但此刻終是忍不住想要個說法。
太折磨人了,總是因爲害怕結果不敢問,卻又因爲沒有結果整天提心吊膽,患得患失。
而且我感覺現在問應該能得到好的結果,王勇保護我的任務早已經結束了,即使他出於人道主義私人地繼續保護我,但我回到家已經相對安全了,還有五毛在我身邊,他完全沒有必要特意趕過來陪着我。
他來陪我,又那麼溫柔,不是喜歡我又是什麼呢?
你是喜歡我的吧?……
我期翼地看着他終於問出口,王勇卻彷彿沒聽見。
“走啊,去看看。”他說,去遷遷說的現場看看。
我愣在原地默默嘆息,假裝我沒問。
遷遷說的地點不明確,好在地方也不大,我跟王勇一棟一棟找。
十幾棟房子,有一大半還有人住,“到這棟裡面看看。”我懷疑塌了一半的那棟的後面一棟。
“有人住。(不是這棟。)”王勇道。
誠然時遷遷說的是“沒人住的那棟”,但我並不認爲她說的準確,尤其是在被嚇壞之後。
“門鎖。”我對王勇說。
這棟一樓有一個窗戶裡透出敵意的眼神,顯然有人住,但二樓有一間很破舊,房門上的釘子已經生鏽,門上的舊式掛鎖卻是嶄亮的,鎖已經打開了,門虛掩着。
“上去看看。”我擡腳就往上走。
王勇一把把我拉到身後,“走後面!”
…………
時間是四點左右,天氣是多雲,風力是2--3級,我遞給王勇一副勘查手套,王勇推開門時一團雲正好遮住了太陽,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你別看。”王勇的聲音異樣,“打電話,報警。”
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屋中的景象,我拿手指輕輕戳他的後背,小聲道,“我就是警察呢……”
王勇還是沒讓我看,不僅不讓我看反而轉身要把我推下樓,我火了,“再不讓開,告你妨礙公務!”
他看見什麼了反應會這麼大?
房間裡昏暗無比,我打開筆電一一看過去,屋內沒有任何傢俱,靠近窗下有一張髒破的牀墊,一具屍體仰面放置在牀墊上,屍體的兩個被切除,肝臟被取出來放在兩腿之間,一隻手放在胃裡。
旁邊有一堆衣服燃燒後的灰燼。
“碎屍者傑克”——這是躍進我腦海的第一個詞。
碎屍者傑克,又叫開膛手傑克,19世紀80年代後期倫敦東區最殘忍最出名的連環殺手,1888年,他在倫敦懷特契普爾區米勒大院13號殺害了可憐的42歲妓女瑪麗,將瑪麗的兩個被切除,肝臟被取出來放在兩腿之間,一隻手放在胃裡,壁爐裡有瑪麗衣服燃燒後的灰燼。
據說這次可怕的謀殺案是碎屍者傑克最後一次作案。
19世紀80年代後期還發生了其他一些殘忍的謀殺案,但因爲造成致命傷的手段不同,人們認爲這些案件不太可能是開膛手傑克一人所爲。
在碎屍者案件中,儘管有證人證言和許多證據資料,儘管當時有很多猜測,但始終無法確定真正的嫌疑人,在其後的一個多世紀裡,很多文學作品中都描繪着這個最惡劣的殺人者的動機和身份。
在我考慮這些的須臾功夫王勇已經在撥打110了,我將手機搶過來對接警員道:“我朋友嚇着你了吧!哦哈哈哈!”然後將電話掛斷了斥責王勇,“不懂不要亂插手,一邊自己拔毛玩去吧,乖啊。”
“我們必須報警,你要幹什麼?爲什麼不報警?”王勇皺眉斥責我。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頓道:“我,就是——警察啊!幫我勘察箱裡的勘察踏板拿出來,算了,我自己來吧。”
從揪着王勇袖子可憐巴巴求安全感的狀態,我又恢復了以前那種討厭他在身邊亂晃的狀態。
我用手機簡單對地面照片留檔,然後將勘察踏板放在屋中,踩在上面走到死者身邊用手指點觸死者頸部和內臟,死者的皮膚和內臟質感無疑表明這不是硅膠做的惡作劇,而是一具真正的死屍。
我直接撥通市局王局長的電話,“王局,S案,開膛手傑克模仿者。”
王局顯然在開會,聽到他說“會議暫停”,然後壓低聲音問:“你確定?”
“顯然不是硅膠做的,而且死透透的了。”我說。
“保護現場,二組先過去,三組跟上,我立刻申請省廳援助。”王局問道,“啓動二號預案?”
“嗯,二號預案,儘量請省廳派常兄過來。”
“好。”
掛了電話我將地址發給刑偵二組組長佟林,接着用手機現場拍幾張照片傳給他們路上研究,我在市局工作一年,跟刑偵二組的合作已經有了相當的默契。
S,是碎屍案代號,作爲最先到現場的法醫我必須先確定這不是惡作劇,畢竟當今電影化妝技術已經到了可以做得出以假亂真的假屍的地步了。
不干我們這行的大多不瞭解有些人是有多無聊,打110報假案就夠無聊了,還有用硅膠模特做了假屍體嚇人的,還有用電影化妝技術做了假屍體開派對吃“屍體”的,我們調集三方人馬撲過去結果就是虛驚一場,苦笑不得。
而且如果真發生碎屍案我們是有預案的,我們警方會根據初步勘察情況啓動相應的預案,惡性案件的大前提是封鎖消息,採取保密措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恐慌、避免驚動嫌疑人,而且如果消息傳出去涌來大量的媒體和圍觀者,我們的工作就會很不好做。
“你別動啊,別踩亂現場,回頭記得留個鞋印做比對。”我抱怨王勇,“早知道我一個人上來就行了,(你上來就是)給痕檢增加工作量。你去路口接一下他們吧,佟組長他們,你應該見過……”
王勇吃驚地打斷我,“你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是啊,”昏暗的房間中,我在近距離查看死者被拿出來的肝臟,“有什麼問題麼?你留下我怕你害怕。”
事關男性尊嚴問題,王勇生氣了,鼻子裡冒煙道:“我會怕?我是擔心你害怕!”
不怕?對了,王勇確實不怕屍體,我將筆電射向他後面,“咦?你身後什麼時候站個人的?長得挺像死者的嘛……”
王勇的臉,立刻白了。
哇咔咔咔,調戲王勇加幸運光環啦~~~~
出門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