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門消失無蹤跡,隴西李氏興起,歷史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梁山禁不住感嘆。
梁山同時還想到,由於自己的到來,未來的歷史長河未必就像後世史書所記載的那樣,出現偏差也是有可能。
個人勢單力孤,於歷史長河更容易生髮出一些感嘆,梁山雖已是渡劫期高數,但依然感到個人的無力感。
人心難測,難以掌控,即便是滿天的神佛又能如何?
拯救,信我者永生,或許這就是宗教興盛的土壤。
而修士,無論正邪,只相信自救。
難怪修真文明會沒落,因爲自救太難。
引氣期時那種知道空氣之外還有靈氣的喜悅;築基期時那種填充心胸的踏實感;金丹期那種自上而下的煥然一新;元嬰期返樸歸真的美妙感;渡劫期那種渡盡萬劫的輕鬆自如……一直到最後那不可說無法言表的境界,那完全是一個人的逆天之舉。這就好像一個人就要舉起一個地球,何其可笑,又是何其悲壯?
金長老爲了獲得聖子的青睞,爲了突破金丹期,在梁山前往聖劍堂的途中毅然下手栽贓;馬文才覺醒前世今生,卻原來是刀皇辛苦九次轉世,爲了今生突破;逍遙君拉起西盟大旗,擺出席捲天下,不過是爲了天下修士共擔他的劫雲……如此種種,修士一個人修行,努力勤奮、天賦氣運,功德種種,非得萬事俱備纔可。
極長老走後,梁山感慨良多。
祝輕雲在旁,也是多少感受一二。
梁山轉過身,深情地望着祝輕雲,道:“娘子,你怎麼辦?”
祝輕雲睫毛微顫,道:“什麼怎麼辦?”
祝輕雲說是這樣說,心裡卻是明白相公的意思。
“主身在無量天河,你怎麼辦?”梁山很認真地說道。
人人都有自己的道,無論艱難還是容易,都有那麼一條清晰的道擺在面前。
就像墨門,從成立開始到現在在諸子百家都沒怎麼混出來,就是因爲不知道“要什麼”。非攻,兼愛這些理念太過超前而偉大,所以就變成口號。
現在墨門發生鉅變,其實變得越發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
保守派清楚地知道,現在推行老祖宗的理想不合時宜,離開世俗界,找地方貓起來,待天時至而動。激進派決定入世,要把國家統一了,再在國家層面推行墨學。
雖然跟祝輕雲重逢短短這麼幾天,梁山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些許迷茫。
主身斬斷與梁山的因果,鐵了心在無量天河閉關,就爲了衝那個傳說中的境界。那麼化身?一點都不想?那是不可能的。
不把這個問題解決,那麼梁山與祝輕雲之間就有大問題。發展都後面,就像墨門鉅變一般,也有可能分道揚鑣。
祝輕雲沉吟,並沒有馬上答話。
梁山也沒有催,知道她在琢磨。
有時候這人沒去想,需要去逼一下,逼一下就出來了。這是稍稍藉助外力的緣故。
“妾身知道啊。”過了一會,祝輕雲輕聲說道。
就這一下,祝輕雲的氣質頓時發生變化。
不說是翻天覆地,也可以比擬爲雨後清新的那種感覺。
梁山心中一亮,嘴角含笑,追問道:“知道什麼啊?”
“做相公的娘子,相夫教子。”
梁山聞言一愣,嘴微微張着,心道就這麼簡單?
“就是這麼簡單。”祝輕雲像是知道梁山的想法,淡然說道,“這就是妾身的道啊。”
梁山心頭涌上感動,擡手,輕輕攬過娘子的肩。
兩個人就這樣肩靠着肩。雖然有院牆遮擋,遠處還有高大的祠堂,但是隻要他們想看,周圍的建築都變成透亮。
東方肚白,一輪紅日已經升起,漫天的霞光即將噴射出來。
這是一天當中最美妙最生動的時光。
坦白說,與娘子重逢以來,梁山心中多少有疑似夢中的感覺,心中又糾結主身、化身之別,多少有些找不到感覺。然而這一刻,梁山心頭把這些都放下了,心中只有陣陣暖流涌動。
“娘子,怎麼相夫教子?”過了一會,梁山忍不住問道。
祝輕雲的頭抵在相公肩上,道:“妾身也想爲相公生孩子。”
“啊?!”
“你這是什麼態度?”
“驚喜,絕對的驚喜。”
“哼!”
“可是,怎麼才能生孩子?”
“妾身停止修煉,待天癸重至。”
“啊!”
“相公爲何這麼一驚一乍?”
“那我們豈不是要……”
梁山話還沒說話,換來粉拳無數。
如果不是怕誇張,梁山定會驚喜地跳起來,終於像世俗男女一般恩愛了。這可是梁山夢寐以求的事情。
什麼時候能達成?具體到哪一天?
梁山心中就好像一個毛頭小子一般躍躍。不過仔細沉下心來想,娘子說的是等“天癸重至”,總是需要一些時日了。
這方面男修士就要比女修士容易許多。
祝輕雲微微羞赧,卻沒有收回說出去的話。不管怎麼說,她是樑家莊的主母。現在陳四娘還有瑛姑都有相公的子女,她怎麼能落後於人呢?
“太好了。”梁山感嘆道。
祝輕雲雙眸閃耀着堅毅之光,心下確定,這就是屬於自己的道。
八月二十八日,墨武兩家合流慶典按照既定程序召開。當日天氣,當得上萬里無雲,相當的應景,就差彩旗飄飄了。
昨夜的熱鬧,那種驚心動魄的對峙沒有,激進派與保守派再分不清彼此,於是一天的慶典就在“同喜”中降下帷幕。
儒門死了一個大弟子,是一樁大事,墨門鉅子與武家族長親自上門致歉。
兇手是不可能叫出來的,那是墨無行的人。墨無行大業還沒有開始,就交出自己的人,怎麼可能?
不過最終儒門中人瀟灑而去,不知道墨門暗中賠償了什麼。
夜幕降臨的時候,極長老過來一坐,閒談間告訴梁山,說墨門把當年孔聖人韋編三絕的《周易》交還給儒門才罷了。那是當年孔聖人親自注解的《周易》,翻斷了好幾次熟牛皮編的繩子,後來不知怎的就從儒門失落,被墨門獲得了。有這個作爲補償,大弟子的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儒門中人弄了一輛大牛車把竹簡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