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神殿應該是什麼樣子?
梁山並沒有太多的興奮,相反感覺到自己的差距,趁夜琢磨起白骨神殿起來。
事實上,當日種下那顆種子裡就包含日後修行的所有資料,白骨神殿是什麼樣的自然也在其中。
梁山要一次次的觀想,如果觀想達到一定程度,白骨神殿就會顯現出來。
築基期中階與築基初階最顯著的區別是學會御風術,修士能飛,就世人而言,能飛就是仙人了。
築基高階元液開始稠化,爲凝結金丹做準備。許多修士都卡在這裡,元液可能濃稠無比,但卻始終無法凝結起來。
金丹中階與金丹初階的區別就是神府的開闢。
丹田處結金丹,這一塊地方就圓滿了,修士的注意力就上行,在腦海深處開闢神府
。神府成,即進入金丹中階,外在的表現就是有屬於自己的自性光圈——這就是世人仙人畫像腦後的那道光圈。
梁山要在腦海裡開闢出白骨神殿,就是開闢他的神府。據梁山所閱記載,少則五十年開闢成功,多則上百年甚至幾百年。
玄門由清淨入手,神府的主流大多數三清殿,差一點的就是一座空蕩蕩的三清殿,好一點的裡面會有一尊道君神像,品質最高的有三座道君神像,如此金丹中階意義完全不一樣,擁有抗衡金丹高階的實力。
幻門由幻象入手,不叫神殿,大多以“某界”相稱,像花間堂觀萬花界就是如此。
梁山心裡逐一回憶有關神府的修煉,自己的白骨神殿着實有些不一樣。仔細分析,入手倒倒是有些像幻門的路數。
對梁山而言,就像是一個積木遊戲,搭建起來,然後要經過認證。沒通過認證,搭建起來的旋即就垮塌,又得重來。
不知過來多久,盤坐青石之上的梁山睜開雙眼,又失敗了。
剛剛建了一座白骨神殿,然後看着它,足足三個呼吸,在風中扭動,最終還是垮塌。
梁山嘴角翹起,這次並未沒有所得,梁山忽然悟出搭建白骨神殿的關鍵所在。
精氣神,人體三寶。梁山的白骨神殿要建成,居然是要先有一座白骨神君。有了白骨神君,猶如羅漢上坐披袈裟,神殿自成。
一陣風吹拂,梁山腦海裡的“白骨神殿工地”忽然一陣晃動,那高臺上出現一若隱若現的影子。
這是受激出現的白骨神君的模糊身影,梁山心喜,林詩音出場,其自帶的無夢幻境一掃,就成這樣。
“夜深難眠,又在想哪個佳人?”林詩音的聲音伴隨着如蘭的氣息吹過後脖,繞過耳垂,進入……
“自然是想林姐啦。”梁山哈哈一笑,道。
“不是那個水靜兒?”林詩音現身,大大方方地坐在梁山旁邊。
大青石夠大,兩個人正好並肩,不親不疏的距離,林詩音言道:“這兩天你不都惦記着水靜兒,不過,你的眼光真不錯,我見猶憐哩
。”
“林姐這麼晚找小弟,有什麼事?”
“他們都做選擇了,你是最後一個。”
“林姐倒是忙。”梁山想來,林詩音是一個個去拜訪,最後輪到自己。
“沒辦法。”林詩音幽幽嘆了一口氣。
梁山轉過臉,看到的是一張清麗絕俗的臉,眼角眉梢是沉澱歲月的嫵媚,一雙明眸猶如通往最美夢境的通道,凝視之下讓人忍不住要探進去,栽進去……
梁山生生拔出目光,嘆道:“林姐真是美得讓人忘記呼吸啊。”
“是嗎?”林詩音喜滋滋地道,頭微轉,檀口一張,吐出一道白光。
白光落地,化作一光屁股的小孩。
“去玩吧,不要跑遠了。”
梁山一愣,看到林詩音一臉憐愛,問道:“這是……?”
“我兒子啊。”說罷,林詩音雙手撫膝。
“啊。”梁山半張了嘴。
林詩音嬌軀一顫,一手掩嘴,“還真的以爲我吞了自己兒子啊。”
“啊!”
“別啊了。”
梁山搔了搔頭,道:“怎麼回事?”
“肉身爲筏罷了。”
梁山搖頭,表示不懂。
林詩音擡手打了梁山胳膊一下,道:“還有你不懂得。”
這有些打情罵俏哦,梁山心道。
“兒子身體不行,此世走不了修行,那就入鬼道了,看有沒有辦法
。”說着,林詩音神情一黯,不過很快又明亮起來,“也沒什麼了,反正有我的,就有他的,我們在一起,這就夠了。”
“跟人約會的時候,就打發兒子一邊玩去。”梁山說道,抿着嘴,很是正色的樣子,內心卻是一鬆,林詩音原來不是變態女人。
林詩音認真地看了梁山一眼,嫣然一笑:“就知道你說話有意思,跟那些人不一樣,想去又怕有人算計,一點都不爽快。”
“都哪些決定去呢?”
“你猜。”
“如果我是孔零,我就決定去。”
“沒錯,有他。”林詩音笑道。
“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別你想象的要多。”
梁山聞言一愣,良久吐出一口氣,嘆道:“厲害。”
“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嘛。”
“江湖從此多事哦。”
林詩音咯咯地笑了起來,梁山說話果然很有意思。
笑聲如銀鈴,讓梁山忍不住轉頭,看着眼前複雜的女人。
飽經滄桑富含經歷的男人讓人印象深刻,這般的女人讓人有一種無法自拔的吸引力。林詩音就是這樣的女人。
仙女愛上凡夫,勞燕分飛,愛者已逝,仙女受困苦泉日夜受苦,林詩音渾身上下簡直散發着女主角的光輝,讓梁山側目而心悸。
“其實,我們最希望那個人是你。”
“你喜歡的那個書生呢?”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就像是兩個人面對面同時向對方打出一拳,擊中,然後後退,繼而雙方都是審視而驚疑的目光
。
有時候,言語也如劍,冷不防就刺過來!
“你先說!”
“你先說!”
兩個人又是異口同聲。
梁山笑了,道:“爲什麼是我?”
“你有運氣。”
“那個孔零也有運氣,據說就是因爲發現一寶庫而榮升聖子的。”
“不錯。他運氣是不錯,不過你最合適。”
“爲什麼?”
“你的運氣難以衡量。”
“那就是介乎無限小與無限大之間囉。”
“哈哈,是這個意思,凡是你梁山伯參與的事情,結局是各方都沒辦法預料的。”
“過獎了。”頓了一下,梁山道,“說說那個書生吧。”
林詩音臉色微變:“有什麼好說的。”
“他後來怎樣呢?”
“救過來之後,十年後死了。”
“這樣啊。”梁山遲疑了一下,“那後來呢?”
“後來他們給我看他的去處。”說着,林詩音臉色有些發青起來。
“去哪裡呢?”梁山知道,他們自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教們,去處自然就是指林詩音相公輪迴的去處。
“他變成了一頭豬。”林詩音雙目射出憤怒之色,旋即笑道,“他們說,你還會愛一頭豬嗎?”
梁山無語,良久吐出一個字:“狠!”
下輩子變豬變狗,你還愛嗎?如果不愛,那就不要說什麼愛是永恆的,那就是你一時衝動,就得承認你錯了,老老實實回到修行主流上來
。
“狗屁!”梁山不甘心,又罵道。
林詩音微訝,怎麼搞得比自己還生氣?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
“故事的名字叫《高老莊戀歌》,呵呵。”梁山撓了撓頭,風騷地說道。
林詩音盯着梁山。她喜歡聽梁山講故事。
“從前天上有一個天蓬元帥,英俊非凡,掌管天上的銀河。”說着,梁山手指着天上璀璨的銀河。
林詩音頓時悠然神往。
“月中仙子嫦娥,對天蓬意思愛慕,百般追求,可惜天蓬意思正眼也不看他。嫦娥因愛成恨,到天帝那告狀,說天蓬元帥侮辱了她。”
啪,林詩音擡手打了梁山一下,道:“嫦娥你也去編排,膽子好大。”
梁山縮了一下頭,道:“民間故事,民間故事而已,聽不聽啊?”說到後面聲音大了一些。
“聽啊。”林詩音白了梁山一眼。
這時,林詩音的兒子跑回來了,眼巴巴地盯着梁山。
“嗯,啊,聽着啊,”梁山來勁了,“天蓬元帥那是人帥遭人嫉,天帝不容分說,把天蓬元帥打下凡塵。負責此事的天神也嫉妒天蓬,裝作一不小心,把天蓬推入豬腹中。”
“啊!”林詩音叫出聲來。
“就這樣天蓬元帥變成了一頭豬。”
“怎麼會這樣?”
“天上地下的事情,哪有盡如人意的?”
林詩音一想自己,的確是如此,道:“那後來呢?”
“天蓬元帥沒事,做豬就做豬唄,吃了睡,睡了吃,母親還有一衆兄弟過得其樂融融
。”
林詩音點點頭,有些明白梁山的用意。
用情者,衆生無分別。
理是個理,但要真這麼去做,卻又不同。
“除夕之前,主人家要殺豬,天蓬沒辦法,拱開豬圈,帶着母親與兄弟逃跑。那個晚上,整個莊子人都在抓豬。”
林詩音莞爾,想到那場面。
“後來呢?”林詩音的兒子奶聲奶氣地道,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梁山。
“後來啊……”梁山操起講故事人習慣性的腔調,等到女人孩子臉上出現焦急之色,道:“後來天蓬爲了掩護母親跟兄弟自己帶着莊子裡的人東跑西跑,忽然就跑到高二小姐的繡房。”
“要死,居然跑到小姐繡房。”林詩音嘻嘻笑道。
“好可愛的小白豬啊,那小姐驚歎道。從此後,天蓬就從了小姐的寵物。”
“寵物是什麼?媽媽。”林詩音的兒子奶聲奶氣地問道。
“寵物就是一個人最喜歡的東西。”
“那我也是媽媽的寵物。”林詩音兒子拍着小手快樂地說道。
林詩音別過臉去。
梁山注意到,林詩音的眼角流下了淚水。
“二小姐啊很喜歡小白豬,就好象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一樣。吃也帶着小白豬,睡也帶着小白豬。”
“後來呢?”梁山語速越來越慢,林詩音有些着急了。
“後來,整個莊子都知道小姐迷上了一個豬妖。”
“豬妖?”
“是啊
。莊子來了好幾批道士,都說小白豬是豬妖。”
“該死的道士!”林詩音恨聲道。
“小姐父親,也就是莊主害怕了,就出錢請道士。道士來了一撥又一撥,結果都被天蓬趕走了。小姐父親最後沒辦法,只得默認他們在一起。有一天,天蓬看着小姐,覺得小姐也很眼熟,忽然就想起來了,在很多很多世以前,他跟小姐是戀人。”
林詩音眼眶微紅,該死的梁山伯,每一次講故事都會把自己惹哭,前面那個斧劈華山救母的故事就已經惹哭了自己了。聽說自己相公轉世爲豬,又故意編排出這樣的故事來賺自己眼淚。
“小姐在梳頭髮,忽然發現一根長長的白髮。從那一天開始,小姐的白髮忽然多了起來,嬌顏也迅速老去。”
“啊!”林詩音掩着嘴,心中感嘆,世界上所有的幻境都沒有梁山所講故事的威力。
“小姐得了一種怪病。”梁山的語氣無比沉痛。
果然是這樣,爲什麼有情人就不能在一起?爲什麼?林詩音心裡面喊道。她的心堤已經徹底被梁山攻陷,若梁山是敵人,林詩音此刻就已經被拿下。
“一天比一天迅速的老去。一個月勝過一年。所有人都害怕了,都遠離小姐,包括從前那些忠實的奴僕,唯有天蓬沒有離開。他看著小姐一天天老去,終於有一天,小姐滿頭銀髮。一天晚上,天蓬化作英俊的男子,帶着小姐在天上飛。小姐很快樂,哭啊哭啊,於是,天空中又多了一道銀河。”
林詩音的眼淚流下來,手自然抓住梁山的手。
“天蓬帶着小姐與逃到山中的母親與兄弟們團聚,然後舉辦婚禮,山中大大小小的妖獸都來,盛況空前。深夜,滿山的杜鵑花都開了,在那一剎那,小姐死在天蓬懷裡。”
“啊?!”林詩音雙眼通紅,“你,太狠心!”
梁山搖了搖頭,道:“他們彼此相愛過,這就夠了,不是嗎?”
林詩音渾身一震,心裡因情而生出的苦,她丹田處一道苦泉居然咕咕冒水,且分明專爲甘甜無比的泉水
。
原來,經苦泉歷練的四凶,丹田處金丹周圍額外形成一道苦泉。
由苦變甜,林詩音瞬間進入不可思議的入定境界。而幾乎與此同時,梁山腦海裡忽然浮現一句話:無色無相乃真情。
就這麼一句話,腦海裡那白骨神殿隱隱約約白骨神君的影像忽然要變得清晰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山天門大開,一道甘泉澆灌而下,幾乎在瞬間,白骨神君的五臟六腑、骨肉、皮膚出現。
機緣居然就在當下。
一夜過去了,林詩音的兒子早已消失,重新回到了媽媽體內。
東方日出,梁山睜開眼,心中道,居然有此運道,白骨神君初具。
有了白骨神君,白骨神殿建成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這不是梁山的運氣,而是梁山的功德。
一個故事,林詩音頓悟前生今世,苦泉變甘泉,渡劫舍利爆炸帶來的巨大傷害,掉下境界這等幾乎不可修補的傷在一日一夜之間居然完全好了。
以林詩音已經突破過一次的元嬰經歷來看,她再次突破元嬰期幾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如此巨大的功德,林詩音的甘泉立刻反哺,這纔在一日一夜爲梁山的白骨神殿塑了白骨神君像。
梁山目露不可思議之色,太神奇了。
又過了一炷香功夫,林詩音睜開眼,站起身,對着梁山就盈盈下拜,輕啓朱脣:“妾身見過相公。”
慌得梁山連忙站起,道:“這可使不得。”
梁山是對林詩音有想法,但這想法也只停留在一個男人對一個美麗有經歷女人的好感,還談不到要達成如此親密關係的地步,這也太草率了吧。
“相公可是忘了剛剛,我們可是水乳交融過?”
梁山瞪大了眼,無法可說
。林詩音的苦泉變甘泉,然後倒灌梁山,這過程用“水乳交融”來形容一點不爲過。白骨神君塑成,這其中伴隨的愉悅不是世俗男女之歡可以比擬。
“相公做過就不認了嗎?”
“不是,那只是你……”梁山手點着林詩音,顫聲道。
“我那可憐的相公轉世爲豬,後幾世,卻也是轉世爲人的。”說着,林詩音盈盈雙目猶如秋水一般盯着梁山。
“不是吧。”梁山張大了嘴。
“先前只是覺得依稀像,如今卻是可以確定了。”
“你是怎麼確定的?”梁山連忙道。
“難道相公沒有這個感覺嗎?”
“什麼感覺?”梁山木然道,然後跳了起來:“沒感覺!”
對他來說,多一個媳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突兀了,他還沒反應過來。
“相公看到妾身,是不是忍不住就想出言調笑?”
“嗯。”梁山下意識點頭,“啊不!”梁山想說,但凡遇到漂亮女人他這德性,這話卻說不出口。
“相公還想讓我傷心到何時?”
梁山胸口忽然有些疼,怎麼回事,這女人傷心自己會心疼。
不會那梁山伯真是林詩音相公轉世吧,投生爲豬也就幾年光陰,再轉世投胎做人也是可能的。
好象是有些感覺像啊,這都無法考證了,至少真的“水乳交融”過,這點逃不脫。
“好吧,我認了。”梁山頹然道,“只是,最後還是要母親大人,還有大娘祝輕雲那邊首肯了才行。”林詩音站起身,喜滋滋的萬福施禮,低垂的目光閃過一絲促狹笑意。這變態娘們,居然戲弄自己,梁山心中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