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即時轉眼丑時,茅山宮內諸人談興依然不減。
“寧小胖,請問你怎麼看轉世?”關於符籙的疑問問完之後,梁山又拋出一重磅問題。
寧欺雪頓時氣息爲之一滯,語氣有些責怪,道:“樑宮主,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哈哈,只是好奇。”梁山打着哈哈。
寧賽烏臉『露』一絲『迷』茫之『色』。
寧欺雪心中更惱,這等問題可謂禁忌話題,狠狠瞪了梁山一眼。
梁山微微一笑道:“寧欺雪,你不想你弟弟現在是前世影響多一些,還是你原來那個弟弟影響多一些。”
寧欺雪臉『色』一白。梁山這句話算是說到她內心最擔心的地方。寧欺雪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疑問,但念頭一起,旋即就被她自己掐滅。
因爲她不敢想,長期以來她跟弟弟相依爲命,如果弟弟忽然變得完全陌生,甚至變成另一個人,完全不需要她照顧,寧欺雪會忽然覺得失去生活下去的意義。
寧賽烏搔了搔頭,『露』出憨憨的笑,道:“我還是我啊。”
弟弟回答模棱兩可,寧欺雪卻也覺得滿意。弟弟有了變化,這是不爭的事實,但再怎麼變,都是自己的弟弟。
“哈哈,我其實很好奇轉世修行的事。”梁山笑道。
事實上,梁山的確好奇這個問題。從某種意義上說,梁山也是轉世過來的,因此他很想聽聽寧賽烏的感受,再者,他家兒子樑陽也是轉世純陽仙人。
“轉世之人,前世身份雖然尊崇,聽起來轉世修行事半功倍,其實不然,更多的轉世之人,多次轉世都無緣踏入修行之門。即便踏入者,也是難上加難。”寧賽烏少有的鄭重其事地說道。
“那弟弟你能突破前世的修行嗎?”寧欺雪關心地問道。
寧賽烏搖了搖頭,道:“很難。頂多也是到元嬰期,而渡劫期則要靠機遇。”
“樑宮主,若是我弟弟投入教派福地,又或者玄幻二門呢?”寧欺雪立刻問梁山,一臉急切。
梁山心道這女人對弟弟倒不是蓋的,搖了搖頭,道:“這我哪裡知道。”
寧賽烏搖了搖頭,道:“也是不行。”
梁山心中一動,問道:“逍遙君是否是魔轉世,你們怎麼看他突破渡劫期?”
水靜兒道:“逍遙君此人,向來具有雄心,他突破渡劫期應該是種種因緣巧合。”
寧欺雪嘆了一口氣道:“現在看來,此人算無遺策,恐怕我等進入寶庫都在他預料當中。”
“這些都不是重點。”花月影想了想說道,“此人所圖甚大,譬如整合出西盟,可以說跟以往的修士的風格完全不同。”說着,花月影望向相公梁山。
梁山道:“逍遙君要的是功德。”
寧賽烏肥肥的臉蛋上頓時『露』出思索之『色』。
“功德?”寧欺雪反問道。
在修真界,雖也談功德、氣運、因果,但衆多修士普遍的認識是輕功德,重氣運。至於因果,虛無縹緲,大抵遵循不與世俗牽扯的戒律也就行了。
這三者是基本律,往往入門弟子瞭解,但是越往上,修士往往抓住強調一方面,而忽視另兩個方面。
修士重視氣運的原因,就在於當修士都到了一個平臺,再想前進的時候,這個時候進與不進,氣運佔很大因素。
譬如兩個人競爭聖子之位,那麼這兩個人走到內門核心弟子這一步,就其修爲、才智、天分其實相差不多。而最終會有一個勝出一個失敗,這種情況,人多會認爲是氣運之故。
梁山若不是被衆聖子聖女視爲具有強大氣運之人,恐怕早就有人朝他動手了,而史無前之所以找梁山進寶庫,寧欺雪之所以答應合作一起進寶庫,也是看重梁山這一點。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寶庫之行,若沒有梁山,所有人都會死在寶庫。
“昔日十八修真堂第一代掌教,很大一部分最後都突破了純陽期,固然是同當時修行大環境有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創建修真堂的功德。”
“你是說,逍遙君想統一修真界,然後憑這份功德再突破純陽期?”寧欺雪覺得這想法不可思議,然仔細想想,卻又不無可能。
“逍遙君此人所行,貪天之功,奪他人之運。”
寧欺雪面『色』一白,立刻望向弟弟。雖然她覺得梁山所言,不可盡信,但是她內心深處卻又隱隱覺得梁山說的是對的。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梁山嘻嘻一笑。
寧賽烏面『色』越發的黑起來,點點頭,道:“很有可能。”
寧欺雪心裡一沉。在座的,氣運最強的寧欺雪還是認爲是自家弟弟。純陽仙人轉世,而且擁有自己的仙器,未來之路不可限量。如果自己是逍遙君,除魔會與純陽仙人轉世,孰輕孰重?恐怕自己也會選擇弟弟。
在除魔會的諸人眼裡,當弟弟是一個依仗,可是在已經突破渡劫期的逍遙君眼裡,可能就是一塊肥肉。
奪他人之運,就是殺了有大氣運之人,他的氣運就會轉到你身上。
一般的修士不會這樣做,因爲得氣運同時也是結因果之時,得失很難預料。同時,這種行爲,在整個修真界,幾乎被看做是魔化的特徵,爲修士所不齒。
但是,逍遙君本就極可能是魔出身,而且,他也許有化解因果的通天手段,這般一想,寧欺雪心中就有不寒而慄之感。她看到弟弟在深思,恐怕也是想到這一層。這般一想,恐怕自己想與西盟搞好關係,或者保持中立實在是一廂情願的看法。
花月影與水靜兒心如明鏡一般,知道相公這些推測有他的目的。寧欺雪也能想到這一點,然而這些推測具有很大可能『性』,相公的那些小心思自然也不算什麼。
梁山看這對姐弟神『色』,就知道他們聽進去了。
其實,在這之前,梁山也只是把逍遙君看作一個具有很大野心的修士而已,但是當“貪天之功,奪他人之運”的話從自己口中蹦出的時候,梁山忽然意識到,恐怕這纔是逍遙君的真實目的。
一個修士,搞什麼聯盟,像世俗的帝王一般,歸根到底還是爲了突破修爲掃清屏障,最終達到不可思議境地。
可以說,梁山在試圖說服寧欺雪與寧賽烏同時,他也說服自己。這其實也是世俗界縱橫家的一種境界。當然,相對後世,這可能僅僅作爲一種推銷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