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夜,龍王廟的香火從晚上一直到清晨,老百姓差點把龍王廟的‘門’檻都踏破了。
正午的時分,白素貞才停止修煉,回到冰井中規規矩矩地見過師父。
白素貞臉‘色’沒什麼異樣,說的也是剛剛在神廟中神道修行的體會:當人們如何願意相信自己,信仰自己時,那種滿足感,以及油然而生的守衛一方的責任感……
說這些話的時候,白素貞臉上甚至還有小‘女’孩一般的雀躍。
一場蛟龍奪神之戰之後,白素貞的神位更穩,彭澤縣甚至整個鄱陽湖地區的信仰力也都更加充沛。
日後即便還有厲害的妖修想來硬奪白素貞的神位,那麼就有可能引起神位的崩塌,這樣一個“得不償失”的結果,那強大的妖修也要考慮考慮。
這些對於白素貞來說,的確是夠得上是一件喜事,但是,梁山還是看出白素貞內心深處的悲傷。
有一句話叫做“悲傷成河”,白素貞大抵如是,只是她已經像人類一樣開始學會掩飾自己。當然,白素貞心裡不想讓師父擔心。
梁山不怕白素貞哭哭啼啼的樣子,就怕她悶聲,裝笑臉。
梁山禁不住感嘆,這份悲傷,經過隋唐、五代然後兩宋之後的發酵,不知道要濃郁到何等程度?!
一襲白衣的白娘子,還有俏麗的小青,算準了下雨卻不帶傘,然後是一襲青衫二十上下風華正茂的許仙,臨西湖撐傘而立,沒算到一個千年蛇妖居然等着他,那樣的場景,想想都醉了。
白素貞終於絮絮叨叨說完龍王廟裡的熱鬧,忽然沒有話說了。
梁山看了白素貞一眼。
白素貞眼眶開始紅了起來,還是忍不住了。
“爲師雖然不是神道中人,但是神道修行也是略知一二。”
梁山的話讓白素貞打了一個‘激’靈,立刻端容肅‘色’聆聽。
“以前爲師已經教你如願術與祝福術,這是神道基礎法術。只是你若不覺得幸福,如何讓他人幸福?覺得蒼天不公,又如何讓他人如願?”
白素貞雙目‘露’出思索之‘色’。
“你若不能做好一方神靈,許賢豈不是白死?”梁山盯着白素貞。
白素貞渾身一震,額頭開始沁出細細的汗珠。
梁山心道,不敲打不行,否則白素貞會很長一段時間沉浸在悲傷當中,她必須化悲痛爲力量。
“神位雖穩,但神心不在,又奈何?”
白素貞汗如漿出,頓時醒悟過來。
是啊,如果自己還是這個狀態,那就真的對不起許賢。
“不要想着許賢,而要想着這一方水土一方人。”
白素貞認真地點點頭。
“信力足,神位穩;神心定,而一地寧。”梁山開始佈道。
這也是梁山近來對於神道的淺薄理解,不過說給白素貞聽,卻是已經足夠了。
所謂“神心定”其實就是愛崗敬業。
一個人在崗位上兢兢業業,不東想西想,事情自然就能做好。白素貞安下心來護衛一方,一方自然也會得到安寧。
“神心定後就要鑄神品。”梁山侃侃而談,“人有人品,事成敗與否,多與人品有關,神也是這樣。鑄神品,是爲了成正神,而不是邪神、魔神,你可知道?”
說着說着,梁山心中所想漸漸清晰。神位、神心、神品,這就是神道修行的三步走啊!
“望師父賜教。”
“神品首重公正。”梁山進入狀態了,就好像昔日在正清派玄‘女’峰佈道講經一般,“並不是來者的願望都有滿足,要看人品,要看正願。”
白素貞聽得頻頻點頭,心中的悲傷也暫時忘記了。
所有人都願望都滿足,都讓他們如願,既不現實,也不合理,所以這就需要甄別。
“是純孝之人,善良之人方行,願望輕易滿足,人不珍惜,你可知道?”
“弟子銘記!”白素貞立刻說道。
“神品其次重善察。一方土地,人事大小,悉數入眼入耳過心。”
善察其實輔助公正的,沒有善察,就做不到公正。
梁山說的意思,你做一方神靈,不能高高在上,神通手段不夠,不能瞬間察覺一地人心人事,那就要時不時化身來個“微服‘私’訪”之類的。
“神品第三,無‘私’。不能貪圖貢品,更不能希望加速修煉而向民衆一味索取。”
“弟子謹記。”
大公無‘私’,這樣的人世人一般都當面稱讚,背後說是傻子。
人無‘私’‘欲’,那還是人嗎?
其實無‘私’要怎麼看,全方位的無‘私’那是聖人,但是部分的局部的是可以做到的。而真正做到無‘私’的,要成事往往是輕而易舉的事。
無‘私’也就是忘我,這樣纔會催生出大勇大悲。
許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弟子明白,若有傾覆之災,弟子不惜己身。”
梁山點點頭,心道自己說的這些,自己都未必做得到。但是,還必須說。
神道大興,卻沒有規矩,沒有戒律,必然就是“邪壓正”的格局。
梁山又口述了幾條規矩,說完,忽然天地開始微微震動,空氣中自然充滿一種難以忘懷的清香。
梁山擡頭,目光穿過冰井,穿過九龍山直到天穹。天穹居然出現虹光異象,天地一片神清。
這還是表面的感官所覺,更深層次的,梁山更感覺到一道道至清至純的神光灌頂而入,有一部分也從白素貞頭上灌入。
神道初立規!
梁山一瞬間就明白了,原來他不經意所講的這些,天地認可,算是給神道初步確立規矩,也是成爲正神必須持的戒律。
灌入的神光其實就是功德。
功德有助氣運,最終有利於改善整個命運,大好事啊!
梁山突破渡劫期,就感覺過去的好運消耗得一乾二淨了。
梁山正高興着,頭頂忽然冒出一團團烏雲。
劫雲?!
幾乎是一瞬間,珍貴無比的神光功德就被劫雲吞噬得清潔溜溜。
梁山臉‘色’頓時有些黑了,他算是徹底明白“打劫”的含義了。
所謂“劫”,走黴運時那是“雪上加霜”,而有那麼一點點起‘色’的時候,它立刻給你“截胡”了。
梁山很想豎中指,但是不敢,蒼天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