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娘聲音溫柔但是抓着她手的力度卻極大,陸悠悠用力的抽回了她的手,望着她眸光變冷:“你確定要我跟你回家?”
“你不跟我回家莫不是還想要無名無份的留在這兒?”桂娘躲避着陸悠悠的目光,繼續道:“悠悠,你以後是要嫁人的,我叫你回家,那是爲了你的清譽着想。”
“說起來似乎的確是在爲我考慮。”陸悠悠道。
聽見陸悠悠的話,桂娘面色緩和了些,整個人也顯得從容了許多:“天底下,哪個當孃的會不顧及自己的女兒。”
許久都沒有等到陸悠悠的回答,桂娘看向陸悠悠,強行穩住了她自己的心緒,她主動握住了陸悠悠的手,迫使她自己的眼裡升騰了霧氣:“以前的事情是娘不好,以後我們兩個好好的,娘一定會好好的疼你。”
“好好疼我?”
“對啊,好好疼你”桂娘想也不想的開口。
陸悠悠望着桂娘,雖說她是原主的母親,可是她對她說話太敷衍了吧,就連一個直面的眼神都沒有給她,一時間,她心底深處彌散開了一種壓制不住的悲傷:“之前在家,家裡的活以前都是我做的,我像丫鬟一樣伺候你,待到你沒有銀錢的時候你總是對我打罵出氣,就是揚言把我賣掉換錢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是因爲……”
“再回去!你既然說了要疼我,那必定家裡的活你肯定不會讓我做,女兒嘛,都是嬌養,那賺錢的事情應該也不需要我操心。”陸悠悠看着桂娘,忽然間有些慶幸,她雖然頂替了原主的身份,但是她畢竟不是原主,是以她看得清楚一些表象之外的本質:“是這樣嗎?”
桂娘一愣,沒有想到陸悠悠會突然這麼說:“家裡的事情……你也是家裡的一份子。”
“意思是,我還是要做?還是要繼續以前的生活?”陸悠悠不再看桂娘,身上散發出的疏離越來越濃:“你說的疼我,也不過就是嘴上說說,所以我絕對不可能回去。”
“那怎麼行!待你回家,娘一定給你找一個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不凡的相公,我們悠悠啊,福氣在後面。”桂娘趕緊開口,着急了起來。
陸悠悠眸光一閃:“找相公?”好好的,她怎麼扯到找相公了,難不成……她實際上已經幫她選好了夫君,就等她回家?
一想到這個可能,陸悠悠眼裡的溫度徹底消失,一股冷意從心底深處彌散開來。
桂娘張口,看着陸悠悠的模樣,她詫異於她竟然害怕:“你怕是誤會了,我說給你找相公是真心實意幫你找,絕對不是要把你賣給誰。”
陸悠悠冷笑:“原來你以前就打定了主意要把我賣給誰嗎?”
顧清洐眸光一閃,他定定的望着陸悠悠,雖然從她的面上只能看見疏離和冷淡,但是從她的話語中,他分明聽出了悲傷。
“那是以前了,現在我不這樣了,我現在一心都是爲了你考慮。”桂娘道。
“當初迫我離家的人是你,前一刻還在那裡栽贓陷害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也是你,這才隔了幾天,忽然間溫柔的開口對我說爲我考慮!”陸悠悠的話語頓了頓,從心底深處彌散開的委屈和荒涼之感,她控制不住,是以她加重的語氣道:“不是當母親的佯裝一臉慈祥,當子女就要上趕着入坑。”
桂娘睜大了眼睛看着陸悠悠,好半天才找回了她自己的聲音,她看了看周圍,似乎根本沒有人要站出來幫她:“你這丫頭,果真記恨起你的親孃來了。”
“對,我就記恨你,怎麼了?”陸悠悠直視這桂娘道。
桂娘詞窮,看着說的理直氣壯的陸悠悠,她一拍大腿,哭了起來:“我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竟然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陸悠悠皺眉,她還想說原主陸悠悠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遇到了這樣的母親,從她爹死後,她就沒有皮肉完好的過一天,捱餓是常事,被逼吃豬食也是有過,倏然間,她握緊了身側的拳頭,她不能回想,她怕她會控制不住她自己。
“滾。”
“什麼?”
“滾!”
桂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陸悠悠,心下一窒,她顫抖着手指着陸悠悠,眼尖的看着陸悠悠手上不知道何時拿出的銀針,快速的後退:“陸悠悠,你這個不孝女,當真是一點名聲都不要了?”
“不要!”
“你……”桂娘張口,見陸悠悠拿着銀針的手擡了起來,快速後退。他們似乎都沒有開口相幫的意思,她最終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桂娘已經走遠,但陸悠悠依稀還能聽見她的咒罵,果然之前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師父,她這麼一路嚷出去,怕是明天村子裡,你會成爲他們議論的中心。”武大見陸悠悠一個人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走到了他的身邊開口道。
陸悠悠冷笑:“就算她不出去說,我難道就不會被議論?”
“也是。”
陸悠悠白了眼武大:“且讓他們議論我去,反正也不會讓我少塊肉,往深了想,別人議論我議論的牙癢癢,但是又拿我莫可奈何的樣子,想想,還挺爽的。”
“可師父,不管你娘如何,但有句話還是說對了的,你要是真的沒有了名聲,以後嫁人就難了。”武大道。
陸悠悠不置可否,嫁人的事,她壓根就沒有考慮:“沒事兒,船到橋頭自然直。”
顧清洐看着陸悠悠,對於她的自我安慰眼中幽光一片:“要不……我委屈一下,娶了你。”
風恍惚在此刻停止了,所有人都不忘記了呼吸。
好一會兒,陸悠悠僵硬着身體側身看着顧清洐,他開玩笑的吧?但是他此刻的樣子似乎又透露着認真,一時間,她蒼白了臉色。
顧清洐看着陸悠悠,他從一開始的面無表情到面色逐漸下沉,此時此刻他周身散發的寒氣無可遮擋:“你那是什麼表情?”他可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
陸悠悠扯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顧清洐,你別玩兒我了,你怎麼可能娶我?”如今就呆在他的身邊,她時不時的都會做噩夢;倘若再嫁給他,別說這樣的噩夢會無休無止,他命定的女主出現後,那女主也不會放過她,雙面夾擊,那她的下場……
陸悠悠踉蹌了腳步,所幸身後有武大,她纔不至於摔倒,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她自己儘可能的保持鎮定。
顧清洐將陸悠悠的表現全部看在眼裡,他徹底的陰沉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