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 天已大亮。
黃錦胡亂的伸了個懶腰從牀上爬起,如今他在怡園有專人伺候,起牀也不用像以前那麼守時, 於是原先的毛病又有些犯, 總要日上三竿才從房間裡出來。
打開門, 喚了人進來爲他洗臉梳頭, 甩了甩頂上的長毛, 黃錦總有種一刀把它們都割掉的衝動。說來好笑,他能熟練的整理閻玉,白爺他們的頭髮卻對自己頭上的毫無辦法, 通常只是用發繩一綁了事,這在頭髮不甚長的時候還算管用, 可長了以後總免不了糾纏打結, 這就要有人幫忙了。好在現在他也不用動手, 所以每次只是生出念頭卻從沒有實施過。
“少爺,早上要用些什麼, 還是您上次說的那個蛋糕麼?”
黃錦前些日子閒來無事,就去廚房搗鼓了出個鐵盒子專門用來烤雞蛋糕,那知道一做出來差點引起轟動,身邊的下人嘗過之後都念念不忘,偏偏那做法還給廚房師傅當成了寶貝, 每天做出來的蛋糕除了給他全都送去了其他院裡邀功。
“吃……”黃錦剛想回答卻猛然想到, 從昨天到今天他好像沒有吩咐過人給閻玉送過吃的!胡亂的回答了一聲, 下人們高興的下去了, 沒過多久就擺上了豐盛的早餐。
黃錦食之無味, 滿腦子心事惦記,只吃了一半就蒐羅了幾塊蛋糕用餐巾一裹。“剩下的隨你們了, 我吃好了。”然後急匆匆的往外奔去。
“少爺您這是去那兒?”下人們趕忙追了出來,黃錦自然不想他們跟着,回頭讓他們止步,前面卻撞上了人。
“誒喲。”由於跑的急,這一撞手裡的蛋糕灑了一地,黃錦自己也差點跟青石地板做親密接觸。
“一段日子不見,怎麼倒冒失了!”
黃錦擡頭一看,當即喜道:“重英大哥,怎麼是你!?”
“怎麼!還不歡迎我麼!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這麼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兒啊?”
“怎麼會呢!不去那兒的……你們幾個趕緊把這收拾了。”一想到閻玉黃錦趕緊否認,營救皇甫榕的那次李重英在閻府折損了不少弟兄,可不能讓他知道如今閻玉就在這裡。
李重英依舊是如往常那樣的一身勁裝,在黃錦熱情的招呼他進去屋子的時候,狀似不經意的掃過地上的碎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後跟着黃錦進了房間。
“聽爹爹說現下蠻人正在大舉進攻代州,局勢危急,重英大哥怎麼會反而南下來這濱州呢?”
“那些消息不過是南下的商人誇大罷了,蠻人只不過是在雁門關外虛張聲勢,並沒有強攻進入關內,況且國主已經回師,代州現在可以說是堅若磐石。”
“那你總不會是轉程來看我跟爹爹的吧!”黃錦故做驚歎狀。惹得李重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他的頭。
“你的事公父都告訴我了,看到你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聽李重英這麼一說,黃錦頓時臉色一紅,心中吶吶,也不知道他說的知道,是否真的“全都知道!”心裡彆扭至極。不過又有點貪戀那隻手掌上傳來的寵溺,於是就沒閃躲。
“對了,你上次答應過要教我功夫的,這次可不能耍賴。”黃錦說罷就順勢抓了李重英的手往外拖去。
於是乎,門外的下人們纔剛剛端上茶盞就又被黃錦打發了,還嫌棄他們礙事,倒是李重英面上絲毫不以爲意,一如之前一樣包容着黃錦的小小任性。
兩人出去之前,黃錦又特意招來一個下人,耳語了一番,這才放心離去,最後在池塘邊上尋到一處空地。
“說罷,你想學什麼?”
李重英剛一說完,黃錦立刻就指了指他腰間那把軟劍。自從黃錦在榕城見識過他軟劍傷敵心裡就一直羨慕不已,事實上他在天香樓也確實找過一把軟劍試過,不過這種軟趴趴的武器極不聽話,沒人有指點顯然是很難掌握其中的訣竅。李重英隨即微微一笑,腰上一個抽動,原本環成一圈的劍體瞬間變得筆直。光這一個動作就帥氣的不行,正當黃錦還爲此陶醉不已的時候,一道人影忽然凌空逼近。
黃錦如今亦身懷內裡,感官敏銳高於常人,不過他面前的李重英顯然反應更快,毫不猶豫的躍身而上,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在他的頭頂連過三招。
“好小子,一段時間不見,功夫又見漲了!”白爺赤着雙手臨空飄落,隨手將被割破袖子的外袍扯下扔去一邊。
與之相對的,李重英則落地連退了兩步,就在他身形不穩還要再退時腳下一沓,生生止住了步子,不過面上卻一陣青灰。望着白爺不發一語。
“爹爹,你也來了。”一看就皇甫榕,黃錦趕緊跑了過去,這些日子他發現一個規律,似乎白爺總不會靠近皇甫榕五步之內,但又偏偏不肯遠離。於是黃錦很有針對性的,要麼離開的遠遠的,可一旦要碰見了必定粘的近近的。
“重英如今的武功已是後天巔峰,練的又是玄門正宗心法,只消繼續潛心苦練,用不了多久就能窺得先天之境。十年之後,師兄恐怕就不會如今天這般輕鬆了!”皇甫榕侃侃而談,卻引得白爺不屑道:“哼!十年?二十年之後這小子也不是我的對手。”
黃錦雖然不是很懂,但多少也聽出白爺有些言不由衷,依照往常,這位爺應該十分沉着鼓勵着說“恩!再苦練個十年應該勉強可以當我的對手了”。抱着皇甫榕纖細的腰肢,擡頭觀察,發現他的這位爹爹似乎又比前幾天豔麗許多,似乎白爺的療傷進行的頗有成效。只是白爺爲他療傷的時候總是不許人前去打擾,所以黃錦至今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何種方法才能讓一個形銷骨立的人這麼短時間內重新這麼光彩照人。
“麟兒,聽說你昨天在番市上因爲一把倭刀就抓了一個人回來,這次就算了,身爲皇甫家的子孫,以後可不許這麼仗勢欺人知道麼!”
黃錦一聽,嚇的心臟差點蹦出來,這那壺不提開那壺啊!偏偏這話又讓白爺來了興致,接口道:“說來聽聽,那家的小子這麼不長眼睛,連爺的人都敢惹,回頭我派人……”才說了一半就在皇甫榕的瞪視下住了口。
“知道了爹爹,孩兒這就去把人放了。”被皇甫榕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逼視,黃錦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剛想開溜又被攔住。
“不用了,聽說你把他關在房裡餓了一天,我今天早上就讓曹甲他們放人了,以後可不許這樣知道麼!”
一聽人已經放了,黃錦忙不迭的點頭,心中一塊大石砰然落地,可誰知道安心沒多久,又被皇甫榕一句話給吊了起來。
“對了重英,你昨天說要追查的那個閻家少爺的事情,有眉目了麼,要不要我讓曹家幫忙?”
白爺一聽又開口說道:“當初連我也沒想到閻家那頭老狐狸會玩那麼一手,你當年倒是好不容易將那些蠻人分化瓦解,這樣一來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說罷,引得皇甫榕一陣重重的嘆息。
“不勞公父憂心,重英自有處置辦法。”
黃錦咯噔嚥下一口唾沫,只不知道李重英說的處置,是怎麼一個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