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這麼髒。”這是閻玉看見黃錦的第一句話。
黃錦卻在心裡腹誹不已,要不這麼髒恐怕你的小廝此刻早就屁股開花,哪兒還能來見你。但對三少爺黃錦此刻還是有幾分真感激的,要不是他差彩貝姑娘過去,他搞不好真要屁股開花也說不定。
“少爺有何吩咐?”黃錦低頭行禮,眼角處卻瞧見閻玉一個轉身手裡多了一方燙金請帖。
“把這個送一品軒去。”閻玉邊說邊把請帖送到黃錦跟前,看見黃錦接過又一把抓住他的領子,附耳道:“我二姐今天在西郊的臨波亭開賞花宴,讓彭志把他家那匹飛鳳牽來,中途我們可以去跑馬。”
一被閻玉鬆開黃錦就想離開,突然從旁邊伸出一隻玉手把他拖了過去。
“這髒的跟個皮猴似的,這走出去不是丟我們少爺的臉麼。”是閻玉房裡另外一個大丫頭——彩櫻。
是沒洗臉呢,黃錦笑着接過彩櫻遞過來的毛巾,卻聽對方還在不停嘀咕。
“這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樣,你就沒別的衣服了?上個月不是依例發過一套春裝麼?”
黃錦搖了搖頭,恍然記得之前胡雙好像給過他一個包袱,他當時沒在意,原來那是衣服。
“上回不是說我有兩套衣服太小不能穿了麼,就都給錦兒吧。”這時也在穿衣的閻玉發話了,只見此刻他正大張着雙臂,彩貝和另另個二等丫頭正前前後後的忙碌着,第一次看見閻玉穿這麼正式的服飾,看起來比平時的紈誇樣成熟英氣了很多。
“錦兒真是好福氣,跟了少爺。”乘着彩櫻轉身拿衣服的時候,黃錦向閻玉道謝,後者卻衝他眨了眨眼。
“彩櫻姐姐最早服侍少爺,姐姐的福氣最多。”黃錦有些不習慣閻玉親近的視線,怕被人發現,於是轉而拍了拍彩櫻的馬屁把衆人的注意力都轉移開來。
“哼,還不過來,小東西,難道還要姐姐伺候你穿衣。”彩櫻抖了抖衣服,那是一件青綠色的綢緞長袍,袖口上還有金邊鑲嵌顯得十分精緻。
黃錦拿了衣服,左看右看沒有讓他換衣服的地方,再看彩櫻,發現後者與其餘幾個丫頭都盯着他。
“看什麼,還不快換衣服。”
啊!黃錦大驚,敢情都等着他脫衣服,許是看出了他的猶豫,彩櫻玉手一伸,輕輕鬆鬆就解了黃錦釦子。“纔多大點啊,害什麼羞。”
黃錦不從,趕緊喊道:“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可這沒把彩櫻嚇退反倒讓周圍幾個丫頭也感覺有趣,一人一手幾下就把黃錦扒了個精光,然後又換上了閻玉那件青綠袍子,丫頭們手巧,連原本讓黃錦頭疼萬分的頭髮也順手理了,片刻之後一個嶄新的翠綠童子就出現在衆人眼前。
“真是人要衣裝,這要是走在大街上還以爲那家的小少爺呢!”
竟然被幾個小丫頭脫光了揉捏,黃錦真是又羞又憤,但擡頭看見連閻玉都張大嘴呆呆地望着他時,心下一更是一驚,再待不下去。
“那我去了,少爺。”
一路出府,發現整個閻府似乎都爲了今天的賞花宴做着準備,僕役小廝來往穿梭,到大門的時候黃錦露了露那封燙金請帖,兩個門房便知道他也是出去送請帖的,側身放行。
出了閻府的大門,遠遠的還能望見門口的那兩座石頭獅子,黃錦大大的長出一口氣來,之前發生地事情太多,他還需要消化,一直神經繃得緊緊的,難得能夠單獨出府,至少在這路上他終於能放鬆放鬆了。
一品軒距離閻府稱不上遠,不過黃錦卻爲了驗證自己認路的緣故多繞了幾處,順便花了幾個銅子喝了碗豆腐腦外加一塊夾肉煎餅,雖說閻府的伙食很好但這麼長時間都吃一個味他早就吃厭了,吃完一塊煎餅之後他甚至還想多要一個,但眼看前面一品軒就要到了遂放棄了這個主意。卻不知道在他身後一個人影匆匆一閃而過。
原以爲酒樓不會這麼早開門,黃錦原還考慮着應該怎麼叫門,到了才發現這完全是多慮了,一品軒的夥計老早就等在了外面,他剛一亮請帖就被迎了進去。
“老爺今天特意吩咐,勿需通報,這位小哥跟我來便是。”
當黃錦的請帖被彭大掌櫃雙手接過的時候,他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心裡覺得不就是一個賞花宴麼有必要那麼激動?!卻不清楚那臨波亭並不是一般的亭子,而是寧王府別院所在,倘若沒有請帖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去的。
自從寧王娶了閻家二小姐做寧王妃,這賞花宴便每年舉行一次,邀請的無不是城裡的風流名士,官爵眷侶,但凡有些身家的商賈都以能獲得閻府的邀請爲榮,一品軒這些年開的風生水起,彭大掌櫃如今缺的就是一個晉身之階罷了。
所以當黃錦表示,他家少爺有話帶給彭少爺時,彭大掌櫃立刻就讓下人把黃錦送到彭志房裡,雖然彭少爺此刻還在睡覺,但也不得不被人喊了起來。
“把飛鳳帶去!玉少怎麼突然想起跑馬了。”黃錦原本一聽彭少爺還在睡覺,還有點擔心這位會不會有起牀氣,但沒想到彭志對他竟相當客氣,臨末還塞給黃錦一個紅包,足有三四兩的銀裸子,讓黃錦不噤覺得,這位彭少爺真是個好人。
這時原本不知道隱藏在那裡的彭府的丫頭們突然出現,要爲彭志更衣梳洗,眼看圓滾滾的彭少爺也要經歷自己一番遭遇,黃錦識趣的告辭離去,出來的時候更看見一衆僕役穿梭來去,心中感嘆,難怪三少爺這麼早喊他來送請帖,這古人赴宴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
等再回到閻府的時候,黃錦覺得剛剛在彭府的那一點點感嘆就不算什麼了,只見閻府的門前排起了長長一串的牛車,只見三少爺閻玉正在其中一輛馬車上向他招手。
“怎的這麼晚?我都等半天了。”黃錦雖然疾步跑了過去,可得來的還是這兩句抱怨,而且看這架勢,他多半是沒車坐了。
果然,下一刻閻玉便吩咐車伕啓程,黃錦一臉黯然,蒼天啊,難道他要一路跟在車子後面跑到臨波亭!?
馬車行出三四里,黃錦直覺得那頭老馬越走越快,心裡埋怨閻玉爲什麼不跟其他人一樣坐牛車,腳下漸漸有些跟不上了,就在這時三少爺閻玉又從車窗探出頭來,笑嘻嘻的說道:“錦兒累了吧,彆着急,出了城門就讓你上車。”
黃錦奇怪爲什麼一定要出了城門,但閻玉很快就縮回車內,他也沒來得及問,等到了城門卻是嚇了一大跳。
高聳的城門口貼了一溜得告示,每張告示上都有一個人的畫像,在一堆人頭肖像的旁邊最顯眼處則是一張巨大的告示牌,上面寫着由於北唐奸細混入城中,所以從即日起各城門口都要嚴加檢查。
越過告示牌,果然看見一幫士兵正在對過往的行人車輛進行檢查,這時閻玉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黃錦微微有些驚訝,難道連閻府的少爺都要被這些士兵搜身麼?也許是受以前看過的古裝電視劇影響太深,黃錦總覺得古代的這些守城門的兵卒無非是盤剝盤剝普通老百姓幾個過路費而已,一旦面對上“權貴”都是點頭哈腰揮手放行的,而那些權貴家中紈誇們更是不會把這些當兵的放在眼裡,更恍論叢車上下來讓他們搜身了。
黃錦直覺,那兵丁要是敢搜閻玉的身,那肯定會被正反兩個巴掌,然後閻玉踩着他們的屁股走出城去,但眼下看來並非那麼回事。
那檢查的兵丁僅僅是對那輛外表華麗的馬車多看一眼便跟對待其他人一樣,搜過了閻玉,等輪到黃錦的時候,只覺得那士兵的大手滿是老繭很不舒服,但好在人家動作迅速,待看過馬車之後便揮手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