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亂七八糟的聖戰,打頭的其實還是“見義勇爲”的六大門派。時值統治印度北部的德里蘇丹國洛迪王朝正在被北邊的貼木兒帝國來回打草谷,內部各省又在分崩離析鬧獨立,虛弱而不堪一擊。六大門派的“義軍”敲開了天竺的北大門後,後面的“百萬大軍”才分批分波從喜馬拉雅山口蜂擁南下(其實大部分走的是雲南-緬甸-孟加拉路線)。時值貼木兒帝國攝政王阿里與天朝交好,兩家合夥攻掠德里蘇丹國。翻山越嶺衝入天竺平原的聖戰大軍大開殺戒,從祖先血脈裡繼承的打草谷傳統得到了發揚光大,所到之處一片烽煙血腥。很快,他們就發現天竺這裡真是“錢多人傻速來”的膏腴之地,個個大發橫財,搶了個鉢滿盆盈。
黃教兩位聖僧派出的代理人當場論功行賞,把很多中小貴族甚至他們的家將直接就分封在了天竺,封地內錢糧丁口皆可自取之。這一下引爆了蒙藏各族人民參加聖戰的激情,除了貴族老爺們的奴隸,所有人都紅了眼,瘋狂地衝向天竺“流奶與蜜之地”,簡直和後世的淘金潮有得一拼。等某些地方的當地人口減少到一定程度後,天朝就不聲不響地開始強制向西移民“實邊”了。
吐蕃的人口因爲“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之役和接踵而來的天竺聖戰,居然直接減少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天朝動員發動的內地佛教聖戰大軍,沿着青藏、川藏兩條用南洋奴工的白骨堆出來的“天道”,慢吞吞地爬上了高原之後,就藉口高原反應導致中原人丁不適,需要停下來修整養息。隨後,在黃教的安排下,這些人就直接就地安置,“租賃”了大批拋荒的土地,迅速填補了吐蕃各地的人口空檔。
至於蒙疆各處,但凡水草豐茂之地,黃教就在那裡修建“佛堡”——最後全成了打着少林武僧旗號駐軍的棱堡。每個棱堡裡都有一座50-100米高的哥特式尖塔,既可作守軍的瞭望警戒塔,又成爲深受當地信衆的摩拜雲天佛塔。不少忠實的信衆甚至一見尖塔就倒地跪拜,以至於不明真相的泰西史學家把天朝黃教稱爲拜塔教。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些棱堡的建設成本,居然大部分還是蒙疆各族信衆們捐獻的,其中也包括了他們從天竺搶回來的大量財富。當這些星星點點的棱堡漸漸連成了幾條交錯縱橫的保壘線時,天朝的改土歸流政策也就正式頒佈了。
天朝大軍沿着保壘線路迅速機動前進,迅速鎮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族羣、部落和地方勢力。重兵包圍上門的天朝大軍直截了當地解除當地各族武裝,然後願意去天竺的禮送出境,願意留下來的集屯並鎮分置安居。在整個過程當中,黃教悄然站到天朝一邊,一邊安撫“地方民情”,鼓動移民天竺參加聖戰,一邊向天朝通風報信,並發動帶路黨暗通曲款。
至於那些天朝大軍照顧不到的地方,就交給了各個棱堡中的“少林武僧”。於是,少數敢於挑戰天朝和黃教權威的傢伙,就成了“少林武僧”會剿的犧牲品。聰明能幹點的,都跑到他們的天竺封地去開創新事業了,但這個世界上總不是缺蠢人。很快,少林派的大名,在蒙疆各地變得如雷貫耳,一時能治小兒夜啼,少林從此站穩了天下武林泰斗之位。在少林的盛名之上,天朝還調來了更加兇殘的日本傭兵,專門負責“邊區治安”。這些從日本招募來的職業武士,身材五短,殺性十足,執行天朝“男宮女奴,老弱不留”的血腥殖民地政策毫不含糊,服從性和紀律性極高,無論是衝鋒陷陣,還是剖腹自盡,他們的職業精神和素養都獲得了用戶的好評。配合這些太刀武士的還有來自韓國的“棒子”,他們負責用手裡的棒子教育集屯並鎮混居的各族居民努力學習天朝的先進文化和律法,成爲天朝的合格臣民。至於那些不服管教、意圖不軌的刁民,很快就會以各種方式消失於無形。
在天朝猛烈的推進和擠壓之下,蒙疆各族都只能被接受同化改造或者遠遷天竺。吐蕃正式改名爲西藏都護府,通往天竺的聖戰之路變成了單向限行,許去不許回。成千上萬的老弱病殘,倒斃在了前往天竺的“天路”之上,沿途負責燒屍的棒子們,很快發現吐蕃人民有更環保的處理技術——天葬。於是偷懶的棒子們,就和“苯教餘孽”們做起了興隆的人肉生意。以至於那些享受這項神聖儀式的死者親人們,還得排隊掏錢——反正他們的天竺親戚們現在不缺錢,只要在封地上挖開兩個神廟,沒準就能淘出整箱整箱的金銀珠寶。
作爲最狠的一環,黃教居然內部分裂成了兩派,一派繼續走上層貴族路線(因其穿緋紅僧袍而被稱緋派),另一派受到天朝公門的影響(因穿赤紅僧袍而被稱爲赤派),開始走下層的平民路線。鑑於蒙疆地區“平民”還不如奴隸多,激進的赤派黃教就開始秘密煽動各族奴隸們起來造反,推翻他們的主子,投奔天朝翻身當家作主人(歐陽南關極度無語,這熟悉的口號背後,幕後推手不問可知)。猛烈的奴隸造反浪潮隨後澎湃而起,席捲蒙疆,把那些捨不得自己家業,不肯照天朝指的明路去天竺的大小貴族一掃而空。站在這些奴隸們身後的是富有獻身精神的赤派黃教密宗弟子,來自公門、六大門派和暗三門的“志願人士”,甚至還有“私自逃亡”的日本武士和韓國棒子。
從天朝四十一年起,到黃太祖駕崩的天朝八十九年,天朝花了近半個世紀的功夫,套路百出,最終勝利完成了對蒙疆藏的換血大改造,成就了不世之功。創造了在位90年紀錄的黃太祖拒絕給自己修皇陵,而是傳下遺旨將自己屍體火化,骨灰灑到帝國氓山軍陵,與陣亡將士爲伍;同時,在帝國邊疆最遠的八處邊境線上,建八座邊碑,設太祖衣冠冢,供子孫祭拜,要是後世皇帝保不住邊境上的先皇衣冠冢,那就上太廟去謝罪天下吧。這簡直就是倒逼後世子孫不能停下開疆拓土的腳步。
太宗皇帝繼位後,對六大門派已經深有憚忌,很快就下令將包括少林武僧在內的各大門派所有準武裝力量一律遣散。這條政令在朝堂內外引發激烈爭論,朝廷不得不做出讓步,天朝境內允許保留鏢局(只能持冷兵器),殖民地和藩國則可由當地政府自行決定。受挫的太宗皇帝拿出太祖遺詔,下令將六大門派分拆爲明門和暗堂兩部分,前者成了行會和公司的混合體,並授予其在海外殖民的特權,但是要依法納稅上貢並接受公門監察;後者則併入朝廷的情報部門,正式成爲朝廷心腹。六大門派與朝廷之間的明爭暗鬥從此不斷。
講完這段讓人三觀混亂的天朝秘史,張總櫃就出去方便了一下。歐陽南關已經冷汗津津了,那位穿越的黃永壽前輩,完全是個不擇手段的現實主義者,對於幾百上千萬人口的死亡,根本就不當回事,是那種典型的只問結果不計過程的人。歐陽南關記得以前在論壇上看過貼子,有人批判穿越小說裡的穿越者對所到時空的土著持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以半神自居,視土著爲螻蟻,爲了糾正他們所詬病的後世“白左”和“聖母病”,從一個極端跳到了另一個極端。爲了加速擴張稱霸的進程,穿越者把全套的帝國主義、軍國主義、殖民主義和種族主義都施加到了土著頭上,搞得比原時空的那段歷史更加血腥和殘酷無情。作爲一個有良心和正義感的青年,歐陽南關並不想成爲這樣的暴君和半神。
穿越後的所有遭遇,還有對這個穿越前輩們所建立的“天朝”的種種認知,讓歐陽南關感到了極大的不安和道義壓力,難道自己真的要與這個天朝同流合污,還是去做一個反賊?雖然現在的紅花會反賊們也不爲歐陽南關所喜歡,他們那套儒家復古路線,無非就是把歷史又拉回到原有的航線上去,與穿越者不在一條路上。
可是,穿越前輩們已經把穿越者最好走的路,最容易攀的科技樹都走過爬過了,留給歐陽南關的空間很小,幾乎沒有任何發揮餘地。他雖然空有一堆後世的知識,但能拿來在本時空“變現”的,思來想去幾乎找不到一條,在很多具體技術細節上(比如對蒸汽機的改進),他還不如本時空的專業人士。更不要提他那點動手能力,絕大多數技能在本時空要麼不值一提,要麼全無用武之地,作爲一個IT男,實在是悲劇。
正在思來想去時,張總櫃更衣回來了,見歐陽南關還是一幅木愣沉思的樣,便好意地提醒他要不要去放放水了。猛然醒悟過來的歐陽南關,才感到自己確實尿意實足了——已經喝了幾小時的茶,體力的水含量已接近飽和。
“讓獻忠帶你去更衣吧,小心船上搖晃,腳步要走穩。”張總櫃的話裡有話,卻讓歐陽南關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張獻忠?”歐陽南關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個剛纔一直不聲不響進來換水的僕人,這傢伙看上去真是平凡得你不想再看他第二眼了。
“公子,獻忠其實就比你早到一步上的船。”張總櫃微微一笑,一切盡在掌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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