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錢,還差點丟了小命,現在連英國也去不成,一切又要重頭開始,人生灰暗地幾乎讓人看不到出口。林微微頹廢地想着,乾脆自殺算了,沒準一死百了,又能穿回現代了也說不定。
一腳踩在窗臺上,打開窗戶,寒風立即蜂擁而入,吹得她渾身瑟瑟一抖。探頭出去向下看了看,乖乖隆地洞,至少有十米高。話說,這裡跳下去,會不會一命嗚呼?那萬一死不了,反而成了殘廢,豈不是更慘?要不然去天台跳?那裡有二十米,如果腦袋向下的話,應該沒問題。可是,簡妮的肉身死了後,真的就能穿回去嗎?不會再穿到其他什麼唧唧歪歪的時空裡去吧?穿越與反穿越,真是一門藝術,同樣深奧精妙,得要慢慢捉摸。
內心正糾結,就聽房門嘩啦一下被人拉開,林微微回頭一看,是太保哥弗雷德。
“你做什麼?”他眯着眼睛問。
“做什麼?我在做什麼呢?哈哈哈,”她忙摸着腦袋,欲蓋彌彰地傻笑,“反正我不是活得不耐煩在跳樓。”-_-!!
“跳樓?”他摸着下巴,一臉深思,道,“這倒讓我想起了前幾天的一樁案子。”
“什麼?”
“死者被人從樓頂推下去,頭着地摔死,腦漿迸裂,手腳骨折,連眼珠子都被撞出來……”
呃,真噁心。林微微趕緊收回了腳,將窗戶鎖定。什麼跳窗反穿越之類的怪思想,立即被叉了出去,想都不敢再想。
“誰要跳樓?我這是在看風景。”
“看風景嗎?那你千萬要小心,出了什麼事,我沒法向魯道夫交代。”
“你要向他交代什麼?”
“他讓我照看你,我自然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啊?公子爺你可真有心,我感動是感動,可是爲毛不讓海因裡希來照看我啊?這樣我會更歡快一點。弄一個太保哥橫在這裡,我壓力好大。
“其實,我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出院。”擦汗。天天面對他,大腦系統要奔潰的。佩特和弗雷德,毫無疑問,她選擇前者。
“不必急着出院,醫生在你身體裡檢查到一種奇怪的殘留物,他們還需要作報告測試。”
“你說的是甲基安非他命?”
“甲基安非他命?”他疑惑地望向她,“哪裡得知的這個名字?”
林微微聽他這麼問,心裡陡得一驚。如果說,這個藥劑真的是邁爾首先開發研製的,那沒人聽說過也算正常。只是弗雷德這人做事極爲認真,心思又細膩慎密,腦子轉動的也飛快,語言上稍有不慎,就會被他抓住把柄,反覆詢問不休。她可以不答保持沉默,但絕不能隨便說一些胡言亂語來忽悠他。
她忙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應答,“是兇手說的。”
“既然你已經好的差不多,那就讓我們再來談談這樁案子。”他拉過一把椅子,在她牀前坐下。
“還要談?”她頓時像蔫了的茄子,一點力氣都提不起,“我所知的,就是我告訴你的那些。”
“我知道。正因爲你提供的資料相當重要,我更需要將每個環節分開來逐一分析,不能漏掉任何一處細節。”
好吧,這話說的也沒有錯,於是林微微只得坐下來,第101次的將事情前因後果敘述一遍。她所說的這些話,毫無新意,已經被反覆提起了無數遍。但他每一次聆聽,都猶如第一次聽到,做着詳盡的筆記。
對於弗雷德,她除了恐懼,還有一點點小小的敬佩。長那麼大,第一次遇到像他這樣尋幽入微的男人。一個大男人可以細緻至此,也算是個奇蹟。
案子一天不破,受害人數不斷增加,人心惶惶,砸在這個警察處長身上的壓力也是山大。林微微是唯一虎口脫險的人,所以她能提供的線索最是重要寶貴,除了和他警民配合,儘快破案,別無他法。他的磨工,簡直是天下無雙,絕無僅有,她十分慶幸自己不是兇手,不然再強的心理防線也要被他攻破。
在結束了詢問之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鐵盒子,放在她的牀頭,道,“謝謝你的合作。”
她狐疑地打開一看,只見裡面裝了滿滿一盒的巧克力和糖果,由不同顏色的塑料紙包裝着,簡直是讓人眼花繚亂。想想也對,簡妮才14歲,用這些零食來賄賂是收買小孩子的捷徑,只可惜她不愛吃巧克力,嫌膩。
將巧克力收好,她真心地道,“不客氣,希望這案子能早日偵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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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一天天在恢復,瑪格麗特嬸嬸和管家在她住院期間,也抽空來看了她幾次,就連總是擺着一張臭臉的佩特小姐也來了。嘴裡說着不着邊際的話,臉上卻都帶着真摯的誠意,期盼她早日恢復。看着大家親切的臉,林微微暗忖,死雖比活容易,但活卻比死有趣,一切還是聽隨天意吧。
老爺太太少爺小姐都去了英國,城堡裡空蕩蕩的也沒什麼事,據說不少人也被放了假,所以她不必急着趕回去,先在醫院裡把病養好纔是首要任務。
脫離危險後,她便從急救室轉到了普通病房。本來三張牀有兩張空着,沒過幾天,病房裡來了一個叫艾瑪的殘疾兒童。這孩子由於先天不足,生下來時就大腦發育不良,快10歲了,智商仍停留在4歲,一句話超過5個字就會發暈。父母不在的時候,她也不講話,只是呆呆地坐着在那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第一次零距離地與這類兒童接觸,相處下來發現他們其實也有思想、也有感觸,和普通人一樣會撒嬌、會發脾氣,只是他們的情緒和認知來得比普通人要晚一點。比起那些陰險教主,這個天然呆的小姑娘要可愛的多。她要是喜歡,就會笑,要是討厭,就皺鼻子,什麼都是直接表達出來,從不會拐彎抹角地來套你話。
林微微很喜歡艾瑪,大方地將抽屜裡的糖果拿出來送她,每每此刻,艾瑪的小臉蛋上就會露出憨厚的笑容,特真實。
艾瑪的父母是工人,一週工作六日,基本沒空來陪她。家裡還有一個姐姐,兩個哥哥,只是他們也各自有工作要忙,不常見。像艾瑪這樣的小孩子,因爲天生有缺陷,更需要人們的關愛,在現代,人們在這點上做的還是不錯的。但在這三觀嚴重不正的30年代,智障兒成了劣質人種的代名詞。
同住一屋檐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容易親近,微微將眼睛蒙起來,兩人便在房間裡躲貓貓。林微微伸着手去捉她,艾瑪尖叫着東躲西藏,不亦樂乎。玩得正開心,有人推門進來,她正好在門口處,隨手一揮,就拉到了一個人。她想也沒想,一把抱住對方,湊過去就要親,然後就聽艾瑪哈哈大笑的聲音在另一個地方響起來。她趕緊拉下來遮眼布一看,頓時臉黑……是親王哥哥。
哪怕自己被吃了豆腐,海因裡希的臉上仍是一派處驚不變的紳士微笑,這世上似乎沒什麼事情可以惹怒他。看着他彎彎的嘴角,劃出動人的弧度,林微微的腦中就只剩下了四個字——秀色可餐。早知道,剛纔就不要收勢,直接親上去。(喂!)
“哥哥,是不是簡妮的男朋友?”艾瑪跑了過來,拉住海因裡希的袖子搖晃,滿臉天真。
海因裡希修養很好,即便在心裡很不待見這個天然小呆,也不在臉上表達出來。他笑笑,什麼也沒說。
“艾瑪,這個哥哥是親王殿下,不可以亂說話。”
“啊,我知道你。”艾瑪一拍手,指着海因裡希道,“你就是姐姐做夢都想要撲倒的人。”
“撲倒?”海因裡希揚了揚眉,微笑,屋裡頓時傾灑了滿滿一房間的陽光。
“姐姐說,要麼不嫁人,嫁人就得嫁親王哥哥這樣的。”
噗,林微微一聽,頓時噴了。都說智障小孩兒是塊無色玻璃,反射着人心的真實性,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可是,小艾瑪同志,你能不能把姐的美好一面給照出來,而不是姐邪惡的一面?雖說這些都是我的心裡話…… -_-!!
“姐姐還說,她要把你……”
見她還要說,而且越說越起勁,林微微忙一把捂住她那張惹禍的小嘴,義正言辭地說,“閉嘴,否則今天沒糖吃。”
小艾瑪一聽沒糖,頓時泄了氣,然後就見她眼珠一轉,對海因裡希說,“哥哥,你給我糖吃,我就告訴你。”
林微微頓時氣壞了,丫的還會見風使舵了,你確定她是智障兒,不是天才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_-!)
偷偷地擡眼瞄着親王,沒想到他也正笑吟吟地在看自己,不禁心一跳,低下頭去看腳趾。
眼皮底下,只見他伸手過來,纖長白皙的手指間夾了一封信。
“什麼東西?”她下意識地接過,掃過幾眼,只見粗糙的信封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幾個字:簡妮親啓。
哦,親王哥哥給我的情書?
才這麼想着,就聽他在耳邊說,“魯道夫給你的信。”
頓時美夢破滅,她‘哦’了聲,想扔在一邊,可又覺得這樣對寫信者不太尊重。於是,就三兩下拆開,整一張A4的紙中,只有正中間寫着四個字,以及備註在頁腳上的一行小字。她看完後,臉頓時紅透了,就跟一隻煮熟的蝦子,一時手足無措。哎呀,公子爺,你怎麼能夠這樣直白!
“他寫了什麼?”見她反應怪異,海因裡希不禁有些好奇,問道。
“沒,沒什麼。哈哈,一定是他的大腦中毒了。”她忙將信收好,藏在枕頭下,尷尬地大笑幾下,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她瞭解到,海因裡希的興趣是滑翔。他家裡有一架滑翔機,在夏天的時候,坐在機艙裡從山崖上俯衝直下,輕風在耳邊繞過,那感覺一如展翅雄鷹,在空中自由翱翔。
沒吃過豬肉至少也見過豬跑,滑翔機、轟炸機什麼的太高深,但普通民航客機她還是坐過的,什麼波音737、747,什麼空客啦。雖說幾百個人關在一個大鐵盒裡,實在沒覺得有什麼自由可言,但好歹也是衝上雲霄。那種俯視大地的感覺還是差不多的,和親王哥哥有那麼一點點的共同話題,多少可以和他818的。
兩人相談正歡,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打斷了彼此融洽的氣氛。緊接着大門被人粗魯地踹開,伴隨着叫嚷聲,有人衝了進來。
看見來人,親王哥哥不輕易動怒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被打擾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