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6月的臨近,蘇德的關係日益惡化。蘇聯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佔領了半個羅馬尼亞,而此舉讓希特勒很是大驚失措。英國遲遲無法拿下,地中海海域被封,光靠德國境內的這些原料是遠遠不夠支撐到攻下俄羅斯的。於是,羅馬尼亞的油田,烏克蘭的糧田,頓巴斯的煤,高加索的石油,這些都第一時間進入了他的眼球。
爲了禁止斯大林繼續侵佔羅馬尼亞的領土,希特勒在那裡部署了一個軍事機構,準備在巴爾幹東南部建立德國空軍部隊,還將在保加利亞的南部邊境上搭建空情報告站。這樣一來,與蘇聯對峙的企圖就越發明顯。
戰線還在部署中,原料還在搶奪中,面子上的和平協議仍然有效,然而暗地裡早已是一片洶涌澎湃。
德國發出的消息將蘇聯情報局忽悠得暈頭轉向,到底是攻打英國,還是攻打蘇聯,衆說紛紜,完全沒有了可取信的價值。各種情報,各種猜測,搗亂了紅軍的判斷,引起了諸多疑點。是否防禦,是否調軍遣將,這完全得靠蘇聯領導們自己拿主意。
斯大林很是躊躇,從根本上來說,除了發動侵略的強者,誰也不想大動干戈地開戰。他始終相信希特勒不會同時拉開兩條戰線,也期盼他會恪守他們倆之間的和平協議,如果蘇聯一旦調集軍隊西下,必定會打草驚蛇,反而給對方一個撕破協議出兵的藉口。斯大林在這邊抱着敵不動我不動的理念,卻殊不知希特勒早已跨出了這佯動的一步。
1941年6月22日,這真是歷史性的一刻。在沒有宣戰的情況下,三百萬帝國雄師加上來自於納粹盟軍的羅馬尼亞、匈牙利、斯洛伐克、意大利以及芬蘭的六十萬集團軍,一共360萬大軍終於邁出了征服東方熱土的步伐,向着遼闊的蘇聯挺進!
蘇德邊境由一條名爲勃克的河流相隔,即便在6月20日,蘇聯邊防軍仍然無人相信,德國人能夠不動干戈地渡過這條深河。
然而,牛逼哄哄的德國佬再次以他們先進的科學技術震驚了世人。凌晨3點15分,大批潛水坦克從河底鑽出,同時配合空軍在越境10公里後,向俄羅斯展開轟炸,地面偷襲加上激烈的空襲,打得蘇聯人措手不及。正如希特勒《我的奮鬥》中所言,世界的歷史即將由我們德國人譜寫!
6月22日是俄羅斯一個民族節日,清晨的莫斯科還是一片祥和,廣場上聚滿了年輕的男女。他們愉快着交談,對自己的將來侃侃而談,放飛和平氣球……誰也想不到,此時祖國的邊境已經遭受到了敵方最嚴峻的轟炸。
從6月22日到7月9日,短短2個星期時間,德軍已攻佔了佈雷斯特-力托夫斯克(Brest-Litowsk)、明斯克(minsk)、比亞維斯托克(Bialystok)等地區。
如果希特勒一路向東,一舉攻下首都,那麼會是什麼局面?中國古人云,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莫斯科是首都,是軍火生產的首要來源,更是俄羅斯的交通樞紐。而且,爲保衛首都不淪陷,已將俄軍主力軍調到莫斯科外沿,一旦德國人入侵成功,這也意味着俄羅斯將羣龍無首。無法運輸兵力物資上前線,蘇俄的整個戰線就會不攻自破!而古德里安大將的先行部隊也確實整裝待發,準備在3個月內攻入莫斯科。可是!!
可是!!!
可是!!!!
偉大的希特勒首領在攻佔了白俄羅斯之後,卻在此時將目光瞄準了斯大林格勒和列寧格勒。大軍一分爲二,將從北邊芬蘭,南邊烏克蘭,南北兩翼分別上下夾擊,以老虎鉗的包圍方式,最後在莫斯科會師。
他的這一決定遭到了絕大部分將軍的反對,將主力軍分散,已是非常不明智之舉;除此,還要繞個大圈子從上下包抄,這無疑給了蘇聯緩氣備戰的時間。
但是,希特勒同志堅持要先同時攻陷列寧格勒和斯大林格勒,原因很簡單,這裡是共產主義的聖地!列寧和斯大林!
光從南翼的戰役來說,這是相當成功的,經過烏克蘭時,俘虜了65萬蘇軍。但,從戰略上來說,這是一個極大的錯誤,也註定了德國在42年斯大林格勒戰役的轉折。
在衆多大將的堅決反對下,希特勒終於妥協,簽署軍隊繼續向東攻入莫斯科的命令。
到9月下旬,大部隊已推進至莫斯科320公里處的斯摩棱斯克(Smolensk)。然而,要突破守衛莫斯科的蘇聯軍隊,只靠一支中路軍是遠遠不足的。在弗朗茲哈爾德(FranzHalder)上將的強烈要求下,首領終於下令將南北雙翼重新集合,力攻首都莫斯科。
10月2日,大規模的進攻開始了,也就是史上著名的‘颱風’戰役。20日,德軍進攻至莫斯科僅剩下64公里之處,俄軍退無可退!他們已經被德國人逼入了絕境,再往後,便是莫斯科!
如果不是天氣因素,蘇聯這一戰會打得更辛苦,甚至毫無勝算可言。
俄羅斯的十月,是多雨季節,路面變得一片泥濘,這讓德軍坦克部隊前進的道路變得困難重重。大炮、裝甲車、坦克、彈藥車陷入泥坑,必須要通過大量的馬隊和人力才能繼續行進。戰士們一步一滑,速度巨緩。按照元首所下達的命令,在10天內攻下莫斯科,簡直是癡心妄想。
德國鬼子已經打到了自家門口,就算斯大林和他的幕僚同志還能穩如泰山,但廣大人民羣衆卻不能。
婦女兒童開始往東撤退,年輕力壯的男子一律入伍,上前線保家衛國。10月23日,駐俄德領館遭到了惡意破壞,蘇聯人民把對德國納粹的憎恨情緒發泄到了大使館的工作人員身上。
出事的這一天,弗雷德和往常一樣出了門。一上午風平無波,但午飯過後沒多久,正在午睡的林微微突然被接連響起的爆破聲給驚醒了。從二樓的窗戶望出去,立即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火舌舔舐着晴空,大使館的房子沉浸在滾滾濃煙之中,其中還倒塌了一部分,四周都是廢墟。看見這場景,她一怔,隨即想起來弗雷德還在裡面,心臟頓時漏跳一拍。
顧不得穿鞋,她跳下牀抓起一件外套,就直直向使館方向衝去。15分鐘的路程,對她而言猶如跑了一個世紀,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都在叫囂,臉上滿是驚慌失控。
弗雷德,你千萬不能有事。你要死了,我該怎麼辦?
一顆心咚咚地直跳,幾乎要躍出了喉嚨口,身體虛弱,本來連多走幾步都要喘氣。但這時,也不知道從哪裡獲得的力氣,竟然跑得跟非洲鴕鳥一樣快。她一路飛奔,光着腳丫子踩在石頭路上都不覺得痛。
因爲發生了爆炸案,大使館門口亂成一團,俄羅斯雖然出動了警察,卻沒人願意去接手調查。德國鬼子就要進城了,這個節骨眼上,還不是炸死一個是一個,炸死一雙賺發了?
“裡面的人呢?”林微微逮住一個俄警便問。
聽她這麼問,那人低頭向她瞥來一眼,然後愛理不理地指了指右邊大門。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地上躺着幾具屍體,從頭到腳都被蓋上了白布,鮮紅的血漬隱隱透過白布顯露出來。
鬆開他,林微微一步步向屍體走去。這一刻聚集在心裡的只有恐懼,她感覺自己的腳就像是踏在刀鋒上,每一步都走出個驚心動魄。握緊雙拳,還是無法控制全身的顫抖,冷汗從她的額頭流下來,心被懸空了。
地上一共躺着五個人,她蹲下去,伸手捏住了牀單的一角。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一掀,這個人……不是弗雷德!
可是,除此之外,還四死具。向後移動,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勇氣,去一次次掀開。這真是折磨,太多恐慌、太多無助堆積在一起,叫人心慌意亂。可她又不得不看,因爲這個人的生死存亡直接關乎自己的命運。
第二具屍體那人被砸到了臉,五官都變了形,滿臉是血,實在太恐怖。她捂着胸,喘着氣,硬是忍下噁心,投去了一眼。
棕發,謝天謝地,不是弗雷德!
第三具是個女人,所以也不是。
還有兩具……
只剩下兩具了……
可是勇氣卻被用盡,她的手在顫抖,不光是手,還有心,甚至連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晃動。她的心臟已經很給力了,可是,卻還是有種暈眩的感覺。
咬咬牙,正想揭開第四具屍體身上的白布,就在這時,她發顫的手被人從身後一把給握住了。林微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木訥地看了眼握住她的那隻手,然後慢慢地將目光移向來者。
金髮、藍眼,臉上滿是溫柔的神情……是弗雷德。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光,竟顯得有些不真實。林微微揉了揉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呆愣了好半天。在鬆下一口氣的同時,眼淚也一起滾落了下來,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着一顆,接連不斷。
看見弗雷德沒事,本該開心纔對,卻不知道爲何,心裡沉沉的都是悲傷。
他拉了她一把,將她拉起來。而她也順勢投入了他的懷抱中,緊緊地抱住他的腰,理智終於向情感拋戈棄甲。
“我以爲……我以爲你……”這個死字怎麼都說不出口,她埋首痛哭,哭得昏天暗地。明明沒人虧待她,心裡頭卻有那麼多的委屈,這淚水好像洪水,怎麼都流不盡。
見她哭得那麼傷心,弗雷德不由一愣,隨即恍然。伸手撫着她的頭髮,將她用力地揉進自己的懷裡,嘴角露出一個淡笑。原來,她也害怕失去他,就像他害怕失去她那樣。在不知不覺中,他們誰都離不開誰了。
每一天他都在朝她的心房深處邁進,無需多久,就不必再和魯道夫爭風吃醋了,而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突然開朗起來。他親吻了下她耳鬢的頭髮,安慰道,“我沒事,不會有事。”
林微微張嘴想說些什麼,可一擡頭,便被太陽照得頭暈目眩。本來身體就沒復原,情緒落差那麼大,只覺得一陣陣的心慌。腿下一軟,要不是弗雷德摟着她,差點就摔到地上了。
她的臉色很差,嘴脣更是蒼白得沒一絲血色,見她這樣,弗雷德實在放不下心。猶豫再三,還是將這裡暫時委託給手下,他一把打橫抱起她,調頭向住宿的方向走去。
也許是之前跑得太快了,到現在她的心臟還跳得飛快,一陣陣心慌意亂,手腳發麻。
弗雷德倒了杯水給她,微微伸手接過他的杯子,無奈手抖得不行。水從杯子裡晃出來,弄溼了一大片衣服。
見他眼中滿是擔憂,她忙道,“我沒事,就是剛剛跑得太快了,有點心慌。休息一會兒就好。”
“你受過大傷,自己要小心。現在兵荒馬亂,不能出任何亂子。”
他說得嚴肅,林微微點點頭,虛心接受,“我知道了。”
弗雷德見她順過氣來,沒什麼大礙,便想起身,大使館還有一堆爛攤子等着他去收拾。沒想到這才走了一步,衣角就被拉住了。
“伯爵先生他沒事吧?”她問。
都自身難保了,還在擔心別人,弗雷德不禁微微一笑,“爆炸案發生的時候,我和伯爵先生在他住所洽談,所以我們倆很幸運,都沒受傷。”
她心念一動,忍不住問,“你們該不會早就知道這事吧?”
他有些驚訝,問,“爲什麼會這麼想?”
因爲你滿肚子都是陰謀詭計!當然這話林微微可沒膽子說出來,只是敷衍地道,“隨便瞎猜的。”
“別胡思亂想了。”他彎腰在她額頭親了又親。
林微微不情願地嗯了一聲。這仗開打了四個月,她就不安了四個月,再這樣提心吊膽下去,她的心臟遲早受不了負荷,要完蛋!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撤離回蘇聯?”她忍不住問。
“很快。”弗雷德停頓了下,道,“本來沒有藉口,現在這次爆炸,正好讓我們名正言順地提出申請撤防。”
“柏林會批准嗎?”
“中立協議上規定,使臣受兩國法律保護,這個申請柏林不會不批准。”話鋒一轉,他又加了一句,“何況,已經開戰,我們駐守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
“具體什麼時候?”她不關心其它,只想知道這個。
“要看首都什麼時候審批通過,但不會再等多久了。”——
正如弗雷德所料,不出一個星期,柏林就下達了通知,批准所有駐俄大使撤離莫斯科,可以返回祖國。
接到這個通知後,林微微長長地喘出一口氣,壓在心上的一塊兒大石頓時落了地。
返航定於11月3號,因爲戰爭,莫斯科上方的領空被關閉,於是各國領事只能撤到伏爾加河上的古比雪夫。飛機從那裡起飛,在已基本被德軍攻佔的明斯克降落,然後再轉乘那邊的運輸機返航柏林。
在蘇聯,這個月份已是嚴酷的寒冬。外面的空氣降至了零下8度,林微微第一次領教了真正的西伯利亞寒潮。
好冷啊,窩在棉襖裡,可還是渾身顫抖。見狀,弗雷德將她的雙手攏在手心裡,然後呵了一口氣,笑道,“再忍忍吧。我們就要回家了。”
林微微笑了笑,沒接話。可在幾天後,再回想起來才發現,‘回家’這兩個字是離得如此之遙遠……
坐了半天冷板凳,接他們的飛機終於來了,返航的只有15人,除了弗雷德和微微之外,其他的也就是一些使館工作人員和家屬。機艙裡溫暖了許多。
左看右看都沒有看見明希豪森伯爵的身影,她不禁問,“大使呢?”
“他暫時停駐。”
林微微不禁驚訝,“爲什麼?”
“等待接見外交部長。”
“莫洛托夫?”
“是裡賓特洛普。”他糾正。
聞言,她不禁大大地吃了一驚,問,“都戰起了,他來做什麼?”
“當然不是現在來,而是等戰後。”
“戰後?”她不解,45年戰爭才結束,現在不過41年,難道這位伯爵先生要在蘇聯等上4年嗎?再說,德國戰敗,裡賓特洛普都被送上紐倫堡審訊了,還來這冰天雪地的蘇聯作甚啊?
見她滿臉糾結,弗雷德知道要不解釋清楚,就別想得到清淨了,因爲以她的性格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我們的大軍已將莫斯科外沿包圍,等這個城市被攻陷後,柏林便會派出外交部長前來和蘇聯談判投降事宜。所以,伯爵先生暫時要駐留。”
聽他這麼說,林微微隨即恍然。原來,德國納粹都認定了這一戰必勝無疑,蘇聯崩潰指日可待。所以,就連讓裡賓特洛普赴俄簽署無條件投降書一事都提前安排好了。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德國人確實有這牛X的實力,還有64公里,俄羅斯的首都就要不保了。64公里啊,在上海不過就是城東到城西打個來回的距離!
可是,這64公里……卻成了德軍永遠不可到達的夢想。唉!
見她神情沮喪,他不禁好奇,問,“你嘆什麼氣。”
林微微正想解釋,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巨響,緊接着飛機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打了個旋轉,人們尖叫着滑離座位,機身嚴重傾斜。
如果不是弗雷德,她幾乎要摔了出去,驚慌失控地看着他道,“出了什麼事?”
然而,回答她的不是弗雷德,卻是副機長。只見他慌忙地拉開機艙隔板,帶着急切的語氣,道,“我們遭到了攻擊,機翼受損,全艙人員穿戴起降落傘,準備棄機!”
空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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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在寫這章的時候,很多地名看得發暈,所以貼張地圖,萬一大家感興趣可以看看,德國大致的戰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