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父皇是昏君
一國之君素來愛命惜命,有些皇帝甚至終生孜孜不倦尋求長生之道。羽宗儀性情懦弱,即使被司徒弘燁當嬖寵折辱多年,最難受的時候也下不了狠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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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終親手挑斷司徒弘燁的手筋腳筋,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復仇成功後,羽宗儀像是失去了活着的方向,整個人渾渾噩噩、糊里糊塗的神思不屬。
之前羽成蘅有了聖旨代羽宗儀監國,如今他回來了,司徒弘燁也“死”了,再無人能制肘他行駛皇帝的權利,他卻終日待在承乾宮之中不出來,不說進食,連拔毒的湯藥都可有可無,有時吃多少便吐多少。太醫爲他把脈後已經警告不能任他繼續這樣虛弱下去。
司徒弘燁一“死”,朝堂上原本上下一心要把他除去的那股子團結勁頭便開始鬆開,漸漸有了些不和諧的聲音。
雖然羽成蘅在監國時的出色表現有目共睹,而一些士族的家主也知道他的手段了得,但他畢竟才年方十歲,而且素來隱於幕後,母族又是桓家,有些大臣並不相信他能做到不偏不倚。相比之下,正德帝羽宗儀纔是羽國真真正正的名正言順的羽國皇帝。但羽宗儀自平叛回來後遲遲不出,已經有人疑心羽成蘅私下囚禁了他,意欲與桓家一起統攬大權。
對此羽成蘅並不擔心。過幾日樑隊要攻打羽國的消息一出,這些人自會消停。
不過這不失爲一個勸慰羽宗儀的理由。
羽成蘅蹙着小眉滿臉憂愁走進承乾宮,他的大宮女綠怡捧着一個托盤跟在他身後,托盤上是一碗冒着熱氣的藥。
進了正殿,便看到二皇子羽成祺僵硬着身體,正襟危坐,一臉沉肅。他手邊的案几上放着一碗涼透的黑漆漆的藥。因爲即將跟隨周鳳謀迎戰樑,他並沒有改回原名,身份也暫時保密。不過到承乾宮拜見父皇,他還是把臉上的易容洗掉,露出真正的容貌。事實上羽成祺今年才十八歲,長期易容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眉眼間有些羽宗儀的影子,但因爲從小待在軍營,他的輪廓硬朗凌厲,自有一股剛猛之氣,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成熟不少。這也是他能扮成二十五歲的青年而好不顯得突兀的原因。
但在羽宗儀面前,他似乎擺不出少年老成的將軍氣勢,倒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不知該怎麼和多年來即使見面也不能相認的父皇相處。雖然羽成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沒有以皇子的身份活着,但對羽宗儀這個父皇,他心裡並無怨恨。畢竟在他爲數不多的溫情記憶中,這個父皇佔據了相當一部分。
偏偏羽宗儀知道他的身份後極爲愧疚。旁人說的話他聽不進去,羽成祺說的話他卻努力打起精神迴應一二。這種情況一直到回到洛陽依然持續,羽宗儀的宮人都習慣把哄羽宗儀吃藥進食的任務交給羽成祺。
可惜羽成祺不太懂擅用這種優勢,在羽宗儀面前半天憋出一句話,好不容易憋出的一句卻是生硬木訥的“用藥”,如果羽宗儀不用,他便沒有法子只會僵坐,自己生自己悶氣。
見羽成祺這副表情,顯然又是勸羽宗儀吃藥失敗了。若不是擔心羽宗儀的身體,他都忍不住笑出來。
對羽成祺,羽成蘅是打心底佩服的。當年羽成熙救下羽成祺這一步實在走得太對了。不過這也從另一側面說明羽成熙的可怕之處。羽成祺被司徒弘燁帶走時,羽成熙纔不到十歲,已經有了這樣的心智和手段救下自己的弟弟。相比於被換了裡子的自己,羽成熙纔是真正的早慧玲瓏、天賦凜然。
絲毫沒有端着明親王的架子,羽成蘅恭敬地朝羽成祺行了個禮。羽成祺對他點點頭。
“父皇……”羽成蘅可憐兮兮地喚了一句。
羽宗儀背對着羽成祺和藥,縮手縮腳地蜷在貴妃椅上,一副“我睡着了真的看不見聽不到”的孬種模樣。顯然對於他來說,要硬起心腸拒絕羽成祺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
不過聽到在羽宗儀眼中很有些通天本事的十一子這麼虛弱的聲音,羽宗儀還是不安地微微動了一下。
“父皇,兒臣命苦呀……”羽成蘅又叫了一聲,語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另一邊卻朝愕然怪異地看着他的羽成祺飛快眨眨眼,彷彿在說“二皇兄,學着點”!
作爲一個耳根子軟、喜歡孩子的父親,如今又沒有了司徒弘燁的威脅,即使隱約覺得不對勁,羽宗儀還是緩緩翻了個身,帶了些許擔憂向羽成蘅瞥去。
不看猶自可,一看嚇一跳!
羽成蘅眼圈都紅了。他抽抽噎噎走近羽宗儀,跪坐在地,臉頰擱在貴妃椅的旁邊,眼巴巴看着羽宗儀,渾身“我好可憐求安慰求撫摸”的氣息。
——這應該又是哄他吃藥的另一個招數!
羽宗儀想着,手已經自動自發摸上羽成蘅的頭,柔聲問:“怎麼了,阿蘅?”
“有人欺負我。”羽成蘅告狀,順勢蹭蹭羽宗儀的手。
“誰欺負你?”羽宗儀問,眼裡的意思是“誰欺負你你直接欺負回去不用顧忌任何人”,護短得很!
“那些大臣說兒臣我囚禁了父皇您,不讓您上朝理政。”羽成蘅不滿道。
羽宗儀反駁道:“荒謬!”
“但父皇您總是待在承乾宮不出去,他們便胡亂攀咬,找兒臣的麻煩。”羽成蘅委屈道,“不如父皇您出來吧!”
羽宗儀頓時用力搖頭:“父皇一個人,不行的……父皇沒有那個能耐,強撐着做,只會越來越糟糕。”他的眼底閃過濃重的陰影。他登基這麼多年,真正理過政的日子卻很短,若不是前有大皇子羽成熙輔助,後有司徒弘燁攬權把他架空,恐怕羽國已經在他手裡覆滅了。羽成熙之所以那麼得人心,正是因爲他年紀小小已經表現出驚人的政治天賦,把他的父皇羽宗儀給鮮明地對比下去。在羽宗儀的心中,這個皇位本不該由他來坐。果然當他無可奈可坐上這個皇位後,皇位帶給他的自卑屈辱遠遠比得意榮耀要多得多。之前除去司徒弘燁那麼凜然無畏,不過是因爲司徒弘燁確實逼得他走投無路。司徒弘燁無法再阻礙他後,要他重新掌權,他馬上怯了。
“但是父皇,您纔是羽國的皇帝,名副其實的一國之君。”羽成蘅道。
“父皇不行的。”羽宗儀虛弱道,哀求地看着羽成蘅,讓他不要再逼他。
“可是父皇您不出來,兒臣便要擔着不孝之名,好生可憐。”羽成蘅訴苦。
“要不父皇立你爲儲君,你儘早登基,父皇退位讓賢,當太上皇。”羽宗儀異想天開,倒越發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雙眼不禁一亮。沒有了皇位,是不是就沒人再逼着他面對他無法面對的一切?
“父皇,您這是推兒臣入火坑!”羽成蘅無力扶額。這絕對會坐實了他逼父皇退位獨攬大權的“罪名”!
“不行啊……”羽宗儀失望地嘆氣。
“而且,父皇您不想想這事的可行性?您立兒臣爲儲君,那皇兄皇弟們怎麼辦?”羽成蘅提醒他。
這一點羽宗儀倒坦然:“皇位一事本便是能者居之。若爲了顧念所有人的所思所想,最終讓不適合的人登位,只會害人害己。”比如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面對極其誘人的權勢,他的心跟明鏡似的。若不是他沒有那個才智手段承擔爲帝的責任,他又何至於此?
“父皇對兒臣這麼有信心?”羽成蘅詫異。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個是阿熙,一個便是你。”羽宗儀毫不猶豫道,又有些傷感,“可是阿熙被迫質於樑國,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他一面……”
羽成蘅篤定道:“必定會再見的。”
知道羽成蘅是在安慰他,羽宗儀勉強勾了勾脣,又不失期盼道:“若阿蘅你有一日登基爲帝,力所能及之餘,好好代父皇教訓樑國那幫無恥之徒,迎你大皇兄回國,好不好?”他並沒有強迫羽成蘅。天下三分,樑國最強。這個最強的國家又豈是好相與的?不過是爲人父的一個奢望罷了,想必他是看不到心愛的嫡長子回國的那一天。
這交代身後事的語氣聽得羽成祺羽成蘅心裡齊齊一突。
羽成祺不善言辭,羽成蘅立刻道:“不好!兒臣才十歲,身體又虛弱,哪能擔此重任?沒有父皇看着,兒臣一定不行的!”爲了增加說服力,他還走過去拉起羽成祺,讓他的高個子襯托自己的矮個子。
有了羽成祺做陪襯,羽成蘅看起來確實又瘦又矮,臉上的蒼白彷彿是帶着幾分病容。
羽宗儀頓時不忍了,喃喃道:“……是父皇太昏庸無能了,竟想讓阿蘅以稚齡之軀承擔本該屬於我的重責……”沮喪不已。
“父皇,我們很需要您。”羽成蘅緊緊握住羽宗儀的手,擡起頭仰望他。
羽宗儀本認爲以他的經歷,他的妃嬪子女鄙視唾罵他是理所當然的。他傷心卻也無法怨恨,但羽成蘅總是一次一次推翻他的認知,讓他有一種“他其實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父皇”的錯覺。後來又有他以爲很早以前已經失去的第二子羽成祺向他表露身份,讓他失而復得。羽成祺看着他的眼裡同樣沒有任何一絲輕鄙蔑視,只有想親近又不知該如何親近的忐忑,令他心裡酸澀難當……
“父皇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羽宗儀不自覺十指扣在一起,軟弱又緊張道。
“爲何不試試看呢?”羽成蘅輕聲問。
羽宗儀沉默片刻,在羽成祺和羽成蘅的雙重盯視下,微弱點了點頭。
羽成蘅喜逐顏開,歡快道:“父皇,那您要先吃藥,養好身子才能幫我們,對不對?綠怡,把藥端上來!”
綠怡馬上把尚有餘溫的藥碗遞給羽成蘅。
見羽成蘅親自端了藥,試了溫後盛了小小一勺小心翼翼湊到他的脣邊,羽宗儀哽了哽,終是啓了脣,喝下一口。
——即使下一刻可能會身不由己吐出來,他還是喝下了。
他已經讓很多人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但他的孩子們需要他,他總得再努力一次,竭盡全力不再讓他們那麼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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