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父皇是昏君
秋日的天氣暖和乾燥,陽光透過窗櫺撒落一地,明淨細碎。
羽成蘅捧着散發出好聞墨香的宣紙,站在陽光下,秀氣斯文的臉容有一瞬間的模糊不清,只餘一側瘦長俊雅的剪影,風姿卓然。
他道出關於樑國新帝的一段情報,饒有意味地等着羽成熙的反應。
其實他一直很好奇羽成熙在樑國到底經歷過什麼。很明顯,樑國人對羽成熙的態度分成兩種,要麼愛極,要麼恨極。但恨極的那些人,直到最後一刻才捨得出手要他的命,以致功虧一簣。恨極羽成熙的那些人以前樑皇樑堅爲首。這位前樑皇登基不到十年,人人皆稱道他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是最有可能一統天下之人,卻在追殺羽成熙不久後病逝,想必他嚥氣的那一刻一定是滿懷壯志未酬的遺恨。
新樑皇是原樑國太子樑禮。這個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輕新君比他的父皇遜色多矣,一直不怎麼得前樑皇的喜愛,樑國內甚至一度傳出要廢太子另立樑皇的另一個皇子爲儲。但在羽成熙入樑後,這個樑國太子漸漸蛻變,作風日益強硬起來。他得到樑國公主以及樑國太后的支持,有時甚至能據理力爭與樑堅硬抗。樑禮與羽成熙交好,爲太子時便稱羽成熙爲摯友,是力保羽成熙歸國的重要“功臣”。
樑禮登基後甚至荒唐到要爲羽成熙空懸後位,對羽成熙的情摯簡直令羽成蘅聞之爲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淚。這是一個被他家大皇兄坑死的典型例子啊!
他父皇竭盡全力避免放虎歸山,做兒子的卻拼命拆臺。還好他們羽國這邊父慈子孝,兄弟相爭也以大局爲重。
對於羽成蘅的問題,羽成熙從容一哂,挑起的眉尖不經意間竟帶出一抹令人炫目的魅惑。他緩緩啓口:“以樑國爲聘,有何不可?”
羽成熙挑眉的瞬間羽成蘅的臉莫名其妙紅了,而後聽到羽成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目瞪口呆,然後看着羽成熙再認真不過的神情不禁哈哈大笑!
這樣以江山爲聘,不就是倒插門嗎?他家大皇兄還真敢說!不知若樑國新帝聽到這句話會有什麼反應?
不過敢說出這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話,羽成熙也不是什麼循規蹈矩、遵從禮教的虛僞君子!
很對羽成蘅的胃口!
“大皇兄,你絕了!”
羽成熙優雅一揖:“若有國君喜歡阿蘅,並以江山爲聘。爲國家長遠計,我必稟明父皇,風風光光把阿蘅嫁出去。”
“啊?”羽成蘅的笑聲戛然而止。
雖然羽成熙和羽成蘅這裡還算兄友弟恭,朝堂卻開始分成壁壘分明的三派,一派以蕭家爲首,一派桓家爲首,最後一派則是以王家爲首保持中立。
皇子中,二皇子羽成祺、四皇子羽成雪、六皇子羽成慕保持中立。八皇子羽成凝不問世事。五皇子羽成珠旗幟分明要支持大皇子羽成熙,並且拉上了原本支持羽成雪的九皇子羽成柳。因爲九皇子羽成柳喜歡與十皇子羽成鈺鬥,既然羽成鈺已經堅定地支持羽成蘅,那他便轉而支持羽成熙。十二皇子羽成旻親近羽成蘅,十三公主的母妃陳昭儀抱養了容妃小桓氏的十四皇子,皆被默認爲羽成蘅這邊的。
後宮妃嬪因爲正德帝羽宗儀絕跡後宮而沒有了爭寵的理由,沒有子嗣的基本噤聲不持任何立場。蕭皇后一支獨大,便想拉攏支持兒子的皇子的母妃馮德妃和劉妃,爲難支持羽成蘅的皇子的母妃蘇貴嬪、謝妃、陳昭儀等人,可是馮德妃和劉妃皆反應冷淡,蕭皇后的病體撐不住她實施什麼陰謀詭計,並且羽成熙再三勸慰不能操之過急,便只能不甘不願地作罷。
正德帝羽宗儀爲兩個兒子的爭權而暗暗憂心過一陣。但見目前的形勢十分平穩,羽成熙和羽成蘅都極爲剋制,不像會做出衝動之事的樣子,便又放下心來,繼續縮在承乾宮裡輕易不出,最近還迷上了種花種樹,高興地收下了羽成蘅特意爲他找來的稀罕種子。而鎮郡王二皇子羽成祺經常入宮伴駕。
有人因爲鎮郡王經常入宮伴駕而疑心正德帝羽宗儀真正意屬的儲君是二皇子羽成祺。但這種想法立刻便駁斥。羽成祺的生母早逝,母族是微寒之人,根本無影無蹤,以他的根基即使登位了在這士族林立的羽國也坐不穩位置。而且鎮郡王對敢議論他的人手段很直接——拖走打一頓!想申冤的不是被羽親王朦朧着眼笑看到走,就是被明親王擡頭望天假裝聽不見。漸漸地,這不和諧的聲音便沒了影。
羽親王羽成熙的婚事也呈膠着狀態。
原本蕭皇后爲他精心挑選的與蕭、荀、馮、戚四家貴女的婚事最後被羽成蘅攪黃了。除了蕭家還願意把女兒嫁給羽成熙爲正妃外,另外三家都被羽成蘅以釜底抽薪的方式勸退。
之前荀、馮、戚三家會勉強應了這樁婚事一是因爲大皇兄羽成熙人品出衆,但更重要是因爲在羽成蘅有意無意的縱容下蕭皇后的態度過於強勢。荀、馮、戚三家雖然有些實力,但和蕭家抗衡還是遠遠不及。
如今羽成蘅站出來擋住蕭皇后,他們自然樂意做這個順水人情。荀家基本是聽羽成蘅的。馮家如今形勢大好,沒必要摻和到奪嫡的事兒上面。戚家自戚家軍解散後式微已久,如今憑着戚家的姓氏揚名的戚無回是當朝二皇子,真正算起來不是戚家的人,他們根本不敢因此而自以爲得勢,被強行拉上蕭家的船他們是滿心不願。
而且光蕭家女爲正妃這一點已經讓他們卻步。蕭家想出兩任皇后,還得問羽氏皇室肯不肯。羽親王羽成熙若娶了蕭家女爲正妃,他在爭儲上的勝算恐怕又要少上一些。而且有蕭皇后在,他們家的貴女哪裡還有爭寵的餘地?
羽成蘅的勸阻來的正是時候。沒有下過正式賜婚的聖旨,幾家都直接當沒有這回事。
蕭皇后卻因此恨透羽成蘅,覺得他破壞了她的好事。羽成蘅是羽成熙最大的對手,他這樣做肯定是要阻止羽成熙通過聯婚得到助力。
之前的和睦馬上一筆勾銷。蕭皇后拖着病體隔着簾子訓斥羽成蘅,仗着母后的身份要罰他的跪。羽成蘅自覺做了好事還被誤解,真是哭笑不得。他是可以找出一百個理由來駁斥蕭皇后,讓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後羞憤欲死。但想到她那過了今天可能沒有明天的病體,還是乖乖跪了,不然氣死了大皇兄肯定要找他的麻煩。
蕭皇后似乎也料不到他會這麼順從地跪了。之前羽成蘅掌權,唯一的兒子羽成熙能不能順利回國還得倚仗於他,她貴爲皇后對着他這個庶皇子說話都要字斟句酌。是的,庶皇子!蕭皇后心底深處根本不承認羽成蘅的嫡皇子身份。順賢妃被追封爲貞懿皇后這事對她刺激很大。明明蕭皇后纔是正德帝羽宗儀的元配嫡後,後宮中不該有人越過她以皇后之名下葬。只是先是司徒弘燁,後是掌權的明親王羽成蘅,蕭皇后根本沒有能力對此事提出反對意見。
見一直小心翼翼對待着的庶子對她這麼恭敬,蕭皇后突然覺得底氣大增,心安理得地看着羽成蘅跪了,根本沒有叫他起來的意思。
不過羽成蘅顯然也高估了自己的身體。這段時間放開手和羽成熙鬥智鬥勇,不像以前暗中算計司徒弘燁那邊躲躲藏藏,令羽成蘅十分興奮快意。一不小心就興奮過後,沒有注意到身體的狀況。
只是跪了一刻,他已經開始頭昏目眩,身子打了個晃。他立刻定了定神,招手讓荀奉明過來扶起自己。
荀奉明見蕭皇后罰主子的跪已經滿心不悅,不過羽成蘅的意思不可逆,他纔不得不眼睜睜看着。此時見羽成蘅招手,他立刻走過去扶起他,拍掉羽成蘅衣袍上的灰塵。
簾子後面傳來一陣**,蕭皇后喘着氣怒道:“羽成蘅,本宮叫你起來了嗎?”
羽成蘅眉目一冷。他站起來是爲了不把事情鬧大。不然他在坤寧宮被罰跪,跪到暈過去的消息一出,無論誰都要不得安寧!他看在大皇兄的面子上不和蕭皇后計較,可不是怕了她!
“皇后娘娘訓亦訓過了,就此揭過吧!兒臣身體不虞,先告退了。”羽成蘅淡漠道。
“你給我站住!”蕭皇后喝道,“跪了不過一刻不到,沒有本宮的允許便站起來,你根本沒有把本宮這個母后放在眼內!你給本宮繼續跪着,否則本宮便告你一個忤逆不孝之罪!”
羽成蘅冷冷一哼,袖子一甩便調頭就走!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怎麼樣了?您怎麼樣了?”簾子後傳來宮女的驚呼,“太醫!太醫!傳太醫……”
“……忤逆之子……忤逆之子……”蕭皇后的聲音斷斷續續道。
羽成蘅臉上閃過惱色。他轉身看了簾子那邊一眼,忿忿不平地雙膝一屈,重新跪下。荀奉明要勸都被他揮手止住。
簾子後面的動靜頓時緩下,沒有再鬧着要傳太醫。
秋日的太陽說烈不烈,但曬久了依然讓人難受。又過了一刻,羽成蘅的額上已經佈滿汗珠,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身子無意識地向前傾倒。
一個帶着蓮香的懷抱及時接住他倒地的身子。
羽成雪接到消息匆匆趕來,正看到羽成蘅身子不穩向前傾倒,想也不想立刻衝過去接住他,竟比離得更近的荀奉明要快一步。
“阿絮……”羽成蘅暈乎乎叫道。
羽成雪的臉色比平時更冷,動作卻溫柔地拿出帕子拭去羽成蘅額上的汗水。
“別說話,我帶你回去。”說罷,竟完全沒有與蕭皇后說話的意思,攔腰抱起羽成蘅便向外走。
蕭皇后在簾子看到羽成雪來去自如的無禮之舉簡直氣炸肺,和靜貴妃、王家的新仇舊恨一起來,不禁高聲喝道:“羽成雪,你也要成爲忤逆之子嗎?”
羽成雪理也不理她,小心地攏了攏懷裡的羽成蘅便繼續走。
“攔住他們!”
蕭皇后尖叫,然後捂住心口想重施故技,她身邊的大宮女見狀正要喊叫。
一道清越沉穩的聲音淡淡道:“誰敢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