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大家都不說話了,尉遲義又緩緩地道:“雖然,咱們已經擊潰了耶律休達的契丹兵馬,但是他們還佔據着北地大部分的州城與土地,所以咱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下面,咱們的主要任務是收復失地!”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點起了頭來。
鄭王不由得問道:“那麼顏毅和欒山呢?放着不管嗎?”
尉遲義道:“相比契丹而言,無論是北漢,還是顏毅,不過是癬疥之患,不足爲慮!在邯鄲那邊,只要金崎十萬人馬在那裡按兵不動,想那顏毅也好,欒山也好,也便都不敢輕舉妄動!”
鄭王趙克道:“誠如元帥所言,但是無論是顏毅也好,還是欒山也好,都不是等閒之輩,若是他們果真得合兵一處,兵力也有二十萬之多,以金崎十萬人,又如何抵敵得住呢?”
尉遲義道:“顏毅與欒山合流,不過是暫時被形勢所迫,他們便是真得合在一起,也是面和心不和,顏毅會擔心欒山吞併他的人馬;而欒山也一定擔心,顏毅會自力爲王,脫離他的掌控。便是這樣的兩支軍隊,別說是二十萬,便是三十萬,四十萬又能如何?”
鄭王無言以對,他想到了顏毅在耶律休達的契丹軍中之時,兵力可是達到了四十萬人,但是在尉遲義的面前,轉眼便灰飛煙滅了。
“再者!”尉遲義又道:“欒山兵行邯鄲,那十萬人馬,再加上顏毅的十萬人馬,二十萬人的吃食,只能夠靠着北漢從壺關越過太行山運送過來,勞民傷財,而且得不償失。呵呵,就算是他想要賴在邯鄲不走,只怕劉悅也不幹的!咱們只是損失了一些鐵坯,卻可以拖得北漢國力衰退,時間不用太久,或許北漢國內就會出亂子了,到時,也便是咱們大楚滅掉北漢的時機。”
諸將對於尉遲義的分析紛紛點頭。
鄭王道:“既然元帥主意以定,孤也不便多說些什麼。”
尉遲義明顯得感覺得到他的心中所想,或許也會是順昌皇帝的所想,當下,再一次解釋着:“若是欒山沒有出關之前,咱們輕兵進入邯鄲城,兩面夾擊,顏毅不戰自敗。但是此時,欒山的行動迅速,已然與顏毅合兵一處,咱們再過去攻打他們,他們兩個勢必會抱成一團,到時這一場仗將又是曠日持久,雖然我們大楚國拖得起,他們北漢拖不起,但是,本帥就怕北地會在契丹人的經營之下,真得變成了契丹人的國土,如此一來,等契丹人緩過勁來,我們再想要收復國土,卻是難上加難了!”
鄭王這才明白了尉遲義決定不打欒山和顏毅的真正用意,他微微地點起了頭來。
“如今,我們先收復北地的各州各縣各城,但讓欒山和顏毅兩軍在邯鄲消耗糧草,沒有了外部的壓力,時間一久,這兩人必定會猜忌,也許不用咱們動手,他們便會自行退去了!”
尉遲義判斷着。
崔明遠問:“那顏毅本就是驍勇之將,再加上欒山,也非善類,若是他們堅守不退,咱們還如何是好?”
尉遲義道:“到彼時,北地已然收復,正好可以空下時間來,與其一爭長短,呵呵,說不定可以一舉突破壺關,打進晉陽城呢!”
“呵呵,元帥想得倒也不錯,那欒山若是好打,元帥也不會在澤州與之對峙良久了!”鄭王取笑一樣悠悠地道。
對於尉遲義來說,澤州之戰打得並不怎麼樣,最後他還落入了太平寨的手裡面,想一想也是丟人。鄭王在這個時候,提出此事來,無非是對他的一番嘲諷。
尉遲義看了鄭王趙克一眼,鄭重地道:“大家也許覺得本帥在澤州與欒山交戰數月之久,未見有尺寸之功,呵呵,你們又哪裡知道,本帥之所以沒有急於拿下欒山,就是想要藉着他的十萬大軍,拖垮北漢的朝堂。若是沒有契丹和顏毅在北地搗亂,本帥再與欒山在澤州對峙一年,北漢的國力定然會被拖垮,到時,再出兵晉陽,便是手到擒來了。”
他的這一番話,在別人聽來,卻也是很有道理,鄭王也微微點着頭,心裡卻不以爲然,誰又知道,這是不是尉遲義爲自己沒有打贏澤州之戰,而編造的冠冕堂皇的藉口呢?
當下,尉遲義寫了一封信給孫偉,讓他馬上起程,趕往磁州之南的金崎兵營,讓金崎按他的策略行事。
孫偉接着信,匆忙地走了。
尉遲義這才重新分派兵馬,將這些將軍們派往北地的各州各處,以收復被顏毅和契丹人攻奪走的各州各縣和各城,轉眼之前,大名城的十萬兵馬便分派一空,只留下了守城的兩支軍隊,共計六萬人。
衆將都離開之後,尉遲義一個人站在地圖之前,看着邯鄲的位置,卻是恨得差點兒要把牙給咬掉。
原本可以一戰而定的北地局勢,自從加入了欒山進來之後,便又變得如此微妙起來。他沒有一時腦熱,真得親率十萬大軍往西與金崎會攻顏毅和欒山,而是以大局出發,先定北地,再面對邯鄲,他知道這是最正確的選擇。只是他的心裡面卻又是說不出來的不情願意,他真得想帶着大軍過去,與顏毅一決高下,便讓許雲起看一看,這天下間,到底誰纔是真正的戰神?誰纔是真正的英雄!
王小山在帥廳門口處探出頭來,因爲這一仗打得出色,他剛剛被尉遲義提升爲振威校尉,已然是從六品的武官了,也可以說是名正言順地成了軍官。
“王小山!”彷彿是身後長着眼睛,尉遲義一回頭便看到了他,叫道。
王小山只得走進帥廳,恭敬地叫道:“元帥!”
“你在這裡探頭探腦的,有什麼事?”
王小山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地說道:“我有一件事想要稟報元帥。”
“講!”
王小山道:“大戰之前,我遇到了許夫人!”
雖然知道許雲起一直在這個戰場之上,但是此時從王小山的嘴裡說出來,得到證實,還是令尉遲義心頭一跳,他臉上的肉也跳了一下,隨即平復,裝作沒事人一樣,問道:“你是在哪裡遇到的?”
“三十里鋪!”王小山道,便將那日他被楊煉捉住的事情講了出來,說到最後,他又道:“是許夫人讓他們放了我,不然,我可能就回不來了,會死在楊煉和張玉龍的手下!”
“哦?”尉遲義問:“她爲什麼要放你呢?”
王小山道:“許夫人言道,她是看在了三娘和我兒子的份上,饒了我一命!這件事我一直沒有說,但是我想應該還是跟元帥講的。”
一聽他提到了自己的妻兒,尉遲義道:“這也難爲你,拋妻棄子跟着我來到北地,如果你真得另覓新歡的話,別說是許七不會再饒你了,便是本帥,也不會喜歡喜新厭舊之人!”
“屬下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王小山尷尬地笑了笑,卻又把話題一轉,對着尉遲義道:“許夫人肯定看到了咱們填河,也知道咱們會水攻,但是她並沒有向契丹人報信,我想,她是不想破壞元帥的好事吧!”
聽到這話,尉遲義的心頭一暖,想一想,的確如王小山所言。若是許七真得向契丹人報了警,他們又怎麼可能有如此輝煌的戰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