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草蔓如絲,雜樹紅英發。
浣溪殿花木繁多,最多的僕役便是花奴。芳夏也纔來花田不久,她原身是隻小貂,因爲在山下偷吃人家東西,被抓住買到浣溪殿。長今卻來得早,早到芳夏覺得好像整個扶微山沒什麼事情她不知道。
剛來的芳夏被不少人欺負,是長今幫她出頭,一直護着她。所以長今在她眼裡一直是個好人。芳夏覺得許瑤也是個好人,她長得好看,而且人也溫溫柔柔的,很好說話,最近她每天挑水回來很晚,但是一有空還是會幫自己除草。
這樣好的一個人,卻因爲她們要去做最累的活兒,柳枝走後,沒人願意去照顧那塊雪蓮地,大家都明白雪蓮在這裡是開不了花的,但是狐王想看見開花的雪蓮,一個個人就被派過去,但是每一個人都不能讓雪蓮開花。
這是個燙手山芋,如果許瑤沒出現,下一個就要輪到芳夏去了。
心裡內疚的包子姑娘,因爲這件事情連飯也吃不了幾口,臉都變小了,她還在心不在焉地撥弄着葉片,看得長今頭疼。
“好啦,好啦。你想怎麼樣嘛?要我們去看看她嗎?”
“她一定很辛苦。”
“那我就給她多做點吃的,行吧?總不能去殿下哪裡換人吧?”
芳夏眼睛亮了:“我還沒見過殿下呢,一直聽她們說殿下長得可好看了,是不是啊?”
長今想了想,的確,那個人的美貌確實讓人驚歎,狐族化人多貌美,長得這麼好看也是少有了,“見過,很好看,好看得可以讓你忘記桃花酥的程度。怎麼說呢,秀色可餐吧。”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見啊?”很想見見比桃花酥要好看的人。
長今不覺莞爾,拿着手裡的剪子直起身:“以後總有機會的。不過想來扶微山的人可不少,如今這山上大半可能都是來見人的。”
靈鏡一向不願人關注自己容貌,多數時間都一個人來去無蹤,即使在浣溪殿也不容易見到,這點長今沒有告訴芳夏。
“許瑤見過啊,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會喜歡上我們殿下。”有時間等她回來要好好問問。
許瑤一向話少,很多時候都是芳夏說話,她聽着,她戒備心理很明顯。
戒備心理明顯的許姑娘如今正在懷疑人生,她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還是個天坑。
後山的湖,叫湖?就一股泉水自上流下匯成的水潭。那狐狸是不是對湖有什麼誤解?而且路也很遠,走走停停,她一個時辰也挑不回滿滿一桶水。
不僅如此小白菜還在旁邊興奮地叫:“加油!加油!許瑤,許瑤你最棒!許瑤,許瑤,你最美!”
忍受不了這個花枝亂顫的玩意,許瑤氣結:“你給個準話,到底多久能開花?”
木圖一下縮回了自己的葉子,有些心虛:“我也不清楚,不過運氣好的話大概就一兩個月吧。你知道開花這種事,也要很費力的。不是說開就開。我要是開花了,早就恢復人形了。”
“那你就快點開吧,好嗎?你不是血統純正嗎?你和這旁邊的這些花可不一樣,你開的花一定是最早的!”末了,又加了一句,“也是最漂亮的!”
“那可不是。總有一天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雪蓮。要知道當年小爺我可是無涯雪山方圓十里最有名的那個,追我的人可是從雪山頂排到了山腳,我化形後更是風流倜儻...”
“有靈鏡好看嗎?”
“比他好看多了!”木圖深感自己蓮生最大的劫難就是靈鏡,不僅被他坑回原形,還總是和他比較,“那隻臭狐狸有什麼好看的?你們這些膚淺的人,小爺我可是內外兼修的人,比他那個花瓶好多了。”
幼稚鬼。“那這麼厲害的你怎麼淪落到他的地裡,還不敢吱聲?”
小白菜又不出聲了,每次都是這樣一問到關鍵問題,就裝“菜”,到底有什麼仇讓這傢伙一問就蔫?
許瑤也不指望小白菜“鐵樹開花”了,總之她下山是沒有什麼能夠阻擋的。不過下山前,最好燉了這一地“白菜”。
妖會生病。這個認知很新奇。但看見長今頭上開出的一朵花,許瑤還是上去嗅一下。一朵嬌嫩的杜鵑,花香很淡,花瓣柔弱易碎的樣子昭示着主人並不好的狀態。長今眉頭緊鎖,臉色蒼白,皮膚上裹着一層薄汗,不時嚶嚀。
“她怎麼了?”許瑤問,向來凌厲的人突然一幅病弱的模樣,也引人心疼。
“我不好。我和長今想給你做桃花酥,可是現在只有山上桃花還開着,我不小心掉下水,長今下來救我自己也掉下去了,阿桂送我們回來的。”芳夏哭哭啼啼,嚇壞了,自己身上水也沒幹。
“爲什麼要給我做桃花酥?我不是很喜歡吃這個的。”長今真像個迷,人冷冰冰的,可時不時就會端來一碟甜得膩人的桃花酥,那麼甜的,大概也就芳夏喜歡。她每次也沒吃幾口。
“長今說你誇過好吃。”
那是客套話,吃人嘴短,好聽的話也是要說的。這真是個實誠的姑娘。
“那怎麼辦?”這下許瑤覺得自己也有責任了。
“阿桂去廚房做熱湯了。還沒回來。”芳夏想了想,“我聽長今以前說,蘊姑好像會治病。”
“好,我現在去找蘊姑。你也換身衣服,千萬不要你也生病了。”囑咐完,掖好被子,許瑤也出去了。
門口撞見阿桂,他是廚房的,和芳夏一樣是一隻貂,都是同時被送到浣溪殿。但他嗅覺靈敏,做得一手好菜,被安排在廚房,如今在廚房也算半個掌勺的,時常會給芳夏送些自己做的糕點,連帶着許瑤也吃了不少。
又是吃人嘴短,許瑤剛在臉上掛好一個溫柔和善的微笑想打個招呼,阿桂瞧見她了了臉色一紅,低頭快步竄走了。很快,快到許瑤話還沒出口。臉紅什麼,她又不會笑話他。
男女之情,人之常情嘛。
繼續保持自己臉上和煦的微笑,許瑤來到了蘊姑的院子,院子門還是虛掩的。
許瑤走進去,帶上門。
蘊姑正在曬一些草藥,瞧見來人,也沒停手裡動作,語氣親近:“來啦,來看看認識這個是什麼嗎?”
她信手拾起一支草藥,盯着許瑤。
走近,許瑤仔細看了看,斟酌一番:“鼠尾草?”
“沒錯,你怎麼知道?”蘊姑眼裡一派興趣。
“我上次來,就又翻過您的那些書,就記下了。我也不確定,沒見過實物。翻了您的書,實在對不起。”許瑤低頭認錯,一臉愧疚。
“沒事,書不就是給人看的。你要是喜歡以後都可以來看,都是些閒書。”放下東西,蘊姑眼裡面笑意更濃,“你找我有什麼事?”
這柔和的笑讓許瑤脊樑發冷,有一種別來無恙的熟稔感,“我有個朋友她掉到水裡,現在生病了,臉白得不行。聽說您會藥理,想請您看看。”
蘊姑確實會,而且醫術不淺,她人也和睦,時常有生病的奴僕找她看一些小病。
她爽快的答應了,許瑤提着藥箱兩個人就出門了。
阿桂已經離開了,屋裡就芳夏守在長今窗前。
看見人來,芳夏趕緊起身讓位。
也不是什麼大病,蘊姑放了幾瓶藥就離開了,臨走時幾個人連聲謝謝,她也不迴應只是又瞧一眼許瑤,而後漫步遠去。
這可真是一眼萬年,她和蘊姑之間沒什麼事,許瑤自己都不信了。
“你和蘊姑認識?”芳夏狐疑。
我說不認識。許瑤只笑,解釋不清就不要說了,她如果告訴芳夏,蘊姑還邀請她去看書,是不是更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