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許瑤隨蘊姑來到她的藥房。
她手持燭臺,蘊姑趁着微弱的火光抓藥,順便就把這小子身上的舊傷一起醫好算了,蘊姑料到這裡,藥材越堆越多。
“他的傷有這麼嚴重?”許瑤驚詫看着小山似的一堆草藥,靈鏡有這麼虛弱嗎,不就撞了桌子一下。
“他身上陳年舊傷可不少。”蘊姑一雙枯瘦如柴的手靈巧地碼着藥包,“這藥不用你煎,你就守着他喝完便是。他若肯好好喝藥,不出幾個療程就恢復了。”
守着喝藥?三歲小孩?
“這可不是個好差事,他要是肯好好喝藥,病早好了。”
“那我去他就會喝嗎?”
“會。”原本蘊姑是擔心的,但現在看那兔崽子醉酒後的反應,肯定會喝的。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收拾他的人遲早會來。這樣一想,蘊姑放慢手裡的動作,視線越過窗口,凝視着夜空上的半葉玄月,有人能在靈鏡一旁,他病好了,她也就該出門了。
“這段時間我出一趟遠門,你看着靈鏡不要讓他自己瞎鬧騰。”
她看的住靈鏡?許瑤不說話。
“您要去哪?您身體……”
“我其實大不了你多少”蘊姑視線收回,將藥包放好,目光深沉,“你或許還可以叫我一聲姐姐。”或者“姨”。
她自小身體便不好,一直四處求醫,自己病不見好,反而成了個救他人命的大夫。
“我本來是要死的,沒死成,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許瑤驚訝;“可是外面都說……”
“他們都說我死了,對吧?”蘊姑笑起來,面龐在燭火閃爍下若明若暗,“沒有死但是也半隻腳踏進棺材了。”
一個正值芳華的女孩突然紅顏變枯骨,放在許瑤身上她是做不到蘊姑那樣的淡然。
一股欽佩感油然而生,繼而來之的難受讓許瑤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不過蘊姑可能也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和同情。
她形容枯槁,但精神矍鑠,眼裡不滅的火光讓人相信她絕不是一個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
許瑤去照顧靈鏡,雪蓮最終還是派給了芳夏照顧。她提前給木圖打了招呼,小白菜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不樂意許瑤爲了靈鏡拋棄自己。重點是“靈鏡”,他的“仇人”。
“你是不是看上他啦?”這個膚淺的女人,他就知道她遲早要掉進靈鏡的美色裡面。
“爲什麼總要說我看上他?”許瑤納罕了。
她喜歡漂亮的東西,無可厚非,但她也只是單純的喜歡他的臉而已,至於人,她真的沒感覺。靈鏡看着她,讓她有一種自己像個小白鼠被貓逗弄的感覺。
“不喜歡就行了。”
“芳夏來照顧你,你千萬不要嚇她。她很膽小的,倒時候整個扶微山都知道你在這裡了。”許瑤細細叮囑。
“知道啦。我活了那麼久,還不知道這些。我可不是會隨便開口的,你認爲人人都有你這樣的殊榮認識我嗎?”小傢伙傲嬌極了,葉子又開始亂飛。
“那你幹嘛要和我說話?”
“這個……”葉子又塌下,木圖凝思片刻想不到答案,他當時只是覺得許瑤的氣息很熟悉,讓他想到什麼人。
他的第一感覺一向準,可是他保命武器之一。
但是這個理由他沒說,“可能你天資聰穎,是個可造之才,所以上天讓你遇見我,讓我來渡你過苦海。有了我,以後等我恢復人形,我勉爲其難收你做小弟,你就跟着我後面,以後吃香喝辣……”
木圖說嗨了,好像已經沉浸在自己未來生活的藍圖裡面,葉子開始羣魔亂舞。
許瑤端着一臉笑守在一旁。
“你臉怎麼了?”許瑤要去雪塢當值,起得早,服了一顆蘊姑給的藥丸,臉上黑色斑塊逐漸顯現。
“蘊姑給的藥沒什麼用,就是臉上長點黑色斑。”許瑤回答長今,安撫她。
蘊姑離開前又給了她好幾瓶。
這是“點”?
長今一臉驚悸:“你吃這個幹什麼?”
“嗯……我太美了,我怕靈鏡看上我。”許瑤面色凝重。
……
“要不,你也試試?很好玩的,我上次一路回來嚇了好多人呢。”只是他們回過神來,又滿臉同情而已。
“不了。”長今斷然拒絕。
許瑤伸手。
再次拒絕。
再次伸手。
最終,一隻素白的小手遲疑地把藥丸接了過去。
“沒什麼副作用。只是只能維持一兩個時辰。”許瑤像小狐狸一樣眯着眼,得逞地勾起嘴角。
看吧,她早就摸清長今脾氣了,總是嘴上不要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這樣的人就該配個霸道總裁,念此,許瑤把頭挨在長今耳邊:“長今,你有喜歡的人嗎?”
耳邊的熱氣驚得長今差點叫出聲,她急忙噎住要出口地尖叫,不可思議看着近在咫尺的許瑤:“你問這個幹什麼?”
“好奇啊!”好奇冷清清的長今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樣子,是像芳夏那樣憨憨的,還是像靈鏡那樣尋死覓活,她簡直是迫不及待。
“沒有。”長今恢復冷清的面容,眉目清明,好似不爲紅塵所擾的隱士。
“不是沒有,是還沒有遇到。”許瑤伸出雙手抱住長今肩膀,頭歪在一旁,“你想啊,靈鏡那樣的人都會愛上一個人,你怎麼就不會呢?”
“我不相信這些。”長今蹙眉搖頭。
情情愛愛如同水面上的光影,浮光躍金,耀眼奪目而稍瞬即逝。
“這世間上的男的還有好的嗎?”冷氣像蔓延入許瑤骨頭,她正起頭。
糟糕,長今同志已經不相信愛情了?也是戀愛小白的許瑤同志覺得革命還是需要更多同志的幫助。
“怎麼沒有,你看阿桂對芳夏多好。”
“那他們吵架幹什麼?”
“吵架是戀人間很正常的事,越吵感情越好。你等着看,這兩個人這回和好後感情一定更加如膠似蜜。”
長今自覺說不過許瑤,不開口只是冷着臉,像一座不會化的冰山。
許瑤遺憾地放開自己的手,不甘心,但是又勸不開,她不想長今自己一個人活在自己的怪圈子裡面,她很喜歡這個嘴硬心軟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