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輪月亮下,清冷的月光卻顯得格外寒冷冰涼,滲出透骨的陰森。
玉如墨饒有興味地看着面前的兇狠的白狐,絲毫沒有害怕的情緒。
靈鏡萬萬沒想到玉如墨這個瘋子居然敢直接給他下毒。
靈鏡一回到浣溪殿便得知許瑤失蹤的事情,他本想立刻下山去尋,結果玉如墨過來說許瑤在他手上。
他本無意拖延,奈何玉如墨一定要和他對飲,他心煩之際居然沒有料到他會如此明目張膽在酒裡下藥。
“怎麼樣?這酒味道不錯吧。”玉如墨笑意晏晏,半張側臉在月光下清雋明朗,顯出完美的臉部線條。
“許瑤呢?”玉如墨敢直接對他動手,莫不是許瑤已經遭遇不測。
靈鏡一想到這個可能,彷彿墜入冰窖,渾身沒有一點力氣。
“她是誰啊?你對她這麼關心?”玉如墨指尖輕點桌面,一手慵懶地撐着頭,任由青絲在風中飄揚。
“難不成……是你的相好的?”瞧見靈鏡毛都快炸了,玉如墨突然覺得十有八九了。
他很小就離開了扶微山,後來又與這裡斷了聯繫,倒是不瞭解靈鏡過去的事,只是突然發覺靈鏡居然有了喜歡的人而感到新奇,他一直覺得靈鏡和他是同一種人,他們這種人怎麼會有心會動呢?
這麼一想,玉如墨倒是對這個叫“許瑤”的人特別感興趣了。
“她沒在我這裡。”
靈鏡真想現在一爪子抓死眼前這個人,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對他下了什麼藥,全身的靈力都被封住,像是凍上了冰一般,沒有一點聲息。
“你在酒裡下了什麼藥?”
“懷陰山。”
這藥靈鏡聽說過,頓時眼眸陰沉。
“解藥呢?”
“沒有。”玉如墨真誠地回答。
“你……”
“而且我也不知道解藥怎麼配。”想了想,他又加上這麼一句,脣邊笑意越發燦爛。
陰沉的黑雲徹底摧毀了靈鏡的理智,聲音壓抑:“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個……目前還不清楚。”他用白皙的指尖細細摩挲着光潔的下頜,擡頭認真地打量深邃的夜空,似乎真在思考這個問題一般。
這個瘋子。
靈鏡內心怒罵,萬般不想和他繼續糾纏,他心憂許瑤,沒有時間和他繼續耗在這裡。
他身邊的景物逐漸扭曲,像失去了立體感一樣匯成一片暈眩。
玉如墨似有察覺,等他扭頭,靈鏡已經不見蹤影。
“咦?”他眸子突然亮了,“真有意思。”
靈力被封都能破開空間,這個能力竟然……有點熟悉。
許瑤以爲那天雲雁期說的不過是客氣話,沒想到事後真的派人來邀請她去遊玩。
許瑤一是怕兩個人在一起尬尷,二是覺得雲雁期是雲家大小姐,事務繁忙,怕耽擱她,推脫了兩次,可是第三次還來請的時候卻是怎麼也婉拒不了了。
人家堂堂大小姐,三番四次來邀請你,再不接受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原想她們多會去一些什麼脂粉鋪,霓裳閣什麼的,沒想到居然一路到了個書齋。
下了馬車,許瑤怔怔地看着牌匾上的字——春深坊。
那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雋秀飄逸,有凌雲之姿,出塵之勢,管中窺豹都可見題字人的瀟灑脫俗之志。
讀書不覺春已深,一寸光陰一寸金。
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
許瑤探究地看向一旁的雲雁期。
她今天穿了件湛藍色的對襟如意紋曲裾,顏色鮮亮,襯得膚若凝脂,芳華灼灼,宛如天邊明月。
“上次見你多看了幾眼書架,想着你該是喜歡這裡的。”她輕聲解釋,帶着不好意思的笑,彷彿怕許瑤猜疑一般。
上次?許瑤想起她在船上是看了幾眼雲雁期的書架,只不過她自認爲自己做的很隱秘,沒想到居然被她察覺了,還特意記在了心上。
這種感覺,怪怪的,又是高興得到別人的注意與關心,又是害怕自己的秘密也被窺探。
許瑤也報之一笑,畢竟別人是專門帶她來的。
書齋裡倒是沒幾個人,一進去便是撲面的松木香和書籍特有的紙質清香。
四處都有書架零散擺放,彷彿是主人隨手佈置一般,靠窗的地方還特意放了幾張木桌,以便人閱讀歇息。
這書架不知道是那種木頭做的,散發着淺淺的木香,厚厚的包漿油的發亮,上面的花紋像有生命一般在流動。
這個店主應該有點來頭。許瑤一邊思索着,一邊緩緩摩挲着書架。
“許瑤姑娘要是喜歡什麼,儘管借去吧,我和這裡的老闆還是認識的。。”
雲雁期瞧見許瑤佇立在書架旁發呆,以爲她有所顧忌。
“老闆是那個題字的人嗎?”許瑤突然發問。
“嗯?”雲雁期一愣,倒沒想到許瑤居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道:“是。”
“靜嘉來了,怎麼不告訴伯父一聲。”隨着話音落下,一名穿着玄青色廣袖寬袍緩帶的清絕男子緩緩下樓,朝她們走來,他身姿修長,面冠如玉,眉目如畫,特別是那張脣,像染了胭脂一般紅豔,卻有容色清淡,及臀的長髮僅用一根髮帶散散地束着,步履閒適優雅,渾身散發着一種高山流水般的風儀。
這人看着不過而立之年,居然自稱伯父,不會又是個修煉多時的老妖怪吧?這麼一想,許瑤瞬間從失神中清醒,還差點笑出聲來。
“靜嘉聽說伯父遠遊,便沒有叨擾,不知伯父竟在,是靜嘉的過錯。”雲雁期緩緩施禮。
“無妨,我也是纔回來。”男子暢懷一笑,數不盡的風流瀟灑,轉而看見一旁的許瑤。
少女亭亭玉立,體態嫋娜,起伏的身體曲線在幾束陽光下顯得格外聖潔柔美,彷彿隨時都會消失的精靈。
她的眼睛格外清澈,像是一口深井,下面滾滾的清涼甘甜的井水。這樣一雙眼睛何難讓人忽視掉她的容貌,像是蒼茫夜空中閃閃發亮的繁星,失去了就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黑暗。
“這位姑娘是……”
“這是許瑤,是流商的妹妹。”雲雁期轉頭向許瑤解釋,“這是我父親的朋友,就是這裡的主人。”
最後一句話特別小聲,是特意解釋給許瑤聽到。
許瑤瞭然的點點頭,果然只有這樣風采卓絕的男子才能寫出那樣超凡脫俗的字。
葉泱若有所思地笑笑:“既然來了,就不要拘束,要什麼書就儘管拿吧。”
顧而轉頭問道:“你父親身體如何?”
“還是那樣。”談起父親的病,雲雁期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當初他還說要和我一起雲遊四海,沒想到現在這副光景了。”念及身患重病的友人,葉泱心裡也是陣陣低落,有些物傷其類的感慨,“你們若有什麼事就來樓上找我。”
說完緩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