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了。睜開眼睛吧。”
在男子溫柔的聲音中,飛絮聽話的睜開眼睛,卻見自己已經在一輛疾馳的馬車中。馬車寬敞華麗,裡面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都是應有盡有,而她正坐在一張巨大的虎皮牀上,溫暖而舒適。馬車飛快的向着遠方疾馳,把皇宮遠遠的摔在了後面。
“呀!真的出宮了呢!真是太棒了!”
飛絮興奮的笑了起來,卻看見男子身上淡淡的血跡。他雖然身穿黑衣,肩膀處卻一片暗紅,淡淡的血腥味也順着空氣飄散開來。怎麼,他受傷了?
“你受傷了?要不要緊?”飛絮擔憂的問道,想去看男子的傷口,卻被他制止了:“沒事。”
“還說沒事!都流了那麼多血了!”
飛絮皺着眉看着自己手上的鮮血,真不知道男子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真的沒事。”
男子把蒙臉的面巾扯下,喘着粗氣微笑着說道。望着男子的容顏,飛絮只覺得整個人都好像被雷劈中一般,一下子呆住了。
好俊美的人啊!眼前的男子大約三十歲的年紀,英俊的就像傳說中的神靈一般。飛絮呆呆的望着他,只覺得世上所有的形容詞都在此刻失去了效果。雖然父王已經是大家公認的美男子了,但與他相比還是差了一些呢。父王是俊朗的偉岸的,但他就像水中盛開的蓮花一般的清雅怡人。可是,他的臉色爲什麼那麼慘白?對,他受傷了呢!我怎麼不管他的傷勢,只知道呆呆的盯着他看?真是丟人死了!
飛絮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紅了起來。而男子費勁的取出座椅下的藥箱,想自行包紮止血。但是,就這麼一微小的舉動也牽動了傷口,他肩頭的鮮血又涌了出來,疼的他微微皺起了眉。飛絮見狀,也不管什麼羞澀和禮數了,走上前去把藥箱打開,取出金瘡藥來。
“把衣服脫了,我給你包紮。”
“不用。”
“你這人,怎麼這樣彆扭?我上藥的技術可好了!來,我給你包紮。”
飛絮說着說着,就要撕下男子身上的衣衫。男子一楞,忙閃到一旁:“男女受授不清,不要爲了我壞了姑娘的清譽。”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快點把衣服脫了!”
“大小姐,我說了不用了。”男子好氣又好笑的捂住傷口:“我自己能行。你閉上眼睛吧,我自己上藥。”
“爲什麼又要我閉上眼睛?”
“你一個姑娘家,本是不該和我坐一輛馬車的。但我怕路上有什麼變故,只能委屈你了。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寬衣解帶,但如今也是形勢所逼。所以,只能讓你閉上眼睛,免得玷污了你的名節。”
真是個老頑固!飛絮沒有說話,一把就把他的衣服撕開,然後暗暗吸了口涼氣。男子的肩頭有一道長長的刀口,鮮紅的鮮血不斷從刀口中涌出,一點都沒有枯竭的意思。飛絮一怔,開始撕自己的衣裙。
“你……你做什麼?”男子有些驚恐的望着她。
“放心,我不會非禮你的。”飛絮調皮的笑笑,突然覺得有些開心有些興奮。看來,宮外的生活真
是特別有意思呢!打死我都不會再回皇宮了!英俊的救命恩人,我賴定你了!我要跟着你一起闖蕩江湖!說不定,還能找到我的大哥哥呢……
她拿金瘡藥輕輕倒在男子的肩頭,然後把衣裙撕成一個碎條,輕輕包裹在男子的傷口上。她的動作輕柔又嫺熟,男子幾乎沒有感覺到什麼痛楚,就覺得肩頭一陣清涼。
“你這傷啊,估計休息大半月就好了。你可不能跑,也不能亂動哦。不然傷口裂了有的你苦頭吃。”
“你……會包紮?”
“當然了。反正我從小到大挨的打也不少,都是這樣自己照顧自己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你爲什麼來救我?”
“我叫青蓮。你……喊我青蓮叔叔就可以了。”
“青蓮叔叔?”
“對。我是你孃的朋友,答應過你娘要好好照顧你。”
“你……認識我娘?”
“嗯。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青蓮陷入了回憶,眼中也有些哀傷。他心情複雜的望着飛絮,輕聲問道:“對了,你下步什麼打算?是回家還是……”
“我不回家。我要跟着你。”
“什麼?”青蓮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你跟我?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嗎?”
“沒有關係。反正,我沒有家。”
飛絮落寞的把貓貓抱起,蜷縮在角落裡,不再說話。馬車聲呼嘯的風聲不絕於耳,而車廂裡卻是出奇的安靜。青蓮望着飛絮熟悉的容顏,只覺得心疼的快要窒息了。飛絮……多麼可憐的孩子啊!她只有十來歲,但她身上的哀傷實在是太重了,真不知道她都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如果她願意的話,我自然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完成她的心願。
“我去蒙古,難道你也去嗎?”青蓮問道。
蒙古?不是與大明交戰的番邦嗎?難道他是蒙古人?怎麼會這樣?
飛絮露出驚異的神色來,卻仍然點頭:“我去。”
“好吧。”
青蓮摸摸她的頭,心中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印雪,看來你的女兒過的很不好,怪不得你把她託付給了我……既然她選擇去草原,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讓她幸福快樂的。因爲,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啊。
“時間不早了,快休息會吧。等出了京城的勢力範圍,我們就能住店,也不用在馬車上休息了。飛絮,你快躺牀上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那你睡哪呢?”
“我睡地上。放心,這地上也都是披着大毛,不會冷的。”
“不行。你受傷了,還是你睡牀。”飛絮搖頭反對。
“你這丫頭,怎麼不聽話?”青蓮有些惱怒了:“你是我的晚輩,我照顧你是應該的。哪有叔叔讓侄女睡地板的道理?快別爭了!”
“你看起來比我爹還年輕些,怎麼就是我的叔叔了?”飛絮疑惑的望着他。
“飛絮,不得胡鬧。我比你年長那麼多,又是你孃的好友,自然有責任照顧你。你若不聽話,我可就生氣了。”
青蓮假裝生氣,肩膀的傷口又劇烈的疼
痛了起來,忍不住低吟出聲。飛絮見青蓮動怒,忙順從的說:“好,我叫就是。可你睡在地上受涼的話會讓傷勢惡化的!青蓮叔叔,就讓我睡地上吧。不然的話,我可就跳車了啊!”
飛絮個性倔強,確實會說到做到。青蓮望着她許久,突然笑了起來。這丫頭,個性還真是……聽着她軟軟的叫着我的名字,真是什麼事都無法拒絕了。罷了罷了,看來我註定被這小丫頭牽着鼻子走啊。
“好,我聽你的。”
“嗯!”
飛絮重重點頭,飛快的在地上和衣而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她的手緊緊抱住貓貓,說不出的安靜與乖巧。青蓮望着熟睡中的飛絮,苦苦的笑了起來。
這丫頭,長的和她娘還真像,性子也差不多呢。只是,印雪比她少了幾分哀愁,卻多了幾分自在與瀟灑。看着她抱着兔子入睡的樣子,我的心也疼了起來。燕王到底是怎麼對待他與印雪的女兒的?這丫頭到底吃了多少苦?她爲什麼缺乏安全感到離不開一隻兔子的地步……唉!
他輕嘆一聲,拿起毛氈蓋在飛絮的身上。飛絮沒有醒,可兔子卻從毛氈中露出了小腦袋好奇的看着他。青蓮望着兔子紅寶石一般的眼睛,心莫名一軟。
飛絮……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她繼承了母親的美貌,性子卻比母親安穩體貼,看了就讓人憐惜。她似乎很依賴我——也許是因爲她從小就缺少父愛的關係吧。如果她願意的話,我會把她應得的通通給她,讓她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青蓮定定的望着飛絮,想起了與她的母親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心一寸寸的疼痛了起來。就在這時,飛絮好像做了什麼噩夢,眉毛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她緊緊的咬着自己的嘴脣,好像忍受着極大的痛苦,而她終於哭喊了出來:“不,不要碰我!沈天宏,你給我滾開!”
沈天宏?這不是她夫婿的名字嗎?看來,他們不光感情不好,而且有着很深的仇怨呢——怪不得她哪裡都不想去,只想逃離中原。漢人女子一旦出嫁,除了被休的話是不能結束自己的婚姻的,就算飛絮是郡主,也不能免俗。唉,也真是苦了她了。看她的樣子只有十五歲,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卻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希望,她能把一切不開心的事通通忘記,在草原自由自在的飛翔吧。
青蓮望着飛絮熟睡的容顏,只覺得一股怒火從天而降,幾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是草原的王,是無往不勝的勇士,也是一個傳奇的人物。他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卻沒有任何的妻妾,因爲他曾深深的愛戀着飛絮的母親——一個叫印雪的女孩。青蓮曾強娶她爲王妃,卻始終沒能得到她的芳心,只得對外宣佈王妃歸天,把印雪送回到心愛的男子身邊。他在絕望之餘久居草原,終生不娶,卻沒有想到等來印雪產女而亡的消息。印雪,你已經離開我十五年了啊!你的女兒都那麼大了。時間,實在是過的太快了。我老了,而你的女兒卻正值青春年華。現在,她受人欺負,我怎麼能坐視不管?那個沈天宏……待我查明之後,是不會放過他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飛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