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縱使相逢卻不識

玉妃微笑着爲桑晴把面前的流蘇擺正,有些傷感的說:“晴兒,從今以後你就是王爺的妾室了,一定要謹言慎行,萬不能再任性了。我們今日一別,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說着,她的眼眶紅了起來。晴兒啊,這就是宮中女子的命啊!我們只能服從於命運的安排,去嫁給一個陌生的男子。嫁人以後的生活,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別人看到的是表面的風光,有誰能想到深夜的寂寥?若是嫁個寒士,一夫一妻相夫教子的過一輩子,是多大的幸福啊。

桑晴抓住玉妃的手含淚說:“娘娘,您別難過!您對晴兒的好晴兒是永遠不會忘的!以後晴兒不在您的身邊,您也保重啊!這個皇宮,真是吃人的……”

靈犀忙說:“今天是大好日子,說這些做什麼?晴兒該打!”

“對對,是我錯了。靈犀你脾氣爲什麼那麼大?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桑晴爲了緩解氣氛調笑着說。

靈犀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油嘴滑舌的丫頭!一點都不知羞!”

“嘻嘻……”

桑晴知道,這些女孩子們心中對她都是極其羨慕的。她們可能並不奢求做王妃,但希望能早日出宮,嫁得如意郎君安心過日子。宮中太多的風波已經讓她們知道平淡是一種多麼難得可貴的幸福。相對她們而言,我是多麼幸福啊!因爲我就要到我的愛人身邊了呢。

四周突然寂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

桑晴透過厚厚的流蘇,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她也連忙跪了下來。在厚重的鳳冠下,她根本看不清允文的臉。

允文望着桑晴,心中瀰漫着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沉默了很久,輕輕一嘆:“大家都起來吧……晴兒,你今天很美。”

桑晴一驚,恭敬的說:“奴婢謝皇上謬讚。奴婢蒲柳之姿,不及玉妃娘娘一分。”

玉妃笑道:“晴兒真是謙虛呢。以後去了燕王府可不要被欺負才好呀。不過依你的性子應該是不欺負別人就萬幸了。”

四周一片鬨笑。桑晴的臉紅了起來,與她的嫁衣倒是分外相稱。

“時辰到。新娘子上轎咯。”

喧鬧的音樂聲中,桑晴坐上了出宮的喜轎。她最後望了一眼紫禁城,突然有些傷感,默默流下了淚水。這淚水,是心酸的眼淚,也是喜悅的期盼。朱棣,我終於要到你身邊來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旅途,桑晴終於來到了她心心念唸的燕王府。

當熟悉的府門遠遠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恨不得立馬下轎直奔進去。喜娘忙把她的紅蓋頭蓋上,不滿的說:“娘娘,新娘子的蓋頭怎麼可以隨便打開?這個是要給王爺留着揭開的!喲,您怎麼還哭了?這眼淚應該出宮的時候流的啊!”

桑晴忙用衣袖把眼淚擦掉笑道:“對不起,是我糊塗了。對不起。”

“阿呀,您在幹什麼?胭脂都花了呀!”喜娘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她現在真恨不得把這個一路惹事的新娘子抓出來毒打一頓。

就在此時,轎子停了。

在鼓

樂聲中,一雙大手掀開了轎簾,抓住了桑晴手中的花球。在那人的牽引下,桑晴隨着他緩緩的朝大廳走去。

朱棣,是你嗎?桑晴連腳都不會邁了。原來我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近啊,只有一個紅繡球的距離呢。當你看見我的時候會說什麼?你……會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嗎?我好想現在就掀開蓋頭,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不,不對,我不能與你相認!我的存在只能對你造成困擾罷了,我又怎麼忍心讓你徒增悲傷?老天啊,請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吉時已到!新人一拜天地!”

桑晴還在胡思亂想中就被喜娘按倒在地,磕了一個頭。她的額頭在堅硬的地板上被磕的生疼。

“二拜高堂!”

她又磕了一個頭。

“夫妻對拜!入洞房!”

在一片嬉笑聲中,她被人羣“擠”到了新房中。桑晴只覺得腦袋暈暈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莫不做聲的受人擺佈。紅紅的蓋頭遮住她嬌美的容顏,她現在只能看見自己的腳尖。那腳不是三寸金蓮,繡着鴛鴦戲水的圖樣,看起來真是喜氣洋洋。

王爺還在外面陪着賓客飲酒,新房內只有喜娘和幾個丫鬟陪伴着她。後來,丫鬟們都困了,但王爺還是沒有回房。

“喜娘,我好餓啊……給我點吃的好不?”桑晴哀求道。她的肚子早已經叫的不行了,咕咕作響。

喜娘不悅的說:“娘娘,新娘子是不能隨便吃東西的!您再忍忍!”

“那我別坐這個鬼牀好不好?我都疼死了!”她指的是牀上散落的四色吉果,個個咯的她的屁股生疼。

“那叫‘撒帳’,是福氣呢。娘娘,您不要那麼多話好不好?哪有新娘子那麼愛說話的?”喜娘沉下了臉。

好啦,好啦!我還真是倒黴,到哪裡都是被人罵!桑晴苦着臉想掀開蓋頭:“我快悶死啦!救命啊!”

她只聽到房間內有人“噗嗤”笑了一聲。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原來本王的新娘那麼活潑可愛,真是出人意料。”

聽到這個聲音,桑晴的大腦停止了運轉。她只覺得渾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噗噗”的往下掉。當幸福距離她那麼近的時候,她覺得簡直好像在做夢一樣。如果這是夢,請讓我不要醒,好嗎?

喜娘笑盈盈的說:“王爺王妃請喝交杯酒,夫妻恩愛到白頭。”

“好。”朱棣爽快的拿起了杯子。

“娘娘,您快拿杯子啊。”喜娘悄悄把杯子放在桑晴手中。

桑晴沒有握住杯子,杯子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啊……我真笨!”她如夢初醒的彎腰去撿,卻發現頭上的蓋頭已經不知何時飄落在地上。

朱棣握着酒杯,愣愣的看着她,一時之間有些失神。這個晴兒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呢。他總覺得皇上賞賜給她的定是端莊內斂的女子,可她卻那麼的活潑,甚至很有趣。她的容貌雖然說不上是絕色,但也清秀的讓人心儀。皇上啊,你這個“美人計”真是花了心思了。

桑晴望着近在咫尺的愛人,呆呆的站着,眼淚又流了下來。太多的回憶太多的感情一下子向她涌了過來,她只知道無聲的哭泣。朱棣,我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了。你瘦了些,你的頭髮上已經有了些許的白霜,但還是那麼的俊朗。爲什麼你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驚奇?你知不知道,我是你最心愛的印雪啊。我回來了……

朱棣看着他的新娘一直在流淚,心中的怒火不知爲何油然而生。怎麼,想以柔弱邀寵嗎?真是無聊!他有些不悅的說:“晴妃,你在哭什麼?莫不是嫁給本王委屈了你?”

桑晴沒有回答,仍然默默的流着淚。朱棣在說什麼她根本聽不到,她只是如癡如醉的看着她今生最愛的男子。朱棣,讓我再多看你幾眼,再多一些!這樣,我才能守着這份最美好的回憶安心離去啊……我又何嘗捨得?與你的生命相比,我對你的愛實在太輕了……

喜娘見狀忙悄悄捏了把桑晴的手:“娘娘,您發什麼楞?是不是見到王爺歡喜的說不出話來了?”

朱棣冷哼一聲,然後展開了笑顏:“想必是如此。真是個有趣的新娘呢。本王豔福不淺,得此佳人啊。”說着,他饒有興趣的看着桑晴,充滿了探究之情。

得此佳人?朱棣,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爲什麼你看我的眼神那麼陌生?還是……你早就把我忘記……

桑晴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王爺,妾身失禮了。”

朱棣冷漠的說:“愛妃不必自責。”

兩人都不再說話。喜娘在一旁已經急得滿頭大汗,在心中暗暗罵着這兩個惹事的祖宗。晴妃,你出嫁的時候不哭現在哭個什麼勁?把王爺惹惱了怎麼辦?唉,看來還是先閃爲妙啊。

想到這,喜娘樂呵呵的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就先退了吧。王爺,奴婢告辭。”

朱棣稍稍一點頭,房間頓時就只剩下他與桑晴二人。他看着桑晴有些驚慌的眼神,淡淡的說:“脫衣吧。想必已有人教導你如何服侍本王了,是嗎?”

桑晴輕輕的咬住了嘴脣。巨大的屈辱感向陣陣她襲來。

“回王爺,妾身並不懂。”桑晴忍氣說道。

“哦?連怎麼伺候男人都不懂嗎?那你到本王身邊是爲了什麼?”朱棣藉着酒意,戲諧的擺弄着她額前的流蘇,將她漂亮的臉蛋擡高,臉也慢慢的湊近。好潤的脣!不知道會是什麼味道呢?甜蜜的女人毒藥般的女人!能讓皇上看上的女人一定有其不凡之處吧。

桑晴只覺得臉上好像被抽了一巴掌一樣,滿臉通紅。她怒氣衝衝的推開朱棣的手,眼中已經滿是淚水。

朱棣,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是,我現在對你而言只是一個陌生的可以隨意玩弄的女子罷了!你怎麼會知道我爲了找你吃了多少的苦?可你爲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那麼的……浪蕩!不管你眼前的是誰,要你和她同牀共枕都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朱棣一愣。他沒有想到洞房花燭夜新娘竟然會反抗。她……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怎麼,和本王玩欲擒故縱嗎?可惜火候還差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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