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利民的大軍緊緊追趕飲馬川的潰逃之兵。他騎着戰馬,從隊伍的最後頭追到了最前面。因爲這天大的功勞絕對要他親自拿到,然後再挾勝利之勢橫掃飲馬川。
他的主意不錯,軍隊衝得更是狂!
可是,追着追着,敵人竟然全數打散編制往叢林裡面奔逃。這是要搞什麼?
陳利民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哈哈大笑道:“敵人已經慌不擇路,竟然往密林深處逃竄。這正是我們立戰功的時候,給我衝!”
他一面緊緊追趕,一面還高喊着:取敵首級一顆者,賞白銀十兩;取敵首領首級一顆者,賞黃金十兩,官職連升三級。
看來他已經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一心要殲滅飲馬川的隊伍了。
在他的狂熱之下,手下隊伍當然是更加狂熱。
只見他們的建制也逐漸打亂,紛紛蜂擁着追討敵人,全然不顧自己尾翼側翼已經沒有了守護。
要知道在史文恭的訓練下,這支軍隊從一支懶散的部隊變成了進退有序、紀律嚴明的鐵軍。不管進攻防禦,兩翼的護衛、後隊的守護都是有陣型的。
按說這樣一支隊伍,就算打仗取不了勝利,但全身而退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在陳利民的鼓動下,這支隊伍就像發了狂一般。爲了一點點獎賞,竟然根本不講隊伍的規矩,又回到當初那支吊兒郎當的樣子。
果真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堆。
叢林深處到處都是岔道,到處都是看不出來的淤泥之地。
隨着隊伍逐漸在岔道上被分散,還有不少兵勇被蜂擁而至的隊伍擠下山崖,擠進淤泥之地。哀嚎聲、恐怖的叫喊聲此起彼伏,陳利民狂熱的心頓時緩和了不少,頭腦也清醒了許多。
“大家放慢步伐,小心應對,注意陷阱,護住兩翼。”他高聲發號施令。
可是已經亂了的隊伍,豈會因爲他幾句號令馬上就恢復紀律?
隊伍仍然那麼亂,喧囂聲、吵鬧聲早已將他的命令淹沒。長嘆一聲,只得跟隨着人流繼續前行。
叢林之中本就沒有路,野獸走多了,自然成了路。
但這幾千的兵馬不是野獸,要他們走野獸走的道路,自然很難。
腳踏着泥濘,揮刀斬開荊棘,循着前面人員的腳步,他們繼續瘋狂地追擊。
嗖!嗖!一枝枝箭矢破空而來。
箭矢的尾翼帶着火焰,帶着濃煙,帶着對這一衆人的無上仇恨,飛蝗般爆射而來。
“不好,敵人要用火攻!”陳利民不愧爲久經沙場的戰將。不過此刻他才發現中計,已經晚了。
萬箭齊發的場景一般人是無法見到的,帶着火光的萬支箭矢朝着被擠成一團的敵人爆射而去,就像射矗立在那裡的活靶子一般容易。
很快,熊熊大火在茂密的叢林中燃燒起來。
緊接着,漫天的哭天搶地、哀嚎聲、痛苦掙扎聲,還有不斷有人被擠下懸崖的恐怖的帶着回聲的聲嘶力竭的吶喊嚎叫。這本是一片充滿綠色生機盎然的世界,卻變成了人間煉獄。
“快快撤退!快撤!”陳利民狠狠抽着戰馬的屁股,拼命向後面奔逃。
也不知道戰馬踐踏了多少自家兄弟的性命,但是此刻旨在逃命的他根本管不了這麼多。
繼續放箭,繼續射殺這羣進入彀中的獵物。
漫天火光映照在李彩霞淨白而又陰沉的臉上。她早就埋伏於此,待秦楓一聲令下,射出一簇簇復仇的箭矢,好不痛快。
終於,此刻她內心的仇恨稍微減弱,終於這麼久的壓抑情緒稍微釋放,終於他在爲死難的兄弟們報仇了,終於她在秦楓的幫助下獲得了一場徹徹底底的大勝。
胡亂往回衝,已經潰敗的敵軍慌了神。
可是往回也沒有他們的好果子吃。剛纔戰陣之上的幾百弓箭手,此刻已經換號戰甲,個個手持斬馬刀,早就等候於此,等候和慌不擇路的敵軍來一場暢快淋漓的大戰。
敵人三三兩兩奔逃於此,秦楓冷笑一聲道:“兄弟們,該我們上場了,一個不留!”
他在九龍山好幾次身臨絕境,好幾次危機重重,都憑藉着自己堅韌的性格和從不服輸的精神挺了過來。現在輪到他佔上風,絕對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否則世人哪裡知道秦楓的威名!
“殺呀!”衆兄弟提着斬馬刀就衝上去。對待敵人如同砍瓜切菜般,殺得鮮血長流,殺得鬼哭狼嚎。
這時,敗軍之將陳利民催着戰馬也逃到此地,正好撞見後方指揮的秦楓。
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秦楓一眼瞥見陳利民,立刻提起長槍大喝道:“那個白馬將軍留給我,誰都不準動他。”
撥開人羣,秦楓快步衝殺。
陳利民今番是畢生以來最大一次慘敗。此刻看到擊敗他的仇人秦楓,也是又怒又惱。竟然把一身的恐懼忘到九霄雲外,激起了胸中的熊熊怒火。
“來得好,今日我就要和你決一死戰,不死不休!”戰刀狠狠一拍戰馬,陳利民伏在馬背上,猛衝過來。
“看你怎麼死!”戰馬奔馳得飛快,陳利民靠近秦楓,猛然一刀斬下。這一刀用盡他全身的力氣,力道威猛,速度也是快若閃電。
這一刀匯聚了他畢生的本領,本來就是他的必殺技。現在用到最可恨的敵人身上,正好合適。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得意,秦楓三丈之外就感受到了凜冽風聲。他就地一個翻滾,輕而易舉躲過了這一刀。然後長槍一揮,戰馬嘶鳴,對方立刻馬失前蹄翻了個底朝天。
“媽的,搞偷襲,算什麼本領,算什麼好漢!”陳利民也被狠狠摔在地上。不過他立刻爬了起來,頭盔歪了一把就扯下扔掉,惡狠狠面對着秦楓。
“喲,你這個狗吃屎的樣子還不錯嘛。”秦楓見對方怒火沖天,一臉壞笑地故意激他,讓他失去理智,好亂中取勝。
“呸!”聽到這話,陳利民才意識到嘴巴里全是泥巴,連忙盡數吐了出來。
“嘿嘿,現在世道可真是變了,連狗都不啃泥巴,還要往外吐,是何道理?”他再次用語言擠兌陳利民。
“你這個王八蛋,我跟你拼了!”陳利民滿臉急得像豬腰子般呈紫色,看來已經是大腦充血,沒了方寸。
他舉起大刀猛然衝過來,朝着秦楓頭頂狠狠一劈,一招泰山壓頂席捲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