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寬城?。。”
第二天,我策馬停駐在江邊,看着對岸遠離江邊隆起的大片臺地上,隱約被點點菸火縈繞當中的碩大城池,隱隱還可以見數座高塔或是臺樓式的建築聳立其間,哪怕相隔數十里外也是猶然可見其形。
這就是另一個時空線上,嶽鵬舉對部下所說“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爾”的最終所在,現在就已經初步展現在了我的面前。
黃龍府的治所寬城子(今吉林省首府長春市附近),同樣也是安東道境內一座僅次於遼城的望要大邑,周長近七八里而有陸地城門七座而緊挨着河系的水門一座。
在歷史上以各族歸化人匯聚而著稱,最多時號稱戶口三十萬,也是受大唐朝廷直接領下安東道中部腹地的要衝之所,長期由朝廷派遣的衛軍和駐屯的府兵掌握,又直接從中樞委派都督府爲首的官吏,來管理當地轄下的三州五縣之地。
只是隨着乙未之亂而中樞權威崩壞之後,當地已經爲數不多的朝廷駐軍和屯守軍戶,也在羅藩爲首安東當地諸侯勢力威逼勸誘之下,放下武器歸順地方;然後又在近九十多年前在北境諸侯的裹挾下,驅逐了當地最後一點傾向羅氏的勢力,脫離了羅藩主導的諸侯體系。
而變成了由北地聯盟諸侯七翼所主導下,長期盟會和輪流共管所在地;雖然期間也有幾次波折和動亂的變遷,但都無傷大體也基本上維持了這個架構,甚至連最初輪替掌握此地的七翼藩家,都基本沒有變化過。
因爲作爲天然的地理之利和大江之險,倒是在之前的土族動亂和塞外番胡過境當中,得以獨善其身保全較好;不過,現在似乎又變成多方勢力亂戰的場所了。
只可惜,因爲搜遍上下各十數裡內的渡船和橋樑基本絕跡;我雖然坐擁大軍在這裡,但是除了派人勘探一下沿岸的水文和地理走勢,卻也無法在更多做些什麼;畢竟,這麼多的人和馬總不能靠臨時製造的浮板和羊皮筏子,就能從這寬闊奔流的江面游過去了。
在此期間,來自遼東更多的消息。還在後路隨着補給品和糧草軍械一起源源不斷的送過來。
後方的清理工作仍舊在繼續當中,這個清理可不僅是字面上的現實意義,也代表了某種暗中推行的策略和手段;以儘可能以較爲繁瑣和費事的事先奠基和準備工作,來淨化後續統治下的行政體系和效率基礎。
因此,來自淮地的社統調和馬統調,還有肅反會的力量,已經開始進入遼東當地摸底,而在各個層面上和領域當中,開始操作這些比較陰私晦暗的事情了。比如,找出和排除掉一些暗地裡陰奉陽違、苟且營營或是私有怨望的存在,
當然了,這種東西只能暗中做而不能明說,而且需要適當的假手於人去做,而不能給自己沾上任何的干係。畢竟,
任何一個統治權發生轉移或者說推進新事物的過程當中,除非有特殊或是不得已的需要,否則完全沒有必要留下舊有的中上層來;
因爲,這是一個性價比並不高的事情;用繼續留用和提拔,來收買和妥協這些舊有勢力的後果,或許可能獲得眼前的一時之便和較小的接管代價,卻是很可能將未來官僚體系的整體水平拉低,還有可能把前代統治體系內的積弊和隱患,給繼續沿襲和繼承下來。
歷史上司馬氏代魏的西晉,楊氏代北周的隋朝,乃至竊後周以黃袍加身的趙宋,都有這些類似的問題和嚴重積弊。
而下層的民衆數量雖然最多,也存在保守短視的種種毛病,但是侷限於資深的見識和眼界,以及日常爲生計爲拘束;除了實在走投無路之下,基本沒有多少主動起來鬧事的可能性和積極性,更多時候是隨波逐流的仍由上位者和當權者擺弄和行事。
因此,自古以來的農民起義之類的反抗雖然多見於史,但基本都是在中上層有人加入之後,纔有機會和可能做大起來,不然也是史書上見不到具體的描述的,旋起旋滅的某個盲流和亂民的數字而已。也只有這些已經脫離了生計的,纔有那個多餘的時間和心思,去綢繆和策劃這些窮極思變的事情。
更別說,比起這些受益與舊有體系的中上層既得利益者,並沒有那麼輕鬆和容易的放棄他們所熟悉的事物;哪怕亦是迫於形勢而不得不服從與外來的強勢力量,以求保全自身爲上而做出各種恭順服從的態度來,但是所謂的忠誠和識時務,在時過境遷之下也並不見得是可以維持特別長久的東西。
要說合格的官僚體系,又怎麼比得上自己主導的體系內,按照特定的標準和模式所批量培養出來的“自己人”,更加知根知底更容易掌握和控制,也更加的得心應手和指如臂使呢。
因此,我也完全給那些投順過來,又有些不甘於寂寞和平凡的人一個激勵和機會,讓他們前往淮地接受官辦聯學設立特別班的課程區域學習,以便將來更好的治理地方云云。
當然了這也是淮地治理遼東和遼西、新羅藩飛地的故智和成熟經驗;
相比那些尚且可以用理想信念之類偉光正的事務,搶救(忽悠)一下的少年人和年輕子弟;對於這些世界觀和出身立場已經差不多基本成熟的成年人而言,更多在意的是現實的利益和自身的立場來考慮大多數問題。
因此,他們之中或許不乏願意投獻和報效的少數投機者,但是更多是心存猶疑和觀望的大多數,傳統的洗腦和輸灌那一套對他們已經不甚起什麼作用了,
因此,這個爲期一年到數年的學習過程,其實也是一個在日常學習生活當中,對他們進行具體的甄別和遴選的過程,將那些不合時宜或是心存不滿的異己分子,給額外挑選和暴露出來;
然後,再將有心投靠和賣命的存在,通過日常的觀察和表現給確定下來;以表現優異的理由和樹立爲榜樣,讓他們提前出來做事。既可以用來在名面上收買人心,也可以籍以安插和佔據一些關鍵的位置;這是一個堂堂正正也是讓人無話可說的陽謀手段。
至於剩下的,那就在不合格與合格之間,將這個學習過程慢慢的進行下去,相比把他們放回到地方上所造成的負面影響和不可預料的因素,淮鎮還是出得起這些伙食費和師資力量的投入的。
或者說被派去進修和學習,既是一種對積極上進者的一種激發和獎勵,也是一種對統治下不確定因素的變相隔離與架空手段的延續;
反正這些特殊的人羣當中,最後的考覈當中合格不合格,完全可以進行實質上的操作,而讓他們遙遙無期的在這種變相的軟禁和人身限制當中,給長時間的蹉跎下去;直到完全已經不構成影響和問題的那一天,再放出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