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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都護府故地,最盛時下轄九大都督府,五十四州,一百七十餘縣,又有渤海、新羅等若干藩國臣屬。
沿襲至如今,在北朝的安東行營下,設有懷遠軍、保定軍、平海軍、威化軍和安東守捉,五大軍序,外加延邊各駐屯的軍、城、鎮、戍,屯所和燧哨,以鎮撫和平定,事實上自立一方的安東諸藩。
而其中,懷遠軍、保定軍和安東守捉,這三隻軍號,甚至可以上溯到第一任都護,薛仁貴的時代。
平海軍和威化軍,則是泰興年間安東大開拓後,陸續增置的,但不管怎麼說,都算是北朝軍事序列中,一等一的強兵勁旅,不由人不由格外重視起來。
只可惜俘獲甚少,只能提供一些真假待定的粗略情況,
比如這次從安東境內緊急調遣南下,河北東面行臺聽校的,除了平海軍外,還有另外兩個軍號,外加數目不等延邊抽調的駐屯戍軍……
粗粗收拾好陣前事宜,其餘編制的後隊也陸續跟了上來。
天色黑下來後,用隨行的大車,對角聯結若干個半環大陣,然後以這些多角環陣爲基礎,
抵臨神機軍的營盤東面而駐紮下來,很快各種柵牆拒馬、壕溝陷阱、哨樓敵臺,層次梯比的營帳樣子,也初見規模起來。
這時候神機軍的陣營裡,纔派人過來發出邀請,請我過去商聚軍前事。我從協從軍序裡點了幾個名字,方臘亦在其中,隨我一起去旁聽,也是某種坦然無私。
親軍隊在前打着火把,由對方派來的代表領頭,一路穿過若干道刁斗森嚴,巡曳如織的柵牆之後,我終於看到了那頂格外大的中軍帳,以及飄搖在夜空中那面,代表神機軍的飛火流星旗。
“北面防禦都指揮,知天平軍,權兩濟觀察,羅遊擊到……”
站立如標槍的司迎儀仗衛士,大嗓門唱報聲悠長的響徹在夜空中
然後只聽得嘩嘩作響的甲片撞擊聲,大帳的簾幕被掀了起來,走出來數個全身披掛的身形,連身的甲冑,直接折射出裡面通明透徹的燈火。
隨即我看到看到,領頭親迎出來的居然也是某位熟人,顏公的近交舊識,神機軍裡的那位郭統制,全名郭守平,他對我微微頷首。
“帥司對你們這部生力軍,可是期許已久,我部在前沿也是日盼夜盼的,怎得不來啊……”
他頗有些熱誠的把臂,相邀道
“如今總道是可放下心來了……”
然後順勢將我引了進去,裡面早已經會聚一堂,一時間,都將各色目光,齊聚在我身上。
放眼望去各種披掛整齊的將星雲集,林林總總至少也有二三十號人,最低的職階也是肩鑲三枚銀月的都尉或是正將。
而我帶來的七八名將佐,不但級別略低,還有方臘這般毫無任何銜標的,倒有些相形見絀,成了某種少數了。
片刻思考間,郭統制已經開聲爲我介紹起來了。
“這位本部的葉中侯……”
“這位是寧武袁中尉……”
“這位是左驍衛的岑中郎……”
“這位是知兗州的宋經略……”
郭統制,介紹了幾位站在前列,職介較高的代表之後,其他的將領的職銜和名諱,則被略過了。
從他簡而意概的話語中,我才知道,在這座大營裡除了神機軍外,居然也匯聚了好幾個正編的軍號,當然都是帥司臨時從周邊的防要,十萬火急的拼湊起來的。
因此不是編制不全,就是嚴重缺員,這些軍將也是,空有高配的職介而麾下兵力不足,或是大量新卒來湊數,只能用來屏護在神機軍周圍,協助抵禦一二。
如此這般,我對他們在陣前攻戰中的保守作風,也就不難理解了。協調指揮上的困難和繁複固然是一方面,在這種情況下,主動出擊全力以赴更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而神機軍固然是編制最大,且火力齊全,但是沒有足夠步軍的掩護下,同樣也是缺乏主動攻擊性的。
因此,在一一介紹的看到我的眼神,也不免有有些繁複陳雜,我也微微可以感覺他們之中,所散發出來的,從驚異、嘆息、感觸,到羨慕妒忌恨之類異樣情緒的混雜總成。
我雖然已經留了鬍子,但是看起來,還是比他們年輕的多,若是沒有想法那纔不正常了。
最受矚目之下,我定神下來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和他們說些什麼場面話,緩和下氣氛。
突然就聽,遠出傳來轟鳴聲,隨着外面一片奔走呼號之聲,然後,有武官跑進來說,是北軍來偷營了,攻打東面正緊。
聽到這句話,不由帳下目光,都齊聚在我身上,我的遊擊軍就立營在東。
我觀察到有幾個人眼角抽搐,嘴皮子動了動,卻忍住沒說什麼,似乎就等我開口請援,或是要求協力的話語了
“無妨,”
我氣定神閒的環視了他們一圈,束手後背輕描淡寫的道。
“靜且待之……”
不久之後,遠處的轟鳴和喧囂聲,就漸漸散去。
隨即,在他們的一片一輪紛紛中,有來自遊擊軍本陣有虞侯姚平仲,排衆而出長趨而入至前報曰:
“有敵夜襲,已然盡數擊破,”
“請鄰部儘可安眠之……”
這時候,他們的眼色中,都多了點說不出的味道來。因爲這個夜襲,所以這場會商也是匆匆了事了。
粗粗合計了天明之後的合兵再戰的協調事宜,無非是神機軍負責開場壓制,我的人馬作爲主攻的力量,餘部從旁協理,兼駐守營地。
看着他們七嘴八舌的爭執計較具體的細節,爲自己的立場和小處得失,相互扯皮起來,我卻有些不耐煩了,對着郭統制告罪一聲,就站了起來。
其他幾人也趕忙跟了站起來,頓時讓他們熱火朝天的爭論,頓時停下了片刻。
“我先回營主持事宜了……”
“具體情形,就由這位姚錄事,一應商洽好了……”
“若有什麼響動,”
留下相應的聯絡人員,我轉頭對帳中諸人又交代到。
“還請諸位稍安勿躁……安撫好部衆便是”
“不知貴部連夜還有什麼舉動……”
郭統制半真半假的,做略有些驚訝道
“須得我軍協力否……”
“來而不往非禮也,自然是去還之以顏色了……”
我笑笑道
“所謂敵可往,我亦可往……”
走出來一段距離後,
“留你在此聯絡……”
我私下對姚平仲吩咐道
“好生觀察下友軍各部……有那些是堪用的”
“又有那些是可以結交爲助力的……”
“一切便是聽憑你判斷掌握了……”
“必然竭力不負所托……”
他正色對我行簡禮道。
然後隱隱約約的銃聲,在北面響了一整夜,還有零星的報名聲,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徹夜難眠呢。
得益與這個插曲的助勢,在剛剛天明之後,我們就從友軍營地裡,獲得大量的補給輜重。
這一次,在郭統制的親自督促下,神機軍上下一反之前,長期保持的冷漠而疏離態度,殷勤利落的各種配合,對我方几乎是有求必應,就差要什麼直接從營中搬,不用打收條了。
當然,除了火炮自有定數,不能隨便移交之外,炮藥彈子,倒是儘管管夠。
用這位郭統制有些諧趣的話說,他也不過是慷帥司之慨,順水推舟做個人情而已。補足了輜重所需,纔好催促我這隻生力軍,重新上陣不是。
當然了,他這些天,也爲了協理支派這些友軍,共抗北軍攻勢而有些勞心竭力,不堪其擾了。就指望我這隻外來力量,好生打破這個內外相持的局面了。
這話雖然真真假假的,不知道有幾分實數,但是也可見他的某種現狀。
合兵一處之後,總體兵力增到到四萬有餘,雖然質量上還有些參差不齊,但也多少增加了些許底氣,主動出擊打破當面之敵。
不過,待到日上三竿,埋鍋造飯早食後,活動完畢,還沒等到我們正式開始攻打,在北邊據丘紮營的北軍,也出現了某種變故。
來自西面和北面的滾滾煙塵之中,不斷有大隊人馬,從仿若百川入海一般的彙集而來,又彷彿是從平地裡冒出來的一般,
竟然擺出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