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目前我手下的各項事業,都是在不停的花錢花錢再花錢,採購採購再採購。
而有時候,買下一個設備齊全功能完備的工坊,甚至還沒有將它大致完好的搬運過來的費用更多。
因爲買下一個已經破產或是瀕臨破產的工坊,只要能壓下價格,所費價值不過是原來造價的幾分之一。
但是想要將其中大多數設備物件,分解裝船運送到北地來重新開工,那相應的費用就要隨着距離的拉遠而迅速往上翻上數番了。
據說往來搬遷一次的價值,就足以在廣府當地,地價不那麼昂貴的郊外地區,再全新建造一個規模更大的廠區了。
而這番估價還是在,我本家海船順路攜帶的情況下,也未計算到港之後的當地人工運力所費。
但是這個代價,卻是不得不付出的,從不至於受制於人和縮短後勤補給線的長遠看,也有着十分的必要性和理由。
又比如,新進建立在沂水下游,黃河改道區內大片土鹽窪地上,的第一家硝化場。以及配套使用水力的硫磺研磨、細篩、晾曬的制璜場;用柳枝,麻桿等原料燒製火藥用木炭的燒炭場;以及火藥配比添裝,溼化制粒的做藥工坊等等。
因爲,我一直在致力於硝石和硫磺等火藥成分的本地化自產,作爲黑火藥的主要成分之一,硫磺和木炭的來源無疑是最廣泛,幾乎不要費什麼心思。
相比之下,佔據最大配比的硝石來源,就有些麻煩和緊缺了。在明朝以前的古代中國歷史上,普遍缺乏成規模的硝石礦產。
因此,除了從廁所和畜欄等地方收集天然生成積澱的硝土外,就只能靠從外海島洲進口了。
而日常對於硝石需求量甚大的南朝,也早已經淘汰了這種螞蟻搬家式的收集方式,而是直接從南天竺、驃國等地,整船整船的輸入。
在那裡直接有現成的露天硝礦,也有極爲廉價的土人或是藩奴勞力,只要修好道路直接開挖就行了。
但是我的治下就沒有這種便利和條件了。而光靠後方的轉運,因爲海路的風險等緣故,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也容易讓本軍最大的戰鬥力,長期受制於人。
不過,我的地盤既然在淮東地區,也就是後世的魯東一代,那就不完全是無法可想了。
作爲黃河和淮河出海的泛濫區之一,這裡最不缺乏的,就是因爲歷代河流改道或是決堤,而造成的大片鹽鹼地和鹹水沼澤。在這類土地上的的作物產量極低,甚至無法種植。
因此,爲了生計着想也是日常的需要,當地民間很早就有了,在這些鹽鹼窪子裡收集和熬土鹽的傳統,作爲無法獲得正常海鹽供應的權宜替代物。甚至一度因此形成一個相對龐大的生產、銷售和消費體系。
雖然雜質多味道泛苦,且含有長期食用對人體有害的成分,但在大多數時代,卻是下層人民,所能唯一消費得起的選擇,因爲來源廣泛而獲取容易。
在另一個時空中,這種社會狀況甚至一直延續到解放前,在被白區反動派封鎖的根據地裡,依舊大行其道。
而作爲土鹽經濟的附帶產物,就是鹼鹽裡伴生的硝酸鹽等硝化結晶。
按照天工開物裡的說法,到了火藥應用已經初具規模的有明一代,中國傳統產硝已經可以分爲三大地域,出蜀中者曰川硝,生山西者俗呼鹽硝,生山東者俗呼土硝。
因此,山東(淮北)當地產出的土硝,同樣是一種重要的原料和催化劑,多用於皮革、造紙的添加物。
這種硝因爲多伴生於鹽土(鹽鹼地)而得名,是低窪地褐黑色土質,自然透析結晶出上層產物。其色多黃,其味多苦,其質多輕而鬆散。
青、密、淄、濰各州的沿海,都有面積不小的低窪鹽鹼地和海水倒灌鹽澤,其中應該可以作爲土硝的來源。
據夏鹽濾硝的原理,鹽土地春季掃硝土是最好的時節,經過一冬時間,鹽土上層出現一層黃色土質浮於地面。春雨來臨前,可很快進行刮掃。收集起來也很簡便。
按照天工開物裡的製取法,硝土先用篩去除土塊磚石等雜質,用大鐵鍋裝入清水加硝土,邊加邊攪,使硝土充分溶化、靜置,撈去水面浮沫雜質。
再把溶化液倒入大缸中,加入白礬少許,使溶液快速澄清,濾出土質。將濾液移入鐵鍋中,文火加熱充分攪拌,再移入大缸中,保溫30-40c,靜置半小時,待沉澱觀察有無沉澱。
若沒有,待冷卻結晶爲毛硝;若有沉澱,等沉澱下去,吸淨液,冷卻結晶得毛硝。將結晶出的毛硝倒鍋內然後加火進行熬製。
當水分減少到40%左右即可停火。把濃縮液倒入缸中進行粒狀結晶,爲之水硝。
將水硝再次入鍋,用文火使水分繼續蒸發,最後倒入鍋中進行冷卻結晶,製成塊狀,裝入袋中,置於乾燥通風處貯存。要用的時候,才用木製器具研磨成方便加工的粉末。
有了相對純淨的硝粉,那就意味着重要的化工基礎——三酸兩鹼之中的硝酸,也有了相對穩定的保障,
因爲用耐腐蝕的瓷陶反應塔,可以從冶鐵的廢氣中,持久蒸餾和冷凝出雜質較多的濃硫酸溶液,在古代也被稱爲綠礬油的煉丹產物。
然後經過陶製管道的進一步的沉澱和過濾之後,就是初步工業用途的成品硫酸了,而硝酸,則是用硝石與濃硫酸進行置換反應而產生的。
有了硝酸的生產技術和來源之後,這也意味着未來無煙火藥的前置技術,硝化棉的製造,可以就此派上日程。
突破了這個關鍵的技術節點和瓶頸之後,就是某種火器科技樹上的多樣運用和拓展的大爆發。根據含氮量的多寡,可以作爲不同強度的槍炮發射藥,乃至新式炸藥的用途。
在黑火藥的最佳配比和顆粒化生產後,具體運用的潛力,已經被挖掘的到一個上限的情況下。
(現代黑火藥的配比是硝75%,硫磺10%,木炭15%,古時因爲原料的產地成色不同,而有細微變化)。
製造火帽所需的雷汞,也有望結束試驗工坊的小規模製取,而進入規模化的量產。
但說到底,這一切還是的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花更多的代價,纔能有所見效的燒錢項目。
當然,也不是沒有利好消息。
至少新任萊州團練使姚平仲帶領的開拓部隊,已經在膠東的登州境內初步站穩了腳跟,開始就地屯墾和拓圍設堡,招徠流民和捕亡盜匪。
而目前除了他已經佔據了州治——蓬萊諸城故址外,還有劉琦控制下的萊州掖縣,以及由宋公明駐守的膠水城。
這樣經過沿線地區的初步肅清和整頓之後,萊州灣的沿岸地區就算正是納入我的掌控之中,當然我這麼做,並不是爲了恢復登州鎮的具體作用和歷史地位,
如果是需要海港的話,在半島東北面我有現成的昌邑、博昌諸港,作爲渤海、黃海兩洋貿易的出發點和終端;半島西南面有位於膠州灣的板橋、即墨,位於海洲的鬱洲等現成的良港,作爲南方補給和貿易的候選。
而且因爲海路上的輸送需要,這些港區還經過了北伐軍的修繕和增擴。而沒有必要大費周章的重新開發和恢復,一片殘破的登萊諸港,畢竟從建設投入再到開始運用能夠和吸引客商,通過收稅而有所回報,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我之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將一片廢墟的登萊各州納入控制,就是了爲了膠東地區在歷史上出產的貴金屬礦藏。作爲眼下來錢最快的副業手段之一,無疑就是挖金礦了。
雖然對海的扶桑各藩也有足夠的金銀礦脈和歷史淵源,但是那些現在還不是我可以直接伸手的,並且當地還戰亂不堪,或許目前可以通過海路走私貿易,輸出一些控制在地方諸侯手中的金銀,但幾個主要的產區,卻是由國朝派駐的代理人,在把持和控制着。
現如今我的控制區,勉強可以夠得到後世小半個山東省,以及蘇北的部分地區。因此在礦藏的地理位置,有着某種天然的優勢。
要知道在後世的中國大地上,比較著名的十大重點礦區,光是山東就佔了一半,而其中規模最大最有名,無疑是膠東地區的招遠和三山島兩大礦脈區,而且地理位置上相距很近,就有位於萊州境內的招遠——掖縣的礦牀地帶上。
因爲具體分部相對集中且方便開採,故而在另一個時空,自隋朝起就有產金的說法,而進入北宋時期已經形成大量開採的記錄了。
當地的金礦,主要是地質運動造成的原生金礦脈,因此需要掘穴或是打洞才能開採,儘管如此,在元豐年間,所謂鐵血大送的一年上萬兩的產金之中,光是膠東地區的產出,就足足佔了八成以上。
而些這些金礦被發現後,就從歷代沿襲斷斷續續的一直開採到了現代,在新中國建立後,又造就了大名鼎鼎的山東招遠等幾個礦冶集團。光是招遠的玲瓏礦區,產量一度就排行後世的世界第五。
因此,從儲量上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難道我還能開採得過,擁有現代化機械設備和技術的國營大型企業麼。
我初步決定最先開採的,乃是三山島和浮游島金礦,一方面因爲地理位置明顯而找礦方便,不用在費力的在某個地區內,廣撒網的到處勘探碰運氣,另一方面因爲位於萊州灣離岸不遠的大海島上,便於消息的封鎖和具體流程的控制,還有海運上的便利,
等有了初步技術和規模上的積累,並且實力壯大之後,才考慮陸地上的後續開發,就連開發所需的勞力,我都想好了,前期完全可以用俘虜,後期就用海外輸入的倭人,一方面是來源足且代價低廉,吃苦耐勞堪稱牲口,另一方面,這樣當作消耗品處理起來也方便。
當然,這個時空的礦井坑道開採技術,已經有所發展和進步,因此也具備了更深層開採的可能性。因此對於當地相對淺層的礦脈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通常情況下,是先用帶包鐵木軌的牽引小車,從礦洞挖掘出大塊的原礦,然後用畜力或是水力機械粉碎和研磨成礦砂,然後是利用貴金屬自身比重的沉濾和篩選,將有用的礦砂分離出來,再做進一步熔鍊成塊錠的粗丕。
由於是相對富集的原生金礦脈,而不是次生或是伴生礦藏,因此只需要提取其中的黃金顆粒就夠了,因此,雖然需要礦洞採掘,但在冶煉成本上,遠比後兩者要節約的多。
當然了,我先要安排合適而可靠的人手,來負責此事才行,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從建立礦區和相應設備,到最起碼的產出,最樂觀估計也要等到年底了。花錢如流水而支出不如的負增長,也有望得以遏制一下。
不過,有了相對穩定的貴金屬來源之後,就可以考慮嘗試着增值性的再加工,比如私自鑄幣,私自鑄幣還是私自鑄幣什麼的。
作爲整個大華夏文化圈裡,流通了數百年的硬通貨,南朝發行的金銀錢還是擁有相當堅挺的購買力和保價力。
雖然北地一片殘破和動亂,讓金銀貴貨失去了通常的流通價值,但在相對穩定的南方,還是可以繼續發揮用處的。
只是,只是,正當我躊躇滿志的規劃將來之時,隨着新抵達的一批船團補給,卻帶來江寧方面的最新通令,
卻希望我的人馬,能夠在淮北有所大動作,而配合國朝從長江沿線發起的夏季攻勢。
對那些散佈、盤踞在兩淮、中原廣大地區,卻正當困頓在暑熱疲弊之中的番胡部衆,進行全面反推和驅逐的作戰。
而現在無疑是最好的機會,他們初來乍到正當水土不服之際,又是他們最不喜歡的夏季,而對於習慣了嶺內溼熱的軍隊來說,中原的夏天,則是某種相對溫宜的主場天氣。
一加一減的戰鬥力對比,自然在勝算和信心都有所加成的,而一旦時間拖得久了,等來年他們逐步適應了當地的氣候環境,那再次攻打起來又不一樣了。
並且,考慮到我麾下如今“兵力不足”的現狀,不日還有新的軍隊,從海路增援而來,以協助我的作戰。
好吧,國朝的便宜和便利,看起來也是沒有那麼容易坐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