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還想說什麼,但傍生沒聽,直接站起身來,走到遠處給容安繼續覓食。
兩人吃了這麼長時間,把附近有肉的鳥都吞到肚子裡,數量龐大難以想象,可融合獸魂的強者食量驚人,不可以尋常人的飲食標準來揣度。容安雖然沒吃飽,但是比起剛剛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感覺,現在可要好受多了。他撐手坐起來,想着既然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總要準備水源和木材。他餓極了會生吞活剝,勉強填飽肚子又想吃熟食,在傍生出去找食的這段時間,容安打量旁邊的樹,想掰點樹枝下來。
但當他站到樹底下,容安發現這是一項很艱鉅的任務。他仰着頭,‘啊……’的一聲,心中默默感嘆:這樹真是太高了。
高到什麼程度呢?容安在容家村能爬十二、三米的樹,然後坐在樹幹上眺望風景。但眼前的鴻荒高樹高聳入雲,他沒辦法精確地測量樹的高度,只覺得差不多能有五、六十米高。
這麼高的樹,容安肯定是沒辦法爬上去的。鴻荒高樹樹木高大,所以紮根極深,樹幹稀少,如果容安想要取得樹枝燒火,他需要一把斧子,將樹齊腰砍斷,否則是沒辦法撼動這麼巨大的樹木的。
容安仰着頭向後退,整個人與地面垂直,都沒辦法看到鴻荒高樹的頂端,直把自己看得脖子痠痛。
容安異想天開,走到高數面前,突然張開口用力咬了一口樹皮。他吃相兇猛,竟然真的咬了一大口皮下來。但鴻荒高樹樹皮堅硬粗糙,把容安嘴角劃破了,流出血來,後又迅速癒合。容安‘嘶’的用拇指抹了抹嘴角,看着自己咬下來的那一小塊樹皮,還有順着手指流下的一滴鮮血,心中突然涌起怒火。
那怒火突如其來,心中有聲音非常不屑,大抵是在說一棵破樹竟然敢傷害自己。滅了它!容安皺了皺眉,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很不妥,非常不妥。但不知爲什麼又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膽敢傷害他身體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決不輕饒。
悍蟒千萬年積攢下來凌厲強勢的態度,也在一絲一毫的影響着容安的性情。
容安吞了吞口水,緊握雙拳,向後退了三步,而後深深呼吸!只見周圍驟然涌起狂風,容安在颶風中央,攤開雙手向後一仰,兩條腿以肉眼難以看見的速度化爲深色蛇尾,疾風一樣抽在那成年人腰粗的樹幹上。只聽得‘轟’!‘轟’!連聲巨響,一眼望去,十多棵高大直挺的樹木微微向左傾倒,‘嘎吱——’,些微的樹皮連着,讓它們沒有立刻倒下。
落在書上的小蟲和其他寄生物下雨一般掉下,鴻荒高樹沒撐多久,只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倒下,震得大地一顫。
容安抽出這一腿後,馬上就停下來。因爲吃的東西不夠,他還不能完全化爲悍蟒,只有兩條腿保持獸型,同時手臂力量大幅度增加,讓他能勉強支撐下/身的重量。
一個面貌清秀、瘦高纖長的少年,下半身竟然是可怕的蛇尾。如果有外人看見,肯定要被嚇死。
容安自己也忍不住皺眉,他嘗試着揮了揮尾巴,氣勢強悍無比,只靠尾部扇出的風,就揮下無數落葉。容安模仿眼鏡蛇的模樣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悍蟒的尾部極長,這樣一豎起來,容安就能看到更遠的地方。
他第一次化爲悍蟒,身長就達到了百米之高,現在粗略估計,鴻荒高樹大概真的能有五十多米,因爲容安豎起身子也無法眺望遠處的風景。
容安彆扭的向下看自己的身體,雙手撫摸着本來是腿部、但現在化爲粗糙蛇鱗的地方,感覺自己像是穿了一層盔甲。
向前爬行也很不舒服,他習慣性地想邁開雙腿,但根本就沒有腿。容安蹭了蹭鼻子,順着傍生的味道轉過身,想爬到那邊去找他。
容安能清楚地聞出傍生在哪個方向,卻不知道他到底離自己多遠。只見容安剛一回頭,就聽到傍生淡漠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
容安低頭一看。原來傍生就站在十米外的一棵鴻荒高樹的樹幹上,見容安看過來,傍生連跳三下,輕巧地躍過樹枝,不斷靠近容安。後來傍生髮現容安比自己高一點,無法直視他的眼睛,就皺了皺眉,順着樹幹向上跳。傍生的彈跳力驚人,兩米高的距離徒手就能跳上去。如果放到容安穿越前的世界,這絕對是逆天的存在。不過放到強者大陸,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過就在他向上跳的時候,容安的腿突然化爲原型,他凌空摔下,容安毫不慌張,在空中翻過身,頭向下用手撐地,想用兩條手臂來承接五十米下墜的衝擊力。
在向下看的一瞬間,容安一愣。原來附近的地面堆滿了野獸的屍體,有一頭說不上名字的龐然大物,尖牙利齒,看上去頗爲兇猛,不過已經斷了氣。
容安就落在那頭野獸的腹部上,掉落的瞬間手被震得痛麻不已。容安皺眉忍住到了嗓子眼的呼喊:那野獸的皮硬如鋼板,容安以爲落在它腹部會減少衝擊力,卻適得其反。
野獸的致命傷不在腹部,而在頸部。那邊有一條几乎能把頭砍斷的可怕傷痕,有凝固的血液在傷口附近,堆出一灘小河的形狀。那野獸的血都快流乾了。
“這是……”容安揉了揉快斷了的手,仰頭看傍生。
傍生本來就知道容安化爲獸型支撐不了多久,見他落地也沒當回事,他輕巧地向下跳躍,藉助着零星幾根樹枝緩衝。最後到了離地面還有二十米左右的高空,傍生毫無顧忌地跳下來,落地的聲音很小,並且直接站起來,看上去絲毫沒有受到衝擊。
“這是吉翃。”傍生淡淡地說,“不要生吞。”
容安聽它的名字覺得很詭異,愣了一下問:“能吃嗎?”
“無毒。”
“……這,”容安猶豫了一下。這種龐然大物,看上去就像是一方霸主。被傍生輕而易舉地抓過來,兩人分吃,似乎有些不好。“我的意思是,合適嗎?”
傍生仰頭微笑,輕蔑而且帶有一絲嘲諷地說道:
“這世上,吃什麼東西,是不合適的?”
“……”容安一頓,沒有說話。
兩人抱着鴻荒高樹的樹幹生火。翼鬼沒有吃熟食的習慣,所以傍生只幫忙把樹切成條,不太明白容安是什麼意思。傍生的指甲鋒利,做這種事輕而易舉,做完這些事容安就嘗試鑽木取火,而傍生則找到了水源,用葉子包着運過來。
鴻荒高樹紮根極廣,喜溼,需水量大。但不知道爲什麼,容安手中的樹水分很少,比較乾燥,用力鑽兩下,放點容易燃燒的乾草,生火很快。
火苗冒起來還嚇了傍生一跳。他驚愕的表情不明顯,最多就是微微睜大眼睛,但能讓他表情變化,就了不得了。他問:“你這是做什麼?”
容安道:“我想烤熟這些肉。”
傍生奇怪地盯着容安看,用堪比利刃的指甲劈開吉翃巨獸的後腿、前胸等地,一塊一塊遞到容安面前。
這樣烤了兩分鐘,容安就不住吞口水,根本忍不住。他剛剛腿部化爲獸型,消耗不少體力,儘管距離上一次暴飲暴食不足一個小時,容安又餓了。
他只來得及將吉翃巨獸的血烤乾,然後就往嘴裡塞。
肉被烤得極熱,容安抓住旁邊裝水的葉子喝了兩口。那葉子被傍生巧妙的折了兩下,做出可以舀水的葫蘆形狀,還挺能裝水。
容安與傍生並不說話,都悶頭吃肉。兩人食量驚人,吃肉的速度也快,眼看吉翃就要被分食乾淨,他們動作才慢下來。容安偶爾看一眼傍生,想和他找個話題。
“你爲什麼分食給我?”這是容安最想問的問題。他曾經見過爲了一條獸腿就與同伴大打出手、甚至生死相搏的翼鬼。但後來容安又想起傍生當初對自己說的話,心裡有點彆扭。
那人真的是要把自己當成伴侶。想清了這點,容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決定和傍生談談。
不過容安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傍生就冷冷地扔過來一句:
“好吃嗎?”
“……?”容安一愣,連忙說,“好吃,好吃。”
其實當然不怎麼好吃,吃生肉的感覺與直接飲血沒什麼兩樣。但人家好心好意分給你食物,自然不能說不好。
傍生嘴角勾起委婉的弧度,眼神有些得意。
他頓了頓,簡單而直白地說:“以前只聽說過吉翃,並沒有吃過。但聽說它肉質鮮美,就捕給你。”
“……這樣啊,謝謝你。”容安有些無語。
“不必客氣。”傍生擡頭深深凝視容安,半晌像是鼓足了勇氣,從胸前取出一個模糊的東西,對容安說,“——我也不用對你客氣。”
容安伸頭一看。只見傍生脖子上套着一根白色的繩子,繩子上穿着一小朵幹了的植物,上面還有模糊的齒痕。正是那日容安遞給傍生的蘑菇。容安大爲尷尬,有些訕訕地說:
“你怎麼還留着?我都忘了。”
傍生緊緊皺眉,嚴肅道:“這是你給我的,我怎麼能不留着?”
“……”容安勉強笑笑,沒說話。
傍生舉起那自然風乾的蘑菇,藉着火光欣賞兩下,頓了頓,鼓足勇氣,站起身來,走到容安身邊,坐下。
傍生緊緊貼在容安身邊,表情淡然冷靜,心跳卻亂了。
“容安,”傍生聲音低沉沙啞,喚他的名字,“今晚同睡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賤扔的手榴彈、小白、紀嘰嘰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