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高已經走遠,扶蘇才走進吳雙,近距離之下才發現吳雙的額間佈滿了細汗,心一下子咯噔了一下,關心的問,“怎麼了?”
平日裡即便是心情如何不好,也會迴應一句的吳雙卻沒有接話,而是擡腳徑自往殿內緩緩而去,留下扶蘇錯愕不已。
待反應過來,才追上去。
吳雙發誓,她這輩子都沒有這般亂過,甚至連剛意識到穿越時空回到古代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子,凌亂得無法自已。
扶蘇發現吳雙的狀態極差,追上她時,卻不敢再開口。
這個在第一眼時便深深地撞進了他的視線,也刻在了心底。
因爲了解,所以更加明白,她需要自己調解。
突然,吳雙單手撐在了門口,身體險些滑落下去,好在扶蘇及時的抱住了他,一隻手很自然的握住吳雙的手,剛觸碰上去,便有一股猶如千年寒冰般的冷氣從她手心傳遍了他的全身,馬上意識到:吳雙的寒毒發作了。
急忙攔腰抱住纖廋的人影,急切的吩咐了一句,“關門。”
說完就朝裡屋疾步走去。
一陣調息過後,已經是第二日了。
吳雙幽幽轉醒之際,迷迷糊糊間感覺身邊有一個人,一隻熟悉的手還緊緊的握着自己的右手,努力睜開眼睛,也看清躺在身邊的人,面容有些蒼白,一臉疲憊不堪的樣子。
記憶慢慢涌上來,她才明白,自己的寒毒發作了,上次爲了救那個叫‘阿莫’的男子,她確實留下了後遺症,讓原本稍有好轉的寒症惡化了,變成了來勢洶洶的寒毒。
她知道姬安的意圖不簡單,經過這段時間的查證,姬安不留戀墨家,想必是難以駕馭墨家內部的勢力,墨家分爲了三大墨,鉅子形同虛設,沒有了多少實權,除了身邊一批忠心之人可用之外,確實是難得管理。
秦始皇這麼多年的功夫並非白下的。
但是卻讓她查到了另外一個消息,也是讓她心驚肉跳的消息。
秦始皇的能力超乎了吳雙的想象,昨日的驚險,讓她永遠無法忘懷。
皇帝召見她,第一件
事情就是爲了墨家的鉅子令,那突如其來的一掌,讓她條件反射一樣的去接,便震出了一口鮮血。
雖然不是趙政親自動手,但那個侍衛功夫,不是一般的強。
而那一掌過後,他便退到了一邊,默然不語。
吳雙撐起身子,一邊拂袖抹去嘴角的血跡,一邊緩緩站立起來,緩了一會兒勁,才望向臉色陰沉,眸光犀利,坐在正中央的黑色滾金服,頭戴帝王華冠的秦始皇,正襟危坐的樣子,無形之中散發着無與倫比的壓力,御用之地的威嚴鼎盛及奢華高貴,非常人所驚歎夠形容的,這樣的地方與處境,讓她真心頂不住,所有的堅強勇敢與平等意識在這一刻,轟然傾塌,全無用處,只有一股臣服,讓人雙膝往下去彎曲。
雖一襲男裝,但在秦始皇的面前,她沒必要隱藏身份,儘管被傷了這一掌,也是技不如人,她確實是做了不少事,俯首見禮,“民女吳雙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裡聽不出有何不妥,該有的情緒,不該有的情緒,已經全部融合。
跪地問安良久,沒有迴音。
久到吳雙以爲這一次就是被召來受虐的,才聽見一道雄渾有力的拍案之聲,緊隨而來的是尊不可侵的中年男聲,低沉不乏綿厚,“吳雙,你哪來的膽子在朕的眼下做這麼多的事?你真當自己有瞞天過海的能力,朕憐你是個人才,又是女兒之身,一再容忍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妄爲,這大秦,只有朕一個人說了算。”
吳雙擡起眼眸,對上秦始皇那犀利得猶如刀子一般的眼神,鏗鏘有力的回道,“陛下龍威,民女不敢犯上作亂,民女所做一切,絕沒有任何惡意,只爲自保,蒙陛下垂憐,民女感激涕零,懇請陛下明察。”說完又雙手伏地,磕下頭。
趙政見吳雙坦然承認,消除了一些顧忌,但是心中還是有所不滿,輕哼一聲,隨手抓起案桌上的一卷竹簡,精確無誤的扔在了離吳雙不到兩公分的地方,“你自己看看。”
吳雙伏在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擡頭,拿起地上的竹卷,讀閱了起來,越是看下去,越是有種無力感和無奈感,她
原本以爲做得很保密的事情一一呈現了在了眼前,似乎突然發現隨時隨地都有一雙眼睛在監視着她,唯一缺少的就是所有與北宮辰車上關係的一切,沒有任何紕漏。
看完之後,吳雙起身,坦誠地說道,“這份摺子上的每一件事,民女都不敢辯解,但不論是民女自己培養的勢力也罷,還是墨家鉅子令也罷,民女絕對沒有任何的惡意。在鉅鹿時,民女曾經直言不諱的跟陛下坦言相告過,有民女在的一天,民女就敢保證,它們都不是威脅大秦的存在。若陛下不放心,民女願意奉上所有的產業的五成,請陛下笑納。”
趙政聞言臉上浮出了笑意,笑了兩聲,纔打量着吳雙,讚了一句,“你很聰明。”
吳雙那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兩根,正要謝恩時,卻聽見趙政說道,“不過,你的聰明讓朕不敢大意,今天幸好你沒有任何不敬的行爲,否則,你絕對走不出這扇門。”趙政指着那扇厚重的紫衫木門,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朕下了一個決定。”
吳雙躬身,“陛下請講。”
“爲了保我大秦基業,朕決定將王賁將軍的女兒王瑕許配給扶蘇做正妃,你,可有異議?”臉色平穩,眸色幽晦不明,帝王心,果真深不可測,明明是無奈之舉,卻還是要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吳雙早就知道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她是無力去改變的,斂下眼眸,“民女不敢。”
“去將趙高給朕找來。”秦始皇吩咐了一句剛纔那個侍衛。
侍衛立馬應聲出去。
偌大的殿內,除了吳雙跟秦始皇,再無任何一人。
“剛纔朕說了,你的聰明與心計,朕不敢大意,唯一的手段,便是將你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但是,朕又不想你鋒芒全斂,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吳雙,跪下聽封。”秦始皇巍然說道。
“民女遵旨。”在強大到主宰你一切的人面前,一切的反抗與不樂意都是扯淡,只剩下順從,只是吳雙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封’竟然如此之特別,特別到讓她渾身都拔涼拔涼的,猶如跌進冰窟,再也回不到人間的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