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似乎感受到了扶蘇的情緒在變化,不由得睜眼,眼眸直直地看着扶蘇那面若冰霜的俊臉,似乎想要看穿他,卻隔了層層迷霧。
玉手輕輕的攀上扶蘇的肩膀,擡頭,笑道:“公子不是說有空陪我下一局嗎?就今晚如何?”
扶蘇回過神來,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弧度,這個女人真的很懂他,知他現在心神不寧,換了一個方式讓自己靜下來。
“既然雙兒有這個興致,我們就來戰一局。”
二人來到棋盤邊坐下,就在吳雙伸手想收掉黑子,從頭開始,扶蘇攔住了她,“不用收了,就把雙兒這沒走完的棋局,走完就好。”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目前爲止,黑子的遠遠勝於白子。”吳雙笑意暖人,好心的提醒道。
“雙兒,你這樣懷疑本公子的水平,真是讓人傷心。”扶蘇溫潤的聲音裡竟然帶着一絲委屈,長臂一伸,把她前面的白子拿了過來,優雅地從罐中執起一子,從容地落下。
“我錯了,請公子見諒。”吳雙順着扶蘇的話語接下,乖乖的認錯,同時也落入一子。
“雙兒這棋局果真難解呢。”扶蘇才落下兩子,便已覺得寸步難行了。
“公子若是想重來,我一定也奉陪。”吳雙暖笑着落子,隨之殺了一片白子:“公子越發處劣勢了呢。”
“雙兒,你下手真狠!不過,落棋不悔真君子嘛。”扶蘇呵呵地笑着,沉吟地看着棋局,白子和黑子相差實在太過懸殊,扶蘇思忖了很久纔再次落下一子。
而吳雙下子,很少有猶豫,和她笑意融融,嬌媚如花的外表不符,落子處處把白子逼入絕境,果斷狠戾,毫不留情。
“雙兒,本公子算是怕了你了,都不留一條退路給我嗎?”扶蘇笑着,吳雙精湛的棋藝令他刮目相看,此般難纏的對手,生平第二次遇到,第一個圍棋高手是王翦老將軍。
和她下棋,不管他的白子落入何處,都會被她堵住去路,不
留餘地,冷氣頓然襲上背脊,陣陣寒慄,怪不得她如此自信。
雙兒,這纔是你的真面目麼?
眼光盯着那雙纖白的手,那雙撫慰百萬難民的手,也是一雙翻雲覆雨的手麼?
不由得閃起在穎封見她時的情景,那時他幾乎以爲那是多麼純潔的天使,那樣溫柔,在他心中聖潔而光輝。
是我看錯了麼?
“公子,下棋豈有想讓之禮。公子既然想從布好的棋局上走,自然會艱辛些了。”吳雙看着他清潤的臉,英氣的眉,笑得風情萬種,賽過春日百花齊放,話說可能是這古代的風水比較養人,吳雙不管是氣質還是相貌,真的是越來越出色了呢。
眼眸帶笑的問,“公子要認輸麼?”
“認輸?”扶蘇輕輕地笑着,落下一子,笑聲在吳雙聽來卻是那樣的冰冷,如刀刃凌心,絲絲寒氣溢出周圍,冷笑道:“本公子從不沒認識這兩個字,縱使難贏,也會全力以赴,這認輸是懦夫的行爲。”
吳雙微微一怔,執棋的手停在棋盤上,呼吸頓時停了兩秒,心被刺了一下,扶蘇,既然你的性格也是這般堅韌,爲何卻落得自盡的結局,這後面的隱情究竟是什麼?
秀眉擰起……
那樣全然的決絕令她陌生,扶蘇在她面前從來就是潤澤如玉,猶如春風拂面,現今他眼中的冷毅果斷竟令她不適,那樣的陌生,還有迷茫……
擺在前面的路究竟是一條什麼路?
拿棋的手竟微微發顫,微涼的夜風從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黑子竟不自禁地落到棋盤上,清脆的聲響,在房中久久盤旋,驚住的是兩個人。
扶蘇擡頭見她白皙的手緩緩地從半空中抽回,無力地垂在桌上,眼眸有瞬間的無神和彷徨,心隱疼,苦澀的滋味從心底泛起,雙兒,你究竟在怕什麼?
吳雙被清脆的聲響震醒了心智,垂下眼眸,穩住微亂的心慌,看着黑子落下的位置,撇撇嘴,“公子可真是撿了個便宜。
”
“那我得感謝你還是感謝自己呢?”扶蘇笑着落入一子,吞了一片黑子,棋局瞬間變得明朗了起來,白子的劣勢逆轉過來,和黑子勢均力敵地對峙。
“公子別高興的太早,這棋局是平勢,現在說感謝未免太早。沒有挑戰的棋局,寧可不玩,好不容易碰上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太早讓你輸了不免有些沒趣。”吳雙清靈的眼眸盈滿笑意,撲哧一笑。
話裡話外,聽不出她那變幻無窮的情緒,難怪都說,女人是善變的!
扶蘇一愣,勉強地笑笑,吳雙那溫暖的笑,竟這般虛幻,放佛隨時會消失不見,一想到失去,他的心就如千萬只螞蟻在啃咬,如兵刃在凌遲,卻理不清原委。
由於扶蘇打破了處於劣勢的情況,這棋下起來容易很多,他們都是棋藝精湛的箇中高手,落子有聲,步步緊逼,有守有攻,殺得難捨難分。
扶蘇笑着,專心地應對吳雙的進攻,片刻之後,似是無意,他問:“聽過月氏國麼?”
“與大秦相連不是匈奴就是月氏了,怎麼會沒有聽說過呢。”吳雙連頭都沒擡,笑着落子,一氣呵成。
“這匈奴的頭曼單于竟然將自己的兒子送於月氏爲質,不知爲了向月氏示好,還是另有所圖。”扶蘇輕聲嘆氣,笑道,眼光盯着棋局和吳雙下棋的手,不免暗自佩服。
“呵呵……”吳雙輕笑着,“以公子的本事,戍邊多年,保了一方平安,勞苦功高,頭曼已經無力南下,自然是將心思轉到月氏去了。不知月氏是何種狀態。”
扶蘇將月氏的情況說與吳雙聽,而且提到了商界奇才北宮蕭風,同時也免不了提到吳家藥鋪。
扶蘇的言外之意讓吳雙哭笑不得,他們似乎懷疑自己是吳氏藥鋪的人。
“公子,還記得初次見面時的情景嗎?”吳雙笑問。
扶蘇愣了幾許,目光灼灼的黑瞳映着吳雙臉上的笑,看來自己多慮了,她曾說過,永遠與家人失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