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屋頂上的項羽,見自己的叔父被那狗官用鐵鏈綁在架子上,身上已是傷痕醒目,可以清晰的看見白色的褻衣,皮開肉綻,狼狽不已,神情卻是難得的剛毅,項羽恨得牙癢癢,拳頭緊握,青筋暴露,一雙深紫色的重瞳泛着幽冷而又凌厲的寒光,難怪民間傳言,項羽的目光能殺人。
這樣的眼神,若是抵抗力差的人,真的會被活活嚇死。
扶蘇感受到了項羽的情緒變化,輕輕的在他肩膀拍了兩下,以示安慰。
項羽突然冷聲道,“謝謝公子將我帶來,如若我項羽今日能活着出去,一定會好好報答公子這份恩情。”聲音小得只能讓離他最近的扶蘇聽見,只是那話語間流露出來的嗜血讓扶蘇一楞。霎時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打算直接衝下去劫獄?項羽,本公子敬重你是條好漢,但不贊同你這莽漢行爲。本公子將你帶來,只是讓你相信項先生的下落的,你四處望一望,如若你立馬衝下去,結局會是什麼?”扶蘇冷靜的幫他分析着現狀,用的是傳音入室,壓根兒就沒有絲毫的聲音發出。
項羽側臉有些詫異的望了一眼扶蘇,這個人真是皇子嗎?連這失傳的傳音入室都會?可是也只是有些驚訝而已,他現在沒有太多的心情去關注這些,他比較關心怎樣將叔父救出來。
果然四周打量了一下,凝神端詳着周圍的情況,果然不愧是天子腳下,這明裡暗裡全是哨崗,而且都是些以一敵十,甚至幾十的高手。
若是出手,他即便能救出叔父,也無法將叔父帶出去,那個管平本身就是個練家子,雖然功夫不及自己,但也勉強算個二流高手。
果然是寡不敵衆。
一時心緒全亂,苦惱不已,神情盡是憤恨。
扶蘇將項羽的神情盡收眼底,雖然蒙着面,可是他記得吳雙跟他說過,一個人的眼睛騙不了人,那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果不其然,透過一個人的眼睛能夠得到不少信息,起碼對於項羽這樣的真性情又不做作的漢子來說,是看得透的。
“你也是個習兵法、懂兵法、還是個會用兵的人,這樣的排兵佈陣,你應該知道,若是帶走一個人,需要損失多少,縱使你項羽再有能耐,也無法活着離開,救不了人,反而搭上兩條性命,太不值了。”扶蘇繼續傳音,話鋒一轉,突然幽幽的來了一句,“如果,你能彌補這些損失,本公子不介意幫你。”
“你……”項羽怒極,突然明白扶蘇的意圖了,難怪之前想要籠絡自己,將話說得那麼明白,雖然不太喜歡扶蘇的方式,可是扶蘇確實是唯一一個能幫他的人。
可是,他怎麼甘心。 щшш ✿тт kǎn ✿℃ O
扶蘇也不急着他馬上答應,若是那樣,就不是心高氣傲的項羽了。
“你放心,你叔父的身上還有管平想要的東西,再沒有得到之前,管平不會下殺手,只是會受點苦,不過,依本公子看來,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項羽猶豫了,他真的不放心啊,那是他最親的人,也是他最敬重的人,如父如師,眼看着叔父在他面前,他卻無能爲力,這種感覺真TM的糟糕透了,這一刻,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一個人再厲害,面對強悍的勢力還是無法抵擋。
看來,他有必要做些什麼了。
最終還是跟着扶蘇回到了畫堂。
一回來,飯菜恰好準備好。
用完飯之後,項羽就回到了扶蘇爲他安排的客房,只是神色不是很好,心事重重的樣子,讓吳雙一頓無解,這男人不是史上最豪爽的麼?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瞅了瞅身邊這個氣定神閒、高貴儒雅的男子,這兩人說了些什麼,項羽在席間竟然一句話也不曾說過,詭異,絕對的詭異。陰謀……她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扶蘇望着項羽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側頭就看見吳雙那一臉的打量。
不由的伸手戳了她那光潔的額頭,嘴角上揚,邪笑道,“是不是突然發現我更加的帥氣了?”自從二人的關係更進一步之後,扶蘇似乎變了,喜歡開玩笑了,這樣的轉變,最高興的季揚,因爲他跟扶蘇有共同話題了,同時也可以少些奴役。
於是乎,對吳雙的崇拜簡直都快升級爲膜拜了。
“沒,發現你更加腹黑了。”吳雙賞了一個大白眼給扶蘇,然後又轉身朝後院去了。
扶蘇有些不能理解腹黑的意思,卻笑了笑,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難懂了,時不時冒出一句新鮮的話。
吩咐了小梅幾句,便朝着吳雙的方向追了過去。
吳雙剛回到房間,準備洗洗睡的,正在梳妝檯上卸完妝,與其說是卸妝,不如說是在洗臉,臉上塗抹全是暗粉,暗粉的效果是讓白皙的膚色偏向小麥色一樣,卻是達不到男子健康小麥色的效果,只是看起來會有男子樣貌些。
突然一雙手從腰後面圈了過來,一股熟悉的梨花香撲鼻而來,下巴瞌在她廋弱的肩膀上,在耳側輕聲呢喃着喚道,“雙兒。”
吳雙有些無語,這男人怎麼一會兒這麼嬌,沒錯,就是嬌,那聲音,嘖嘖……說不出的性感,攪得她那心中的一池春水翻滾不已,面上緩緩地爬上了緋色,爲了遮掩自己的羞澀,只淡淡的應了一個字,“嗯。”
扶蘇發誓,打從記事起,從沒這樣粘過任何人,只有面前這一人,對他母妃,向來都是又愛又怕,撒嬌都是女孩的權利,他被灌輸的思想永遠只有堅強,不準流淚……
可是,對吳雙,他是唯一一個卸下心房的,或許有句話是對的,那就是每個男人都是一個不曾長大的孩子,無關乎年齡。
而吳雙的淡然讓他非常害怕,明明近在眼前,卻感覺隨時會消失一樣,那股不安似乎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濃烈,尤其是這段時間,自從二人發生那晚的事後,他就心神不寧,預感着總有事情要發生。
他們彼此相愛,卻無名分,他試過了父皇的意思,他與吳雙,似乎離名正言順還很遙遠。
吳雙的沉默,吳雙的理解,吳雙的不要求,讓他莫名的心悸。他寧願,吳雙跟他抱怨些什麼,跟他說些什麼,要求些她該得到的東西比如說,名分。
偏偏吳雙隻字不提。
這幾日,想必她是知道的,他與王瑕,已經見了好幾面,雖然是刻意的安排,可還是讓他越來越無力。
扶蘇收緊了雙手,將懷中的人兒緊緊的抱在胸前,腦袋蹭在她的肩膀上,火熱的吻突然落在頸間……
吳雙幾日來的煩心似乎一下子消散了,那火熱的吻讓她無法忽略,她終於明白,無性無愛的意思了,身體的反應完全超出了她的控制,心中有一股慾望在叫囂,體驗過愛情的滋潤的人跟沒有過經驗的時候完全是不一樣的。
這麼輕輕的一個吻,已經讓她覺得身心俱沉,這個男人,果真是自己愛着的人啊。
吳雙甚至想,即便他另娶她人,她也捨不得放手了。
突然感覺到一滴滾燙的液體落在肌膚上,忍不住一顫,側身回頭,捧起那張熟悉的俊臉,只是那個在調兵遣將時那個意氣風發的扶蘇嗎?這是那個人前高貴冷豔的扶蘇嗎?這是那個周身流轉着萬年風華的扶蘇嗎?是什麼讓他無助?
心中的憐愛如同潮水一般涌來,心痛得無法呼吸,忍不住回抱着他,玉手拂去眼角的淚滴,柔聲問道,“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扶蘇答非所問。
吳雙搖頭否定,“扶蘇,在我心裡,你不一定是最完美的,可是,你的爲人,你的能力,你的心性,都是我敬佩的。你若是沒用,那這世間,有用的人怕是少得可憐了。不要這樣子,我相信你,我相信我看上的男人。”
一句“我看上的男人”讓扶蘇激動的無以言表,縱使他再鐵漢柔情也成繞指柔了。
緊緊相擁,漂亮的脣形裡深情的訴說着,“吳雙,我愛你,我愛你……”一聲一聲的告白,讓吳雙覺得很幸福。
幸福並不難,有時候就是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那麼簡單。
一道冰冷的脣突然覆了上來,含住吳雙的紅脣,脣齒相碰間,室內流轉着一種愛的東西。
吳雙在扶蘇的熱吻下很快就軟成一團,承受不住男子的身子,一個不經意間吳雙已朝地上倒去。
扶蘇卻順勢抱着吳雙一起滾落到了地上,男上女下的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所幸地板上鋪着價值連城絨毯,而扶蘇還用自己的手臂墊在了吳雙的身下。
四目相對,關心的問道,“沒事吧?”
女子無言,有種淚奔的衝動,接個吻都能摔倒地上來,神馬情況啊?對上那雙瀲灩的眼眸盛滿着濃濃的愛意跟關心,只得搖頭。
這麼厚的毯子怎麼會有事呢?
吳雙有些羞澀的錯開扶蘇那滿眼情慾的視線,不是第一次,也很清醒,又是成年人,誰會看不懂那意思,想起了那一夜的纏綿,臉上越發地火辣。
扶蘇在吳雙的額間落下一吻,溫柔的說,“雙兒,我想你。”話裡有着渴望得到同意的。
這就是扶蘇,無論他如何慾火難耐,第一想到不是泄慾,而是尊重,尋求意見。
其實吳雙也想,只是出於女子的矜持,羞於說出口,只是用行動來回答他,一雙小手緩緩地探入裡衣,剛觸碰到肌膚,就像點燃一簇火苗一樣,扶蘇知道,身下的女人同意了。
重新覆上那可口的紅脣……
吳雙嘀咕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竟是這般色呢?”
扶蘇勾脣一笑,“你放一百八十個心好了,我只對你色,別的女人,剝光了,我也不會。”
“當真?”不信的問道。
扶蘇正色道,“我趙扶蘇對天發誓,這輩子,只愛吳雙一個人,如違此言,不得好……”死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吳雙突然起身封住了嘴脣。
良久,吳雙才放開他,扶蘇楞楞的望着這個將他魂都勾
走的女人,只有她,纔敢這樣強吻自己,只有她,才讓自己這般甘心沉淪,這一刻,天下都無法跟她比。
吳雙很害怕,非常害怕,“扶蘇,我不要你的誓言,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哪怕,我們有一天真的分開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一句‘分開’頓時讓扶蘇雜毛了,立馬從吳雙的身上站了起來,剛站起來,又蹲了下來,俊臉黑得跟鍋底一樣,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吳雙,厲聲質問,“分開?爲什麼要分開,吳雙,就是死,我也要你陪着我。”話裡絕決跟狠厲竟是前所未見。
吳雙突然發現,扶蘇原來也在害怕,‘分開’這個字眼,即將成爲他的禁詞,她跟扶蘇這麼久,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遇上再大的事,扶蘇都是沉穩的,都是溫和的,都是用笑容來掩蓋的。
她都快覺得,扶蘇是她見過的所有人裡邊,最沒有脾氣的一個,原來最沒脾氣的人一旦有脾氣了,竟是如此恐怖,那股怒氣竟然她心疼不已。
扶蘇見吳雙傻愣愣的望着自己,不躲也不避,臉上的表情竟然是木然,好像是受驚失去方向的幼鳥,扶蘇頓覺自己失態了,立馬收斂了臉色,頹敗的光着上身坐在地上,拉過吳雙的手。
吳雙毫不知反抗,仍是是呆呆的。
按照扶蘇的邏輯應該是,表情應該是委屈,是控訴,或者是落淚,行動應該是拒絕,然後丟下自己,摔門而去……
可是吳雙竟然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動作也沒有,不由得一陣後怕,自己是怎麼了,一向都沉得住氣的自己,怎麼會突然壓不住蹭上來的火氣,吼的還是自己最愛的女人,一定是被鬼附身了。
訥訥的道歉,“雙兒,對不起,我……”
吳雙聞言反問了一句,“怎麼對不起我了?”
扶蘇雙手捧着吳雙的手,指腹不安的來回滑動着吳雙的手背,“雙兒,我錯了,我不該生氣,不該衝你吼,你打我吧,你打我,不要怪我,好不好?”說完還拿着吳雙的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刮子。
吳雙抽回了手。
扶蘇另一隻手又揚起來了,吳雙趕緊將他的手壓了回來,這個男人,是不是爲自己想得太多了?
“扶蘇,你這是幹什麼?我沒有怪你,你不用說對不起。”
“沒有怪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吳雙點了點頭,開口道,“沒有,怪你做什麼?怪你太在乎我?怪你太愛我?還是怪你捨不得離開我?”
扶蘇被問得啞口無言,卻更加的自責,吳雙這般懂他,如此放心的將自己交出來,他是怎麼回事,總是……一個眼神望着吳雙,更加的不安,幾欲開口,又不曾做聲。
“想說什麼?還是想交代什麼?”吳雙給他起了個頭。
扶蘇驚訝於吳雙竟然知道,當下更是不敢隱瞞,就地拾起一件袍子,替吳雙披上,“我說,你不要生氣,也不要離開,聽我說完,好不好?”
吳雙心中已經猜到扶蘇要說什麼了,輕輕的笑了笑,“說吧,坦白從寬。”
“是這樣的,父皇已經宣我幾次了,但是有一件事情確是不能再脫了,我知道,我這樣做,會傷了你的心,但是雙兒,目前擺在我面前就只有這一條路,如若不從,只怕以後的日子,會日日活在刀尖上舔血了。王家乃是父皇滅六國最大的功臣,也是父皇最倚重的勢力之一,當年華陽祖母在世時,爲了給父皇拉攏王家,曾將和氏璧一分爲二。父皇滅了六國之後,便將自己手上的那一半和氏璧製成了傳國玉璽,而另一半則一直留在王家。”扶蘇說到了這裡,停頓了,接下來的事情,他有些不敢說了。
吳雙聽了這番話後,心中不乏驚濤駭浪,她一直不能理解,王家究竟倚靠什麼赫立不倒,僅憑軍功是有說服力,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死的道理,哪個爲王爲君者沒用過?
原來一切的盲點在這裡,有了一半和氏璧就能解釋王家的地位了,難怪秦始皇動誰都不敢動王家,原來如此。
可是扶蘇幹嘛說到一半不說了,哦,對了,扶蘇其實已經說了,肯定是王賁跟秦始皇做了什麼交易。
“那現在王家已經願意交出和氏璧了,是不是?”吳雙猜測道。
扶蘇欽佩的望了一眼這個聰慧的女子,總是這樣讓人意外,就猶如一本永遠看不到結局的好書,點點頭,“是的,王家一直父皇的心中大患,表面卻必須要做到君臣和睦。王老將軍願意交出和氏璧,條件有三個。”
“讓我猜猜。”吳雙打斷了扶蘇,深思了一下,“第一個條件肯定是要你娶王瑕,這個毋庸置疑;第二個條件嘛,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起身朝軟榻邊得案桌走去,提筆唰唰的寫了幾個字。
扶蘇跟過去,待吳雙寫完之後,纔拿過來,完全愣住,良久,望向吳雙的眼睛已經不是驚訝,而是折服,像他扶蘇這輩子,從來真心服過誰,現今,卻對一個女子真心折服,太匪夷所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