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爽快地,瀾瀾把今天的第三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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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歸城此時,正在兩位皇子的爭鬥中逐漸悶熱起來,杜淨暉坐在朝堂上,日子並不好過,沒有青綱國玉,沒有三軍的調度權利,甚至國庫空虛,可以說是百廢待興,卻無從興起,着實讓杜淨暉惱火得很。
炎國的人果然如他想的那樣,進來了就不肯輕易走,要割蜀、趙二地,否則就興兵來犯,而現在三軍根本不聽他這個虛架子的話,到是信幾大王爺要多一些。而杜三又到了紫歸城外,點兵拔將正蓄勢待發,也讓杜淨暉日夜難安。
“大哥,現在我還叫你一聲大哥,你收手吧。”杜三站在大殿外看了很久,輕輕淡淡地飄入殿內,看着杜淨是暉,容色清淡彷彿只是來話個家常裡短,而不是來逼宮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否則便是生死相見了。”
杜淨暉看着杜三,心卻格外的平靜,沒有驚動外面的侍衛,也沒有驚慌,杜淨暉其實早就預料到杜三會來。他這個弟弟,心腸最是軟,可一旦狠心的時候,卻比哪個兄弟都狠絕:“老三,你覺得還有回頭的路嗎?”
杜三低下眼瞼,淡笑着搖頭:“沒有,但是你現在收手,我自有辦法顧你周全,如果覺得我還可以相信一回。”
杜淨暉先笑而後苦,收手,事到如今已經沒有收手的可能了:“老三,我從小就很妒忌你,你沒有母親,卻得盡了父皇的疼寵,你事事拂逆,卻處處得人心,我們兄弟很努力也未必能得到的東西,你總是輕易的擁有,卻從不珍惜。我做了二十八年嫡長皇子,卻依然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繼承人,而你卻在五歲那年就有了太傅、太衛、太卿。”
“那是他欠我孃的,而且他給了你機會,讓你在朝堂上參事議政,只是你事事鋒芒太過,而呂氏一門又不懂得韜光養晦,自然留不得。”杜三訕笑,盡得寵,他是絲毫沒有察覺過,那個人只是選擇了最適合江山天下的人,而不是選擇最鍾愛的人。
杜淨暉搖頭,原來他們都沒有看清自己在父親心中的位置,他錯在太計較,而杜三贏在不在乎:“人也許不應該長大,那樣至少還保有心底最美好的東西,可現在全消失了。小時候,你不愛說話,我們兄弟幾個老是取笑你,可外人若說了你半點不好,我們是會找他拼命的。你也是,當面總是要給我們冷眼看,可是如果有人說我們,你也一樣會不管不顧地撲上去。那時候現在再想想,多好啊。”
“江湖人說得好,杜家是出名的窩裡鬥,在外卻極護短。大哥,念在一場兄弟,你收手吧,江山天下非我所願,但既然那人要交到我手裡,我也不推辭。”杜三神色微沉,嘆了聲想道,他終還是心過於軟了。
杜淨暉看着杜三長身立於月光下地樣子。心裡微微一嘆:“老三。如果我勝了。不能容忍你活着。你勝了。也不必放任我活着。這是一場開始了就生死相見地局。沒有第三種選擇。”
“大哥。如果你敗了。很多事會被翻出來。你地夫人、孩子都會受牽連。”
杜淨暉皺眉。不理解爲什麼孩子會受到牽連:“杜諍乃恆朝骨血。按律不殺、不囚、不流放。老三。難道你連杜諍都不願意放過?”
“大哥手臂上地火焰胎記是血砂點染。用融砂碧水一洗自然會脫落。所以大哥。杜諍並非杜家血脈。”杜三淡淡說着一樁藏了很多年地秘密。若不是杜司宸告知。只怕他也會當杜淨暉是杜家地長子了。
杜淨暉扶着桌子地手。不住地顫抖。看着杜三地眼睛佈滿了血色。聲音斷斷續續地問:“你…說。我…不是杜…家子弟?”
杜三點點頭。從懷裡掏出融砂碧水遞給杜淨暉:“如果大哥不信。儘可一試。”
杜淨暉接過杜三手裡的融砂碧水,大力掀開衣袖,因爲用力過猛,以至於大半袖子撕裂掉落在地上。融砂碧水一沾染上他手臂上的火焰胎記,胎記便一點點消退去,直到最後完全看不到。
杜淨暉看着空空的手臂上,再也沒有那枚他曾經引以爲傲的火焰胎記,嘭地一聲倒坐在臺階上,怔怔看着手臂,喃喃道:“真的沒有,真的沒有,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人去世的前兩天,我接到了書信,除了傳位詔書外,還有青綱國玉以及一封書信。”杜三剛知道這件事情時,一樣難以相信,直到現在還覺得不真實。
杜淨暉睜大眼睛看着杜三,用力搖頭:“你既然有傳位詔書,既然有青綱國玉,爲什麼不拿出來,爲什麼還要等到現在?”
“因爲你們和炎國暗中來往,我想登上帝位後,還有人暗通炎國,與其頂着弒兄奪位的惡名,不如先引狼入室,然後再一網成擒,既不落惡名,也除了炎國的後患。”杜三說着早就佈置好的一切,就如同在說天氣一樣尋常。
杜淨暉半晌後纔想明白,苦笑着看向杜三:“你早就知道母后和炎國暗中有往來,你早就佈置好了兵敗然後讓我們和炎國走到明面上,最後你再跳出來以清除叛逆之名,名正言順,且再無後顧之憂地除卻我們。”
杜三點頭,這一切就是這麼安排下去的:“是,兵敗之事,全靠八叔和四叔幫忙,生死不明一事,則靠幾位王叔的佐證了,我和幾位王叔向來表現得並不親厚,所以才能迷惑住你們。”
杜淨暉時笑時苦地坐在臺階上,再看向杜三時,已經淚流滿面:“我爭奪了這麼久,原來一直在你們手掌心裡跳着,我以爲高明,卻沒想到早被你們識破,我以爲這江山天下,我坐得理所當然,卻沒料到我竟然是最沒有資格的那個。”
杜三走近杜淨暉身邊,扶起杜淨暉坐到椅子上:“大哥,你現在可以收手了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而且炎國人還在一旁看着呢,既然是我引狼入室,老三,我會把他們弄出去。”杜淨暉轉身走入內堂,不願意再看着杜三,更不願意再呆在大殿裡,那兒燈火通明只會讓他覺得自己骯髒。
杜淨暉更想去問一問他的母后娘娘,他到底是誰的兒子,他到底該拿自己當什麼人。
鳳棲臺上,高高的恆恩殿依舊在夜色中那麼莊嚴肅穆,可是杜淨暉現在只覺得諷刺。
“母后……”
呂皇后看着在夜色裡走進恆恩殿的兒子,心裡沒來由的咯噔一下,立刻就慌了神:“暉兒,你怎麼了,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母后,我父親在哪兒?”
呂皇后皺眉,有些疑問地看着杜淨暉:“暉兒,父皇過世了,你也不必太憂心,生老病死,人總有這一遭。”
“母后,我是問,我的父親在哪兒?”
呂皇后頓時沒了聲音,心裡在想,難道是杜淨暉聽到了些什麼風言風語,可他手臂上的火焰胎記總做不了假:“暉兒,你這些日子太累了吧,好好休息,你這孩子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
杜淨暉眼睛直直地看着呂皇后,搖搖頭:“母后,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呂皇后心裡直打鼓,以前若這麼問她當然會心虛,可現在不是有火焰胎記嗎,還能假得了:“暉兒,你真是糊塗了,你當然是父皇和母后的兒子,還能是誰的兒子。”
杜淨暉把袖子斷裂的左臂放到呂皇后面前,眼光冷厲地看着呂皇后:“到現在了,你還要騙我嗎,我手臂上的火焰胎記是畫上去的,用融砂碧水一洗乾乾淨淨,我根本不是杜家子孫。”
呂皇后也傻了,直愣愣地看着杜淨暉的手臂,拉着手臂低聲重複着一句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杜淨暉冷冷一哼,然後笑得格外悽楚:“怎麼不可能,我是不是杜家的子孫,母后不是最清楚嗎?”
“不會的,不會的……”呂皇后鬆開杜淨暉的衣袖,以前覺得不是的時候,理所當然,可現在在她認爲是正統杜家血脈的時候,卻告訴她,杜淨暉不是杜家的兒孫。
“母后,我的父親到底是誰,他在哪兒?”這纔是杜淨暉最關心的,既然不是杜司宸的兒子,那麼還有什麼人這麼大膽,竟然敢到後宮私通妃嬪。
呂皇后閉上眼睛,淚從眼睛裡無休止地流了出來,杜淨暉一步一步逼近的追問讓她無處可逃,可當年那些往事,她卻一個字都不願意再記起。那些如煉獄般的生活,那些不堪的往事,她一點也不願意再想起來。
杜淨暉完全顧不上呂皇后的步步後退,仍舊一步步走近呂皇后,沉聲問着:“我的父親是誰,母后?”
呂皇后只是流着淚搖頭,被逼到了牆角,卻仍然是一句話不肯說,杜淨暉見狀又邁近一步,蹲下來直直看進呂芳後的眼睛:“母后,告訴我,我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二十八年了,我連自己是誰的兒子都不知道,母后,你不覺得很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