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鴉雀無聲的御花園裡首先響起了零碎且渾厚的掌聲,在這個掌聲的帶動下,陸續有一些人回過神來拍掌讚歎,不消片刻全場就被包圍在掌聲的世界裡,震耳欲聾!
反觀那個臺上的紅衣女子,傲然挺立於鼓上,玉容淡定無波卻是給人一種從心裡仰望的高度。
“好好好!”齊帝連說三個“好”字,深邃的眸中此時已經是溢滿讚賞,“席小姐好舞技,真正是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吶!這頭籌,席小姐有過之而無不餘,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吶!”
臺下羣臣亦是附和,如此神舞,得以一見乃是三生有幸啊。
“皇上過獎,不過臣女還有一禮物獻給皇上。”席心緲淺淺一笑,似乎剛剛的褒獎並沒有多在意,聲調清冷依舊,此刻卻有着鬼魅般的蠱惑。
“哦?還有禮物?”在得到席心緲的頷首後齊帝半眯着眼,“那朕可要瞧瞧了。”
“因禮物特殊,心緲斗膽請皇上移駕華園。”
“這---”
“心緲敢保證,這個禮物皇上必會喜歡且會終生難忘。”
看着一臉篤定的打着包票的席心緲,精明的眸中掠過一記光亮,終是隱於暗處,“准奏。”
華園離御花園並不是很遠,卻是因它特殊的方位而被席心緲選上。
華園中有一大湖,湖中有一單獨突出的蓮花狀白玉平臺,而平臺旁邊沒有任何可以連接至岸邊的媒介,彷彿就是變戲法似的孤零零的從湖中自個兒長出,宛若天成。白玉平臺上無任何裝飾,就那一抹白,簡約卻不慘白,隱隱中透着清冷的高貴。尤其是其設計的鬼斧神工且巧妙,讓人不得不讚嘆設計者的心思玲瓏。
那個白蓮平臺就那麼靜靜的守候在那裡,一直無聲的靜默在那裡,似乎在等待着一個能夠站在這玉面之上的人,它真的主人。
還有一點就是,在人們面對這個白玉蓮臺時,他們是背對着那個息心塔的,這----纔是席心緲的真正目的。
經過蜿蜒曲折的前進,衆人連着兩國的使者都已經在華園的觀蓮臺站定。只是這裡沒有什麼動靜,空蕩蕩的除了他們再無他人,而且視線模糊,只有些許宮燈稍稍映照着華園內不顯得那麼漆黑暗寂。
“席小姐,既然人以到此,不知你口中的‘禮物’何時才現身呢?”齊帝坐在觀蓮臺的首位,扭頭問着。
“請皇上再靜心等候片刻,他馬上就會出現了。”神秘道,賣起了關子。
“他?席小姐莫不是說禮物是一個人?”
“然也非也。”
“哦?此話何解?”
“確實是一人,不過禮物不是此人,而是此人所獻給皇上一件禮物。”
“能得席小姐如此推薦的人,恐怕也是有驚世之才吧。”齊帝端着白玉紋龍杯,淺酌一口清茶,盪漾的茶麪模糊了那個帝王的神色,不過聽得他的語氣,就知道他對席心緲的讚賞之意。
待衆人揣測橫生間,忽的感覺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明明是暑季爲過卻是冷的人不自覺的攏緊了自己的外衣,可是無論怎麼攏緊,寒氣就是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的鑽進去,凜冽着在場的人的每一絲觸覺。
突然覺得臉上有一冰物貼於自己臉上,伸手抹去卻是已經化爲水漬的雪片,這時纔有人驚叫起來:“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聽得驚聲,衆人紛紛朝外面天際看去,漆黑的似能吞噬一切的夜空下,紛紛揚揚的灑下片片雪花,朦朧美幻般的不真切,彷彿童話再現,整個華園竟籠罩在一片紛飛白雪之中!
“看,那是什麼!”又聽得哪個人的驚呼,衆人順着他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皆是瞪大了自己的雙眼: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翰廣的黑色天幕下,那一抹白竟是如此的醒目與耀眼。手持通身泛紫玉笛的男子自那遙不可及的天際、在雪層中,翩然落下,身後墨發翻飛,潔白下襬肆意飛揚,最後站定於那白蓮臺之上,竟是與那蓮臺出乎意料的和諧!
彷彿那蓮臺本就是爲他量身打造的一般,水冽寒這一站,那往日隱沒平實的蓮臺竟也似乎綻放出不可比擬的聖潔之光,彷彿之前一切的平凡,皆在此刻因爲男子的到來而顯得璀璨非凡,一下子被賦予了生機與活力。
水冽寒微擡眉眼,無視面前像盯着仙人般直直的鎖住自己的人,在那羣平凡中將那一抹紅收於眼底後復沉下眼眸,一同掩下了垂眸時快速閃現的幽光,傾世之顏淡定無波,脣畔那完美的弧度似有若無,貼着笛孔,玉骨長指已然靈動起來。
一曲《冰雪吟》自笛身處翩然飛出,冰清玉潔,沒有沾染世俗的絲毫污穢,像是從不似凡塵的九重宮闕上遺落在人間,通透澄澈,令人癡迷沉醉,心靈的滌盪,竟是如此的徹底與舒適。
“他是---是---”
齊帝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到後來的懷疑直至最後的震驚,激動的從座位上站起,打翻了茶杯而不自知,身體幾乎還因爲過於激動而微微顫抖。
在一旁的皇后連忙貼近攙着他,感受着自己丈夫不可遏制的絲絲震顫,視着蓮臺上的吹笛男子,眼裡亦是有着不亞於齊帝的波動,他竟然也來了!?
“冰雪一出,雪飄人間,至冷冰心,唯寒而已。”這個來自歷代帝王口口相傳的祖訓如今卻是讓他真實親身見識到了麼?
祖訓有言:天下間唯有血谷寒氏者會吹得着《冰雪吟》,此曲乃寒氏家族的特有之曲,從不外傳。
而且那個男子的藍眸不就已經說明一切了麼?歷代血谷谷主皆以藍眸爲徵,凡寒氏中有藍眸之嬰降世,不管男女,皆爲命定的未來谷主。
寒氏中擁有藍眸的人都有一些超人之處,或驚世之才,或換天異能……總之比起同爲寒姓者擁有正常眸色的人,他們總會有一些或另一些方面的優勢,而且這種天生的優勢稍一被運用,於天下而言皆是極大的變革。
因着這種特殊的能力,血谷隱秘了很久,幾乎是與外界隔絕,也從不牽扯塵世之事,所以神州大陸上的三國皆是對血谷既敬且畏。不僅是畏懼血谷背後隱藏的巨大神秘力量,更是敬畏血谷先祖與齊、楚、魯三國先祖的淵源。
想到這層關係,齊帝神色有些恍惚,想起了當年自己接任帝業之時先皇對自己臨終之言,他也是到那天才知道血谷與三國的由來已久的淵源。
千百年前,神州大陸上本沒有國家,更別說什麼齊楚魯三國了。不過那時卻是有一位唯一的統治者,那位傲視整片大陸的創世霸主----便是寒氏的先祖。
寒氏者,天下真主也。因爲寒氏人的特殊異能,大陸在他們的統治下日漸繁榮昌盛,他們所創造的開元盛世是後世的三國帝王無論如何也趕不上的。而三國的先祖,在那時也只是寒氏統治者下的幾名無名小卒罷了。
後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寒氏者便下了一個寒氏子孫不得再繼承帝業的指令,寒氏先祖在管下挑出三人,吩咐他們一同打理這片大陸,以後也由他們各自的子孫繼承他們的帝業。這三人,也就是日後三國的先祖,當真寒氏先祖的面下跪起誓定會不負所托,也言明只要有寒氏後人出現,定會返還帝業。
後來寒氏一族就消失了,無半點蹤影,好像以前就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三國先祖也曾派人出去尋找打聽,皆是毫無所獲。
後來,時間長了,人們就慢慢淡忘了曾經有着輝煌霸業的寒氏一族,他們漸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而大陸也在三位先祖的治理下逐漸走上正軌,這樣的國泰民安持續了300多年。
後來,一場分割大陸的戰爭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三國子孫沿襲到那時早就沒有了百年前的衷心,他們不甘權利被分割,都想各自統領着自己管轄的領土。
大戰後,最終就形成了現在齊楚魯三國的雛形。他們各自爲帝,統治着那一方土地及百姓,卻是將百家姓一同繼承了下來。所以在三國中百家姓乃通用。
不僅如此,三國先祖還是沒有忘記對寒氏的誓言,帶着對寒氏一族的深深敬畏及愧疚,在祖訓中他們立了一條三國曆代帝王都必須遵守的祖訓:見寒者必下跪叩首,以示謙恭;寒氏者有令,三國子孫者不得違抗;若日後另有祖訓與之相違,皆以遵照前者。違令者,不視爲子孫,永除名!
三條祖訓將三國子孫生生的規範在了框架之中,這一框就是幾百年……
望着那個曾經統治整個大陸的霸主的寒氏後人,齊帝眼露覆雜:論輩分,他遠在自己之上,不,應該說,就算三國國主齊聚於此恐怕也要……如今卻是讓他爲自己吹《冰雪吟》獻壽,這份大禮,他真的是要折壽了……
齊帝還不知道一件事:那個“寒”姓,寒氏後人早在幾百年前就不用了,現在,他們姓“水”
……
衆人都陶醉在蓮般男子的仙音之下,沒有人發現一抹鮮紅早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