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了,煞星來也!”
掌櫃子心中叫苦,可是康節級來了,又不敢怠慢,慌忙走過去,彎腰道:“康節級,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唐牛和帶來的掌櫃看了這架勢,也不好參與,偷偷的離開了客棧。
“嘿!是黑風!是黴風!”康節級晦氣的說道,隨即立刻給潘金蓮行禮道:“嫂子,我可不是說你,我是說這直娘賊!”
康節級雖然給潘金蓮行禮,可是眼睛卻是死死的盯着那夥計,看得夥計膽顫心驚。
“你過來!”康節級黑着臉說道。
夥計只好硬着頭皮走過來,可雙手不自覺的捂着雙臉,他恐怕康節級又要打他了。
“直娘賊!”康節級一掌打在夥計的後腦勺上,罵道:“你好好的說武都頭來找我不就成了麼,說什麼借錢,晦氣,讓老子白白輸了七十兩銀子,不對,老子本來是贏了三十兩,是足足輸了一百兩銀子!”
一說到輸錢,薛霸立刻來氣了,煽風點火道:“康老哥,那廝是擔心武都頭在這住客棧沒有銀子給,都頭已經報了小弟跟董兄弟的名堂,可惜我兩兄弟向來聲譽不好,都頭只能報你老哥名堂,那廝還不趕緊找你要銀子麼?”
潘金蓮聽了,心中發愁道:“掌櫃子雖然是有點勢利,可人家畢竟打開門做買賣的,也不能虧錢,這是人之常情,眼看在叔叔的起鬨下,伯伯定然發火了,我一介女子,又不好說話,怎麼辦呢?”
她看了一眼楊志,楊志微微笑,他自然懂得潘金蓮的意思,潘金蓮是想他來調停,他卻是裝作沒看到,心想:“我跟這兩人不熟悉,況且那掌櫃子對我沒少冷言冷語,讓他受點教訓,正好!”
“直娘賊!在孟州府,我老康的名字竟然抵不了一晚的房租?”康節級聽了,無名火起,一把抓着夥計的胸膛。
薛霸看了,方纔強忍的怒火,也立即發作,他大聲嚷道:“康大哥,這客棧的人,把孟州府的公人都不放在眼裡,你我兩兄弟,今日便代表孟州府府衙二百一十八名兄弟,將這鳥客棧給砸了!”
“好!砸了!”康節級也是火爆衝動的人,立刻附和。
掌櫃子記得幾乎要哭了,他爲人世故,知道這個狀況,只有潘金蓮才能救他了,他立刻跪下哭道:“小娘子,你可憐一下小人,讓二位公爺息怒吧。”
潘金蓮爲難到極點,可她爲人善良,只好對董超說道:“叔叔,你去勸勸二位吧。”
董超苦笑道:“他們便像兩頭蠻牛,我要是上前勸說,少不了給他們揍一頓,嫂子,不是我不願意,只是能力有限。”
“伯伯,你去吧!”潘金蓮雖然不知道楊志武功如何,可看他摔打夥計和牛二的身手知道不差。
楊志笑道:“灑家看了公人直想逃跑,哪敢勸架。”
潘金蓮一想也對,楊志殺了牛二,他看到官府的人,的確是要逃跑的。
“二位因何在此發作?”
一把十分沉穩的聲音響起,潘金蓮一看,心中歡喜,原來是葉孔目到了,葉孔目爲人端正,有他在,就不怕兩人亂來了。
“老葉!”康節級跟葉孔目關係最好,大聲說道:“這客棧欺人太甚,武都頭來這裡投棧,只是匆忙,未帶銀子,可也說了董觀察和薛觀察的名堂,掌櫃那老兒不將二人放在眼裡,都頭只好報了小弟的名堂,他也聽而不聞,最後無奈,報了你老哥的名堂,哈哈哈.....你看嫂子的身世吧!”
葉孔目看了潘金蓮一眼,只見她容顏依舊俏麗,可頭上沒了釵,頭髮有點散亂,衣裙上滿是污泥,十分狼狽,潘金蓮自然知道自己的狀況,羞得低下了頭。
“嫂子,老康說的可是實話?”葉孔目的聲音十分平淡,沒人知道他是喜是怒。
潘金蓮知道葉孔目爲人正派,不苟言笑,自然也不敢跟他說假話了,她低着頭,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葉孔目自然知道她這意思便是默認了,他轉過頭,看着掌櫃子,冷冷道:“掌櫃,葉子健在孟州府當西廳孔目多少年了?”
掌櫃子知道面對這個鐵面判官,怎麼裝可憐也沒用,只好硬着頭皮道:“恐怕有十二三年了吧?”
“是十四年兩月又四天!”葉孔目的聲音仍舊是冷淡:“葉某在這些年可曾有要過百姓一分一毫?可曾在哪一個地方喝酒不給銀子?可曾在哪一次買賣欠下賬單?”
葉孔目爲人端正,是整個孟州府都知道的,掌櫃子只好說道:“不曾!”
“嗯!”葉孔目點點頭,指着潘金蓮道:“這位娘子是武松未過門的妻子,他們兩夫婦是葉某的恩人,要在此處住一宿,說了葉某的名堂,難道掌櫃子不放心那點銀子?”
薛霸康節級的脾氣是火爆,可都是外露的,葉孔目卻是喜怒不形於色,他的地位又比眼前這三人要高,他越是平淡,掌櫃子越是心驚。
“哎,我這對狗眼真是害死人了,估計今日便是我在孟州府的最後一天了,可誰知道那蓬頭垢面的乞丐婆,竟然是貌若天仙的美女,若然她早點以這個容顏示人,我早該知道他們來歷不簡單了....”
“葉孔目,是小人有眼無珠!”掌櫃子低着頭,也不知該說什麼。
“哈哈哈,怎麼各位兄弟都到了?找武松喝酒麼?”
一把爽朗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二郎!”,身前雖然有幾名大漢擋住了視線,可武松的聲音潘金蓮如何認不得,她也顧不了羞澀,一下子跑出門外。
“哎呀!”腳上卻是一痛,一個踉蹌,便往地上摔去,雙手卻是一緊,兩隻強有力的手掌緊緊的扶着她,手掌十分溫暖,除了武松,世上不會有其他人了。
“金蓮,你腳上受傷,還四處跑幹嘛?真是調皮。”武松柔聲道。
潘金蓮聽了滿臉羞澀,她就是喜歡武松待他如同小姑娘一般的哄,“二郎,人多。”
“哈哈哈,怕什麼?在陽谷縣,我還通告全縣,你是我武松的女人呢!”
潘金蓮一張俏臉哄得似火,心中既是甜蜜,又是嬌嗔,“二郎,真是....真是.....”
武松看着潘金蓮羞澀的樣子心中也是極爲甜蜜,可看到她一身的泥污,不禁心中壓抑,他大步走到櫃檯,咄,一定十兩重的金錠放在桌上。
“掌櫃子,房租!”
若然是早上,武松拿了這一錠金子回來,掌櫃子定然會驚訝得下巴都掉在地上,可方纔聽錢掌櫃說潘金蓮的紫金釵價值一萬五千兩銀子,這金子又算什麼呢。
雖然他貪財,可眼前的金子哪裡敢收,他把金子雙手捧着,恭敬道:“都頭,是小人瞎了狗眼,在這住宿的費用,是小人孝敬你的,是小人敬仰你的大名!”
“武松從來不佔人便宜!”武松看到葉孔目,康節級,以及董薛兩位觀察都來了,也猜到幾分,心中罵道:“勢利小人!”
“兄弟,這金子你便收起來吧,房租由我支付。”葉孔目說道:“多少銀子?”
掌櫃子知道葉孔目爲人公正,也不敢說不收,只能硬着頭皮道:“一個房間,住宿費用是一兩銀子。”
“住了多久?”葉孔目冷冷道。
“昨晚到現在。”
“一天一夜,沒有任何的食用?”葉孔目眼睛一瞪,濺出怒火。
掌櫃和兩名夥計嚇得瑟瑟發抖,只是一個勁的給武松道歉,不敢正視葉孔目。
“直娘賊!老子在孟州府,哪有人敢欺負!今日這鳥賊欺負武都頭,比欺負我老康還要嚴重!薛霸,砸他的客棧!”
康節級又發作了,薛霸就等他這句話,一聲答應,操起凳子便往地上砸去。
“二郎。”
潘金蓮在武松身旁低聲說道,武松笑着搖搖頭,搶上一步,一把抓着薛霸打下來的凳子,說道:“薛兄,我們做公差的,不可與尋常百姓動氣,不然那就跟外面的無賴一般了。”
“老子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欺負到老子頭上,便是天王老子,也要暴打一頓,那廝鳥還連累我們輸了過百兩銀子!”
武松聽到最後一句,才知道情由,他哈哈一笑,把那錠金子塞到薛霸手裡,“你跟康節級分了,拿去替我把那直娘賊賭坊給贏回來!”
“這,這怎麼好呢?”薛霸看着康節級,手卻是緊緊抓着金子,他倒不是貪心,就是從來沒試過拿那麼多錢去賭坊,還真想試試,康節級跟他也是同一番心思。
武松笑道:“嘿!我一直有個心願,就是想在賭坊大殺四方,只是賭術低微,上次也是多虧二位教導,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敢自己去了!”
“那正好了,我跟康節級是有那個手段,就是沒有銀子,都頭,我們此刻便去替你把賭坊贏回來!”
武松笑道:“兄弟,不急在一時,喝完酒再去,我聽說喝了酒,酒氣上涌,那氣勢跟着上來,運氣是擋也擋不住啊!”
“哎呀,都頭果然是大宋賭神,我們每次賭錢,都是輸光了再去喝悶酒,原來順序倒轉了,走,便去豪傑樓喝個痛快!”
掌櫃子眼看一場打砸,竟然如此化解了,他爲人世故,自然懂得見機行事,立刻說道:“都頭,小人方纔便要去給夫人抓藥,只是各位老爺到了,沒有時間,現在便去!”
武松聽了,這纔是自己關心的事情,便立刻道:“有勞了!”
掌櫃子在兩名夥計背後一推,罵道:“你們兩個廝鳥還楞着幹嘛,想給老爺打麼?趕緊一人去給都頭和夫人安排一間上房,一人給老子看好店鋪!”
掌櫃子給康節級和薛霸罵了半天廝鳥,也粗俗起來,把兩名夥計罵了,兩人聽了,立刻會意,一人藉故跑進廚房,擔心給人打了,一人忙着給潘金蓮行禮,“夫人,請。”
武松知道潘金蓮腳上疼痛,立刻扶着她的手,對葉孔目道:“葉孔目,你便和幾位兄弟一起到豪傑樓,我一會兒便到。”
“楊兄....”武松轉頭要招呼楊志一起去,潘金蓮卻在他耳旁低聲道:“不可。”
武松雖然不知道是何用意,不過潘金蓮向來精細,她說不可便是不可了,連忙轉了話鋒:“楊兄,兄弟有話跟你說。”
葉孔目四人跟武松告別了,看到武松也沒有給自己介紹楊志,自然也不多問了,武松扶了潘金蓮進房,楊志跟了進來。
“二郎,方纔伯伯說殺了人。”潘金蓮連忙道,武松十分驚訝的看着楊志。
“兄弟,方纔有一潑賊帶了六名無賴,在此對嫂子口出穢言,又辱沒灑家先祖,灑家便將他們帶到外面,都殺了,方纔以爲公人要來抓灑家,原來不是。”
“這種潑賴殺了便殺了,沒什麼可惜的,兄長有何打算?”
“等官府來捉吧,反正方纔有許多人作證,證明是那潑賴先撩起紛爭,況且那人在孟州府名聲極壞,估計府尹也不會重判。”
“兄長,切勿等官府來。”武松搖頭道:“便是殺潑賴這事官府不重判,你還有花石綱一案,須知道蔡京和高俅也不是有度量的人,恐怕府尹擔當不起,把將押送到東京,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
“兄弟所言極是,可天大地大,楊志可以去哪呢?”楊志不禁躊躇道。
“兄長,有三處地方可去。”武松說道:“一是桃花山,那裡有兩個寨主,是小霸王周通,和楊舒,其中楊舒是我的摯交,你只要去了,以兄長之能,估計他們會把山寨之主讓給兄長。”
“二是兄弟有個結拜姐姐,叫母夜叉孫二孃,跟菜園子張青是夫妻,此刻兩人便在孟州府,他們一直想打下二狼山做了安身之地,無奈那山上之主武功了得,只要兄長去了,便手到拿來。”
“三是投靠滄州小旋風柴進,他爲人仗義疏財,兄弟也是投靠過他。”
楊志聽了,沉吟道:“灑家是將門之後,常想着要繼承祖上的遺志,若然落草便是不歸路,非不得已也不想走這一步,也只好投靠小旋風柴進了。”
他突然一擡頭,問道:“兄弟,想來你也不會在孟州府常住,以後是要到哪?”
“我本來是要到山東,投靠天王晁蓋,只是此刻李逵的事情未處理好,耽擱了。”
“灑家也聽聞晁蓋是條漢子,既然兄弟去投靠他,灑家乾脆也去山東好了,以後跟你還有個伴。”
武松聽了十分高興,反正自己也要去山東,若然楊志先去,倒是可以知道晁蓋是何人,若然晁蓋跟宋江一般,自己也懶得跟他交往,到了山東掉頭便走就是,直接到滄州。
想到到滄州,他心中一甜,想到了對他情深義重的柴婉霏,那俏怯怯的小姑娘,一定日夜對自己思念,想着自己去她家提親。
想到這裡,武松倒是希望晁蓋真是小人了,他不禁自己也搖頭苦笑:“我爲何會有這想法呢,當日跟公孫勝才道貌岸然說自己不願投靠有女子照顧的地方,此刻又想去了。”
“兄長,那最好了,你先去幾天,兄弟待李逵的事情處理好,金蓮的傷也好了,便出發。”
“好,兄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楊志站起來便走。
“兄長,等一下!”武松把懷裡的另外一定金子拿出來,遞給楊志:“兄長,權作盤纏吧。”
楊志也不推遲,拱拱手,接過金錠,飛似的離開了客棧,直奔山東而去。
“都頭,藥抓好了!”掌櫃子一手捧了一盆熱水,一手挽着兩袋藥,笑着走了進來。
“都頭,藥房先生說了,這一包藥,是溶進熱水,洗了傷口,另外這包是外敷的,這都是孟州府最好的藥了。”
武松接過藥,說道:“謝了,不知花了多少銀子?”
“嘿,說什麼銀子,打虎武松能到小號居住,便是小號蓬蓽生輝了,還算什麼銀子。”
“掌櫃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在我的家鄉,有些歹毒的人,給銀子別人的時候,會咒罵一句,說給你家裡什麼人抓藥吧。呵呵,這抓藥的銀子還是自己出比較妥當。”
這話掌櫃子倒是有聽說,許多在賭坊出入的人,輸了銀子,總是惡毒的咒罵一句:“老爺給你兒子抓藥的。”,有些無賴也是如此,他知道武松說這話並非氣話。
“只是花了二兩銀子。”
“到時候跟房租一起算吧。”
“不礙事,難道信不過都頭嗎?”掌櫃子拍馬道:“都頭,讓小人給夫人洗腳吧。”
“呸!我妻子的腳自由我來洗,你出去吧!”
“是,是!”掌櫃子賠笑着退了出去。
武松把藥包打開,裡面都是些磨碎的草藥,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估計便如現代的酒精或者消毒藥水一般,給傷口消毒用的。
武松把草藥都倒進熱水裡,竟然很快融化了,他蹲下身子,撩起潘金蓮的裙子,伸手去脫她的鞋子。
潘金蓮滿臉通紅道:“二郎,你這是幹嘛?”
“替你洗腳啊!”
“不用,便是一般的漢子也不會給女人洗腳,更何況你是天下豪傑,這等事情傳出去了,豈不讓人笑話!”
武松正式道:“我便是天下豪傑,纔不會像一般漢子那般見識,自己的娘子受傷了,不方便,替她洗腳有何爲難的,嘿,若然傳了出去,更是令人豔羨的好事呢!你不必推遲了,讓爲夫替你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