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都完了?”
李普一屁股坐在假山涼亭裡,看着北面靜江、靜海門方向火光焰天,怔怔的自問道。
“國公爺,新津侯、周侍郎以及姑老爺府上的人都跑了一空,似乎都往靜海門那邊去了,臨晉侯府卻沒有什麼動靜,大門緊閉。”這時候有幾名老僕推開荒園的院門,滿頭大汗的跑到假山前,回稟道。
“我知道了,你們再去臨晉侯府報個信,就說李普我對不住他們,李家徹底的完了,叫他們趕緊收拾東西跑路吧。誰要能幫李家保留幾個命-根子不絕,李普在九泉之下給他磕頭了。”李普聲音沙啞的說道,鏗然拔出腰間的佩刀,便橫到頸前。
“國公爺!”兩名老僕驚叫道。
一道刀光劃過,鮮血迸濺而出,李普氣未斷絕,猶死死盯着陷入火海之中的靜海門方向,數息之後,身子才“撲通”一聲往後栽倒,手中追隨他半輩子的寶刃也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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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長子年少卻聰慧,貴妃王氏賢明有德,皆得陛下寵愛,嘗言年歲稍長,尋賢師教導,必能使大楚山河穩固……”
非常之時,不存在所謂的“立嫡不立長”,但大皇子與三皇子之間擇其一,總也要一個冠冕堂皇的說辭。
政事堂的大殿之上,沈漾起了一個頭,楊致堂、楊恩及諸多大臣紛紛上尊辭,擁立皇長子楊彬登基繼位這事便算定下來了。
“當務之急,還是肅清逆黨,而宮禁之中,長期以來爲逆黨掌握、滲透,更是需要徹查,這事便要張大人、姜大人不辭辛勞了……”沈漾又朝張平、姜獲說道。
“陛下遇刺身亡,我二人無能相護,便是死罪,苟活於世,已愧對先帝,不敢再竊居內廷之位,還請沈相、壽王爺與太后另選賢能。我二人殘生唯願能在先帝及陛下寢陵之前看燈添油……”張平才五旬多年紀,但鬢髮皆已霜白,一袖懸於身前,與身形都有些佝僂的姜獲上前,躬身辭謝道。
張平、姜獲此時正是以內侍監及少監之職,全面執掌宮禁事務之際,在這一刻竟然求去,衆人面面相覷,沈漾、楊致堂都有些措手不及。
張平、姜獲到底得誰通風報信救下李瑤,這還是宮變迄今最大的疑點之一,但並不妨礙他二人能得衆人的信任。
張平說來也是神陵司舊屬,但淅川一戰,他不惜性命替楊元溥擋下落石。
而姜獲更是得先帝委命效忠楊元溥身側。
他們二人兢兢業業,這些年功績也厚,即便與韓謙有頗深的交情,但沈漾、楊致堂相信他們還是效忠於大楚的,難以想象他們會在這時只求能爲延佑帝守陵,而無意再參與宮禁及朝堂的是是非非?
楊恩眉頭微皺,見沈漾、楊致堂徵詢的看過來,此時也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這幾年來我們二人皆受病痛困擾,多次求去,但奈何陛下恩重難辭,一直都沒能成行,這次務必請沈相、壽王爺成全。”張平、姜獲神色堅決的說道。
張平、姜獲一心求去,延佑帝怕留下薄情寡恩的惡名,一直沒有應允,卻在內廷之中令陳如意、安吉祥等人將張、姜二人架空,也是衆人皆知的秘密。
只是衆人怎麼都沒有想到張平、姜獲會在此時態度堅決的求去。
清陽也是愣怔在那裡,也禁不住想,沒有張平、姜獲二人,而皇宮之中六七千侍宦、宮女,既沒有足夠資歷,又沒有令衆人足夠信任的人,誰來主持內廷宮禁事務,誰又來負責一一徹查這麼多侍宦、宮女之中暗藏的逆黨?
雖說她身邊有一些從蜀國帶過來、值得信任的舊人,但掰着腳趾頭也能明白,沈漾、楊致堂他們絕不可能會任由蜀人全面執掌大楚的內廷。
當然,作爲在座真正掌握內情的數人之一,清陽此時也更能揣測張、姜二人的心思,心想他們或許認定給他們通風報信者,必是棠邑潛伏於呂輕俠身邊的暗樁密間,而他們既不想辜負先帝及陛下的信任,又不想跟棠邑交惡,纔在此時堅決求去的吧?
清陽再看沈漾、楊致堂眉頭深鎖,似有所思,心頭一緊,擔心他們二人回過味來,事情會再有反覆,禁不住有些擔心的朝雲朴子看過去。
“張大人、姜大人執意要爲先帝、陛下守陵,內廷之中再無股肱大臣可恃,”韓道銘坐在楊致堂的下首沉吟着說道,“韓某倒覺得唯今之計,或可暫改內侍省爲內侍府衙門,由溧陽侯楊恩出任內侍府大臣,暫時執掌內廷事務,徹查宮變血案,沈相、壽王爺、兩位太后及諸大人,以爲意下如何?”
韓道銘提這樣的建議,衆人都是一怔,也將衆人的心思岔開。
改宦臣而任宗室老臣執掌內廷宮禁事務,似乎有史以來並無先例,也於大楚律制不合,但細想下來,卻又覺得並無不妥之處。
這或許是當下應對複雜及混亂之極的內廷局面,最恰當不過的折中辦法,後續甚至還能有效防範宦官擅權及外臣勾結,這也顯得韓家及棠邑於心無虧。
另一方面,張平、姜獲執意求去,除了楊恩之外,交給誰負責徹查宮變血案,是大家都能放心的?
沈漾、楊致堂蹙着眉頭見楊恩也微微頷首,不拒絕負責內廷事務,便朝清陽看過去。
清陽看了黃娥一眼,說道:“我與黃皇后皆是婦道人家,這麼大的事情,悉聽沈相、壽王爺及諸位大臣決議……”
“這或可爲權宜之用,”沈漾沉吟片晌,也覺得韓道銘所言可行,又垂眉看着合於案前的袍袖看了一會兒,朝楊致堂說道,“新帝年紀幼小,倘若十年才能長大成人親政,照舊制當請太后聽政。王氏乃新帝嫡母,理應尊爲皇太后,而黃氏乃陛下正宮,或可與王氏並尊臨朝,壽王爺,你覺得如何?”
沈漾這話才真正叫清陽心裡一驚,摟緊懷裡的彬兒,下意識便要朝雲朴子、韓道銘、秦問三人看去。
兩太后並尊,這不僅僅意味着黃娥將直接分走她身爲新帝生母的威勢以及臨朝聽政的權柄。更爲關鍵的黃娥還有一子,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宮廷之中隨後有再次發生帝位易主的血案。
再說,有黃娥與三皇子楊曄這對替補,沈漾、楊恩、楊致堂等人以後真想要將她們母子二人廢掉換立新帝,也將易如反掌。
難道說張平、姜獲二人的堅決求去,真叫沈漾起疑心了?
想到這裡,清陽驚魂未定的心頭,恁的滋生一股怨惱,但沒等她有什麼異動,雲朴子則先朝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清陽按住心頭的怨惱,也知道她如此地位未穩,不能直接跟沈漾爭執。
想到這裡,清陽朝韓道銘那邊瞥過一眼,見他似在思忖着什麼,卻也無要站出來反對的意思,她也只能先壓住心頭的不滿,端坐在上首,擺出一副謹聽沈相、壽王指揮大局的樣子。
當然了,旁人只能看出她與雲朴子之間有互動,卻也不覺得這有什麼。
雲朴子因何能爲崇福觀主、出入宮禁,這在朝堂也是衆所周知的秘密。
而清陽對沈漾的主張有滿肚子意見,這不奇怪,誰願意與人共享聽政之權?但見她此時能坐得住,沒有直接提出質疑,在衆人看來她還是識大體的。
楊致堂卻多少顯得有些遲疑,畢竟兩宮並尊,也是以往所未曾有的先例。
看楊致堂等不少人有所遲疑,沈漾即便不提一些不能說出口的隱憂,這時候也進一步解釋他如此主張的其他緣由。
除了黃娥作爲延佑帝的正宮外,沈漾還主要考慮黃化作爲湖南行尚書省宣慰使這幾年對延佑帝可以說是忠心耿耿,而黃家也好,江東世族所盤據的江東也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理應與湖南行尚書省共同成爲大楚皇朝的基石。
即便沈漾這些年一直致力提拔寒庶子弟,但他也得認清楚,只有佔據大楚逾一半疆域、人口占比更是逾四分之三的江東、江西、湖南穩定住,他們才能稍有信心的說大楚大局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此事除了黃家及江東世族得益之外,並不損壞其他人的利益,也就沒有誰站出來反對。
而既然並尊黃蛾爲太后,而黃娥又生有三皇子楊曄,爲防止黃家有什麼不必要的野心發動新的流血宮變,將黃慮及黃氏、江東世家子弟剔除出負責皇城及京畿衛戍的侍衛親軍體系,則是必要的措施。
也無需韓道銘或清陽等人提及,沈漾則直接主張將左武驤軍劃入禁軍體系,改駐池州,以黃慮爲都指揮使兼池州刺史,暫時先負責追逆討亂之事,也是對黃家算得上相當公平的制衡。
當然,這麼安排還有另一層用意,那就是用左武驤軍拱衛京畿的西翼,壓制棠邑軍可能會有野心,也是不能公然宣之於口的理由。
對這樣的安排,韓道銘也僅僅眼簾子微微擡了一擡,沒有表現反對;其他人更不會反對。
黃慮以及幾名親近黃家的官員,也沒有辦法反對這樣的安排;畢竟黃娥能並尊聽政,已經是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所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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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今夜侍衛親軍指揮混亂,諸部各自爲政的局面,沈漾又與衆人商議,決定改侍衛親軍司爲侍衛親軍馬步軍都督府,提名杜崇韜任侍衛親軍都督,以郭亮、張瀚爲副都督,以薛若谷、秦問等文臣爲都監軍使,全面執掌宮禁、皇城及京畿宿值衛戍等事。
左右武翊軍不設都指揮使,以十名都虞侯爲首,直接接受侍衛親軍都督府的調動;後續也將直接在侍衛親軍十都的基礎上對京畿衛戍兵部進行擴編。
這其實是沈漾很早以來就想做的事情,也與楊恩、楊致堂溝通過,之前沒有這樣的條件,反對聲音太大,這次卻是對侍衛親軍進行更徹底改制的良機。
黃慮及左武驤軍反正要被剔除出侍衛親軍體系,郭亮、張瀚二人是明升實降,對侍衛親軍的掌握將受到極大的限制,但以他們二人今夜的表現,他們這時候卻沒有底氣站出來反對。
張瀚思來想去,一個更爲穩定的大楚並不會妨害到張氏一族的利益,也便沒有出聲反對。
一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諸事才初步商議完畢。
清陽也是將彬兒摟在自己懷裡睡覺,她與黃娥也是整夜都留在政事堂,沒有回宮休息;再說,這時候皇城之內也沒有其他地方,比政事堂能給她們更多的安全感了。
這時候皇城之內多處大火也漸漸平熄下來,杜崇韜也正式行使侍衛親軍府都督的職權,指派將卒前往接管被叛亂突破的靜江、靜海兩城門防務,很快就接到將卒回稟:“太后受逆賊亂卒挾持,從織造局控制的官船碼頭登船順着長江往東逃竄;在靜海門下,發現臨晉侯的屍首,似被叛軍亂刃所殺……”
從張平、姜獲護送李瑤現身,衆人心裡當然清楚李長風、李秀兄弟二人從頭到尾都是被呂輕俠矇在鼓裡的棋子,李秀在尚書省束手就擒,而當時李長風人在崇文殿,他要是不甘心受呂輕俠等人挾持,或試圖反抗、掙脫呂輕俠等人的控制,身首異處實在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了。
陳德、安吉祥等一批內宦將吏與呂輕俠等人一起逃出靜海門,至於他們是生命受到威脅後被迫答應跟呂輕俠合謀,或者是暫時還被呂輕俠囚禁起來,又或者說他們早就跟呂輕俠密謀宮變,區別都不太大。
真正叫人頭痛的還是呂輕俠他們竟然沒有溯江而上逃往襄北,而是順江而下了……
衆人掰着腳趾頭也能明白,呂輕俠是要去哪裡,是要幹什麼?
呂輕俠挾太后、陳德、安吉祥等人以及“二皇子”,此時趕往淮東,想也不用想,她們見到信王楊元演後必會反口誣陷他們密謀發動宮變,再請信王楊元演發兵勤王戡亂;又或者說呂輕俠有可能更進一步,直接以太后的名義傳詔天下冊立信王楊元演爲帝,他們要怎麼辦?
之前衆人還有信心調兵遣將,與棠邑一起將襄北軍吃得死死的,但要是襄北與淮東一起舉兵,又用太后及“二皇子”鼓動不明真相的州縣,誰能確保大楚不會再度陷入四分五裂的戰亂之中?
秦問也暗暗心急,心想呂輕俠真是厲害之極的對手,將太后、二皇子送入淮東,即便楊元演按兵不動,也能將侍衛親軍、右龍武軍及相當的棠邑軍牽制在東翼不敢輕舉妄動,朝廷後續自然無法集結足夠多的兵力進剿襄北,那李知誥據襄樑等州,就還有騰挪的空間。
之前侍衛親軍封鎖皇城,楊致堂都無法提前傳令右龍武軍封鎖鰲山島下游的長江水道,而此時再傳令調到右龍武軍的水師戰船,也不可能趕得及在呂輕俠她們進入邗溝之前攔截下他們,就不知道棠邑是否提前預料到這一幕的發生。
楊致堂不知道秦問心裡在想什麼,看向沈漾遲疑的問道:
“派大臣去楚州見信王?”
宮變的真相已無關緊要,他們之前沒有猜到呂輕俠會往淮東逃,主要也是右龍武軍在南據潤州控制長江下游水道,而棠邑軍據滁巢更兵強馬壯,信王楊元演應該不敢輕舉妄動,但呂輕俠就是出乎他們的意料,挾太后、“二皇子”往淮東而去,他們就能肯定楊元演不會受蠱惑搏一把大的?
“傳旨着右龍武軍及棠邑軍守緊潤州、滁州兩地,之後再遣使去楚州見信王,相信信王不會不明辨是非……”韓道銘悠悠的說道。
雖然韓謙一再強調要竭盡全力避免大楚陷入內亂、一再強調不能拖延棠邑出兵河淮的時機,韓道銘即便再不主張此時棠邑出兵河淮,但也不會反對韓謙。
不過,要是形勢註定棠邑要先平定淮東、襄北之亂,這對棠邑、對韓家未必就不是好事。
“我去楚州。”楊恩有些心力疲憊的說道。
“我寫一封信函,着人送往楚州,希望信王能明辨是非……”沈漾神色凝重的說道。
他心裡是曾起過擁立信王的念頭,但皇城之內的形勢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他們不會可能再有其他選擇,而他不允許楊恩輕易涉險。
信王沒有異動則罷,要是起了心思將楊恩扣押下來,那他在金陵可真要算是獨木難支了。
這時候薛若谷走進來,稟報在他及幾名文官的監督下,全城揖捕逆亂同黨的兵馬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諸公一聲令下,他們就能四出皇城,將逆黨還留在城內沒有來得及逃出去的同夥一網打盡。
當然了,此時能做的也只是先查抄陳德、周元、徐靖、新津侯李知誥、臨晉侯李長風及昌國公等在金陵城裡的府邸。
即便大家都清楚李長風、李秀兄弟二人被當了槍使,但這時候沒有人願意放棄徹底清洗李長風、李秀及昌國公李普等人在軍中勢力的機會;而廢后李瑤到時候隨便找個地方囚禁起來,或者使其下半輩子爲延佑帝守陵便好。
沈漾正要請兩位太后下詔,拂曉時提前持詔出皇城接管主城及郭城諸要害防務的幾名都虞候將領,這時候派人趕過來稟報李知誥、周元、徐靖、週數、鍾彥虎、陳德、柴建等人的家眷早就從靜海門,與呂輕俠等逆黨會合出城了。
這些人,要麼是提前做好宮變失敗的準備,要麼是呂輕俠在形勢逆轉時,第一時間派人過去進行了通知,而他們擔心事後受到血腥清洗,最終還是選擇着隨呂輕俠一起逃出金陵城。
不管他們的初衷如何,但從他們逃出金陵城的那一刻,便與逆黨劃上了等號。
唯有李長風、李秀、李磧等人的家眷,此時還都留在城中。
或許是李秀授首就擒,亦或是李長風臨死都沒有屈服,他們府上的家小、家兵沒有看到他們的手書,遲疑不決,錯失及時逃出金陵城的機會。
又或許是李遇生前治家嚴厲,令這些人即便是面臨生死大劫的考驗,猶沒有選擇叛變大楚。
而先行出皇城的待衛親軍將領,派人趕去昌國公府時,發現昌國公李普已自刎荒園之中,只是被臨晉侯府的家兵搶在他們前一腳將屍首奪走,雙方在巷道里遇到,還大打一場,侍衛親軍被殺死、殺傷十數人,特請令圍剿臨晉侯府。
“某願率兵剿之!”黃慮站出來回道。
李長風身首異處,而侍衛親軍之內出身郡王府的數十名武官也與李秀一起被拘捕,而即便臨晉侯府合併李秀、李磧以及昌國公府還有一兩百精銳家兵,但真要調侍衛親軍精銳清剿,也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雖然大楚時局穩定,延佑帝百年之後,皇位也未必一定就會落到他黃家子孫的頭上,但形勢怎麼都要比現在好看,說到底黃慮心裡也是怨恨李秀昨夜爲虎作倀。
而他統領左武驤軍多受李秀掣肘,甚至奪梁州的軍功,在李長風、李知誥等人的控制下,他都沒能分一杯羹,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怨恨?
再一個,這時候不將李長風、李秀釘死在叛逆同黨的柱子上,他後續要如何痛快淋漓的將郡王府的殘餘勢力從左武驤軍連根拔除掉?
沈漾搖了搖頭,說道:“浙東郡王李遇爲大楚效忠,其子即便有助紂爲虐之嫌,但罪不致夷族……”
李長風此時已身首異處,李秀已經被扣押起來,即便沈漾也想事後將李家在軍中的勢力及影響力全面清除掉,但終是不忍心殺臨晉侯府一個片甲不留。
楊恩的態度不用說了,楊致堂、杜崇韜、周炳武等人即便想對浙東郡王府的殘餘勢力進行清算,但這時候誰也不願意直接下辣手,留下惡名。
但問題在於,臨晉侯李長風身首異處,李普自刎身亡,侯府家兵將李普的屍首搶走,殺死殺傷侍衛親軍十數人後,又閉門反抗,此時不堅決派兵強攻清剿,他們難道會乖乖放下兵械、束手就擒?
然而呂輕俠此時正挾持太后、“二皇子”趕去淮東,爲避免金陵城裡陡生變故、再滋生什麼亂事來,他們也絕對不能容忍臨晉侯府的頑抗對峙拖延下去,必須要果斷乾脆的進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