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定策

看着滎陽城上空升騰而起的濃煙也漸漸消散,蕭衣卿也意興闌珊的走下城樓,往烏素大石在城內的行宮走去。

呂輕俠面罩輕紗,默然無語的跟隨其後。

蒙軍在孟州集結六七萬精銳,而朱讓在汴梁及武陟等地也是集結七萬多兵馬,只是樑師雄卻未能多堅持十天半個月,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滎陽失陷。

“不念我父子爲大王所立的汗馬功勞,但今日我樑府滿門血泊盡染滎陽,大王若恤之,當集結大軍進攻潁西!”

蕭衣卿走進行宮,登上殿階,還沒有着人稟告一聲,便聽到武陽侯樑任悲憤的聲音傳出來,語氣之間甚至隱約有要挾烏素大石之意。

就像當初他們因爲想將河洛直接收入囊中一般,前年底才着樑師雄先從洛陽、偃師等地撤出,樑師雄與朱讓想着確保嵩山、伏牛山以東、潁水以西的區域能盡歸東樑,也是迫不及待的將家小族人遷入滎陽定居。

梁氏一族到底有多少人活下來,還不清楚,但樑府百餘婦孺被陳昆下令射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這事已經由百餘泅渡冰冷禹河逃到孟州的逃卒之口,傳入衆人的耳中。

這也意味着樑家一脈 ,除了武陽侯樑任在戰前擔任東樑軍的國信使身在孟州外,包括樑任的妻兒在內,已經被滅門了。

考慮到樑任此時的狀況,他說話的語氣即便有些冒犯,也算不上什麼事情,蕭衣卿走進大殿,看到諸將吏皆沉默的坐在一旁,烏素大石也是儘可能語氣和緩的安撫樑任。

蕭衣卿朝烏素大石微微搖了搖頭,纔在長案後坐下來。

烏素大石微微頷首,表示明白蕭衣卿的意思。

呂輕俠也深知現在的形勢,新建的晚紅樓能發揮的作用越來越有限了,她安靜的坐在下首,看到蕭衣卿與烏素大石之間的小動作,也知道不管樑任如何懇求,烏素大石都不可能在這個冬季,對潁西發動大規模的攻勢。

想想也是,他們理論上在這個冬季集結十五萬甚至更多的兵馬,但東樑軍損失最精銳的魏博精兵之後,戰鬥力不可避免將嚴重下滑。

而大軍越過潁水,進攻伏牛山、嵩山以東的潁西地區,包括下蔡、滎陽、許州、陳州等地在內,樑軍能直接用於潁西作戰的主力兵馬就超過六萬。

由於樑軍是內線防禦,在短時間內除了能從其他地方調動更多的兵馬加強潁西的防禦外,還能就地徵募大量的青壯男丁編入營伍,最終在潁水西岸可用的人馬規模,不會比他們少太多。

還有一個關鍵的原因,他們入秋之後主要考慮的是增援滎陽,並沒有準備多少攻城奪寨的戰械。

他們要是沒有更充足的準備,就這樣殺過潁水,樑軍甚至只需要在潁西堅壁清野,就能輕鬆化解他們的攻勢,令他們集結十數萬兵馬進入潁西卻最終無功而返。

相比較迫切對潁西地區實施報復性的打擊,他們此時更需要重視的,還是要警惕樑軍對關中的野心。

目前蒙軍駐守關中及隴右的兵馬,以王元逵、王孝先及諸羌平夏部酋首李元壽三部兵馬爲主,步卒、馬步兵、騎兵總計七萬有餘,但此時樑軍在關中及隴右的南側、東側有李知誥的梁州軍、孔熙榮所率的商洛行營軍、荊振所率的華潼行營軍,精銳戰卒加起來也超過七萬人衆。

目前看李知誥率西征軍在隴右動作甚是積極,整個梁州軍在得到近一年的休養,並在進入隴右之後招兵買馬,近三萬衆的精銳甘爲韓謙所用,這直接改變了雙方在秦嶺的軍事對比。

倘若蒙軍及東樑軍精銳從東線進攻潁西沒有什麼大的戰果,等到明年入春後被迫撤出,這時侯倘若韓謙隨即對關中發動攻勢,東線的蒙軍騎兵精銳,要從潁水東岸北上,從汴京附近渡過被截流乾涸的禹河,再從孟州北部王屋山與太行山南麓之間的缺口北上,再經河津(蒲州、晉州)渡過禹河,進入關中增援,前前後後繞一大圈,再快也需要兩三個月的行軍時間。

然而韓謙在明年入春之後將其部署在潁西、河洛的兵馬都調到西線,甚至僅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就夠了。

這個時間差到時候對關中戰局將是極其致命的。

還有一點很關鍵,洛陽-水軍的戰力之強,還是要在他們想象之上。

不借助接下來兩個多月禹河難得的冰封期,加強渭河兩岸地區的軍事防禦力,待等到明年春後關中與河東的聯繫被暫時的割斷,他們到時候即便在襄山北面集結大量的援兵,卻沒有渡過禹河,豈非又要眼睜睜看着滎陽失守的悲劇再度重演?

他們這個冬季最重要的任務,已經不是急於實施報復性攻勢,而是要利用好接下來的禹河冰封期,盡最大可能的加強關中的守禦軍事力量,同時也要東樑軍加強潁水東岸的守禦工事,而不是一味想着並無太大效果的襲擾。

當然,烏素大石對樑任的憤恨,也是給予極大的同情,也是耐着性子反覆寬慰,卻是始終不鬆口說出兵潁西之事。

或許明白烏素大石看似好說話的氣度之下不容動搖的意志,武陽侯樑任失魂落魄的告辭離開。

待樑任辭退走後,有些心力憔悴的烏素大石看向蕭衣卿,問道:“滎陽已失,樑軍水軍又犀利無比,除河淮冰封之外,將不畏東翼威脅,而接下來必將視野投向關中——蕭卿以爲唯今應計出何方?”

蕭衣卿沉吟片晌,跟烏素大石說道:“請殿下摒退左右……”

蕭衣卿接下來要說的話,烏素大石倘若不採納,反而會有極大的負面影響,所以他請求秘議。

烏素大石揮揮手,示意諸將吏先退到外殿等候。

“已經遷入關中、河津地方的部族,全部撤回到太原、上黨等地安置,授王孝先鳳翔節度使,授王元逵渭南節度使,授李元壽隴右節度使,除封受徹侯外,地方官員皆由其自行推薦任命……”蕭衣卿肅然說道。

烏素大石陷入沉思。

蕭衣卿的建議,可以說是對以往所行策略的一個大逆轉。

這也是要他正式承認蒙兀短時間內沒有進一步南下奪取河洛、潁西、進軍江淮的可能,除了將直轄地縮回到河東、河朔、燕雲三地,加強對這三地的深耕細植外,還要將渭河平原以及隴右劃分爲三個藩鎮,交給王元逵、王孝先、李元壽割據,以此換取他們死守藩屏的決心。

樑軍戰力是極強,但爲攻陷滎陽孤城,前後損失-精銳也有將近兩萬,可見樑軍並沒有強大到無可戰勝的地步。

這時候最關鍵的,還是要王元逵、王孝先、李元壽能夠有決心留在渭河平原及隴右死戰,他們纔能有以較小的代價,確保關中不落入韓謙的手裡。

至於將部族之民同時從河津、河陽地區撤回去,也是儘可能緩和南遷部族爭地的矛盾,使得田衛業、趙孟吉二人能夠更好的拉攏地方勢力,從北面、東面遏制樑軍的擴張。

做到這幾點,便能遏制住樑軍快速擴張的步伐。

而樑能蜀楚之所以能談成和談,蜀楚能以相對寬泛的條件允許樑國商貿往他們國內傾銷以牟巨利,最關鍵的一個原因,還是他們之前攻伐河淮的兵鋒甚利,令蜀楚都深刻感受到河洛不保之後他們所將要面臨的直接威脅。

現在他們轉攻爲守,甚至可以遣人進入蜀楚宣染他們在滎陽遭受失敗的慘狀,削弱蜀楚對他們的警惕,相應的,蜀楚兩國便會自然而然的提高對近在咫尺的樑軍的警惕。

到這時候樑軍居天下之中,四周皆強藩或強國,僅有五百萬丁口,韓謙即便有逆天之才,也再沒有可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當然了,要做這些轉變,需要烏素大石頂住蒙兀內部的壓力,同時也需要與朱讓、徐明珍、司馬潭等人做好溝通,不能再出戰略上的致命錯誤。

想年前朱讓、樑師雄要是聽從他的建議,不計代價的在滎陽與武陟之間修造一條堰道,怎麼可能淪落到他們在外圍徒有十三萬援軍,卻要坐看滎陽陷爲孤城最終爲樑軍攻陷的尷尬境遇?

…………

…………

“蕭衣卿還真是不簡單呢……”

韓謙站在窗外,眺望凌雲閣外大雪紛飛。

此時禹河以及河淮地區的溪河都已經冰封上,預計敵軍對潁西可能會發動的報復性進攻並沒有發生。

東樑軍將渦潁之間的民衆強制撤離開渦水以東,在潁水與渦水之間形成緩衝區,同時在汴梁、武陟以南的尉氏等縣以及渦水兩岸廣築城寨;蒙軍兩萬多騎兵,也在禹河冰封之後,經王屋山與歷山之間的軹關陘撤回浦州。

雖然烏素大石欲將渭河平原及隴右地區劃分三個藩鎮,由王元逵、王孝先、李元壽三部堅守的事情還沒有正式實施,但烏素大石已明確下令,停止蒙兀諸部族南遷關中的計劃,將渭河兩岸整理出來的上百萬畝肥沃官田,都悉數用來招覽流民精壯作爲屯營兵戶進行耕種,增強王元逵、王孝先在渭河兩岸的軍事實力。

此外,蕭衣卿獻給烏素大石防禦大梁的其他策略,此時也都由內線刺探出最爲核心的主要內容,呈到韓謙的案頭。

樑楚和議,雖然大梁對楚廷稱臣並每年進納近百萬緡的貢賦,但雙方商貿沒有斷絕、保留住敘州這塊飛地。

而與蜀國的商貿聯繫還要更開放一些,往黔陽、南詔等地,以及通過鄭氏往嶺南諸州輸送商貨更爲便捷。

商貿通道維持住最直接的好處,除了淮西、南陽盆地以及河洛的工礦業得以持續發展外,同時也爲大梁每年輸入逾兩萬頭畜力、近兩千匹戰馬、六十萬石食鹽、兩三百萬斤銅及金銀貴金屬、十數萬桶桐油以及染料、紙張、茶藥等各種物資,也帶來以青壯年爲主、逾三萬人口的淨流入。

除了人口之外,由於大梁對外商貿,除了赤山會直轄的那一部分外,其他部分目前也還主要控制在有數的四十餘家行商手裡——由於這些行商與中樞有着脣亡齒寒的密切關係,基本都能保證將擴大生產之外的利潤都存入大梁第一儲蓄局。

這一模式加上相應的稅捐,也基本上保障了從外部輸入的相當一部分物資,韓謙能調爲軍用,只是一部分轉爲對大梁第一儲蓄局的債務而已。

也是因爲如此,大梁才能如此迅速的對敵軍轉守爲攻,而同時保證境內的農耕、工礦等業持續發展,支撐新學研究體系不斷充盈厚實,而不傷民本。

要是蕭衣卿的策謀得逞,大梁與楚蜀的關係日趨緊張,商貿上受到更大的限制,物資及人口輸入上的損失,就夠他們吃一壺的。

“軍情參謀司潛於太原、雲州的密諜,已暗中散佈蕭衣卿得王元逵、王孝先、李元壽賄賂才建議封藩關中肥沃之地的消息,儘可能拖延蒙兀人對王元逵、王孝先、李元壽等人的封藩,”馮繚、高紹、韓元齊站在韓謙的身後,建議道,“而東樑軍既然強制渦水西岸的民衆東遷,那麼於決堤口西側及長葛修水堰、分禹河大水入渦水,傷民甚微,同時也能令東樑軍於渦水以西及汴京南部修造的防寨淹入大水而白做工……”

樑師雄最初將禹河南岸大堤扒開數十丈的缺口,但隨着數年來大水的衝泄,位於滎陽與武陟之間的缺口已經擴大到數里長。

在奪下武陟、汴梁之前,他們無法合龍缺口,使禹河重歸故道,但在決堤西側修石堰,迫使缺口往東擴大,實際上也就能達到夏秋季,使更多的禹河大水往武陟境內、往汴梁的西南部分流的目的,能有限減少滎陽東部、新鄭縣以及長葛北部的受淹面積。

同時在長葛境內,選擇東岸淺淤築分水堰,則能進一步達到將一部分洪水往渦水分流的目標。

而將來有能力修造完全截斷沙潁河上游河道的堰壩,就能將禹河大水完全導入渦水。

只是這座大壩要完全擋住夏秋季從上游涌來的洪峰,修建難度太高;分流堰要更現實一些,畢竟只是分流一部分洪水,同時堰壩會往東南傾斜,夏秋季受洪峰衝擊的力度將大爲減弱。

時變勢變,韓謙點頭同意諸司實施他之前中止的這一方案,也算是從善如流。

“蒙兀人既然有意派人潛入楚蜀傳播他們受創嚴重的消息,以刺激楚蜀對我們的警惕,我們也應在接下來的軍事行動也應該暫時收斂一二,向楚蜀兩國傳遞我們實力不足,只是爲確保河洛東翼安全,纔不得不以數萬精銳將卒傷亡以換滎陽的消息,維持與楚蜀的和議不受破壞。”馮繚說道。

即便蕭衣卿的策謀得逞,會給大梁帶來很大的麻煩,但在馮繚的眼裡,他們所面臨的形勢總要比韓謙剛禪繼國主之位時樂觀得多。

馮繚目前還是更希望能大梁多休養生息兩三年,使國力得到進一步的休養與提升。

大梁目前雖然隸得編籍民戶五百一十七萬口,僅與蜀地相當,但大梁青壯男丁的增漲規模,卻要比蜀地高得多。

這主要也是與大規模推廣新醫學直接相關。

江淮、川蜀可以說是富庶之地,這兩年諸州縣已罕有饑荒發生,但即便是前朝中前期所謂的盛世,新生人口成順利長大成年者,甚至僅佔四五成。

這也意味着新生人口之中,將近五六成在長大成年之前,因爲種種疫病及意外而夭折。

然而韓謙很早就在敘州成體系的發展公共醫療衛生及防疫體系,新生人口的夭折率早就大幅下降到一成以下;淮西未成年夭折率近年也大幅度降低。

河洛及潁西等地的公共衛生、鄉司一級的醫療及公共衛生體系纔剛剛着手建立,但馮繚相信很快就會取得立竿見景的效率;畢竟他們往河洛、潁西等地直接輸入大批有經驗的醫吏推進相當事宜。

這也意味着同樣的人口基數,大梁每年的新增丁壯是其他地區的兩到三倍,再算上成年人壽命延長的部分,大梁此時每年新增丁壯的淨規模,不會比楚國及蒙兀人控制的地域稍低。

這種情況下,即便大家都到難得的休養生息的機會,即便大梁的工造及新學停滯下來,不再發展,隨着時間的延長,大梁也不會居於劣勢。

韓謙走到西廂壁懸掛的地圖前,盯着河洛、關陝的地形出神。

王元逵居雍州以及王孝先居鳳州、岐州,除了有雄鎮、險地可守外,蒙兀人的騎兵從北面的延麟等州增援過來也快,難以直接猝然攻下。

真正要打,有兩個選擇。

一是將所有騎兵都遣往成州,與李知誥的西征軍會合,擊潰平夏部,奪得秦州,然而據秦州穿過隴山,進入鳳翔境內,沿渭水而下,逐一收復散關、陳倉、鳳縣、漢興、秦川、撫風等雍州以西的關隘城池,最後再與商洛軍、華潼軍兩路兵馬北拒敵援、合圍雍州以克之。

這也是最穩妥的戰法,但關鍵將李秀、曹霸、趙慈、朱貞四部騎兵旅調入成州,補給怎麼解決?

即便夏秋之時西進,戰馬可食草料,但多出兩萬戰卒、輔兵西進,每月就要新增加近兩萬石的物資消耗,就已經超過總人口僅十二三萬的成武兩州的供給能力了。

嵩山與伏牛山交錯的汝陽、嵩陽縣境內,主要乃丘原地形,嵩山棧道修建就已經代價極高,牛脊道兩翼從深崖陡壁,要進一步拓寬,難度要大得多。

即便不惜代價進一步石牛脊道,也非一兩年能競功。

再一個,蒙兀人同樣能往隴右派出大量的騎兵,增援李元壽。

除開之外,還有一個更冒險的戰略選擇。

那就是直接從孟津渡過禹河,強攻垣曲縣,也就從歷山與王屋山之間的軹關陘一直往北打,將主力兵馬像一把鋒利的戰刃,直接插入蒙兀目前所佔領的汾水河谷腹心。

目前陳元臣等將率精銳兵馬,已經滲透進軹關陘兩翼的歷山、王屋山之中,是他們取軹關陘北上的一個優勢。

倘若能打通這條戰略要道,沿汾水北上可擊汾州、太原府,沿汾水西進可擊河津,抵達禹河西岸(禹河也就是黃河,從襄山以西、以北乃是南北流向),東進則可進擊佔據澤、潞兩州的上黨盆地。

然而敵軍同時深刻知道這條戰略要道的重要性,除了前期使田衛業率部守蒲州、垣曲等地外,滎陽戰事結束之後,烏素大石更是將兩萬多精銳騎兵經軹關陘北上,加強軹關陘北段諸塞的防守。

又由於軹關陘位於敵軍三個戰略區域的銜接點上,大梁兵馬一旦經此道北上,敵援將會從東北西三個方向源源不斷的匯聚而來。

軹關陘北有絳山、東臨歷山、西臨王屋山,陘道之中也是峰嶺縱橫,幾乎每個路段都有敵軍目前牢牢控制的戰略要衝,兵馬要從這條道一路強攻過來,難度絕對不比直接攻打雍州城稍低。

當然,選擇從軹關陘北上,從純粹的戰術層次考慮,對大梁兵馬也有很多的便宜可佔。

除了陳元臣等部精銳已經滲透紮根於兩翼的歷山、王屋山外,最核心的一點就是補給便捷。

軹關陘的主入口垣曲塞,正對着孟津縣西側的羊湖寨,只要攻下亙曲塞,物資可以就近從孟津、澠池運入。

便捷而直接的補給運輸,意味着節省,意味着糧谷的消耗能降到最低,意味着對國本的消耗能降到最低,兵馬也不需要擔心糧路有被敵軍切斷的可能。

外圍作戰最難克服的,除了糧路安全之外,運輸消耗極其恐怖。

通常說來,五萬大軍在外征戰一年,可能僅需要五十萬石糧谷,但爲了保障這五十萬石糧谷運往前線大營,途中的運輸消耗可能就高達上百萬石糧谷之巨。

而軹關陘沿路的穀道、山峽極多,地形也崎嶇不堪,這樣的地形,其實更有利於精良弩械發揮更大的作用。

穀道、山峽難於迂迴穿插,則反過去對蒙兀人佔據優勢的騎兵進行最大的限制。

倘若與蒙兀人圍着軹關陘的爭奪打消耗、拉鋸戰,則更能消耗蒙兀人的有生力量。

還有一點好處就是,到明年蒙兀人倘若真封藩王元逵於渭南,他們組織兵馬進攻軹關陘時,王元逵爲了保存實力、加強對渭南地區的控制,將極可能會更怠於從西翼進攻華州、潼關牽制他們……

“接下來一個,要於澠池、孟津之間,沿河南岸多築堅塞,同時要陳元臣等進入歷山、王屋山的兵馬,多往軹關陘兩側聚集、延伸,”韓謙拿出炭筆,直接將軹關陘從地圖圈出來,說道,“既然烏素大石、蕭衣卿千方百計防範我們反攻關中,那明後年等到時機成熟,我們可以考慮從這一路插入河東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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