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王轍從東湖帶來的最新消息,韓謙坐在大帳前的石凳上,眺望夜穹之上的星辰,久久不語。
“韋羣趕到金陵,上過國書之後,除了派人前往楚州遊說外,這兩天還拜謁李長風、周元、壽王等人甚勤,我們推測所謂的聯軍伐樑方略,其根本目的還是想說動呂輕俠那邊動用柴建所部聯軍進攻關中……”高紹也帶着軍情參謀司初步分析過的結論。
韓東虎與從河朔歸來後到侍衛騎兵營任高級侍衛武官的霍厲,將隨行攜帶的地圖鋪開來。
楚軍目前有四個區域與樑軍接壤。
從東往西,第一個區域乃是淮東兵馬負責的淮河下游防線。
第二個區域則是棠邑軍負責的淮河中游防線。
第三個、第四個區域分別是襄北軍負責淮河上游及南陽方城防線,以及襄北軍柴建所部負責的秦嶺荊子口及淅川防線。
柴建所部對應的樑軍,則是商州武關守軍。
韓謙此前的奏摺雖然被留中了,沒有公開出來,但韓謙的立場、態度早已經表明,相信蜀國潛伏在楚地的眼線,也不難看出一些端倪來,也不難想象韋羣持國書出使大楚後,派人去了楚州,卻沒有派人到東湖來聯絡。
而淮河上游李知誥率部圍困羅山城,還沒有攻陷,目前與守軍正陷在僵持之中。
李知誥與溫博用兵都極穩健,溫博不降,李知誥不想所部傷亡太慘烈,在守軍糧盡彈絕之前,也不會輕易率部強攻;而即使這一路會有變數,但韋羣出使大楚,也不會對沒有明確的目標寄以太大的希望。
楚軍真正能大舉出兵伐樑的路線,一是信王楊元演率淮東兵馬渡過淮河,攻略徐泗地區,這本身也是信王楊元演一直正積極謀劃的事情;一是柴建出兵進攻武關,當然也可以從荊州張蟓處借用一部分兵馬。
而對蜀軍來說,就是從梁州出兵北上,進攻關中的西南及南部地區。
站在蜀軍的角度考慮,樑國目前已經陷入四分五裂的狀態之中,韋羣這次過說服淮東兵馬渡淮河北攻徐泗,對樑國其他地域的關聯影響甚少,更多是在大楚內部促成主張伐樑的大局,但能說服楚廷令柴建進攻武關,則真正能有效的分擔他們出兵北上的軍事壓力。
這才應該是韋羣此次使楚的重中之重。
此時樑帝雖然在關中還擁有六萬兵馬,但一方面要防止魏州叛軍從函谷關出兵進攻潼關,一方面要防止蒙兀騎兵沿汾水河谷出兵進攻河津等地,這時候倘若楚蜀聯手從南部進攻關中,這樣的消息對樑軍來說,也未免太慘淡了。
而很顯然,這並非韓謙堅決勸諫就能阻止的事情。
甚至大楚不出兵進攻武關,蜀軍在梁州能集結五六萬精銳從褒斜道、子午道等隘口進攻關中,也夠樑軍吃一壺的。
雖說這些年他們與長鄉侯王邕一系暗中保持密切的聯繫,但他們即便能對長鄉侯王邕施加影響,但王邕能勸阻蜀國君臣放棄眼前奪取關中地區的良機?
更何況蜀國此時遣韋羣出使大楚,誰知道背後有沒有灌江樓使人慫恿的因素在內?
韓謙想到這個問題,馮繚、高紹他們也想到這個問題。
“倘若蕭衣卿、王景榮派人進入蜀國撮合,其人又隨蜀使韋羣進入金陵密見呂輕俠等人,聯軍進攻關中之事,怕是很快就會成行。”馮繚蹙着眉頭說道。
楚蜀雖然大體能和平共處,但兩國聯軍進入同一個地區,涉及太多複雜的層面,通常說來,談判及籌備會需一段不短的時間,再加上他們這邊暗中扯扯後腿,說不明能讓樑帝抓住時間差先打通西出函谷關的通道。
而只要樑軍能重新控制河洛及汴京地區,徐明珍及司馬潭的態度就有可能發生轉變,重新變成大梁的忠臣孝將,那樣的話,樑帝朱裕手裡能用的籌碼就多了。
而倘若蜀軍此時這所動了奪取關中的念頭,是蒙兀人或者直接說就是蕭衣卿、王景榮在背後所慫恿,那暗中一直跟灌江樓有勾結的呂輕俠等人在金陵暗中推波助瀾,楚蜀聯軍進攻關中之事,可能在一兩個月時間之內就會發動。
柴建那邊甚至只需要得到呂輕俠的授意,就可以直接對武關發動進攻。
“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回東湖!”韓謙沉吟好一會兒,便霍然站起來,跟馮繚他們說道。
眼下的形勢太過錯亂複雜,他不得不提前中斷巡視州縣災情的行程,叫韓東虎他們做好準備,天一亮便啓程趕回東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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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無言,韓謙趕回東湖時正好是重陽佳節,已經是秋高氣爽時節,也許再有個把月,今年的第一波寒流就要從北方涌來了。
一路奔波疲憊,他匆匆洗了一把臉,便下令王轍,着他將羈押在東湖將近半年的樑朝承天司都虞候沈鵬以及雲和公主、趙慈三人帶到他日常處理事務的硯池閣來。
王轍主持北地事務,雲和公主及沈鵬、趙慈的軟禁監管也由他負責。
韓謙如此安排,也是考慮到沈鵬、趙慈等人即便無意間泄漏一星半點的情報,都極利於軍情參謀司的斥候在中原及河朔地區的潛伏、刺探。
只不過雲和公主及沈鵬、趙慈三人口風都極緊,對中原及河朔地區的潛伏、刺探工作並沒有太大的直接幫助,但以他們三人爲餌,王轍還是順藤摸瓜,抓住七名潛伏在棠邑的樑國密間,算是他們三人這段時間爲棠邑做的最大貢獻。
王轍有些想不明白這種形勢下,韓謙趕回東湖就緊急將這三人找過去做什麼,難道放他們回去傳遞消息?心裡又要,就算樑帝提前十天半個月知曉楚蜀將聯手進攻關中的消息,又能抵什麼用?樑帝朱裕這時候定然也早就防備着楚蜀兩國會趁火打劫吧?
當然,韓謙明確下令,王轍也是乖乖的帶着人趕去分別關押沈鵬、趙慈以及雲和公主的監院提人。
這年頭說是快,穿街過巷騎馬而行都快不到哪裡,兩炷香後提押人再回到洗硯閣,王轍看到除了王珺、高紹、馮繚、郭榮、奚荏等人外,趙無忌、郭卻、奚發兒都被召集過來。
韓謙正與馮繚、高紹、馮翊三人圍着一張桌子用餐。
他們趕回東湖,已經過了午餐時間,但也就馮繚、高紹、馮翊不拘的陪着韓謙用餐,其他人還是私下拿些吃點填一填肚子更自在些。
韓謙狼吞虎嚥的端着一碗菜飯往嘴裡扒拉着,一邊聽郭榮說着什麼事。
不過,小廳裡這時候除了這些人外,普通的侍衛以及侍從左右的佐吏文書,甚至一貫在郭榮身邊捉刀擬寫函文的霍肖,以及擔任侍從武官的霍厲,都在院子裡外守着,一副要商議機密的樣子。
王轍將雲和公主、沈鵬、趙慈三人帶進來,猶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告退。
“王轍,你與沈將軍詳細說一說樑晉楚蜀四地入夏以來的形勢變化以及蜀使韋羣三天前趕到金陵的意圖,不要有什麼隱瞞,以免誤了沈將軍的判斷。”韓謙停下筷子,直接吩咐王轍說道。
王轍一愣,疑惑的瞥了韓謙一眼,暗道難道真要放沈鵬、趙慈去關中通風報信?當然,韓謙都這麼吩咐了,他便將樑晉楚蜀四國公開能刺探到的形勢變化以及韋羣持國書抵達金陵,使人聯絡楚州及慈壽宮太后一黨的事情,一一跟沈鵬做了說明。
待王轍介紹情況,韓謙剛好將一碗菜飯扒完,將放下碗筷,盯着站在雲和公主側面的沈鵬,說道:
“有關灌江樓、晚紅樓甚至蜀主王建皆是前朝神陵司及宦黨餘孽之事,想必沈將軍比我們還要清楚,而河朔之變,也證實灌江樓早就在北逃士族的撮合下暗附蒙兀人。我們現在也有明確證據,能確定晚紅樓與灌江樓早有勾結,甚至不惜將我這些年在秋湖山、敘州所推行的諸多新術、新法,拱手送到蒙兀人手裡。而蜀楚聯手進攻關中之事,目前看來已非誰能輕易逆轉了——”
即便預料到形勢很難驟然逆轉,也能猜到楚蜀極有可能會趁火打劫,但聽到中原此時還是一團亂麻,而楚蜀即將聯軍進攻關中,沈鵬也是好一會兒才緩過勁,理了理衣襟,神色黯淡的說道:
“時隔這麼多天,侯爺纔再次召見我等,應該不會是要嚇唬我們,有什麼事,侯爺盡請吩咐?”
“要阻止柴建從均州出兵進攻武關,也不是沒有辦法,但相對名正言順,不至於使棠邑陷入衆口-交攻的地步,辦法就真不多了——我想請沈將軍助我們將溫氏族人劫到棠邑來!”韓謙盯着沈鵬說道。
聽韓謙這麼說,王轍才陡然想到這是要計出何處。
李知誥出兵圍困羅山城這麼久都沒有強攻,一是恤用嫡系兵力,一是想着兵不血刃的想逼迫溫博獻城投降,使溫博及所部精銳能爲他所用。
而倘若棠邑能提前一步將溫氏族人劫到手控制起來,朝野上下肯定只能稱讚棠邑有功,而不能指責棠邑用心叵測,但溫博及羅山守軍這時候出城向李知誥投降,李知誥、呂輕俠他們還能毫無保留的接受嗎?
李知誥、呂輕俠到時候會不會反過來更擔心溫博有可能會率羅山守軍與棠邑軍裡面外合攻擊襄北軍?
這樣情況下,駐守鄧均兩地的柴建確實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只不過,溫氏族人隨溫暮橋投樑後,便受封邑在徐州城北聚族而居——樑國大亂,司馬氏態度曖昧不明,沒有直接將溫氏族人直接關押起來,但也派兵馬監視左右。
他們怎麼才能辦到,派人馬悄無聲息的穿插到徐州北部,將數百名溫氏族人劫持住後再突破司馬氏的圍捕,成功的將人劫掠到棠邑來?
除了溫氏聚族而居的外圍必然有徐泗兵馬監管外,看看溫暮橋、溫博父子二人的人生軌跡,但知道溫氏族人內部也必然組織起相應的防衛力量,哪怕僅有數十名像浙東郡王府家將般的精銳武力存在,都是極難對付的——特別是溫氏族人得知是棠邑派兵馬劫持他們,更會拼死反抗吧?
說實話,要是叫王轍去制定行動方案,這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定要做,只有與淮東聯合出兵渡過淮河(目前棠邑沒有水道跟淮河直接,必須要從淮東借道,戰船才能進入淮河),在往泗州進逼的同時,派一部兩三千人精銳騎兵快速繞到徐州北部劫人。
當然這也要指望在出兵渡淮時,司馬氏不提前將數百名溫氏族人撤到徐州城裡。
而韓謙這時候將沈鵬找來,王轍自然曉得這事就未必沒有一線機會。
樑帝之前爲控制地方軍閥司馬氏,除了將司馬涎調到京中任職,此時生死不明外,必然在韓元齊之外,還在徐泗安插了少少內線。
司馬氏沒有直接投附目前形勢更佔贏面的魏州叛軍,估計也是樑帝所安插的內線在發揮作用。
沈鵬乃是承天司兩大都虞候之一,樑帝朱裕在徐泗安插的內線,他應該能聯絡、動用;甚至更進一步的去說,溫氏族人的聚族居住地裡,有沒有承天司的暗樁存在?
“他們定是想詐我們。溫暮橋與他有殺父之仇,他將溫氏族人劫來棠邑,怎麼可能叫李知誥那邊投鼠忌器?”趙慈厲聲說道,他對這段日子王轍利用他們釣出潛伏棠邑的暗間耿耿於懷,怕眼下又是棠邑的詐計。
趙慈如此說,大堂時頓時便靜寂下來。
大家當然都還記得,當年韓道勳是跑去遊說溫暮橋時,被安寧宮擒獲而殘害的,可以說是溫暮橋是害死韓道勳的直接元兇之一。
說起來韓謙趕回東湖,便籌劃派特戰精銳潛入徐州劫持溫氏族人,大家這會兒詫異的心情都還沒有徹底平息下來呢。
因爲這段血仇,即便能成功將溫氏族人劫持到棠邑來,背後還將涉及極其複雜的人心鬥爭。
倘若溫博擔心這邊爲報當年的血仇,對溫氏族人下毒手,會不會反而更促使他更堅定的投向李知誥,以便他能借用太后一黨的勢力,將溫氏族人從棠邑拯救出去?
真要這樣的話,他們費這麼大勁,就有些弄巧成拙了。
當然,這段舊事還是太敏感了,特別是王珺在場,高紹、馮繚都忍着沒提及,卻不想趙慈卻血淋淋的捅破開。
“到底是年輕人,你父親在我韓家潛伏十數年,將那麼多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都沒有像你這樣沉不住氣啊,你從哪裡看到我要詐你們?”韓謙看着趙慈,微沉着臉問道,“我父親因何而死,你或許沒有數,但你父親是怎麼死的,你也不知道嗎?莫非你以爲你父親死於敘州,是我下令殺害的,然後再假惺惺的給他樹碑立傳?”
趙闊撞石自盡後,韓謙最後還是將他安葬在龍牙山父親的墓室旁,也令人立碑將趙闊侍奉韓家這些年以及人生最後階段不計兇險劫屍運回敘州乃至殉死等事蹟記錄下來。
趙慈被韓謙訓斥得面紅耳赤。
沈鵬揮了揮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說道:“侯爺也知道這半年多來徐泗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對那邊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倘若侯爺真想將溫氏族人劫持到棠邑來,予沈某五百精銳假扮樑軍行事,或可一試,但沈某也並不能打保票,一定能成功,只能說是五五之數。”
“將人馬直接交給你指揮,是不可能的,但會請你同行。眼下的形勢,成功的機會能有五五之類,也是要值得一做了,”韓謙又跟韓東虎、王轍、奚發兒、郭卻等人說道,“你們與沈將軍擬定方案,要調用什麼資源,軍情參謀司全力配合你們。”
軍情參謀司僅是有少量的護衛人馬,只能從侍衛騎兵營抽調人手,但行動的安排還得是由軍情參謀司主導,畢竟這不是一次常規的敵境穿插突襲作戰。
“我們有七名暗樁被侯爺扣押,要是將他們帶上,成功性可能會更高一些?”沈鵬淡定的說道。
韓謙看向王轍,他記得王轍有說起過這事,但沒有放在心上。
“有兩人傷重不冶,其他五人都關押在監牢中。”王轍說道。
韓謙朝沈鵬攤攤手,說道:“現在只能還給你五個人,此事若成,我會放你們離開。而等樑帝重歸汴京之日,我也會派人將雲和公主送回去。至於楚樑兩國日後會否殺得血流成河,我韓謙都不至於會爲難一個婦孺之輩。”
“但願侯爺不要忘了今日之言。”沈鵬站起身來,拉着趙慈與韓東虎、王轍、奚發兒、郭卻先行離開,商議確切可行的劫人方案。
讓人將雲和公義再送回監院,韓謙也示意馮繚、高紹、郭榮、趙無忌他們各自忙碌去,他走到書齋裡,提起筆想寫什麼,但寫了數字之後就半天都沒能夠再落筆。
王珺與奚荏走進來,探頭看過來,見信函開頭僅寫了“溫公暮橋”四字。
奚荏詫異的問道:“你要寫信着韓東虎帶給溫暮橋?”
韓謙點點頭,說道:“韓東虎、王轍他們帶着人潛往徐州,穿插撤離都不是太難,最難辦的是溫氏族人會殊殺反抗,將是此行最大的兇險所在——而假扮樑軍也應該瞞不過他們。我寫這封信給溫暮橋,或許能發揮一點作用。”
“溫暮橋怎麼會相信你寧可揹負不孝的惡名,也要拋開當年的血仇,放他溫氏族人一馬?”奚荏問道,“他這輩子都掙扎在爾虞我詐之中,不惜甘爲安寧宮的走狗鷹爪,怎麼都不可能明白老大人的胸懷跟你做這番決定的心境吧?”
“不,”韓謙搖了搖頭,說道,“溫暮橋這樣的人物,即便他們選擇與安寧宮勾結,致大楚禍亂,又或者對我父親這樣的人滿心不屑,但他們未必不明白,也未必不相信。就像王珺她父親,早在金陵事變之初便是看清楚我父親是怎樣的人,纔會借我父親的手,將金陵事變的亂局揭開序幕來!”
韓謙站起來,從屋裡取出一隻檀木匣子,取出當年趙闊帶回的血書,遞給王珺說道:“這是我父親當年臨刑前留給我的血書。”
這是一副從割自袍襟、破指而寫的血書,王珺她還是第一次見,接過來展開就見上書數行血字:“楚州舊事,積鬱多年,轅刑在即,此生恍然眼前,真覺生死事小矣,吾兒勿以爲念……”
韓謙說道:“我有心想叫韓東虎將這副血書也帶去給溫暮橋一閱,但就怕出什麼意外,再也回不到我手裡。”
這會兒聽到文信與媛兒闖進院子嘰嘰喳喳嬉鬧的聲音,韓謙擡頭看窗外,趙庭兒走進院子裡來,他便暫時擱下筆,走到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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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到夜深人靜之時,郭卻、韓東虎、王轍、沈鵬帶着擬定好的潛襲方案等韓謙定奪。
溫氏族人聚居地具體在那個位置,棠邑這邊當然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但莊子內部情況,外人極難滲透進去,棠邑就不清楚了,沈鵬卻是知道的。
溫氏族人聚居地所在地的里長,便是承天司直接轄管的一名暗諜,早年潛伏在那裡是負責監視司馬氏的,之後就隨手將溫氏族人的封邑安排那裡,一併監視起來。
當然,徐泗境內還有承天司的不少暗樁,一來事涉樑國機密,二來局勢動盪,沈鵬不知道這些暗樁受到多大的衝擊,此時只願吐露跟可能與潛襲方案有關、需要站出來進行配合的幾名暗樁,其他則要等人馬潛入徐泗地區之後隨機應變。
撤退方案也準備了三個,其中之一,便是從水軍調派兩艘三桅大船出海,潛行到海州東北部的海灣地區潛伏下來,倘若潛襲人馬從南面擺脫不了司馬氏的圍捕,就只能考慮從徐州北部的山區往東、往海州東北部的沿海轉移。
當然,最大的問題還是溫氏族人可能會有殊死反抗。
他們不能在徐州境內滯留太久時間,要趕在敵援趕到之前,將溫氏族人都生擒下來,難度太大,而帶一堆死屍回來又將完全沒有意義——那樣的話,只會促使溫博投向李知誥,然後找機會跟他們這邊報仇血恨。
韓謙將整個下午才寫就的信函及他父親留下來的血書交給韓東虎貼身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