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快速移動到了小區門口,站在一棵椰子樹下翹首企盼尼克的出現。等了一會兒,沒有發現尼克的身影,她有些着急,明明約好15分鐘在門口見面,這都過了2分鐘了連個人影都沒有,這小子不會開玩笑呢吧?想到這,她的腿不聽使喚般的走向了座椅,她想坐了下來仔細研究一下他們的聊天記錄,企圖找到一些破綻來驗證是否是個玩笑。她焦急的邊翻着手機,邊左顧右盼的尋找着那個身影。而此時,尼克戴着墨鏡,坐在路邊的車內觀察着景川,幾日不見,她貌似結實了,氣色紅潤,比以前愈發可人。在他心裡,她是他的必需品,一天都不可或缺。當她出現在他眼前時,從她眼中他讀到了對自己的期盼,他知足了,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撲過去,緊緊的摟着她。但他覺得自己行爲過於冒失,會讓她爲難,反而會疏遠,這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的是水到渠成,這需要時間,他清楚,當然他也更明白,事在人爲,必要時事情的時間節點可以提前。所以,他現在要穩紮穩打的走進她的心,讓一切不可能變爲可能,從她的眼神裡他覺得路就在腳下,終究有一天他可以和她成爲一個人!
他慢慢的神秘的繞到了她的身後,再一次的用自己的雙手矇住了她的雙眼。景川先是一驚,差點叫出聲來,而後又滿意的嘴角上揚咯咯的笑了起來。這是一種幸福的笑,尼克被她的笑聲感染了,他從沒聽過這麼醉人的笑聲,仿如四月的桃花芳馨,讓人聞罷便醉倒在花海里。景川用手挪開他的手,睜開眼,站起身,回過頭,她看到了模糊但熟悉的身影,她好想死死的抱一會兒他,但她必須保持理智與內斂。那種感覺猶如一個久未裹腹的人,在紅燒肉面前還要將那垂涎的食慾化爲烏有,裝作什麼也沒有聞到,什麼也沒有看到。景川默默的將雙手背向了背後,像一名老婦將雙手交叉在一起,忍着激動說:“你小子這是唱哪一齣?我們居然能在祖國的南海之顛想見,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啊!”她特意拉長了聲音,但一直艱忍着內心的悅動。尼克上下打量着景川,悄皮的說:“幾日不見性子張野了不少,什麼性不性的,你多半隻是敢想未必敢做吧?”說完自己先忍不住大笑起來。景川聽出了他無厘頭的挑逗,朝着他肩頭就是一拳,邊捶邊說道:“我就是不能拿你當人看,老天爺給你這張人皮幹什麼,披個獸皮得了,我就該撕你的嘴,打死你這個沒大沒小,嘴無遮攔的。”說罷,又用手撕他的嘴,尼克邊笑邊攥住她的手說:“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好幾天沒見了,又不能一見面就熱吻,既然不能動嘴,那隻好過過嘴癮了,你要是不樂意,那我們來個法式的見面禮如何?”說着又彈了下景川的額頭,景川被他的話激得打也不是說也不是,直接扭頭轉身往回走,邊走邊說:“bye-bye小夥兒,話不投機半句多,開車回家路上小心!”尼克一把位住她,嘻嘻得湊近說:“別走,上車,哥帶你兜風去。”不等景川迴應拖着她往車的方向走去。
太陽懸掛在西邊半空處,偶有白雲飄浮,路邊花海隨風盪漾,二人臉上無半分驚喜但內心已經猶如脫繮野馬。尼克開着車,播放着兩人熟悉的旋律,沿着公路肆無忌憚的行駛,景川坐在副駕駛,看着沿途的景色,她雖不是第一次來,但從未像現在這樣認真的讀着此地的風景。兩個人雖不說話,但彼此間已有默契。今天的旅途沒有目的,沒有時間的限制,有的只是互相心照不宣的輕鬆和自在,一年多來,兩人從未像今天這樣滿足,滿足於彼此的陪伴。即使此時沒有任何聲響,但兩顆心已經在交流,這一刻能成爲永恆嗎?我們能一直這樣走下去嗎?車載着人,人思量着事情,多少願景在兩個人腦海中層層巒巒般浮現。
車沿着海濱大道疾馳,眼前熟悉的,不熟悉的景色,漸漸的飛向身後。景川打破了沉默:“請問這位公子,此番來此是何目的?”尼克笑着說:“我家老頭的朋友在島上經營飯店,讓我過來看看,應該算是探親吧!他在明朝工作,你聽說過明朝酒樓嗎?”“知道,在島上有很多連鎖店,這裡也有。怎麼?你今晚打算請我去那裡腐敗?”景川笑着問道。“想得美,我好不容易來一趟,舉目無親,你不邀請我去你家,還想詐我飯吃,對得起良心嘛!”“切,去我家隨時可以呀,就怕我家地方小,容不下您這尊大神金身。”景川陰陽怪氣的懟着尼克,尼克將臉湊過來說:“說好了,從明天開始我去你家噌飯吃。”景川推走他的臉:“好好開車吧你,車品差到家了。我家可是輕粥小菜,沒有你們年輕人的大魚大肉,你最好有思想準備。”尼克激動的在方向盤上拍了一把說:“老太太,你終於大方一回,我喜歡寡淡,你家就是我在島上的歸宿!”景川輕拍了一下他的臉說:“少年,再叫我老太太咱們就當沒認識過。”尼克笑着說:“你知道我住的地方離你家有多近嗎?以我的步行速度,10分鐘,所以去你家吃飯,天經地意。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啊。”景川苦笑了幾聲:“去人家噌飯還這麼有理,還什麼天意,虧你說得出口,但出於友情,我必須提醒你。我家的飯你白吃的可能性很小,憑我對我家老太太的瞭解,她極有可能會給你安排一些家務活,你做好心理準備,並且請您考慮一下自己的能力。我不是看不起你,像您這麼高貴的出身,被富養二十幾年,怕您不知如何下手。到時候,您這飯還能嚥下去嗎?”尼克將車停在了一幢別墅前,邊解安全帶邊說:“隨便安排,我全包了,給飯吃就行。請您移駕,我們到了。”
景川下車後,發現這是一處紅色的平層建築,依山而建,車庫在樓的右側。這幢房子的建築風格,很像她在芬蘭時寄宿家庭的樣子,頓時有一種親切感。她有些迷惑,這是什麼地方,到這來幹嘛?於是不解的問:“我們在哪兒?”“我們在H市,距我們出發的地點1小時車程。”尼克邊說邊不自覺的將手放在了她的肩頭,攬着她向室內走去,“什麼?我們已經離開D市了,天呢,我還沒有告訴我媽媽,人家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我家教一向很嚴的。”說着便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媽媽的電話。尼克看着景川這通表演,覺得她裝得實在是可愛,怪不得人常說,好老師就是好演員,此番情景太切題了,話語急促但內心死水般的冷靜,沒想到她還這麼會演。看她可愛活潑的樣子,他真想扭過她的肩,在她臉上親上幾口,但現實是他必須剋制住自己對她的激情,或者他必須變換另一種與她親近的方式,否則有一天他會失去剋制力!
二人有說有笑的進了屋子,景川環顧四周,被沙發前的一大扇窗吸引,透過窗首先是一片綠地,上面居然有個大大的蹦牀,婆娑的樹影印透在黑得發光的牀面上,四周有着低矮的植物,景川叫不上名字。但有一條小路隱約出現在植物的盡頭,延伸到海邊的木頭棧道上,一艘白色的遊艇漂在岸邊,桅杆上有一面紅色的旗幟,迎着風跳躍。這風景真是美,景川這樣想到。這屋子內部遠比外面感覺到的要大很多,外觀是個普通民房,但其實進入後才發現到達的是整個建築的頂層,書房與臥室及客用廁所之間竟是一處向下的樓梯,景川覺得樓下應該可以有門直通那片草地,翻過草地可以到達那片海。清早醒來,可以聽到遠處大海的波濤聲,那是怎樣的一番愜意呀!或者在這樣的環境下與心愛的人幾番雲雨,伴着海浪聲,又是何等暢快呀!?想到這,景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居然在短短的幾秒中迸發出瞭如此不切實地的想法,況且程果遠在B市,即使在身邊她也不想和他有半點親密,她覺得他的出現會折煞這風景,又怎麼可以有水**融之事呢?
正想着,尼克輕彈了下她的額頭,這是自他們見面以來兩人之間最頻繁的身體接觸,景川是享受的,也是可以接受的。尼克將他帶到沙發前讓她坐下,遞到她手裡一瓶水,不好意思的說:“來得有些倉促,還未準備咖啡,下次保證你來之前準備好全套產品。”景川笑了笑說:“我又不是周扒皮,少喝一次也不至於死,再說下午我一般不喝,否則晚上會失眠。”她向沙發裡挪了挪身體,饒有興趣的對尼克說:“這房子佈局外面簡單低調內裡十分有內涵,房子主人一定是個極爲內斂的人,懂得隱藏自己的鋒芒,想來也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我比較喜歡這類人,有深度,有廣度,有遠度。”“這話說得彷彿我很高調似的,我何嘗不是夾起尾巴做人呀?”尼克說着坐到了她的身邊,熱烈的看着她,接着說道:“我不光夾着尾巴,就連感情我都藏着收着,有時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個正常男人?”景川沒有回答,稍作思考覺得他話裡有話,她感覺,他應該愛着一個人,但不確定那個女人是誰,便笑着對他說:“你不像是在感情裡被動的人啊,除非對方很厲害,讓你望塵莫及,亦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讓你無法跨越。”尼克驚訝於景川說出了他的心裡話,莫非她清楚自己的想法?自己確實有許多難言之隱,覺得自己像個夾心餅乾,被夾在中央施展不開。想向她靠近幾步,但無奈前面擋着一扇門,有時他甚至想不顧一切的粉碎了它,但又害怕傷到她。他無數次的告訴自己,算了吧,但她又吸引着他,每當看到她,他都會摧毀掉昨夜的決心,也許她是他的死穴,不破不立,只有親手點了,方知此穴功效。
他看着她的側顏,高挺的鼻子,長而黑的睫毛,小巧的下巴,她身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死穴。她的一縷頭髮鬆散的挽於耳際,竟然那麼的吸引着他的手,他想摸摸那隻戴着精緻耳針的耳朵,於是他的手開始躁動。景川的餘光捕捉到了他的注視,也感覺到了這個注視有些長,她回憶着自己剛纔的話,覺得還算妥當,沒有越矩之處。但她的第六感讓她有些不安,於是扭過頭,與他四目相對,看着他的眼睛鄭重的說:“你肯定是站在對方的角度,爲她考慮過,否則憑你的性格,不會呆在原地不動,可能你比較在意對方。深藏也好,表露也罷,都要在你認爲合適的時候,這和你夾起尾巴做人沒有關係。”她的話直達了他的心底,他有些小雀躍,其實他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她對他是否也如自己這般着魔。她每次的行爲都沒有太多的表現,讓他摸不透,雖然他知道她困在婚姻中,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停止一切對她的幻想。他那隻不安份的手終於觸碰到了她的耳垂,軟軟的,滑滑的,如他心中所想,所感的樣子。景川越發覺得尼克今天的行爲有些怪異,於是用左手將他的手移開並送到了他的耳邊說:“你的耳朵在這裡,不要摸錯了,小心有毒。”尼克此時沒有放過那隻手,他死死的攥住了它:“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一個正常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是隱藏還是表露?”景川邊用手掰着他的手邊說:“如果你愛對方,當然應該要讓對方知道,你不說對方怎麼能知道呢?!”她不但沒有掙脫開那雙手,另一隻手也淪陷了。
敏銳的景川覺得此時的氣氛有點異常,覺得話鋒有些針對自己,她心裡即渴望又害怕心中所想即成事實,眼下這個形勢非她所願。她不可能與他有任何的瓜葛,不可能也不敢,因爲她不可能脫離自己的婚姻,即使脫離她也不可能與他走到一起。在她心裡他應該有更好的未來,有愛他的女人,她不適合他,這與年齡無關。她爲自己的貪心後悔,爲什麼要享受他的關心和溫暖,而不是直接拒絕他的接近,反而給了他錯覺。她也爲雙方的關係迷惑過,覺得不正常、不應該,但這麼長時間,兩個人打打鬧鬧,一直是輕輕鬆鬆,無論獨處還是羣居,那種輕鬆的親密關係讓她把之前的戒心完全拋棄,自私的享受着尼克對她的好,她想長久的享受着,但今天風格驟變。她看着尼克火一樣跳躍的眼睛,她有些咋舌,但這個情形又迫使她主導現在的一切,於是她顧作鎮靜的說:“論力氣我確實不如你,但我的手也沒得罪你,我也沒答應出租給你,你也是個生意人,這樣強買強賣不好吧?”景川想把現在的尷尬重新引回到輕鬆中來,但尼克完全沒有領會她的話意,他此時想把眼前這個女人掐碎了,只有這樣,他才能把她粘貼到自己身上,才能每天都能看到、感受到。“我確實很想告訴她我的感受,但她的情況太特殊了,我不能影響她的生活,讓她被動,所以我只好審時度勢等待那個覆盤的機會出現,你覺得還會遠嗎?”尼克兩隻眼睛盯着景川,景川被他熾熱的眼神燒到了,她覺得曾經輕鬆愜意的親密關係要終結了,她不能眼看着他毀了他自己,即使他們之間再也不親密了。她現在必須、立刻跳出這潭死水,不能任由他這樣思考下去,於是她又裝作輕鬆得說:“李公子,趕緊從你的春秋大夢中醒醒,我都餓了,咱們去哪裡解決生計問題。”“你回答完這個問題,我們就去吃飯”尼克也感到了景川的迴避,但還是想驗證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和感覺,是否也如自己所想那樣,所以他沒有鬆開,反而把她拉向了自己。
景川被突然的這個舉動驚到了,眼下這個情況,她覺得自己不能流露出半點對尼克的複雜感情,除此之外,她也不能扭捏,必須淡定和坦然,她要把雙方的關係扭轉到一個舒服的境地,否則這麼下去,遲早會生出事端來。她不再抗拒,輕鬆得笑了笑說:“李公子,我敬你是個英雄,怎麼今天陷在這裡進退不得了,相信姑姑,只要天時、地利、人和三個條件具備,我保你得償所願。眼下咱們餬口要緊呀!”尼克聽到景川的天時、地利、人和,頓時省悟到自己現在的行爲,他確實有些急迫,於是他鬆開了手,又如往日般嬉皮笑臉得說:“你也是在國外混過的人,什麼場合沒見過,怎麼緊張得像個孩子,看來日後我們要增進感情呀,抱抱親親頂多也就是個見面禮,沒什麼大不了吧?”景川聽他這樣說,知道他已經迴歸了往日的狀態,爲他的話感到欣慰,她爲他能懂自己而喜悅,於是她興奮得不加思索得說:“來來來,讓姑姑親一下。”說着在尼克的左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尼克被她的舉動電到了,胸中有股暖流瞬間衝擊到了頭頂,大有爆射四方之勢。他有些激動,緊緊的抱着她,景川知道自己又冒失了,心中頓時一萬個“該死”涌上心頭,但是她也如釋衆負般沒了壓力,用手摟着尼克,兩個人第一次這麼近的聽着對方的心跳聲。景川深感到尼克的真情,之前她雖不十分確定,但此時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脈搏。同時,她也感覺到了壓力、迷茫、懊惱,五味雜陳像個年代久遠的調料盒。尼克雖沒有探知到自己想要的,但此時的擁抱給了他滿足感,他爲景川的睿智欣慰,否則拂袖而去將是一段時期的尷尬,他激動,渴望,堅信,猶如一臺唱片機幸福的音樂開始在他心中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