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關係令越來越令外人匪夷所思,成天出雙入對外,還吃吃喝喝老在一起,像一對影子兄弟,同事們戲稱他們是“楊過和小龍女”。景川確實擔心和煩惱過一陣子,後來覺得如果大家認爲什麼就是什麼,倒不如讓大家覺得姑姑就是姑姑,侄子就是侄子。索性做好長輩就行了,沒必要發愁。只是期待一個特別合適的時機,和尼克好好談談,自然植入自己的擔心,以便兩個人在公共場合保持必要的距離。而且辦公室不大,還有三個對尼克的着迷的姑娘,整天盯着景川和尼克,搞得景川在辦公室不敢和尼克過多接觸,即使是談公事,兩個人要麼在教室裡,要不下班後約好路上說,要不晚上回家用微信說。雖然回家後忌談公事,是景川的一貫主張,眼下這個形式也顧不得了。
一個週末,小塞,思力,尼克,景川聊得火熱,接近下班的點了,大家意猶未盡完全沒有散夥的意思。思力終於邁出了接近尼克的重要一步,給了一個令大家都滿意的建議:“我們去Nick家吃涮肉吧”
“沒搞錯吧,這大熱天的,他家不方便的”景川一臉絕望的說着。
“我家方便,我最近換地方住了,一個小公寓。”他立即補充道。
“你方便招待我們這羣女人?”景川瞟了一眼桌上的書說。
“他有什麼不方便,一個單身漢,又沒孩子沒老婆的,咱們鬧騰完了再給他收拾,怎麼樣同志們,擇日不如撞日,難得今天大家都有時間,姐姐,你用不用請求一下家裡領導”思力激情滿致的說。
“好吧,既然大家都樂意,我只好附議了。我告訴程果去接孩子,大家一會兒分工去買東西吧"景川邊解釋邊麻利的關上電腦,思力看着景川動作如此嫺熟,不禁感嘆道:“姐姐,你幹什麼都這麼利索嗎?!”“哈哈,姑娘,可能遺傳了我媽的穩準狠了吧!”景川爽朗的笑着,“還不快去收拾,小心不帶你玩了!”思力聽罷,趕緊回到工位,三下五除二,裝包走人。
雖說已入秋,但35度的高溫也是熱到極致了。景川真想脫掉身上的一切衣物,或者乾脆坐在花散底下淋着水,纔不至於讓汗水從臉上,脖子上,胸上淌下來,鹹鹹粘粘的。
她再次從衛生間出來時,大家已經落座,她走到尼克身邊坐下來,這個位置如果換成李思力,她的呼吸會更舒暢。尼克很照顧她,不斷的給她夾菜,還介紹着每種菜如何做好吃。景川不想當衆和他有過多的交集,就默默的吃着。她壓抑着內心的燥動,對尼克說:“侄兒,你看人家思力,從來了就一直忙,真是賢良。不像我和小塞只顧吃。我們大家敬她一杯吧!”說着,用腳踢了一下自己對面的小塞,小塞頓時明白,趕緊拿起手中的酒杯,站起身說:“就是呢,姐姐不說,我都疏忽了。來,尼克,咱們一起!”尼克也順勢拿起了酒杯,:“今天美女們來寒舍吃飯,令寒舍蓬蓽增輝,三生有幸!我先乾了這一杯。”說着一飲而盡,隨後又坐了下來。李思力靦腆得笑着說:“我也沒做什麼,小塞也幫了很多忙,也不知道菜是不是合大家口味!”景川被這句話逗得差點樂出聲來,聽這口氣成了我們去她家做客了似的。景川心想既然如此,我早點撤出來找其他房間避暑,於是辭了在坐所有的人,挪步至臥室。這個臥室不大,除了牀就是書桌,也不知道李公子放着大房子不住,爲什麼非要住這間小公寓。剛坐穩,電話響了,景川一看是個家長,正說着尼克進來了,看她在打電話,走了出去。景川掛斷電話,長舒了一口氣,不知乾點什麼好,只好看看書桌上的書,景川推斷尼克的愛好廣泛,和自己有些相似。正看着尼克再次走了進來,讓她去收拾東西。
“走,刷碗去!”
“什麼,刷碗?我家碗都不刷,你刷唄”景川一臉嫌棄道。再說:“人家思力在廚房,你不好好幹活,出來幹什麼,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趕緊回去!”
尼克也不理她那套,狠狠的說道:“早晚懶死你,要不這樣吧,你把這個勺子送到廚房行不。”
“切,我就願意懶着,就願意看你們幹活!”
“大姐,求你了,你就把這勺子送進廚房,就這一點兒”尼克滿臉的祈求,景川深深的看着尼克說:“我向來只吃不做,再說我這麼大歲數,你忍心看着我和侄媳婦一起搶活幹?”景川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不斷的重複着她與他,她與她們的關係。看着景川反對極爲強硬,尼克只好灰灰溜溜的回到了廚房。景川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小子,我在收拾不了你?我這三十多年的鹽算是白吃了。
她撥弄了幾下吉它,順手拿起一本王小波的書,正看得起勁,小塞進來了,走到景川身邊說“那小子對你有點特殊感覺。”
“別瞎說,一個孩子,一個已婚已育的婦女,一個有錢多金多才的青年才俊,一個牢騷滿腹窮得只剩下報怨的中年母親,能有什麼特殊感覺?你就神經吧”景川強壓着內心的慌亂,她以爲只有自己懷疑過,所以纔不畏懼別人的目光,但今天小塞如此認真的講出來,令景川很意外。景川把書放了回去,轉身坐到了牀頭上,“有些小青年呢喜歡熟女也是很普遍喲大姐。”小塞見她不說話補充道。
“我明白了,你直說他有戀母情結更準確,所以你可以理解這點特殊了吧”
“別打岔,你是真一點沒看出來?我一會證明給你看,你就等......”正說着尼克突然走了進來,他一眼瞧見了坐在牀頭的景川,一種驚喜突現在他的臉上,景川在與他對視的那一刻,精準的捕捉了他的喜悅,他希望:她不把他當外人。他徑直走到了自己牀邊,一骨碌躺在了牀上,兩隻大腳伸到了景川的腿邊,景川覺得這樣不大好,剛要下牀思力也進來了,看到屋裡沒地方坐,便從客廳搬了個椅子,立即這個狹小空間被佔滿了。看罷,景川只好將剛擡起的左半身又放了回去。
“你們又不喜歡打牌,咱們玩個真心話大冒險吧”小塞邊看手機邊建議大家。這丫頭鬼靈精怪的,肯定想通過玩點什麼證明一下剛纔的猜測。
“好呀,問題呢,從哪來”急性子思力興奮的問。
“簡單,打開神奇的手機,一切盡在掌握”小塞一臉壞笑的回覆了思力的問題,並用眼掃了一眼景川,景川瞬間明白了她的目的,不由得爲小塞的技藝折服,景川心想:她是獵豔高手。
“首先,從唯一的男士開始,你說停我就停,然後我讀問題,你自己決定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開始。”
“停!”尼克沒等幾秒立即給了指示。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此時此刻你最喜歡的異性是誰”
“她!”尼克脫口而出,他用腳頂了頂景川的腿“我是說這個範圍內不代表屋外的,我屋外面多着呢,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尼克調皮的解釋着。
“你給我滾,說大話不怕煽了舌頭,一堆呢,找個出來我們看看”景川本來略感尷尬,遂又被他的機智和幽默逗笑了,內心開始感激這個小夥子,頓時一種異樣的情愫猶然而生。
景川感覺到了尼克的腳對她腿的騷擾,她沒有挪開是不想讓對方覺得她很在意這些小事兒,後來覺得這樣會讓思力看到,所以藉機去廁所從屋裡走了出來。景川在廁所裡重新梳理了一下,不管有意無意的大的小的暖心的小舉動,一種只有兩個人的專屬默契已經建立。她走出廁所,走進了昏暗的客廳,坐在了沙發上,窗外,夜已深,偶爾一輛車路過,燈暈打在玻璃上,照亮了景川的臉。
“坐這兒發什麼呆?”
“你怎麼出來了,你們不玩了嗎”景川看着小塞不解地問。
“姐姐,說句實話,他真動了心你會怎麼樣,他的小動作很明顯。”
“他在我眼裡就是個孩子,怎麼辦也不怎麼辦,他只是缺乏安全感”景川其實也懷疑自己的說辭。
“希望如此,大姐,有時候年輕人的愛更熱火朝天”
“去去,我已不惑,此生不應有惑,有惑也必會快解”景川堅定得回答!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感與年齡無關,講句真話,我都不覺得你大我11歲,我覺得咱們就是同齡人,而且你成熟,看問題總是那麼獨特。你熱愛運動,還善於體諒別人,你不覺得大家都很樂意聽你說教嗎”塞麗爾溫暖的目光投向景川。景川低頭不語,這種讚揚融化了她內心的孤傲,甚至讓她覺得一股暖流點燃了自己。
“即使是又能怎樣,我結婚了,有孩子,那他豈不是很痛苦,他是聰明人不會選擇痛苦的。”
“希望他能管理好自己,姐姐。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這種微妙關係,但我也妒嫉你,都這把年紀還有追隨者。”
“你是寬慰我還是噁心我呀,快去陪我的追隨者,讓我一個人靜靜,享受片刻的孤獨。”景川把小塞推走了,小塞做了個飛吻,吐了吐石頭離開了。
“幹嘛坐這兒,這麼黑也不開燈,想什麼呢”尼克坐到了她的旁邊,灼熱的眼神望着她。
“沒事兒,有點累了,想回家睡覺了,哪像你們年輕人那麼有精力”景川側着頭看了一眼,明確了他們是兩代人。
“給你個靠枕,躺下休息會兒,乾淨的,沒有被其他女人用過”他邊說邊甩過一個枕頭。
“切,管你有沒有女人呢,姐纔不再乎,我剛纔在洗手間看到了專屬女人用的某品牌護膚品,我們是第幾批來這吃飯的女人?”景川不懷好意的看着他。
“噢,那個呀,我同學上次過來放這的,他就喜歡用女人的東西”尼克用平靜的語氣解釋說。
“行,小夥子有前途,不管男女都通吃,你小子不一般。不過別亂來哦!”景川頓時化解了兩個人的尷尬。
“我沒你那麼污,我就是純潔的小青年”尼克刁鑽的眠着小眼,做了個縷頭的動作“哥就是帥,沒轍!”尼克只有在和景川兩個人的時候,纔會這麼放鬆,思維纔會這麼敏捷。
景川笑笑說:“進去吧,陪她們唱個歌,我坐在外屋聽着。”
“我也可以彈你唱呀”尼克看着景川,一雙眼睛綻放着希望的光。
景川被震到了,伴着一兩秒的酥軟,琴瑟和鳴的可視化圖像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我不行,不會唱,你們玩吧,我唱了大家就提前結束了。要不這樣,我唱一首後大家各自散去,咋樣”景川煞有興趣的撩撥了一下沉寂在美好等待中的小青年,期待着他的反映。
“行,就這麼定了,你唱我彈,完美的合作一次”尼克的回答讓景川有所措手不及,本來想將個軍,但被俘了。只好瀟灑的站起身,信心滿滿得走進屋子。“姐妹們,天色已晚,爲了感謝尼克小朋友的邀請,我奉獻一首:夜空中最閃亮的星,曲畢人散,怎麼樣?”
“木的問題呀,姐姐,你是最棒的”女人們開始無賴起來。景川走到尼克身邊,她想既然是演就演得和諧,不要生澀。
吉它浪漫的聲音,伴着景川沙啞的嗓音,有一種此曲只應天上有的感覺。景川在音樂方面沒有特殊的愛好,但沒有音樂就會死。
她看着手持吉它,配合默契的尼克,惋惜並痛心,惋惜的是這個男人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時間,痛心的是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有這樣的男人出現,讓她遇見,救活她已枯竭的心。因爲她再也沒有迷戀過除厲譜之外的男人,而自己的丈夫,在決定嫁給他的那個晚上,她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夢想,她想押一次保,興許爸爸的建議是準的呢?即使在景川的意識裡,她習慣與父親的希望相悖,但在婚姻這件事情上她放棄了堅持。程果一路就讀於國內名校,也是個優秀的人,即使在其他方面與景川相比有欠缺,但不是不能彌補。爸爸說過,程果不會太差,否則也不可能有這麼優秀的學業背景。抱着這樣的憧景,她做出了放棄一切理想的選擇,可以說在那一刻她認命了。
演出結束預示着晚宴畫上了句號,大家紛紛作別。景川和小塞、思力告別後往車的方向走去。她打開書包卻沒發現鑰匙,難道鑰匙忘在了尼克家?於是她趕緊掏手機給尼克打電話,但手機也不在包內,景川靠在車門邊拍了拍了腦門,剛這個歲數就開始忘東忘西了。她朝樓上看了看,不由得吐了一口氣,上去吧這麼晚,打擾他休息,不上去吧,今晚除了步行回家別無選擇。想到這兒,她大步流星的朝樓門走去,景川走出電梯,來到了尼克正站在門前。他一隻手拿着手機,一隻手的手指轉動着鑰匙。景川看着他,酒後的臉有些微紅,穿着寬鬆的大T恤和大短褲,太年輕,太活力,太好看了。“少爺,你太棒了,真是料事如神,你咋知道我落東西了呢?”景川滿意的說着。“哼,下次把你自己忘我這裡算了,我直接從窗戶把你扔出去。”尼克走進景川,把手機和鑰匙遞到她的面前。景川接過東西,連聲道謝:“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上班,謝你了,別送。”景川轉身就要走,尼克拉住了她的胳膊,“彆着急走呀,咱倆再聊10塊錢的。”“哎,年輕人,大好時光是用來睡覺的,不是用來聊天的,趕緊滾回你的房間,姑姑是老年人需要休息。”景川看着他一臉堅定得說。“你不是說不許說老嘛?”尼克反問道。“我是說不許你說老,我自己說沒關係。”景川解釋道。“看我的新房怎麼樣?是不是很市井,很接地氣”?“侄兒,裝修簡單不代表市井,你過慣了公子式的生活,想嚐嚐鮮也是可以的,但今天太晚了,我拒絕做任何評價。明天見!”說着,轉身離開,還不忘叮囑一句:“好好睡覺,別造次!”尼克看着她遠去的背景,默默的深深的笑了笑,轉身回到屋裡關上了門。
每一次,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交流就會變得異常順暢。這種順暢,不僅僅出現在他們的語言中,也停留在他們的思想裡。他想的,她知道,她要說的,他會意。所以言語上碰撞出的火花,就像小溪中的水,自上而下,歡快的流淌。而此時,兩個人雖不在一處,卻各自回味着今晚的一幕幕。尼克覺得離她更近了一步,她沒有拒絕他的接近;她可以感受他的慾望,但要保持距離,她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