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 之二 尋求共贏
一輛車戛然而止在景川身邊,她被嚇了一跳,正要脫口而出“會開車嗎?”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了眼前。“一個人東張西望的是在等我嗎?”還沒等景川開口,尼克賤賤的甩出這句話。“算你狠,既然知道我等你,還不早點出來,捉迷藏好玩嗎?”景川有些埋怨得說着,尼克聽到她的回答,心中的石頭已經落地,她釋懷了。“上車,慢慢聊”尼克衝着景川招手,景川對這輛車有陰影,她有些遲疑,眉間略皺了皺,“怎麼,還怕我吃了你?上來吧,保你平安,這不能長時間停車。”聽到尼克這樣說,景川雖有不願但還是上了車。“先通報一下行程,讓我心中有數,像你這麼居無定所的,我有些膽戰”不等尼克開口,景川先交代了自己的需求。“哈哈,你說停咱們就停,不會四處流浪的。要不這樣吧,馬上也到飯點了,我們找個飯店邊吃邊聊吧。”“行,正合我意。”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了某個飯店的停車場,二人下了車。尼克引領着景川走進了該飯店三層的一間包房,房間雅緻清靜,景觀別緻,眼前一澗溪水溫柔得流過一座小橋,小溪右邊擺放着踏踏米式的桌椅,那小溪雖有水流,但溪水聲卻是音效做出來的,聲音適中,不覺得突兀,倒也有趣。踏踏米上擺放着一套茶具,不遠處還陳列着一把揚琴,一把古箏。這樂器即視感如此熟悉,彷彿在哪見過。小溪的盡頭有個小亭子,亭子裡擺有一套根雕桌椅,可容納4個人就餐,沒想到簡單的一間房竟然如此的五臟俱全。尼克拉着景川先是來到踏踏米處坐下,竟有樂聲響起,才放了兩小節景川便聽出了曲子的名字:古琴禪修,是現代版的中國傳統樂曲,自己歌單裡有個純音樂單元,收錄了很多類似於此的樂曲,每當需要心靜時,她會不斷的聽。落座後不久,有人敲門,尼克說了句:“請進”,進來一個着民族服飾的姑娘,向他們點頭示意後,直接走到茶具旁,準備熱水煮茶,水開後把茶具滾燙完畢並沒有展示茶道,而是退出了房間,一會兒端來一些零食茶點。景川甚是納悶,疑惑得問:“姑娘,我們沒點茶品,你是不是進錯房間了?”姑娘看了一眼尼克笑着對景川說:“吳總交代過,這個房間不對外,只有李先生家人知道這間房的位置,想必你們應該是李先生的親人,所以我們也是按章辦事。茶品我已經準備好了,您二位慢用,如有需要,請您按桌上的按鈕,會有人進來服務的,祝您用餐愉快!”說完退出了房間。
聽完姑娘一番話,景川頓悟李先生應該就是李尼克家族吧,只是沒想到他們家還涉足了餐飲業。尼克熟練的操作着各種茶具,瞬間茉莉的芳香隨着入杯的瞬間炸裂開來。景川覺得有些違合感,在她的生活環境中茉莉花茶不是上品,也鮮有用來待貴客,但老劉異常喜歡喝茉莉花茶,因爲媽媽的緣故,景川對茉莉是熱愛的,只是很少見人用這麼藝術的方式來烹一壺茉莉。押了一小口,景川覺得這個茉莉價位在5位數,當然她不是行家,只是陪着媽媽喝,多少也知道一些。“嗯,茶香四溢,清爽怡人,四下無人,李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這麼文藝嘛?”說着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口茶接着說道:“回家時給阿姨帶上幾包,她愛喝茉莉。”
“替家母謝公子賞賜。”
“這麼多天你過得好嗎?”尼克深情得望着景川。
“當然好了,好過在B市的日子,好吃好喝,有人幫着帶娃,我彷彿回到了單身生活,實在是嚮往。”景川端起茶聞了聞說道:“這幾天我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就是單行線,沒有返程。就像你和我,我們倆個在不同的軌道上,駛向不同的目的地,短暫的重逢也是在會車的一剎那,但僅此而已,終將駛離。”
尼克淡然的笑了,笑得又極爲平靜又有些諷刺,他順手拿起一塊小點心放進嘴裡,讚不絕口道:“好吃,真好吃,你嚐嚐,甜,有味兒。”景川看着他不知是在演戲,還是出於真心的讚美,不自覺的說出一句:“咽死你算了,吃貨!”尼克笑得更厲害了,差點噎着,趕緊喝了一口茶,看着景川。
“你也算個文人,不至於每次見面,你都是這套陳詞濫調吧。再說目的地是否相同不重要,重要的是旅途中我們有疊加,我們是旅伴,你不覺得旅伴和伴侶離得很近嗎?”尼克說着笑着。
“你呀,我還真是沒看錯你,接着編啊,繼續你的胡編亂造。”景川白了尼克一眼後低頭不語。
“你所想的我都知道,如果之前的一些行爲你讓不舒服,我以後會注意。你不用有負擔,一切皆爲我願意,即使有一天我們必須駛離,但我不後悔。因爲在我的心靈深處住着一個人,她是深海里的一根磁針,有它在,我有方向。你不會強大到要控制我的思想吧?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能問嗎?”尼克望着低頭的景川。景川先是眉頭一緊,隨即輕鬆得說:“問吧,只要我知道。”
“你對現在的婚姻滿意嗎?請如實得告訴我。”尼克語氣堅定的問道。
景川擡起頭,迎着尼克的目光,淡淡得說:“不滿意。”
“不滿意,但可以維持,是吧?”
“是的”
“能維持多久?”
“不知道,也許取決於我對婚姻的忍耐。”
“你爲什麼要忍耐?”
“第一,爲了孩子,第二,我有安全感或缺症,我不想在同一件事上,跌倒兩次。第三,我雖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佛教徒,但我信因果。我與程果的遭遇,是我的罪孽,福禍相依,有債在身,只能還完了得解脫。”
“你的第一點是一般女性都有的焦慮;第二點是因爲你遇到了錯的人,讓你失去了安全感,從而否定了所有男人;至於因果,我個人認爲,夫妻緣份是受現實條件制約的,並非你所說的純粹的因果關係。有個調查數據表明,每個人的一生有4萬個Mr.Right or Miss.Right 意思是除了你現在的配偶,另外的3.99萬人都可以和你結爲夫妻,只是你與他們相遇的時間地點不同,纔有了選擇的不同。因此你不能視枕邊人就是唯一,你也不是他的救世主或償債者。說白了婚姻是個小概率事件,這期間有着時間、地域因素的限制。如果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募集所有正確的人,你還會選擇現在的他嗎?這也是爲什麼我們身邊的一些人,再婚後也會有很高的生活滿意度,還能擁有美好婚姻的原因。所以,大膽的跟着心走,衷於內心,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景川思索着“衷於內心”這四個字,回憶着十幾年來的一幕幕,從程果出現,再到與自己最如意的厲普相識,在老公的人選方面,她確實沒有做到那4個字。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眼下的苦果只好自己吞下了,這就是教訓呀!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你說的不無道理,讓我對人生有了新的認知。看來我婚姻的失敗完全是受眼界所累,識人不淑啊,這麼悲慘的我,不知是否有機會過上嚮往的生活呢?”景川兩眼看着尼克,她希望對方再給出一個令她意外的答案。
“其實,你嚮往的生活很簡單,就是保守中略帶些浪漫。你喜歡相夫教子,但前提是對方能撐起那片天,當有這片天時你願意做只小鳥依偎自己的巢穴下面,享受生活。但你容易沒有安全感,一旦對方的實力不足以撐起你想要的,你便會變得堅強而篤定,自立而忍耐,你就成了搏殺的狼,成了撐起家的基石。你有鋒芒,有羽翼,但只在合適的時候展開。你的生活環境讓你收起了所有的鋒芒和羽翼,也失去了你的光彩。其實,你是一個非常有實力有魅力的女人,只是冷酷的外表讓你與外界隔絕。我也只是幸運,恰恰出現在了你疏於防守的那個時間點上,所以猶如一隻被哨兵偷放進來的間隙,在你的城池中四處閒逛,熟悉着你的一切,不知我的脈把得準嗎?”
景川五味雜陳的內心世界已是波濤洶涌,眼前的男人說出了她的所有,他對自己的熟悉超出了她的認知,甚至有些不確定的想法經尼克一說,越發清晰起來。唯有開誠佈公,方可化解現在及未來的一切尷尬。
“你總結得很到位,謝謝你,讓我看清了自己,沒想到我那麼優秀與堅定,那正是我這一輩子想要追求的。不過婚姻中,大多數的女人都一樣,女人本弱,爲母則強。一些奇蹟和潛能也是在有了孩子後被激發出來,我從沒見過比女人這個物種更堅定、博愛、勇敢的了。男人,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上天甩給女人的另外一個孩子,需要優勢強大的女人來幫扶他們,寬容他們,引導他們走向成熟,豁達,甚至成功。基於這一點,我時常考慮,女人到底需要男人做什麼?一個港灣,一個舒緩區,還是僅僅一個精子,幫助人類繁衍?”
“所以,你的考慮就是根本不需要男人。”
“錯!”景川語氣堅定得說,“我比誰都需要男人,但希望那個男人是成熟的,是可以引領我前行的人,而不是需要我替他來頂包,做他的第二個媽媽。我沒有義務愛他如子女,那是不正常的愛。但目前這個社會,大多數男人自私到希望自己的女人猶如自己的母親,不求回報得愛他,遷就他一切懷習慣,忍受他一切不可理喻的另類興趣;在人類繁衍這個偉大工程上,男人除了貪慕提供精子那一刻獲得享受外,估計希望自己的女人是雌雄同體;在經濟上,女人得做男人的另一張銀行卡;在牀上你必須浪得讓男人找不到北,柔得似水,但下了牀女人要收起浪,立即做回鐵臂阿童木和哪吒的合體;在勞動上,男人提倡男尊女卑的舊思想,男女平等是個空話,只停留在書本上和思想裡。除了吃和睡,但凡需要動腦和體力的工作都由女人來承擔;在異性面前,男人追求性解放,不旦身體立行,也希望自己女人是受着新思潮長大的新女性,懂得男女平等,並支持男人的性開放。”景川一口氣說完這些後,端起茶咕咚咕咚灌下幾口,抹了抹嘴接着說:“綜上所述,你明白我的疑惑和需求了嗎?”說完,拿起壺自斟自飲起來。尼克看着她一連串的動作,知道景川在釋放壓力和不滿,這些話應該壓在她心頭很久了,否則不會對男人有這麼深的成見。她這不是在報怨男人,這是在拆程果的臺,通過景川的言語,尼克立刻勾勒出了程果的日常,這麼輕鬆就搞到了夫妻關係的死穴,他想笑但又不想表現出來,極力的控制着,但嘴角還是不自主的抽動了幾下,他趕緊端起杯子,轉移景川的注意力。
“所以,再次回到那個問題,你沒有遇到讓自己感到安全的人,如果那個人出現,想參與到你的未來夢想中來,你願意接受還是放棄?”
“哎,歲月啊,生活啊,它們在我的土地上種下了莊稼,我要對這片土地上長的苗兒負責。即使別人地裡的莊嫁風光無限,但只能動心不能行動,除非哪一天我與這片地解除合同關係。不過這並不妨礙我有夢想,更願意有追夢人同行,但前提是不能給那個人帶來麻煩。所以,這個合作者首先要清楚這一點,我們才能談未來的合作,我不想傷害到對方。”
“如果那個合作者尊重你的情況,只想合作共贏,而不會給任何一方帶來傷害,你是否願意他的參與?”
“所以,你已經想明白了一切,纔有了今天的茶敘嗎?”
“我一直都明白,只是之前的步子邁得大了些,現在我對自己對那土片地有了更深的認識,相信共贏的未來是美好的。”尼克壞笑了一下,接着說道:“說說你的夢想吧,我很好奇!”尼克右手的食指不斷的敲着杯口。
“年輕時我有很多的夢想,說來也奇怪,竟然實現了一二,記得十八歲那年給自己定了個目標,長大後一定要做個老闆,殺伐決斷,帶領人們致富。慶幸的是我實現了,2007年-2012年的五年裡,我和partner一起搞了個電子產品廠,專門爲某國某大型企業生產配套的電子配件。什麼微波爐的面板呀,電腦鍵盤呀,飼料杯子呀,啥活都幹過,還真是學到了很多。後來隨着孩子的到來,我覺得應該做一下與教育相關的事業,希望做一名站在講臺上用生命影響生命的老師。於是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我蹬上了教育這艘大船再一次實現了自己的夢想。雖然之前並沒想做老師,但有了孩子後,逐漸感受到教育的重要性,想未來從事的事業與女兒的成長相關,唯有教育可以讓我同女兒一起成長,所以機遇巧合,在我忍受了漫長的10年後,終於撈到了爲人師這個機會,也算是完成了人生的又一夢想。如果說未來的夢想,首先,希望有自己的教育公司,有自己的品牌;其二,希望有一家自己的飯店。”景川環顧四周,看了看這個包間後繼續說道:“就如同這裡,我特別想有一間飯店,有着自己的特點,每個房間有不同的主題,代表不同的元素,讓進入這個空間用餐的人有一種忘掉現實煩惱,享受當下的快感。”
“噢?這主意聽着不錯喲,真沒想到,您還是個幕後大boss,平時在我面前哭窮,開着車門都快掉的破車,動不動從我這噌吃噌喝,你低調的過份了吧?
“年輕人,你也是手下有兵的人,肯定知道帳上的錢有N多用處,特別是做實體的,一筆款下來,原材料、工資、房租,誰家不是拈量着花錢?再說,單一品種的生產線不能滿足客戶需要,購進新設備在所難免,有了新設備就意味着要培養技術人員,這都是錢呀。更別說七七八八的日常開銷啦,眼下的社會,誰家都不富裕,特別是中小微企業,沒有一個是高枕無憂過日子的。我們廠子第一年年底,賬上只剩了2000多,第一次創業的我難過得不行,而我的合夥人安慰我說,別灰心,咱們沒賠,這已經是相當好的狀態了。他說他自己的工廠第一年沒有賺還賠了好幾千,但都很正常了。幸好合夥人是個經驗豐富的人,否則我們就傾家蕩產了。資金鍊偶爾跟不上也就算了,最擔心是員工出生產事故,那幾年心揪的呀,不瞞你說我基本沒有12點前睡過覺。後來懷了妮妮,把手頭的事都交給夥伴了,舒服多了。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思考轉型,不想再碰實體了。”
“那現在的工廠誰在管理和經營呢?”
“當然是我妹妹、妹夫嘍,你上次見過的,不知你還記得嗎?”景川順手剝開了一小塊點心,放入口中。
“你是說,咱們那次去參加的酒會?和我媽媽一起談酒莊生意的夫妻倆?”
“是啊,我親妹,一奶同胞,當然在外人眼中,我們倆個不大像,唯一相同的是眼睛,因爲我們有歐式血統,所以都有深邃的眼窩。”景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是不太合格的參與者,工廠的事兒基本不做主了,酒莊是我妹他們倆搞得,我現在的狀態就是閒人一枚,做好工作,管好孩子,再無他求。”
“你不是無所求,你內心有很多的計劃,只是現實絆住了你的腳,束縛了你的手,讓你自降身份,甘心做一片綠葉,扮演好家庭和社會角色,了此一生。一旦機會降臨,你會緊緊抓住的!”尼克看着景川漂亮的眼睛,景川沒有躲閃,因爲他說出她的全部,她在他面前變得透明瞭。天呢,又一個可以看透自己的人,居然是眼前這個小自己11歲的毛頭小子,這不免讓景川感到驚訝。
尼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端着茶杯一通豪飲,這次談話所獲得的信息量有些驚人,他捕捉到了意外的收穫。通過與景川的交談,發現了兩個點,第一,與其強硬不如參與到她的生活裡,成爲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因素,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他的力量,她纔會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他。第二,景川有着豐富的跨行業,跨領域的從業經歷,對生活有着較爲全面的思考,她不會輕易做決定,特別是關係到她的生活,尤其事關女兒的未來,她會保守的安於現狀,侍機而動,不會鋌而走險。這也是爲什麼,即使她與程果的婚姻冷到冰點,零溝通,她還要保持的一個原因。他放下茶杯,內心有喜悅,有滿足,總算get到了癥結,接着就是按部就班的大展宏圖了。
“聊了半天 ,有些餓了,你呢?想吃點什麼,我讓服務員進來點餐。”尼克問話時,景川正立在樂器旁思考問題,一邊思考一邊用牙咬着手指。尼克笑了,並搖了搖頭,心想,這套動作不是我的專利嘛,這個女人到底還有多少是與自己相同的?自己就這麼一個壞習慣,沒想到還和景川臭味相投。可見天意呀!忽然一個問題靈光乍現:“Alex,你有沒有能讓自己失去控制的時刻?”景川很少聽到尼克叫她的英文名字,這次聽到,居然被嚇到了,她先是一愣,隨後轉過身,兩眼忽閃忽閃的直勾的看着尼克,“你的問題我不太明白,什麼是失去控制?”“就是可以放鬆,讓自己不在緊繃,讓你感受到世間的美好,放棄一切胸中的不悅,有種可以掙脫一切去擁抱美好的衝動。”尼克走到景川身邊,低頭看着景川,他喜歡看着她的頭頂,特別是當她思考問題的時候,那種寧靜無人能及。
“當然有,見到我女兒的時刻,世間一切都異常美好。”
“除了妮妮,就沒有其他東西讓你衝動一次嗎?”尼克狠狠的問,他期待着她回答出他心底的那個結果,尼克猜景川會說音樂,因爲他發現她沒有音樂會死的。見景川默不作答,尼克用手摸了一下景川頭頂,“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
“不難,我覺得除了妮妮就是音樂,我很容易在有音樂的世界裡迷失自己,有時候音樂會讓我如釋衆負,不再糾結,掙脫一切。在一些重要時刻,音樂就是我的知音。”
“是嗎?那你覺得這首曲子怎麼樣”說着旋律響起,景川聽出是她喜歡的《沉醉於風中》,這首曲子會讓景川酥掉,她驚訝得張着嘴想問一些東西,尼克在自己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景川轉過身,仰起頭,閉上了眼。就這麼一刻,讓自己與音樂融合在一起吧,不管前面的路是什麼樣子的,有多難,有多苦,她都心甘情願......
曲畢,似乎有淚水從景川眼睛裡溢出,她抹了抹,仍固執的揹着尼克站在那裡。“你也喜歡這首曲子嗎?”景川問了一句。
“不喜歡,太憂鬱,我給你新增了好幾首,回去慢慢聽吧,相信你會在音樂的世界裡變得更自信。還有一件事兒,你可以嘗試寫歌詞,我幫你譜曲,我們合作一次。”這是尼克一直有的願望,他想有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作品。
景川迅速得轉過身,再一次張開了嘴,她驚訝的是,尼克怎麼解鎖了自己的手機;其次,他們居然可以合作完成一首歌曲。
尼克看着景川木呆的樣子,笑着說:“怎麼,要開始崇拜我了嗎?”
“咯咯咯,討厭,自戀狂。”景川邊笑邊朝他肩頭就是一拳,“我餓了,點個魚湯,再來個宮保雞丁,炒個青菜,越快越好,吃完回家。”說完走到那具根雕桌旁坐了下來。
尼克一個人驚呆在原地,天呢,這轉變着實從天到地的感覺,那番餘音未了,此情此景難道不應該有更多的共情嗎,難道不應該有衝動的時刻出現嗎?怎麼就飄出了魚、雞、菜呢?
景川平緩着好不容易纔控制住得衝動,幸虧她不曾看他的臉,不曾有任何的接觸,否則她會在那一刻釋放自己,放下一切!她扭過身,衝着愣在原地的尼克自信得笑着說:“那位小哥,麻煩把那壺茶遞到這位美麗的阿婆手上。”
“臉那麼大,我看你纔是自戀狂吧?”尼克邊說邊回到放茶壺的踏踏米那裡,景川看着他的身影笑着說:“世界上但凡自戀的人,本身還是有些小本事的,他的周圍一定有適合自戀之花成長的土壤;除此之外就是極度自不量力,對自己沒有正確的認識。”
“那你屬於前者還是後者?”尼克將茶壺放到桌子上,坐在景川的對面,饒有興趣的問。
“我是第三種,超級極度自戀,自戀到每天要檢醒自己夠不夠低調?”說完,白了一眼尼克,“所以,還是離我遠點,免得丟了西瓜,撿個芝蔴。”
“噢,原來如此,那我們旗鼓相當,我是極度超級自戀,自戀到每天提醒自己有沒有活着的資本。所以,我們必須抱團取火,否則你我二人將很快淹沒在宇宙乾坤的瞬息萬變之中,得不償失呀。”尼克看着景川跳躍的眸子,感受着景川字裡行間的深意。
“來點正經的,你什麼時候回去呀?”景川看着尼克問。
“我孑然一身,來去自由,一切隨緣。怎麼,這位施主是有什麼吩咐嗎?”尼克乖張的問。
“滾,我想知道咱們能不能一起回B市。”景川朝尼克胳膊上狠狠的打了一下說:“我媽給家裡人準備了好多東西,我一個人拿不了,需要個幫忙的。”
尼克眼間頓時開闊起來,她開始需要我了。“我就知道,要有好事兒,你還想得起來我?”尼克略帶不滿的口吻,內心是愉躍的。“我準備正月十六之後,幫你把票訂了吧,把身份證號給我。”
“哎呀媽呀,暴露年紀的時刻到了。我一會兒發到你微信上,還有我女兒的號碼,給她選個靠窗的,妮妮喜歡看萬里高空下的雲海。”景川邊說邊用手比劃着雲海的浩瀚。
“行,你不用惦記這事兒了,過好你的假期。”尼克滿臉幸福的看着景川說。
“靠譜,你辦事兒我放心。”景川一個響指利索得從尼克眼前劃過,晃得他一個勁眨眼,景川看着他雙眼迷離的狀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說來也奇怪,兩個人在一起時,總是有種漠然的和諧,即使他們之間有過不愉快,但很快便能釋然,最終被笑聲征服。
飯後,二人離開飯店,回到車裡。景川望着車外燦爛的燈光,感嘆着南與北的差距,此時的北方還沉浸在冬季,晚上八九點上的街道,已經略顯清靜,人煙稀少。而此地,人們的夜生活正在興頭上,早前,景川聽小塞說過,島上的夜生活非常豐富多彩。今天和尼克一見,果不一般,上島這麼久,怎麼從來沒注意到當地人的生活呢?
“有件事情和你坦白一下。”尼克邊開邊說,臉上有股神秘的微笑。
“噢?昨天剛放出來?”景川俏皮的看着他。
“我們需要一個小時時間,才能回到D市。”
“你這話什麼意思?”景川驚訝的問。
“別緊張,我只是一不小心開進了H市。”尼克邊說邊憨憨的笑着。景川瞟了一眼車外,除了燈光就是黑暗,既然方向盤不在自己手中,就做個安靜的旅行者吧。有時候,選擇跟隨也是一種生活狀態,何必每次都要當司機呢?
“有件事和你坦白一下。”景川學着尼克的口吻神秘的說。
“噢,有需要坦白的?”尼克側頭壞笑着看了眼景川,“如果你早就意識到我們在H市,你可以坦白些別的。”
景川內心一驚,自己的秘密被對方窺見到了,難道自己不經意間的神態或動作出賣了自己嗎?景川歪頭看了看尼克,舒展的伸了伸腿,躺臥在座椅上。“嗯,孩子確實長大了,謝謝你沒有揭穿我。”
尼克沒有回答她,默默的放起了歌曲。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時,音樂就像空氣一樣的必需品。這是首英文歌,電音的感覺不錯,景川來了興致,“這歌叫什麼名字?”
“Next year”尼克淡淡得說,“我已經送你了,在手機上可以聽。”尼克知道自己中意的,景川也會有感覺,他們之間在音樂和思想上沒有年齡界限,有的只是剋制,因爲懂才剋制,因爲尊重才剋制,因爲希望也會剋制。一年多了,尼克在陪跑景川的這段時間裡,覺得自己成熟了,景川給他上的最好的一課就是,默默的爲目標奮鬥,可以不計得失,但終將有所收穫,不急功近利,是景川最明顯的特徵。這個女人最打動他的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