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

“女兒呢”

“你今天高興得令我意外,居然想起女兒了。”

“這話說得,平時我回家晚,你時間比我自由,對孩子照顧得多也正常,怎麼能忘了女兒呢?”

“自由?我也是上班族,有工作,時間也很忙,只因爲我是媽媽,照顧她是我的首要責任。”

“幹嘛說話陰陽怪氣的,對了,我這盆花的位置你又動了?”程果竟自走到陽臺上,細心得觀察着幾個小時不見的花們,那股傾情而注的狀態,讓景川覺得噁心。

景川聽到這話,刺耳又無耐,她冷笑了一下,“女兒被她姨媽帶走聽音樂會了,週一景三把妮妮直接送到學校去。”

“你能不能不動我的花?”程果不耐煩得說。

“不好意思,女人的戰場是家,男人的戰場是事業,如果你的花們不喜歡這裡,它們可以走。”

“你說這話有意思嗎?對花花草草和動物能有些愛心嗎?再說它們在這擺着防礙你生活了嗎?幹嘛老動它們,你知不知道陽光對它們很重要。挺大個人,整天和植物、動物過不去。”

“是嗎?看來我真夠閒得,閒到盯着它們?我放着孩子不管,工作不做,錢不賺我陪上時間就爲了挪動一盆花?你說話前過過腦子行嗎?陽臺上擺了大的小的那麼多蠢笨的花盆,除了你誰還會對這個菜園子一樣的地方感興趣。一個40歲的人,把家裡修整得像80歲老人才有的菜地,你現在就過田園式生活有點早吧?”

也許是妮妮沒有在家,景川特別想反駁程果的個人主義,不像往常那樣不計較。

“你衝我嚷什麼?一天到晚趾高氣揚的樣子,我沒欠你錢!”程果從“菜園”裡走出來,衝着景川大叫着。

“我趾高氣揚?我有工作要做,有孩子要照顧,有家需要整理,有一天到晚做不完的事情,對不起,我沒有閒心和興趣愛你的花們,更沒時間去伺候連個謝都不會說的動植物。對,你確實不欠我錢,錢是個什麼東西,我景川不需要,你欠我的是青春!你這個無知、冷血、自私的男人。”景川狠狠的擠出最後的幾個字。

景川惡狠狠的看着程果,這個眼神讓程果感到害怕,這麼多年,景川對於他的事情本着小事不計較,大事情只要不對景川利益造成損失的,這個女人都會讓事情過去,她一直避免正面衝突,景川的這個特點也讓程果有了許多的可乘之機,讓他有了和她爭吵的勇氣,甚至在一些事情上無論景川怎麼爭取,他都不會支持她的意見。

因爲有個較爲慵懶且沒有任何能力的父親,外加生病多年的母親,家徒四壁帶給程果的是自卑和高度的個人理想主義。越是自卑越是要有自己的骨氣,比如他會堅持自我,無論這種堅持對與錯,選擇是否符合社會通用原則,他都要保持着自我。再加上他從小因爲學習能力優秀,早早的進了縣城讀書,讓他對家庭生活的理解和感悟,只侷限在簡單的一日三餐上。在他的人生格局裡,沒有“圈”這個概念,出現在他頭腦中的永遠是“點”,即使有讓他可以劃圈的機會,他也抓不住,因爲他害怕,害怕自己不熟悉的領域,害怕自己丟面子。在陌生環境裡,他會表現得異常侷促,偶爾手足無錯,對人類通用的社交禮儀知之甚少,也駕馭不了。唯一一個能令他感到簡單不費勁的地方,就是在公司辦公室的設備面前,那些沒有生命的機器,在他輸入了特定的符號和程序後,便開始按照他的邏輯運轉,他不需要去說服它們,省了多少精力。他甚至希望家中的景川和女兒妮妮也是他手頭的機器,只要他修改了程序,她們就是他理想的樣子。這也是爲什麼他只能侍奉那些不能張口說話的生物,因爲不用聆聽對方的感受,他只是給予他認爲對的東西,然後期待着生命的變化。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胡亂解讀!你們女人就是愛小提大作。”程果還不服氣得爲自己辯駁。

“小提大作?我沒覺得我是女人,即使曾經是過,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生命中有着許多比這些更重要的事情,小提大作更算不上,我沒那個時間計較你世界裡的東西。”景川憤憤的回擊着程果,她拿起手機,朝臥室方向走去,再也不想多看程果一眼。“砰”一聲巨響,門被重重的關上了,震得地板都跟着跳躍了幾下。

程果第一次看景川發這麼大的火,但他接受不了自己女人這般狂妄,他得教訓她,否則日後不得在他頭上動土啊?

他跨步至景川門前,隔着門大嚷道:“一天到晚打我花的主意,那隻龜也是你同意養的,犯得着因爲這點小事不依不饒的嗎?你除了照顧孩子,你關心過它們嗎?你給花澆過水嗎,你餵過龜嗎?再說,家裡就這三口人,能有多少活,怎麼就不能抽出時間照看一下,我下班晚不假,即使再晚,我也有時間照看它們,你呢?你一天到晚都忙了什麼,除了孩子,你眼裡還有什麼?別以爲就你累,什麼都是你付出,我付出多少你也看不到。。。。。。”

門一下子打開了,景川憤怒的眼神,握着拳的雙手夾雜着怒火,她想衝着他的臉打下去,打醒這個人事不懂的男人。

“我的能力只能把人類照顧好,我再次告訴你,在我意識里人類是第一位的,只有吃飽喝足了,我纔有時間養花養草修身養性,過老年人的生活。我不養不代表我沒有愛,我只是做我能力之內的事情,我不會傷害它們,但也不會讓它們凌駕在我生活之上,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接受不了你可以回你家,那裡你養多少沒人管你,在這兒不行。你再繼續費話,我就讓他們斷根斷尾,不信你就看着。”

“你敢!”程果被景川的話驚到了,隨口就冒出了這兩個字。

景川徑直走到陽臺,用腳踢倒了她曾經最喜歡的花架子——一個造型獨特,可以擺放奇花異草的白色鐵製花架,但現在被程果用可樂瓶、油桶改裝過的“花盆”佔據着,除了鏽跡斑斑就是“灰頭土臉”,早已面目全非。不看且罷,一看到自己心愛之物,被折磨成了這副樣子,景川更氣了。爲了發泄怒火,她又踹翻了一個滿是綠色浮游生物和殘枝敗葉混雜的空魚缸,這也是她三番五次勸慰程果清理的一個重中之重,屢說屢不改,程果每天看着這份聖水發呆,難道這就是他倡導的尊重生命和自然嗎?讓微生物和人類和諧發展?這----就不是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生活狀態!

陽臺上頓時一片狼藉,程果被景川一系列舉動嚇愣了,先是僵在那裡,後來看到自己心愛之物,被景川毀得“人仰馬翻”,立即上來制止她。程果一把推開景川,嘴裡說着:“你這個瘋女人,不要毀我的花,你拿它們出什麼氣,有本事衝我來。”

“你也配!”景川隨手拿起一盆花朝程果砸去,“陪你的花做夢去吧,你根本不配擁有家庭,好自爲之吧你!”說完,景川抓起包和手機大步流星出了家門。

四月的夜晚已經鎖不住春意了,到處流露着春的味道,景川無暇欣賞夜景,憤恨得走在小區裡。春風拂面而過,景川感到了絲絲涼意,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穿着睡衣和拖鞋,手裡還提着一個包,這裝扮着實怪異,到底去哪兒裡呢?住店?一箇中年女性穿着睡衣,會不會被他人懷疑有不軌行爲?去媽媽家?沒有鑰匙。去妹妹家?明顯告訴景三她和老程吵架了,而且現在無家可歸了,肯定會讓妹妹擔心,再說妮妮還住在那裡。不行,不能去!景川圍着小區轉啊轉啊,居然沒地方可去,自己過得到底是什麼日子呀?!她走累了,蹲在自家樓下低着頭看着腳下的小路,又擡起頭望了望自家的陽臺,陽臺微弱的燈光下亂七八遭的雜物,景川失望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人生的路別人是越走越寬廣,怎麼自己走成了這般田地。漸涼的夜晚,讓景川越發覺得孤冷,忽然想起自己包裡有車鑰匙,先到車裡暖和一下吧。

坐在車裡,景川回想着這10年來的遭遇,思考着自己的落寞,她的眼眶溼潤了,這是第幾次爲自己的婚姻落淚了?如果爸爸還活着,景川一定跑到他面前,好好的質問他:“你看你給我選的好女婿?”爸爸一定會好好收拾程果,但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敗,怎麼自己的婚姻走到了這般田地?自己不是沒有努力過呀?悲傷、憤恨、悔恨、無助不斷得侵襲着景川,她無意識得啓動了車子,一路開到了尼克的樓下,停好車,彷彿被人操控了一般到了尼克門前。

尼克聽到敲門聲,擡頭看了下表,已經是凌晨了,誰呢?這麼晚敲門?尼克從貓眼望去,天呢!是景川!不顧多想,他趕緊打開了門。

“尼克,你怎麼在這兒?”景川被忽然打開的房門嚇了一跳,更沒想到尼克在自己的眼前。她這麼一問,尼克也被嚇到了,他趕緊用手摸了摸景川的頭,不燒啊,怎麼說起糊話了。

“大姐,你敲我的門,還問我爲什麼在這兒,這讓我怎麼回答。”他一邊說一邊拉景川進屋,景川被他這麼一拉,徹底清醒了,她十分抱歉得說:“不好意思,尼克,我走錯地方了,怎麼到這來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說完轉身要走。尼克見狀,一把拉住她急切得說:“這麼晚,你去哪兒,看你這副樣子,像丟了魂似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景川無語,呆在原地。尼克看着她愣愣得樣子,也猜到了八九分,按着她的肩膀說:“這麼晚了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離開呢?你看看你這身裝扮,出來那麼急都沒換衣服,是不是吵架了?孩子呢?”

景川依舊低頭不語!

尼克關上門,將景川推到沙發旁,讓她坐下。心疼得看着眼前這個女人,胸中頓時有種想找程果理論的衝動,無論發生什麼,怎麼能讓自己的老婆深夜裡獨行呢?見她不說話,他挨着她坐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她握着拳的手。景川看了看尼克,低聲說:“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攪你,影響你休息了,你回去睡吧,我在這坐一會兒,好了我就離開。千萬不要因爲我,影響你的正常生活。”

“你都落魄成這副樣子了,還顧及我,也是難得!你真的沒事兒?”尼克關切得問,景川搖了搖頭,無力得說:“沒事兒,有也是小事情,不過都過去了。”景川哀傷的眼神從尼克臉上掠過,驚到了尼克的內心,程果你等着,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愛你的女人,她爲你隱忍了多少,爲了家庭她又付出了多少!

“妮妮在哪兒,用不用我送你回去把她接來?”

“噢,不用,她在我妹妹家!”景川低頭說完又是沉默!

尼克的心放下了,所以這也是她這麼晚來這兒的原因。如果妮妮在家,她不可能光顧他這裡,按照她的性格,她會選擇忍受。在這個女人心裡,除了孩子其他都不重要,多少次甜美的溫馨時刻,都淹沒在景川對孩子的牽掛中,要麼早早離場,要麼放棄。尼克曾經悲傷過,但這就是景川的人生,他愛她,就必須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孩子,包括她的好與不好,甚至要把不好變爲好!

“你去洗個澡吧,舒緩一下。”尼克溫暖得看着她,期待她的答覆。

“嗯,我確實需要洗個澡。”景川機械得回答,並無半點思考,她站起身,走進了衛生間。

尼克看着她纖瘦的背影,心情複雜了起來。在他心裡,這個女人是戰無不勝的,什麼都擊垮不了她,夫妻吵架對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今天這丟魂的樣子,真心觸到了尼克內心最深的地方,他真實的感受到自己對這個女人的愛不是空檔期的消遣,更不是高興時睡在一起,不爽時隨時分開,他想的是與她相伴!

正想着,門開了。景川溼着頭髮走了出來,坐在沙發的一端,不說話;尼克坐在沙發的另一端默默得看着她。一個噴嚏打破了平靜,尼克迅速起身回到屋裡給景川拿了一個毯子,又跑去倒了一杯熱水,他將毯子披到景川身上。淡淡得洗髮水和浴液香味,透過溼漉漉的頭髮,蒸騰而上,撲入尼克的鼻腔。這香今晚格外有味道,他下意識得瞟了眼沉默中的景川,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多了幾分冷氣,讓人不敢靠近。

他規矩得坐在了景川的身邊,內心充斥着渴望與糾結,渴望與身邊的女人開啓更深層的關係,今晚就是絕佳機會,同時又糾結着,糾結着景川內心世界的優柔,她與程果的關係分裂到哪一層了,會不會從今晚開始,他們徹底分開了。尼克看着燈下的景川,一顆大大的水珠從她臉上落下,她用手抹了一下水珠淌過的痕跡,他知道她心中的怒火與不悅,此時的她應該思緒萬千,也在思考着明天吧?不管怎麼樣,這樣坐一個晚上,對本來就狀態不佳的景川太過漫長,休息好,養足精神,才能解決未知的困難。“睡吧,時間不早了,我把臥室讓給你。”尼克用肩膀碰了一下景川,景川轉過頭,看着微笑着的尼克,意識到自己是在尼克家,一種對自己的失望令她從悲憤中清醒了過來。“我睡沙發就行了,你回去睡吧,太晚了。”她推了一把尼克,想笑卻擠不出的尷尬表情,她自己都覺得多餘。看尼克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硬生生得又推了一把,“去睡吧,我就睡這兒。”她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還真是有點累了呢。”說着,將溼頭髮挽起。

“睡沙發對你這樣的中老年人不太友好,睡一晚估計您的老腰就要斷了,你本來腰就不好。”說到這兒,他起身回到臥室,整理了一下牀品,隨即抱着換下的牀單、被罩走出了臥室,發現景川已經躺了下來。天呢!這麼快?說睡就睡了?他抱着東西,看着沙發上的女人,愣了一會兒,憑他對她的瞭解,她不可能睡着,只是不想與自己說話,以她的性格,很可能會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裡。想到這兒,他迅速把東西放進衛生間的髒衣籃中,拿起鞋櫃上的鑰匙,把戶門鎖上,將鑰匙放到了廚房的廚櫃內。

景川聽到了鎖門聲,閉上眼無耐得呼出了一口氣,心想:把門鎖上,我怎麼離開?當朝陽照進這間屋子,我一個落魄的老女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小青年的沙發上,實在不好看。原因是夫妻兩人吵架了,爲什麼吵,因爲丈夫有着不爲人知的習慣,或者說是一種病態,身爲妻子無法忍受起了爭執,無處可去,來到了同事家夜宿,還是個未婚的異性同事。實在是欠考慮,怎麼就來這了呢,景川爲自己的行爲感到羞愧,本想及早抽身,不巧門被鎖了。這一連串的行爲,不但暴露了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暴露了自己對尼克的情素。雖然她一直不願意承認,但當理智漸失時,直覺替她做出了選擇。眼下這情景,只有既來之則安之了,唯有睡覺纔會閉嘴,唯有閉嘴才能結束一切。

“你進去睡吧,睡這不安全,萬一我晚上出來騷擾你怎麼辦?”知道她沒睡,他想找話說。

景川睜開眼,遲疑了幾秒,說:“沒事兒,睡你的吧,我喜歡睡沙發,這離廁所近,我去着方便。”她想快點結束話題獨處,想想自己的婚姻和未來。

尼克看着沙發上那尊嬌小玲瓏的身體,荷爾蒙中躁動的因子驅使着他走進她,他想從後面抱住她,僅僅是抱着也能讓自己知足吧?一股這樣的念頭閃過,他輕呼了一口氣,伸手把燈關了。

景川再一次睜開了眼,她似乎感覺到自己身後微弱的喘息聲,深深的爲自己打擾尼克的生活自責,這個錯誤不能由尼克來補償。想到這兒,她平淡且認真得說:“晚安,做個好夢,明天見。”

尼克沒有回答,他看了眼窗外,外面的光透進來,灑在景川的身上,伴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過去的紙醉金迷和慾望糾纏在一起,在這位女神面前,他真想做回過去的自己。想,就上,有什麼大不了!但景川不是別人,在他心裡她就是神一般的人。他不能造次,所做的一切都要有果,而不能貪圖一時之悅。於是,他走進了景川,直接將她抱起。景川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連忙說:“你要幹嘛?”尼克沒說話,抱着景川朝臥室走去,這讓景川十分驚訝,她趕緊拉住門框,急切得說:“你要幹嘛,放我下來。”

“臥室是你的首選,你在沙發上睡一晚腰就廢了。”說着尼克一使勁再一轉身,景川狠狠地拉住門框的手猶如被龍捲風絞飛的樹木,迅速的連根拔起,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驚慌失措中被尼克直接放到了牀上。

景川壓住驚訝,知道現在不是激動的時候,強迫自己靜下來。她騰的坐起來,故作平靜得說:“你何必,我又不是沒長腿,我是覺得沙發更適合我,既然如此,謝謝你的好意,晚安了。”說完迅速躺下,背對着尼克,而此時,她的心狂跳着,也發抖着,她害怕了,不知道這個男孩要做什麼。但她必須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冷靜和不再意。

尼克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搖了搖頭,感嘆道:“體重又輕了,好好休息吧,乾癟的女人。”

聽尼克這樣說,景川放鬆了戒備,不由得舒了口氣。他終究漸漸成熟起來了,自己沒有看錯人。想到這兒,她忽然覺得睏意襲來,眼睛再也睜不開了。

尼克退出臥室,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心愛之人與自己一牆之隔,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破門而入,憑她的體力,一招便可讓她成爲階下囚,絕無反擊之力。但那又有什麼意思,景川不是一般人,她沒有弱項,弱項就是她自己的意識,只要她放棄婚姻的魔咒,不在恪守家庭的完整性對孩子是第一重要原則,接受家庭成員的幸福感重於家庭的完整性,那麼橫在他與她之間的大河就會變爲溪流,那時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跨過。

屋內,景川的呼吸聲平穩而均勻;屋外,沙發上的尼克,渾身燥熱,思索着自己與景川的未來,是今晚,還是未來的某一晚呢?也許今晚會有個結果吧?他想着、糾結着,他不知聽心底的哪個聲音纔好,也許思考也能令人疲憊,他居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幾點。尼克感覺有股力量,深深的把他拉起,他有些迷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一個聲音叫他起來,命令他推開那扇門,他照做了。那個聲音讓他上牀,他不假思索得上去了,然後興奮得躺到景川身邊,居然有一種滿足感,這種滿足感令他的身體不在僵硬。接着,那個聲音讓他抱緊景川,尼克擡起了手,這時又有個聲音告訴他不可以那樣做,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那個聲音還說睡在她旁邊就可以,不要再繼續了。尼克放下手,他感到好累,好睏,耳邊不再有聲響,景川的呼吸聲像一支催眠曲,讓他安靜得睡着了。

睡夢中的景川,感覺到自己身邊多了個人,但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即使她在睡意中掙扎,還是努力得睜開了眼。雖然睜了眼,但疲憊令她無力轉身,只想通過聲音來判斷剛纔的感覺。而此時尼克的呼吸聲厚重而有力得傳入了她的耳道,她驚了!一下子便清醒了,下意識得摸了下自己,又覺得可能是錯覺,興許夜太靜?又碰好沒有關門?所以聲音傳了進來。她又冷靜得聽了聽,那沉而穩的呼吸聲,像秒針般規律得運動着,除此之外她還感到後背有着與呼吸聲相匹配的氣流。天呢!這個孩子,這是玩得哪一齣戲?

景川睡意全無,她迅速起身,轉頭看去,果真,他就睡在自己身邊。她有些氣憤又有些慌亂,想一腳把他踹醒,但轉念一想,這會兒把他弄醒,兩個人都尷尬,惹毛了這個攜帶着旺盛雄性激素的男人,對她來說不是好事情,這夜,這昏弱的月光,該死,怎麼沒拉窗簾。她才意識到屋裡亮的原因,於情於景,他萬一控制不住,自己豈不成了翁中之鱉。想到這兒,她立即下了牀,輕手輕腳的退到屋外的沙發上。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但睡意全無。幾點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機找不到了,於是她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一切,進門後,她就被安排坐在了沙發上,應該在沙發或茶几上吧?她開始在沙發縫中摸索,什麼也沒有。接着,她又用手輕輕的摸索着茶几上的一切,但未果。這該死的天怎麼還不亮,也不知道幾點了,又出不去,走不了,被困在這兒。正着急,忽然很大一聲:“你別走,快回來”。景川嚇得立即從沙發上站起來,難道他醒了?該怎麼辦?她努力使自己鎮靜。過一會兒,又寂靜了,她重新坐下,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動,如何做纔不至於尷尬,越想越覺得天亮後纔是她最大的難題。

怎麼辦?重新回到牀上,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直到尼克醒了自己離開,可是萬一他不離開怎麼辦?如果不回去,表明自己知道發生的一切,這也太荒唐了吧,和一個男人睡一張牀上。她無助又急切得在屋裡踱着步,又怕驚醒睡着的尼克,一圈一圈的,越急越沒有辦法,望着漸亮的天色,她開始亂了。實在想不到出辦法,就先回到牀上?要不回到牀上,等他醒後見招拆招?忽然,靈感乍現了。

景川悄悄得躺回了牀上,這次她沒有背對着尼克,而是正對着他。默默的看着他,他睡得很沉,熟悉的味道涌入她的鼻腔。自從有了孩子,她和程果就分牀睡了,這麼多年連同夫妻生活也省去了,更別說男人的氣味。今晚他們躺在一起,景川終於有機會好好注視尼克,她仔細得打量着尼克,如果這一切都發生在10年前該有多好,他們應該是令人羨豔的一對吧。可惜,錯過的事情,是不可能再發生的。尼克的認真和執着感動過景川,但現實終究是現實,這麼出衆的鑽石李尼克,不能毀在她景川手上。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閉上了眼,轉過身,躺平了。就這樣,讓她好好的感受一下在他旁邊的感覺吧,原來,原來這麼美好!

“你出去,滾遠一點兒,別再回來”尼克被一聲大叫驚醒,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又被人踹了一腳,他一下子從牀上彈起,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天呢,怎麼和景川睡到了一起,難道自己夢遊了嗎?他被嚇傻了,看了眼牀上的景川,判定她還睡着,趕緊從屋裡退出來,輕輕得關上了門。

景川聽到關門聲,掙扎的心終於放下了,她側過身而後又扒在牀上,這一刻那個壓在她胸口的巨石碎開了,她可以大口呼吸了,臉上不禁掛着淺淺的笑意。雖說不知自己從這間屋子出去後是啥光景,但眼前的障礙已經清除,至少她可以躲在屋子裡直到自己想出對策爲止,而外面的人也不好意思闖進來。想到這兒,她翻過身,平躺在牀上,呈個“大”字型,竟然又睡着了……

尼克退到沙發上,只覺得喉嚨又緊又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痛快的一飲而盡。他回憶着剛纔的一幕幕,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爲什麼會在牀上?慶幸的是景川不知情,少了很多尷尬。自己雖然喜歡景川,但還是希望景川和他兩情相悅,而非違背了景川的意願,非但得不到景川,還會給他們現在的關係蒙上一層陰影。想到這兒,他有些失落,怎麼沒好好得欣賞一下睡着的景川就落荒而逃了呢。算了,馬上天亮了,想想明天的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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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十一篇 冬之瑞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第二篇 秋至深 新芽未必是嫩芽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第十一篇 冬之瑞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第十一篇 冬之瑞第十一篇 冬之瑞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前篇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前篇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前篇第十七篇 六月 聰明反被聰明誤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正月 之二 尋求共贏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如影隨行之五 直擊心底的戰爭前篇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如影隨行之五 直擊心底的戰爭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前篇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前篇如影隨行之五 直擊心底的戰爭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如影隨行之五 直擊心底的戰爭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四篇 冬之味 人如咖啡,需要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