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

景川喜歡運動,特別是在夏日清晨。

雨後的早晨,涼爽而清新,空氣中瀰漫着家鄉的味道。

十幾年前的雨後夜晚,在家鄉的小院裡,月光輕柔,微風吹拂,蟲鳴草香,赤裸的景川站在那裡,感受夏夜雨後的清涼。那景那情令她有感而發,隨即奮筆了《夜深沉》,發表在某網上,被編輯置頂了好幾周。景川喜歡隨筆,偶爾也有佳作,那日的小文足以讓景川在厲普面前炫耀,厲普看後,回覆景川:真想與赤裸的你同在!而後,他們開始交往。

厲普,是景川大學時期最美好的陪伴,也是景川最美好的記憶,他是她心中的那顆恆星。

忘不了,在大二暑假的凌晨2點,站在海邊的厲普,用電話叫醒了睡夢中的景川,讓她隔屏聽浪聲,只因她說過未曾見過海!

更忘不了,市效那個太監的墳墓,黑丫丫的隧道,孤獨的棺材,那種神秘感牽扯着兩個人的神經,讓他們的手牽到了一起。

校園中有着他們漫步的身影,涮肉店裡有着兩把酒當歌的笑聲,雨中那把破傘下有着兩人政治觀點的激論,KTV中厲普的《北國之春》,景川的《Super Star》都是他們不能忘卻的記憶。

甚至於景川的職業,也與厲普有關,厲普研一時去國外當交換生,說着一口流利的英語,景川爲了與他比肩,苦學英語好幾年。

但造化弄人,現實拆散了他們,如今匆匆十數載,不知他日重逢又是一番什麼景象。

鍛鍊結束,她準備離開。狹窄的公園小路,迎頭碰到了一個男人。她向右側避讓,那男人便向右側傾斜,她向左,那男人就向左。景川將要怒發衝之時,對方一句:“景川,是你嗎?”她做夢也沒想到,在這個小區,居然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一張熟悉的臉帶着幾分滄桑,半黑的皮膚,爍爍有神的眼睛散發着智慧的光芒,瘦長且棱角分明的臉有了歲月的痕跡,嘴脣上那撇黢黑的小鬍子依如從前,沒有半分變化。

是他!之前預想過N種可能重逢的場景,沒想到在此時此地!

“厲普?!”景川試探着說出了這個名字。

“果真是你,遠遠的看着像,還真是你!”厲普冷靜、沉穩的狀態猶如十幾年前她告訴他:“我決定和程果在一起時”一樣,她永遠猜不透厲普心中在想什麼。

“這麼巧,你住在這兒?”景川立即恢復了狀態。

“嗯,我父母在兒這住,我過來陪他們一段時間。”厲普看着景川,心裡想着:她的氣場未變,歲月並沒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噢,那不錯,聽說你在S市,現在回來了?”景川大方的問,眼睛注視着自己夜裡夢裡想念過無數次的那雙眼。

“嗯,也是,也不是,我的工作還在S市,只是這段時間陪陪他們,然後再回去。你呢?住這裡?”厲普看着曾經拋棄了他的女人。

“嗯,對,我暫時住這裡,是我父母的房。”景川說完便沉默了,實在不知該如何繼續,況且渾身散發着汗的味道,太影響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噢,對了,我父母家住在17棟,你住哪裡?”厲普一副沉穩輕鬆的樣子。

“我住12棟,那邊的疊拼。”景川指了指自己住的方向。

厲普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回過頭對她說:“沒想到我們還能遇見,更沒想到住得這麼近。”

他朝景川身上掃了一眼,見她渾身是汗,周身散發着溫暖的氣味兒。

“我們邊走邊說吧,看你渾身是漢,不太舒服吧?”厲普還是那麼善解人意,察覺對方的需求。

“好啊,正好咱們是同一個方向。”景川還沒有從驚喜中出來,話少而且緊張。

“你好嗎?”厲普看着景川說。

“還行吧,你呢?”

“也還行,你的孩子多大了,是男孩還是女孩?”厲普問

“是個女兒,馬上二年級了,你呢?”景川答覆。

“也是女兒,大你女兒一歲。”厲普說着又看了景川一眼,他注意到那個鑲嵌着精緻耳釘的耳垂還是那麼可愛,不知它們是否依然柔軟。

“你愛人做什麼工作?”厲普知道這是個尷尬的問題,本來不想問,但卻十分想知道。

“嗯,他做技術。”景川平淡得說,心想:我實在沒興趣回答,又不能告訴你我離婚了。

“做技術穩定,你生活有保障。你呢,在做什麼?”

“我在學校當老師,教英語。”說完景川樂了。

“不錯,你當年最不喜歡英語了,現在居然做了英語老師,你這算是逆襲人生了吧?”厲普笑着說。

“你是不是想說,當年英語那麼差,還能當老師,不會害了人家孩子吧?!”景川被他的笑激起了鬥志。

“怎麼會,你肯定是個好老師。”厲普連忙解釋。

“爲什麼這麼說?”景川永遠直接乾脆。

“因爲你有耐心,有愛,又很有趣,你的學生一定很喜歡你。”厲普說完,深情得望着景川。

瞬間,幸福突襲了她。

“你眼光不錯喲?!”景川壞壞的邊笑邊看着厲普。

厲普看着景川,幾分鐘的接觸,讓他有種重回過去的感覺。她,真的沒有變化,還是那麼大氣,還是那麼讓人舒服。這是景川留給他的第一印象,十幾年後,他感覺如舊。

“我到家了,上來坐坐吧?”景川指了指自家大門。

“噢,不了,以後還有機會。對了,你的電話號碼還用嗎?”厲普問

“沒換,還在用。我先上去了,有事兒打電話。”景川邊說邊伸出了手:“歡迎你回來,常聯繫。”

“謝謝,我會的,上去吧。”厲普也伸出了手。

兩雙手時隔十六年再次握到了一起,兩個孤獨的靈魂再一次相遇了!

景川幸福得走進了家門,關上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迅速走到窗前,目送着厲普的背影。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身板依然挺直,像軍訓時站軍姿一樣。不知爲何,眼睛突然溼潤了,她擦了擦眼,爲自己莫名的感動覺得好笑。

景川回憶着與厲普相遇的片段,原來在自己的人生中,那個一直放不下的人還是他,既然放不下,當時放棄是爲什麼?這樣的人生腳本恐怕連作者本人也無法回答!景川走上樓,回到房間,拿出日記本,開始記錄下這一刻的感受。

李尼克把車停到車位上,瀟灑得關上車門,朝景川家的方向望了望。目測父母家至景川家的距離,一南一北步行頂多5分鐘。他白了一眼通向她的路,只要他踏上這條路,景川必須爲他打開那扇門。

收拾好一切後,他從冰箱中取出一聽可樂,邊喝邊回想着和景川所經歷的一切。除了回憶,他也在問自己,何時能向景川告白,即使她不接受他的感情,但他的感受應該讓她知道,而不是曖昧着。他深度思考時,總喜歡手裡把玩些東西,邊擺弄着手機,邊望着窗外。他意識到,今天要與景川說明一切。

景川坐在書桌前,手抄着《金鋼經》,與之前所抄的版本比,這一次的筆體比之前強勁多了,越看越喜歡,她心中有了幾分驚喜,看來“鐵杵磨成針”不無道理呀!

手機響了,一個陌生來電。

“喂,你好,哪位?”景川平靜的說。

“景川,是我。”

那熟悉的聲音通過話筒觸碰到她的耳膜,像電流一樣通過耳膜穿透了景川身體的每個細胞。

“噢,不好意思,我還以爲是別人打錯了,沒想到是你。”

“聽着有點傷心,看來我不在你的通訊錄裡啊。”

“嘿嘿嘿.....”景川尷尬得笑了笑,“換了幾次手機,每換一次就損失一部分好友,你可能是這樣被遺棄的。”景川委婉得解釋道。

“嗯,這次應該不會丟了吧,景老師?”

“不會,不會,這次永駐了!”景川悄皮得說。

厲普聽她這樣說,打趣的說道:“既然如此,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地點你選,我買單!”

“好的,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噌個飯。”景川笑着說。

“好,30分鐘後,我在你家門口等你,一會兒見!”厲普沉默的等待答覆。

“好的,一會兒見!”景川的答覆雖然平靜,但內心已經起了波瀾,這是他們自分別以來,第一次見面。

十幾年前的暑假,在一處他們常去的咖啡廳,決絕的景川告訴了厲普她的決定,天知道,厲普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走回學校,自此二人再無瓜葛。雖然期間厲普曾電話找過她,想心平氣和的聊一聊,都被她一句:我現在很幸福,給拒絕了。

正想着,景川的手機再次響起。由於擔心厲普早到,她趕緊抓過手機,打開一看,是尼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老太太,在家嗎?一起去幹飯呀!”尼克的風格。

“我不想和沒記性的人說話,再見。”景川一副無耐的樣子。

“別呀,我的皇后,你永遠18歲。”

“哎,貧死你算了,掛了。”景川又一次着急掛電話。

“別掛,都中午了,吃個飯吧,你在家等着,我過去接你。”

“你的鴻門宴我不敢吃!”景川利索的回覆。

“在家等着,我一會兒就到,帶你去個好地方。”尼克興奮得說着。

“今天真不用了,我沒在家,在外面。”景川實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好隨口說着。

尼克心想,剛纔從她家門前經過,看到車停在車位上,難道這會兒出去了?

“這個嘛簡單,我過去接你,一腳油門的事兒。”

“比較遠,你自己吃吧,我開着車不方便,先掛了。”景川掛了電話。

尼克愣了,她說謊了。

年輕直男的腦回路里,愛了,那便是天天見,我約你出來,你便出來,不想出來我可以走進你。

成熟女人的腦回路里,現實大於一切耳鬢廝磨,愛一個人不一定要生活在一起,可能常駐在心裡。而生活在一起的,並非是最愛的。

景川是現實的,她可以拋掉一切不現實的東西來實現生活;尼克是孩子氣的,他渴望有個能與他玩在一起,睡在一起,共樂在一起,又能給他媽媽般溫柔,像媽媽般照顧她的女人。景川雖然有着娛樂精神,但她不想用自己餘下三分之二的生命陪伴着他成長。

與景川玩了這麼久的你躲我藏遊戲後,尼克預感到,現在不和景川表明心意,未來可能沒機會了。想到這裡,他起身走向了門口,拿起鞋櫃上的車鑰匙,利索得離開了。思考不如見面,幹嘛讓自己困在原地?找到她,告訴她,他不想在這樣曖昧着。

尼克將車子停在了景川家對面的車位上,拿起電話準備打給景川。就在這時,一輛黑色奔馳停在了她家門前,不一會兒,景川穿着一件亮黃色的連衣裙,帶着“我願意”的神仙笑容,朝那輛車走來。一個高個子男人,爲她開了車門,景川帶着笑意,飄進了那輛車子,隨後,那抹黃與那片黑消失在尼克眼中。

這番情景,驚呆了車裡的尼克,景川從未在自己面前有過如此浪漫的笑容。尼克心中涌起一股熱浪,但又被冰川上的冷水滅了熱度,總之,一種難言以表的失落襲擊了車中的年輕人。

“這就是她所謂的在外面,這就是她所謂的不方便,既然騙我,能不能拿出點“誠意”,別騙得這麼隨意!”尼克壓抑着自己的憤怒,將車子開回到了自家車位,氣憤的停下車後,衝進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他想不明白景川什麼時候有了男人。“也不能僅憑一次撞見,就判定她騙了自己,萬一那男人是她的兄長,親人,同學?”他這樣想到。

但他不甘心這樣被爽約,沉默一會兒後,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無人接聽;再打,仍是無人接聽;又打,結果還是一樣。他第一次有了“不祥”的預感,這在他與景川的交往過程中,未曾有過的。

景川與厲普來到了附近一個西餐廳,兩人落座後,都稍有不自在。十幾年了,不曾聯繫,如今四目相對,坐到一起,該說點什麼?在彼此眼中,對方既陌生又熟悉。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點兒沒變”厲普首先打破了沉默。

“哦,是嗎?看來我駐顏有術,你這是第二次說了。”景川淡淡得笑着,望 着厲普。

“這種變化不單指外表,而是內在。十幾年前的你,和現在沒有太大區別。至少我的感覺是這樣。”厲普邊說邊把服務員遞上的水推向景川。

“怎麼可能沒有變化,我改變了很多,只是我僞裝得還不差。”景川笑着喝了口水。

“想吃什麼儘管點,不要爲我省錢。”厲普將菜單打開後,遞向景川。

“我還是老樣子。”此話一出,景川悔得腸子都青了。

“說你沒有變化,你還不信。”厲普望着景川會心的笑着。

“嘿嘿,我一向對飯食沒太多要求,好吃的多吃,不好吃的少吃,比較隨意。”景川不好意思的爲剛纔的話開脫。

“你好,兩份牛排,一份全熟,一份七分熟。一瓶紅酒,一份小食餐盤,一份地中海沙拉,兩份蘑菇湯。”厲普看了眼景川,“餐後甜點你喜歡冰淇淋還是點心?”

“冰淇淋吧!”景川閃爍得眸子盯着眼前的男人,他也沒有變化,至少在吃這件事情上,他很瞭解她。

“再來一份草莓冰淇淋,一份布朗尼。謝謝!”厲普說着關閉了菜單。

“其實,你的變化也不大,至少肉眼可見。”景川說完嘻嘻的笑了。

“笑什麼,你是在笑我日漸稀少的頭髮嗎?”厲普看着景川也咯咯的笑着。

“還行,沒有少太多。也不太影響顏值,只是這肚子看着略大了些。”景川壞壞得瞥了眼厲普的肚子,“該運動了,注意一下形體。”

“說得是,平時工作忙,健身一直沒安排到日程上來。這次回去我一定開始運動,爲了不被你恥笑。”

景川微微一笑,舉起杯子說:“來,爲了我們今日的重逢,乾一杯。”

“祝你健康!”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出了昔日常說的話。

接着,兩個人哈哈的笑了,十幾年的默契,十幾年的分別,也許是爲了今天更好的重逢。

“你工作還順利嗎?”厲普問

“還行。”景川說

“和孩子們一起是不是很快樂?”

“是,我也比較孩子氣了,但生氣的時候也很生氣。”

“每個工作都一樣,完全滿意談不上,多少有些不足。”厲普平淡得說。

“從出生一直生活在一個地方,你有什麼感悟嗎?”厲普接着問。

景川暗暗的笑了,“感覺就是無感,煩的時候很想換個地方看看,比如現在。”

“噢?看來你遇到挑戰了,你是個隨遇而安的一個人,疼痛等級不達標,你是不會改變的!”厲普仔細看着對面女人的臉,觀察着她的神態,評判這句話,是出自她本意,還是僅僅應付此時的談資。

景川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唐突,忙解釋道:“說着玩,難道我就不能給自己找個理由,換個地方生活嗎?”說完,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厲普看着她,他知道,她越是無所謂的,卻是她想要的。

“也對,不過換個地方生活是需要勇氣,特別是我們中年人。不要輕易改變,除非有充足的理由。話說回來,換個地方生活也不壞,是新的開始。”厲普說完,真誠得看了眼景川。

景川聽着厲普的話,像是說給她聽的。她的確想離開B市,一方面她與程果離婚了,她不想與他同在一座城市;另一方面來自李尼克的糾纏,軟硬兼施對他無效。

“嗯,說得有道理,你看問題一向很準。”景川點點頭。

“歡迎你來S市,如果你想換個地方,可以考慮。”厲普大方得說。

“這話說得好官方。”景川笑了,“還是要感謝你的假客套。”

“心裡話被官方了,看來以後在老師面前說話得加小心,否則容易露陷兒”厲普說完哈哈的笑了。

“這次打算呆多久?”景川邊吃邊問。

“呆到這個月底。有事兒嗎?”

“沒事兒,隨便問問,看還有沒有機會噌飯吃。”景川笑着說。

“你未來有什麼打算嗎?一直當老師還是轉行做其他?”厲普問

“教書我真喜歡,但也不會做一輩子,你知道的,我家裡人除了我父親搞技術外,其他人都是經商的,朝九晚五的我在他們眼裡已經離經叛道了。”景川解釋說。

“職業與家庭背景確實有些聯繫,從小所受的薰陶先於後天新事物的習得,但也有不少人跳出家庭背景營造的圈子,闖出一番事業的。”

“你是在背書自己嗎?”景川微微的笑望着厲普,知道他現在事業上很成功,但卻沒有藉助父母的影響力。

“噢?如果這樣可以幫助到你,我寧願你把黑的說成白的。”厲普說話總是一針見血,即使他反駁。

“過去的你,眼裡非黑即白,灰色是不存在的,如今的你,調色板色系多了起來。”景川淡淡得訴說。

“四十不惑不僅僅停留在書面上,我已經踐行過了。現實的你,對未來有什麼想法嗎?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做老師了,想做些什麼?”

“有過一些,還不成熟。我剛從芬蘭回來時,特別想成立文化交流工作室,做中歐教育交流,這幾年又想做教育機構,最近又想開個飯店。”景川摸了摸因爲喝酒而變紅的臉,“是不是很沒譜,一把年紀了還異想天開的。”她不好意思得低下了頭。

“這很正常,有想法總比躺平要強,至少你的思想層面沒有停滯不前,不像一些人,安於享受,滿足現狀。”

“說真的,我總是覺得自己有股子力量,沒有地方施展,爲什麼我就不能做些事情出來呢?”

“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你是有這個實力的!”

“真的嗎?”景川用熾熱的目光,望着厲普,祈求他的肯定。

“當然,不信你試試?!就你目前的積累,無論從專業領域,還是人脈資源,都不差。只缺機會,如果有機會,我建議你去嘗試。”

厲普之前最善於鼓動人心,被餓死的人都可能被他鼓舞的起死回生,更合況現在的景川正處於婚姻和事業被動期,她渴望從現在的困境中走出來。厲普的這些話,無疑是一劑良藥,把她將死的心吹活了。

“說得不無道理,我確實應該好好打算一番,年齡不等人呀。”景川邊說邊用勺子戳着冰淇淋。

厲普知道,這是她常用的動作,但凡遇到抉擇的事情,她會習慣的在柔軟的東西上戳來戳去,像是解壓。

厲普望着曾經的戀人,這是他一生唯一的摯愛,現在的妻子很難和景川比。如果當年自己不是急於南下實現夢想,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棄與景川的感情。他用兩年時間才把景川從自己生活中趕出去,在婚姻方面,他知道妻子只不過是景川的影子,更合況現在他們也分居了。只是出於對孩子負責,他不能與妻子分開,雙方協商等孩子18歲高考後,再辦理手續。

中年人的婚姻,只有兩種,佯裝幸福和懶得裝幸福。

“年齡不是問題,想做的事情,努力爭取,即使不能實現,也會有收穫。你之前這樣教育過我。”厲普笑着,臉上有種報復的快感。

景川也笑了,不知爲什麼,他與她,就像從來沒有分開過,即使十幾年過去了。

“聽你這麼說,我終於知道自己做老師的原因了,說教的功夫一流。在我的淳淳教導下,即使不成才,也能脫層皮吧?”此話出口,她又想到了程果,和他夫妻十幾年,確把他教育得離自己而去了,到底是老師的原因,還是學生本身呢?

“所以,我對你的建議是有理有據,而不是信口雌黃。景老師,祝你成功!”說着舉起了自己的杯子。

景川舉着杯子,與他輕輕的碰了一下,雙方一飲而盡。

“我現在有個想法,你可能會笑我,或都覺得我唐突。”厲普一臉誠懇的看着景川。

景川看了眼厲普,忽然間間生出一個念頭。

“你不會想飯後去KTV吧?”景川邊說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厲普,莫非他們還能想到一起?

“知我莫如你,沒想到這把年紀了你還是能看透我。我是有理由的,你先別驚訝。”厲普雖沒擡眼看景川,但也能想到。

“說來聽聽!”

“第一,酒後不能駕車,你我都飲酒了;第二,唱歌是有氧運動,正好消耗一下卡路里。第三,找代駕還得花錢,何苦麻煩人呢?!”厲普解釋道。

“呵呵,如果按照你的邏輯,唱歌后我們還得吃頓晚飯,把消耗的再補回來?!”景川詭異的笑道。

“你說出了我的真實想法,如果你吃好了,那我們就前往下一站?”他看着面前這位有着粉紅笑臉的女人,十幾年前的一個夜晚,二人在一處飯店裡,微薰的景川也曾有着這樣迷人的笑臉。

“好吧,我確實也吃不下了,去同一首歌吧,那個KTV離這裡很近,環境也不錯。”景川被厲普說服了,站起了身。

厲普立即將椅子拉出,一隻手攙扶着景川,保護着她。

光這一紳士的行爲,就夠程果學十年的,可惜十幾年了,景川都沒有把他教會。如果說世間的好老師都要因材施教,那程果可謂無材可施,而厲普便是自學成才。

世間事凡被貫以“巧”的,那便是緣分。

二人轉身向外走,尼克和一個男人往裡走。景川與他四目相對,雙方愣在原地。

僵了一會兒後,景川主動搭訕。“這麼巧呀李老師,你們也過來吃飯?”

尼克掃了眼景川,便上下打量着厲普,眼前的男人有一股非凡的氣度,與程果截然不同。

“老太太,真是巧,不陪我吃飯,原來是有約了。”尼克一臉不憤。

“你又改不了老毛病,趕緊吃你的飯吧,再見。”說着就要離開。

尼克見狀,拽住她的胳膊。“晚上,我去找你,可別又推三阻四的。”邊說邊看着厲普。

景川得臉像火燒一樣燙,厲聲說道:“不好意思,不接待,您改日吧。”說完摔開他的手,大踏步的走了。

厲普見狀,微笑着朝尼克點了點頭,轉身追了出來。

景川氣呼呼的走着,厲普在後面跟着,她越是生氣,走得越快,和之前一模一樣。

“景川,景川,飯後走得急容易岔氣。”厲普一邊緊跟着她,一邊勸慰她。

“哎,出來沒有翻黃曆,走狗屎運了。”景川氣哼哼的自說着,全然不顧身後的厲普。

厲普在後面跟着,不好細問,也不好打斷,任由她發泄。

“景川,我看前面就是了,你是唱歌呢,還是去喝杯咖啡,我們聊聊天。”厲普望着前面的KTV,中肯得說出自己的意見。

景川擡頭看了眼,不好意思得說:“怎麼都可以,隨你!”

厲普知道,她一旦遇到生氣的事兒,就不會在其他事情上費心思,所以這個時候,他要替她做決定。

“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去喝杯咖啡,喝完後再去唱歌?”厲普笑看着景川。

厲普的《北國之春》她盼了十幾年了,如今總算得償所願,卻半路殺出個尼克。讓她在厲普面前,顏面盡失,彷彿他們之間很不堪似的。吃飯時那股好興致灰飛煙滅了,心情不好,唱不好。

“咯咯咯,驚着你了?他是我同事,平時就這樣沒大沒小的,不過人不壞。”景川稍作解釋。愣了二秒,又說:

“咖啡我請,喝完唱歌,今天我是去聽《北國之春》的哦。”景川笑着望向厲普。

厲普淺淺一笑:“走,你這個小心願不難,保證完成任務!”

自他們分別,《北國之春》就被冰封在了那個夏天,這個夏天雪開始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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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二篇 秋至深 新芽未必是嫩芽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二篇 秋至深 新芽未必是嫩芽第一篇 秋之初 不悅的初識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前篇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第二篇 秋至深 新芽未必是嫩芽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六篇 春漸濃 意濃未必是情濃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第十一篇 冬之瑞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第十篇 秋之行 兩個靈魂的獨白前篇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十七篇 六月 聰明反被聰明誤正月 之二 尋求共贏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第十七篇 六月 聰明反被聰明誤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四月 之二 春已暖 花會開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第十二篇 二月(正月) 之一 神秘照片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第十八篇 七月 圍剿第二篇 秋至深 新芽未必是嫩芽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十五章 五月 春悶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第十六篇 六月 了結,也是救贖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如影隨行之五 直擊心底的戰爭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如影隨行之五 直擊心底的戰爭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第三篇 冬之韻 一頓飯開啓新的遇見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第八篇 夏之深 情柔不知情漸深如影隨行之二 第一次緊緊相擁第十九篇   又見厲普如影隨行之四 第一次“家庭”旅行第十四篇 四月 之一 春的冷和燥第九篇 秋之惑 接近並非可以靠近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二第十二篇 冬之暖 如影隨行 之一如影隨行,無論天涯海角之三 成功入夥第五篇 春漸暖 夕陽下的暖意第十三篇  三月 消失的星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