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陰雨,淅淅瀝瀝。景川睜開的眼又閉上,時間尚早,這樣的天氣不賴在牀上聽雨聲,簡直有辱心情,沉重的眼簾終究又放了下來,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外面已是豔陽高照,這裡的天氣真是應了那句話“天有不測風雲”啊!只是眯了一會兒,雨就停了?景川半眯縫着眼,聽見屋外妮妮和媽媽的對話,細着嗓子喊道:“我的小公主、小可愛在哪兒呢?”妮妮聽到媽媽叫聲,興奮的跑進屋,跳到景川的牀上,景川高興的摟着女兒,邊親邊說:“小姑娘,最近不和媽媽睡,媽媽的肚子呀、胸脯呀,臉呀安全多了,終於沒有人搞突然襲擊了。”妮妮咯咯咯的笑着說:“你是不是想念我羞羞的鐵拳了?”妮妮壞壞的邊說邊比劃着,滿嘴都是電影片段中的時尚名詞。“媽媽可想你了,但可不想被你拳打腳踢的,最近從姥姥那裡學沒學到新的技藝?”景川將女兒抱在懷中,撫摸着她的頭髮,溫柔的問着。“我和姥姥昨天去海邊坎芭蕉葉子,我們準備做200把扇子,姥姥答應給我的好朋友一人一把,前提是我要攢夠30片葉子。姥姥的眼睛可好用了,我撿到的葉子,姥姥一看就知道能不能做成扇子,結不結實。我們在海邊還看到了一個椰子殼,姥姥拿回家後,用刀劈成兩半,居然做了兩個碗,你說姥姥厲害不?”看着妮妮驕傲的樣子,景川覺得女兒太可愛了,朝着她的小臉一通親,邊親邊說,“姥姥就是個大寶庫,裡面裝了好多新鮮玩藝,好好跟着姥姥學吧,日後保管你有用。其實在姥姥的老宅子裡,藏着好多寶貝,等暑假和姥姥一起回去,你能發現好多有趣的東西呢,有的東西可是從姥姥的姥姥那裡傳下來的喲!”聽景川這麼一說,妮妮烏黑的眼珠轉了轉,立即下牀奔向了姥姥,吵吵着讓姥姥暑假帶她回去尋寶。看着祖孫倆,膩在一起親親熱熱的樣子,景川覺得這纔是日子,歲月靜好!
老劉看着景川懶懶得走出房間,臉上堆着笑容,很久沒有看到女兒臉上這種輕鬆自在了。老太太是個聰明人,雖不太過問子女的婚姻生活,但平時從景川的表情和語氣上,也能感受到她與陳果間的不和諧。回想當年,老劉並不同意景川的婚事兒,對陳果不滿意,覺得他木訥、刻板,做事情不會舉一反三,擔心他不能給景川想要的生活,說白了不能護着景川。老太太雖沒見過厲譜本人,單從景川的話裡推測他的條件優於程果,也比程果有能力,是景川可託付之人。老太太不像景川爸爸,比較再意未來女婿的學歷背景,她覺得男人一定會玩、會吃、會變化,社會需要的是能夠適應社會,瞭解社會規則,把處理日常事務當成一種遊戲,擅於遊玩於社會的人,只有這樣纔不至於被逼入死衚衕,才能在未來有一席之地。她一輩子做生意,當然知道爲人處事誠信重要,但處理好事情是一定要變通的,不變就不能創新,不變就不能永勝。也許同爲女人,老劉非常同情自己的女兒,又不好在女兒婚姻上過於專治,人生大事一定要孩子自己做主。景川的爸爸覺得陳果人實在,和自己一樣做技術,做技術的人雖不浪漫,但養家沒問題,也比較專一。作爲女人老劉更明白女兒需要怎樣的男人,但苦於自己文化低,說不出像景川爸爸那樣的大道理,如果景川沒意見,她也不便堅持,畢竟未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十幾年過去了,程果基本行走在這個大家庭的邊緣,家庭聚會,大事小情很少見到他的身影,身爲老景家的大女婿,應該是一個萬事跑前跑後的角色,現如今跑來跑去的角色都由景川一人扮演了。老太太每每想起,都爲當年沒能在重要關頭擲地有聲的給女兒建議而懊惱,在她心裡,大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呀。如今生米煮成熟飯,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已逝,看在孩子的面兒上,湊合着過吧。
婚前,女人是遠處高峰頂上的一片雪,朝拜者躍躍欲試,爭相想第一個上去一睹雪的聖白;婚後,女人仍是那高峰上的雪,只是不在神秘,當那個人眼裡盡是雪時,雪之美麗已不復存在,甚至還發現了雜物;生兒育女後,女人不再是山峰上的雪,而是水龍頭裡的自來水,家家都有,日日需要,用得時候擰開,不用得時候當它不存在,全無一點重要性。
老劉坐在搖搖椅上,喝着茶,搖着蒲扇,想着廚房的燈需要修理,臥室的牀需要調換個位置,看着景川瘦弱的身板,老劉只好試探得對吃着番石榴的景川說:“咱家廚房的燈得換了,這幾天用的都是檯燈,給物業打了好幾次電話,管理人員說春節臨近,工人都回家了,讓我們等着他們安排。我估計不好找人,要不咱倆試着弄弄?”景川放下手中的水果,立即起身去了廚房,發現燈被做在了吊頂裡,這個真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如果是吸頂燈,買個新的燈管一插就行了,但這個得需要把頂棚上的板子卸下來,一是不知道在哪裡卸,二是不清楚集成的電燈板如何走線,只好望燈興嘆了。於是,退出廚房,又去了媽媽的臥室,瞄了一眼牀,自己搬了搬,牀沒動,自己晃了三晃。看來老劉這兩件事自己一件也解決不了呀?只好對老劉說:“媽,這個牀咱們試着挪挪,那個燈咱們找人吧。”老劉笑着說:“要是景三在這兒,興許咱們三個人還能搬動了,現在咱們兩估計不行,就你那腰,沒事兒還經常犯病呢,更合況讓你擡重東西呀。算了,等明年景三他們兩過來,我們在弄吧。”景川聽老劉這麼一說,頓時心裡悲喜交加呀,挪牀這事兒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只要有力氣就行,可是母女倆乾瞪眼,此時辦不了,就要等明年春節妹妹、妹夫了,這時間扯得有點遠,不是身爲兒女該做的事。景川雖面子上未露不悅,但內心還是有些起浮的,覺得對不住媽媽,這麼一個小願望自己都實現不了。
景川默默的坐在沙發上,思考如何解決這件事,正想着,手機開始歡快的在茶几上尬舞,音樂驟響,景川趕緊拿起了手機,是尼克的消息。“對了,有辦法了,媽!我知道找誰了。”她高興的大叫起來,趕緊衝着手機屏幕大喊:“我不管你在幹什麼,在哪兒,或者有什麼事要做,請放一放,趕緊到我家來,有要事相求。”尼克被這條語音嚇了一跳,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趕緊把電話打了過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了,你沒事兒吧?”尼克急切的喘氣聲顯得格外緊張,通過手機跨躍1000米的距離,景川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擔心,“不好意思,李公子,沒大事兒,就是想讓你過來幫個忙。”聽到景川這樣說,尼克平靜了許多,他真想掐住她的脖子告訴她:再讓我着急試試!但是他還是懟了景川:“我就知道你這樣殷勤沒好事兒,有好事兒你還能想起我來?把地址告訴我。”景川嘿嘿的笑着說:“逗你玩,就許你平時逗我,不許我點燈呀?沒道理,地址我立即發給你,越快越好,晚了你一輩子單身狗。”說完即掛斷了電話,天呢,景川,你等着。
尼克好似長了翅膀,沒幾分鐘就到了景川家的門外,伴隨着敲門聲,老劉開了門,眼見一個年輕的小夥兒站在門外,體態勻稱、高挑十分結實,氣宇雖不軒昂,但眉目間透着膽識,還沒等老劉開口,尼克便自報家門笑着說:“您好,阿姨,我是景川同事,我叫李尼克。”老劉上下打量着尼克,聲音厚重,言語間很是自信、穩重。“你好,剛聽景川說你會過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請進,請進。”在老劉的禮讓中,尼克走進了景川的家,他有些激動,這是他第一次走進心愛的人的家,這裡應該有很多她的味道吧,也不知道她的房間長什麼樣?她的媽媽和女兒會不會喜歡自己,特別是她的女兒,他十分想見見那個小姑娘,之前曾經設計好N多種見面方式,沒想這一天來得這般突然,就這樣把他推到了她的親人面前。
尼克走進後,景川拉着妮子的手從臥室走了出來,看到高高大大的男人立在客廳中央,妮妮問:“媽媽,這個大叔叔是誰呀?”景川聽女兒這麼問嘻嘻的笑着說:“他就是李尼克老師,和他打個招呼吧。”妮妮眨着眼睛看着尼克:“你好,歡迎來我們家。”還像模像樣的伸出了手,尼克見妮妮伸出了小手,顧而蹲在地上,握着她的小手笑着說:“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們現在可以聊天了嗎?”“可以呀,你已通過鑑定,安全,不是色狠。”“噢?真的通過了?安全嗎?”尼克被她古靈精怪的話激起了談話興趣,想繼續追問下去。老劉看大家都站着,就招呼道:“大家別站着呀,景川,帶着李老師來這邊,坐下聊。”在老劉的號召下,大家開始由原來的立定,改爲了齊步走,由高到矮的排列順序,齊刷的坐到了沙發上,老劉看着對面沙發上的三個人,覺得好可笑,像是第一次來家裡拜訪的一家三口。“李老師喜歡喝什麼茶,我這裡紅茶,綠茶,茉莉花茶,普洱都有。飲料也有,景川給你同事拿些飲料。”景川翹着二郎腿,咯咯咯的笑着說:“媽,您不用這麼客氣,他日後會經常來噌飯的。您好好思量一下家裡的大事小情,看看如何給他安排上,別讓他白吃飯。”沒等尼克開口,老劉大笑着說:“李老師別見怪,景川她愛開玩笑,以後沒事兒就過來,聽景川說你就在附近住,一個人在這兒嗎?”尼克向前欠了欠身說:“對,我目前一個人住在島上,應該早點過來拜訪您,只是我初來對這還不算太熟,正準備過兩天正式的來家裡看看,沒想到早上景川說有個事兒需要我幫助,不知道有什麼能效勞的?”景川看終於說到正題了,就賴皮的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把臥室的牀調換個位置,我和媽媽兩個人搬不動,把你叫過來,看你是strong,還是虛胖!”說完嘿嘿的笑了起來,老劉見狀怕尼克覺得尷尬,就打圓場說:“景川今天的話有點多,李老師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小夥子一看就精明能幹,以後常來,今天也別走了中午留下來吃飯吧,你們先聊我去拿水果。”說着便起身離開了。
景川見媽媽去了廚房,轉頭對尼克說:“走吧,公子,上工了,到底strong還是虛胖,一會兒就知道了。”尼克默默的笑着,沒理她,歪頭看了看妮妮說:“你覺得我能行嗎?我是壯還是胖呢?”妮妮眨着眼睛,看了看景川又看了看尼克說:“我覺得你strong,不是虛胖,我媽不會看錯人的。”尼克聽了這話,邊看着景川邊說:“噢?你媽那麼厲害?看人那麼準?”“我媽不會錯的!”妮妮肯定得說,景川邊起身邊說:“走吧,開動,免得一會兒吃不下飯,我也給你搭把手,你一個人有點懸,妮妮你去找姥姥玩,施工重地兒童不宜,免得碰傷你,聽話。”尼克跟在景川身後,進了臥室。二人在屋裡忙活起來,尼克終究是男人,三下五除二把牀大卸八塊,調轉方向後又重裝了起來,景川在旁邊偶爾搭把手,本來想指揮一下,但發現尼克幹活相當有步驟,完全不用自己操心,這和程果完全是兩種人。程果做事需要運籌帷幄好久,如果工期10天,他用4-5天時間進行思考,思考的同時,還得偶爾打個盹,中間得喂個龜,或者澆澆花,再或者可能需要發會兒呆。其他的5-6天的工作,也不可以一鼓作氣,中間需要停工很多次,所以景川耗不過程果,程果除了有時間什麼都沒有,在程果心裡,一切都沒他自己腦子裡臆想的東西重要,一切都沒他發呆、打盹、修身養性重要。而景川缺的就是時間,她等不起,也沒空等,家裡家外、孩子大人都需要她,她不敢浪費一分鐘。今天看着眼前這個小男人,有板有眼的做着這些瑣事,景川忽然有一種愛戀,伴隨着這種愛戀,她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結實的臂膀,偉岸的胸膛,清晰的思路,每一點都吸引着景川的眼球。正看得出神歸,忽的發現尼克把所有東西都弄好了,牀下的垃圾清理完畢,牀上的用品也已經歸位。見景川呆呆看着自己,他一下子關上了房門,用手摟住景川說:“怎麼樣,親愛的?活幹得如何,不親我一下表示感謝嗎?”景川知道他又開始犯賤了,於是滿不再乎的說:“活幹得不錯,但也不至於好到可以得到一個吻,我可以管頓飯。”說完,掀開他的手,打開門,朝他飛了個媚眼走出了房間。尼克看着她的身影,滿心喜悅,說真的,他就是喜歡她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她的每一次拒絕都不會令他生厭,相反更吸引着他,關鍵時刻不計較,總是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這也許就是她在他心裡特殊的原因吧!
經老劉驗收合格後,尼克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聽景川說過,老劉同志非常具有匠工精神,更有一雙慧眼,無論木工還是土建2毫米的誤差都能憑肉眼看出來。所以能得到景川媽媽的認可,這得是多榮幸的一件事兒呀,他覺得無比開心,特別是當聽到景川媽媽讚美自己是個真男人時,他那自豪的目光射向了景川。中午飯看來是必吃無疑了,而且日後肯定能常混於此,正合他的心願,一種小滿足溢於他的嘴角,景川看出他的滿足,便對媽媽說:“您也太給他面子了吧,就挪了個牀,是個人就能幹。”老劉認真的說:“這活不大,還真不是是個人就能幹,程果和你妹夫來了,他們倆都沒他一個人幹得漂亮,我一看牀擺放的位置就知道李老師動腦子,會幹活。你們別不服氣。”聽媽媽這樣說,景川就知道了媽媽的意思,老劉雖沒文化,但做事情相當圓滑有度,是借力助力的典範。於是笑着說:“好嘞,您說得都對,我們確實不如李老師能幹。”老劉拉着尼克,坐到了沙發上,親自倒茶遞水,削水果,景川看着媽媽殷勤的樣子覺得異常可笑。“不知李老師交沒交女朋友?”老劉突然問了一句,尼克笑笑說:“目前還沒有。”“喜歡什麼樣的女孩,阿姨給你留意着,我親朋好友多,好多姑娘都沒對象呢。”老劉邊說邊把一個削好的水果塞到尼克手中,尼克淡淡得說:“我比較喜歡大氣,不斤斤計較的女孩兒。我有一個喜歡的目標,但是對方還沒接受我,她情況比較複雜,需要等一段時間。”“噢?那個女孩一定很幸運,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氣度不凡,小夥子有前途,以後發達了,別忘了幫襯下景川。”說完老劉哈哈的笑了,尼克甜蜜的看了景川一眼後對老劉說:“謝謝您誇獎,景老師業務能力很強,是我求她幫襯纔對,只有她高擡貴手我才能大踏步的向前邁一步。”老劉聽尼克這麼誇讚自己女兒,一下子喜上眉梢,高興得說:“以後就來家裡吃飯吧,馬上到春節了多個人熱鬧,你一個人住酒店天天在外面吃也不衛生,既然咱們能在這相聚,就是緣份,更要珍惜了。”尼克聽到景川媽媽如此說,激動得要跳起來了,他的如意算盤終於打響了。以後天天可以來這裡看景川了,再也不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般的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