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管事的很不悅說完,對小初黑着臉:“進來有話和你說。”小初只能跟他進到帳房裡,裡面坐着好幾個面熟的人,都是親戚們。
小初頭疼的腦袋是“嗡嗡”兩聲響,這些親戚們好似趕不走的蒼蠅,有點兒機會就要上來。他們從來是本着一會兒退一會兒進,說不贏就走,下一回接着說。
確切來說,小初覺得可以把解決親戚們的騷擾當成一件重要事情。可是怎麼解決呢?
“小初姑娘,你這衣服不錯,尺頭加上手工,總得十兩銀子一件。”說這話的是蔡嬸兒,小初笑得勉強一些,旁邊又有人說話了,是關切地道:“你氣色不好?當然不會是聽句話就這麼不舒服。”
下面還有話:“要當管事的,就要有好度量。聽句話兒就甩臉子的人,還能在這家裡當管事的,只能是手段在背後。”
“小初是個花枝兒一樣嬌滴滴的人,你要是有手段,也只能是嬌滴滴。”
話就這樣一句一句地上來,林小初在這樣時候,只能客氣再客氣:“要我做什麼?”程管事的在外面沒有說夠,在裡面更沉着臉。他坐得離火盆最近,炭火的光映在他沉沉的臉上,也不能把他氣色提起來幾分。
“外面不許吃酒,我們在府裡當差,就是遇到二老爺二夫人賞酒吃,還要親自過去辭了。二老爺和二夫人再次要賞,才能吃上一杯。你一個姑娘太不象話!”
程管事的說過,小初眼角只跳,明知道我是姑娘家,你還沒完沒了地說!
“這事兒要對公子說說才行,在外面一跑一天回來,把趙進這個能幹的人白給了你,你也沒個章程出來。”
大家又開始你一言我一句了。小初忍着聽完,再次陪笑:“要我怎麼樣,就直說吧。”房裡人一起恨鐵不成鋼,蔡嬸子說話最尖酸,忍無可忍地道:“各位,我得說明白些。”轉過臉對小初道:“我們在這家裡當差都是一代人以上,哪裡跑出來你這麼個東西,你眼睛裡沒有人,整天打扮得花裡狐哨的大街上逛,把公子的人都丟完了你知不知道?”
小初如老僧入定,默不作聲。
“我們要去回公子,怕你知道又要背後同公子鬧。索性先告訴你,你是公子房裡的丫頭,打扮得這樣出去不對。而且你外面當差,我們看着趙進被你也快帶壞了,要麼就是他管不了你。你的帳頭兒歸到公中來,公中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兒,這怎麼行?”
小初苦笑,做事情要面面兼顧才行。就是在一間公司裡,做一件事情別的部門眼紅也是有的。小初頭大,不是不願意花精力和這些人套瓷,實在是他們朽木不可雕也。現代人的思緒和古代人的思緒是不一樣的。
“你說說吧,你是怎麼個意思?”說過再讓小初一定要說話。
小初對着他們或是憤怒或是不甘心或是不屑的神色看過,不動聲色地道:“該出去的時候,我還是要出去;該歸公中的時候,還是要歸公中。各位,抱歉我沒有酒菜錢。”
這一石激起千尺浪,人人驚奇:“你什麼意思?”小初盈盈站起來,身上鮮紅色的斗篷隨着這站起,在房裡明麗閃過。小初心平氣和抱着手爐對這一干人道;“你們都是親戚們,都是這裡做久了差事的人,都可以收拾一把新來的人。不是我不奉承你們,你們從來沒有客氣過。”
大家面對小初凜然的神色,只是互相看看,毫不把小初放在眼裡的道:“有這樣說話的嗎?”
小初冷笑一下:“實話對各位說,你們有這個能耐把我這差事拿下來,我謝謝各位。不過不是一樣,我沒有酒菜請你們。各位拿不下來我,只是話尖刺,我還是能聽的。”
程管事的不說話,這個小姑娘倒是老得下臉也厚得起來皮。而且不吃人震嚇不吃人哄勸。不過他們到目前爲止,也沒有哄勸過。
“你們要是沒有話,我就回去了!”小初冷若冰霜地道:“至少我以後穿什麼衣服,去哪裡,你們自己去問公子。”
說過再環視房中見沒有人說話,小初不緊不慢地走出來。出來看天上雪又飄起來,小初嘴角邊纔有一絲不屑,說難聽話是什麼能耐,說難聽話能捏得住誰!
一想到鄭公子這一筆有三萬兩銀子,小初就覺得欣喜。龔苗兒那種賺法,至少可以賺個三成。那自己的半成就有五百兩銀子。撫一撫頭上簪子,看一看身上斗篷,這些都是我的跑路錢。足夠我在外面過上個幾年。
親戚們還是這樣對待,小初纔不管他們。只是想着我走了以後,這一次要裝成一個男人。事先想弄好幾件男裝,我放在哪裡的好?
再算一算這園子初步弄好也是在過年前,小初真擔心自己一急走了,這錢要不到手。那鄭公子那裡再對他好好說說早付銀子,再讓龔苗兒進度快些。實在不行小初突然又有主意,可以找一間中等客店租下一間房,把備用要走的東西寄放在那裡。
而這樣的小客店最好是在城外,好在孫二海現在不是時時跟着,小初這個主意又可以成行。
重新有了盼頭,小初被親戚們擾亂的心情恢復不少。走到二門的時候,又被人喊住:“二夫人喊你。”
小初冷冷答應着,到二夫人那裡又聽了一頓訓,反正是和親戚們有關。聽過小初回房裡來,已經是晚飯時候。
楚懷賢不在,小初和小意在房裡用了飯,正在說話。秋白來喊她前面去。小初來到前面房裡,楚懷賢面色也不好,讓別人都出去,問小初的第一句話就是:“親戚們是不能都得罪的……”
小初打斷他:“公子,我想辭差事。”
房裡氣氛一下子冷下來,楚懷賢撫着茶碗,好一會兒才道:“在家裡歇幾天也好。”小初就勢請假:“我想帶小意出去轉轉。”楚懷賢驟然擡起眼眸,冰冷地小初臉上掃過,淡淡道:“讓進喜兒給你趕車。”
小初強裝恭順“嗯”一聲,再把鄭公子的事情回過。楚懷賢聽到“三萬多兩”銀子,微微纔有笑意:“哦,這倒也不錯。你讓龔家用着些心,該我照應的我照應他。”
見到銀子人人如此,小初對銀子也是一個德行。但此時看到楚懷賢這樣就有笑容,小初梗着脖子道:“公子讓孫二海去催也行,我要和小意到處玩幾天。”
楚懷賢掀開茶碗蓋,徐徐地吹去浮沫喝了一口茶,剛纔的笑容又收起來冷淡地道:“你要是真想辭,我也答應。”小初忍氣不過,對着楚懷賢面上看去,兩個人眼光碰在一起,小初只能認輸。她做不到放棄自己這辛苦的一點兒小天地,至少外面自由可以來去,也方便做一些事情。
心裡打算認輸的小初嘴上道:“那請公子收回,從明兒開始,以後我就不去了。”話剛說過,“嘩啦”一聲響,楚懷賢把茶碗摔在小初腳下面。小初把腳往外面縮一縮,對楚懷賢這反應很是滿意。她故作委屈地道:“您又衝着我摔什麼,哪裡不喜歡,指不定還要發賣人呢。”
楚懷賢聽過一笑:“你說得很對,哪天我不高興了,打你罵你都是輕的。”小初憤然,氣呼呼對着楚懷賢瞪上一眼:“今天晚上就把我賣了吧。”說過一擰脖子臉往一旁看。
丫頭們在外面探頭,只看到裡面是在生氣。
“說這樣話起什麼用兒?”楚懷賢見小初生氣,他不生氣了。站起身來準備走兩步再和小初好好說,小初一看到他站起來,立即跑到門簾旁警惕地看着楚懷賢高大的身子。逗得楚懷賢一樂,招手道:“過來我和你說話。”
“就這麼說,”小初咬住嘴脣,威脅道:“要是您今天打了我,我一出門就跳井去。罵倒由着您罵。”小初兇巴巴盯着楚懷賢。
楚懷賢擺擺手:“去跳吧,指望着初冬就不冷是不是?你去跳一個我看看。”楚懷賢才不相信小初是遇事要跳井的人。
“好!”小初乾脆利落接上話,楚懷賢悠悠站着看着她,一點兒也不勸阻。兩個人眼光對峙過,林小初開始耍無賴:“公子不嚇我,我們就好好說話,不然的話……”
楚懷賢只擺手:“快去。出門告訴夏綠知會各處人,就說我的話,一時半會兒淹不死人,不許立即就救你。讓你水裡泡上一會兒嚐嚐滋味,你下次就不跳了。”
要拼命的遇上一個狠的!小初氣鼓鼓回到椅子上一坐,賭氣道:“打死算了!打死不過就痛點兒,和跳井死一樣是死。”
“你再給我死呀活呀的說一句?”楚懷賢見小初先服軟,也回去居中坐下來。對着地上摔碎的茶碗看看,突然發脾氣:“把這收拾了,再過來同我說話。”
小初去拿擦地的布,心裡不忿,嫌不好看下次您別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