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苗兒對着小初嘻嘻笑:“公子房中幾個丫頭?”小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見龔苗兒不是好意地笑,扁着嘴對桃兒挑唆道:“他什麼意思?”桃兒忍住笑,很是配合小初地一起問壞笑的龔苗兒:“小初姑娘問你什麼意思?”
“我一臉笑眯眯,能有什麼意思。”龔苗兒掂起酒杯:“我們家最富的時候,也不比世代當官的人家。我只是想聽上一聽,象楚少傅這樣的門第,公子房中有幾個丫頭,老夫人房中有幾個丫頭。”
這樣一說,雖然一臉的壞笑,小初也能接受。她挾一筷子羊肉在拌作料,告訴龔苗兒和桃兒道:“公子房中一等丫頭是四個,還有二等丫頭和小丫頭,房裡另有針線細活上的媽媽和粗使的媽媽。”
龔苗兒見小初肯說,臉上變成一本正經:“嗯,平時吵個架人也夠手兒。”小初忍俊不禁:“你怎麼知道。”龔苗兒又嬉皮起來:“嗐,我怎麼會不知道。女孩子多了,不吵架難道抹紙牌,紙牌響動兒小,還是吵架動靜大。”
小初和桃兒都是笑,小初給自己平個反:“說我平時總欺負你,您這說話就比我強!”龔苗兒笑嘻嘻:“強在哪裡?”小初直截了當:“貧的不是一點兩點三點。”龔苗兒哈哈笑起來:“聽起來你弱的不是三分五分七分。”說過沒好氣:“你說這話倒有人信!”
桌子上的火鍋翻開大滾,兩個人貧過都不忘記拿着筷子來撈東西吃。小初唸叨道:“我的麪筋,我的…....”幾塊剛涮好的羊肉挾在龔苗兒筷子上,小初乾瞪眼睛:“這是你的嗎?”龔苗兒指指半盤子生羊肉:“這是你的。”
這樣鬧過後,又是三杯酒下肚,龔苗兒問小初:“公子房中別的丫頭,都沒有你時間久吧?”小初有些醺醺然,酒只喝了一杯,是被這氣氛醺的。她抿着嘴兒一笑:“我是個最笨的纔打發出來,別人都是家生子兒。”
龔苗兒再追問一句,一定要再明確一下:“也就是說,你來的其實最晚?”小初想想回答道:“我和我妹妹小意最晚。”
“你妹妹多大?”龔苗兒不慌不忙。
小初有些黯然:“小着呢。”龔苗兒覷一覷小初臉色,對她道:“你這麼厲害,還難過什麼?”小初奇怪地道:“我厲害在哪裡?”龔苗兒呵呵笑起來:“公子房中除了你,就是家生子兒丫頭,這大雪天跑了來玩的差事,你這剛進門的丫頭就攬過來。你敢說你不厲害。”
這才知道上當的小初氣極,看對面龔苗兒又是那一臉壞笑,再看桃兒也有若有所思。這話任是誰聽到都會亂想一回,憑什麼林小初就可以自由出來。上了龔苗兒當的小初眼珠子一轉,這就是說小意的好時候了。
她把怒容換成難過,對着龔苗兒幽幽嘆一口氣。龔苗兒摸一把自己手臂:“我膽子小,你別嚇着我。”裝不下去的小初沒好氣:“我厲害什麼。我要是厲害,就不會和妹妹一起賣身。而且可憐到要是有一天得罪家裡人,外面都沒處去。”
桃兒趕快哄她:“小初姑娘,你可以到我家裡住幾天。”龔苗兒把桃兒話攔下來:“楚家你能得罪誰?”小初眼珠子一轉:“比如公子,離我最近,天天要見。見的多了沒準兒哪句話說得不對,要是說得不對,沒準兒就被攆出來不敢出現在他眼前,唉,我可憐的妹妹……”
“你妹妹,我願意收留。”龔苗兒很乾脆,桃兒不解地看看他,龔苗兒很直接地道:“小初姑娘,我不敢收留。收留你是有罪的。”
聽到這句話,小初是能明白龔苗兒自稱老江湖不是吹的。她惱羞成怒,臉漲得通紅罵龔苗兒:“你說話要算話,我不要你收留,就怕你到時候一定要收留我。我這麼能幹,這鄭公子大財主就是我認識的!”
龔苗兒是害怕狀:“你放心,我發誓只收留你妹妹,決不會收留你。要是你不讓我收留你妹妹,我和桃兒知道她無處可去,桃兒也一定會去接她。但是,唯一不接你。”桃兒看呆了,這又怎麼了?話一句攆一句地出來,可是桃兒回頭想想,一人少一句,就不會到這種地步了。
吵完了,小初心滿意足,重新拿起筷子:“吃飯吃飯,桃兒你這火鍋做的真好吃。”桃兒還在餘悸中,趕快道:“好吃你多吃。”龔苗兒也是舒服地樣子,給小初重新倒上酒,也對桃兒道:“你這酒不錯,今天我可以多喝幾杯吧。”
林小初和桃兒如臨大敵,一起看着龔苗兒。弄得很是無趣的龔苗兒自己幹了一杯酒,搖一搖酒壺裡不多的酒,乾乾地打個哈哈道:“今朝有酒我喝不醉,明兒無酒我不喝。”
桃兒鬆一口氣:“我去盛飯。”小初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誇着龔苗兒:“好詩,好詩呀。”然後狐疑地道:“押韻了沒有,我竟然沒有聽得出來。”
此時桃兒不在房中,龔苗兒小聲取笑:“你又不懂,等你回去請教公子,或許明兒你才能罵我。”這面上嘻嘻壞笑,分明是龔苗兒心中全都明白。小初站起身,舉起筷子對着龔苗兒一個泰山壓頂的姿勢打下來;龔苗兒坐着,單手舉起來是力拔泰山的姿勢頂上去。
一個手沒有打下來,一個手沒有頂上去。桃兒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兩個人趕快恢復原有姿勢吃菜,龔苗兒打哈哈:“哈哈,你真的不喝了,還有一點兒酒底子,你真的不要?”小初皮笑肉不笑:“茺園子我鑽過了,這酒再喝也無用處。”
這樣鬧過吃過,龔家的夥計趕車送小初回秦記鋪子。收拾碗筷的桃兒擔心地來問龔苗兒:“小初姑娘今天的話,是什麼意思?”
龔苗兒手捧着小茶壺正在想心事,見問一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來,哪一家親侍的丫頭這樣自在往外面跑,再看看小初姑娘身上衣服頭上首飾,讓人心裡有數的很。”桃兒更擔心:“她說的得罪公子的話,要是真的,你還要幫她收留妹妹?”
按桃兒來想,得罪楚公子的人,這可怎麼幫?可是桃兒喜歡小初。
“傻丫頭!她要是得罪公子,能是什麼事兒?只能是爭風吃醋的事情。她讓咱們安置她妹妹,那肯定是她要跑走一段時間。”龔苗兒這老江湖還真的不是吹的,他漫不經心地道:“小初要是把妹妹託給人,就是她得罪公子到不敢露面。這樣情況下,公子肯定找她,咱們手裡有她妹妹在,還怕小初不出來?”
龔苗兒老謀深算地一笑,桃兒明白過來也嫣然有笑容:“公子你,象以前的你了。”龔苗兒喝一口熱茶:“再說咱們得照顧她妹妹,就算別的事情託小初不成,至少我振作了,不再是原來的我。要我還是以前,這一輩子可就迷乎在酒裡出不來了。”龔苗兒回想過自己笑:“想想那一天她把我罵的,這丫頭賊兇不肯吃虧。一個賣身丫頭有這脾性兒,在家裡不得罪人才叫怪事兒呢。”
把這彎彎繞兒弄明白的桃兒有些擔心:“我也這麼想,小初姑娘在大家裡肯定是呆不慣的。”龔苗兒嘻嘻笑:“我自從被她罵明白了,就一直打量她。她身後肯定是楚公子撐腰的,不然的話,她是從哪裡弄出來的那盆一品蘭來糗我,那盆蘭花,向來是進上的。”
說過,龔苗兒面色鄭重:“只有宮裡纔有這花,這不是一個賣身丫頭能借出來的。”
天邊似有烏雲滾,雪不過剛住沒有多久,龔苗兒凝神細望這灰暗處,再看身邊桃兒擔心地看着自己,又咧嘴一笑道:“以後你和那兇丫頭說話,記得多告訴她我的話,我只收留她妹妹,她這尊神我可不要。”
桃兒抿着嘴兒笑:“公子您想少聽幾句話,就少說幾句吧。”龔苗兒拍拍腦袋:“我聽得正舒服,能扳她一下子我喜歡還來不及呢。反正呀,我是不答應你收留她。要是她幹了糊塗事兒往外跑,讓她外面吃苦去。”
此時被談論的林小初已經到了楚家門口,她在車裡就摸出來面頰滾燙,一定是那酒吃得。下車來對孫二海道:“明兒不出門,停上三天再去。”孫二海對小初的紅面頰笑,小初兇巴巴瞪眼睛:“笑什麼!你也一樣。”
孫二海和龔苗兒一樣,在小初身後嘀咕道:“這麼兇,怎麼嫁得出去。幸好還有公子,象是肯要你!這人要是走運,不知道她踩到的是什麼。”
踩到什麼運的小初一進家門這運氣就一般了,程管事的面無表情地招手:“和你說句話兒,”小初沒有辦法只能過去。程管事的對小初打量過,很是不高興地道:“你哪裡吃了酒?你是當差還是出去玩樂。再說你是姑娘家……”
頭疼的小初真想捂着耳朵,讓他不要再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