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晚了,有什麼人能夠重要到會讓懷着孕的蘇喬安不顧自己的安危跑過去幹等着?
“這麼說,是失足?”褚江辭沉聲問。
林巖點點頭,“據司機所說,應當是失足,因爲要拆遷的緣故,那棟筒子樓的住戶幾乎都搬走了,沒有什麼人在哪兒住着,他想應當是因爲天黑了,樓梯又沒有燈,蘇律師大着肚子,下樓時看不清楚臺階,所以才從樓摔了下來,具體情形如何也只有蘇律師清楚,現在蘇律師這個狀況怕是……”
後邊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了。
蘇律師現在這個樣子,恐怕難以恢復,讓她去重想當天的事難道不是再刺激她一次嗎?
談話終止,那邊,詹姆斯已經進入了診室。
詹姆斯看到茶几紋絲未動的紙筆和顏料,沉吟了會兒,“看起來褚太太似乎並不喜歡畫畫。”
……
醫生遇到棘手的病人有時候也挺爲難的,他會選擇直接用催眠療法是因爲普通的治療方式,蘇喬安根本不配合,她既不願意開口說話也不肯動手寫字,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隔絕了跟外界的聯繫。
何況,詹姆斯只跟蘇喬安聊了兩句,大致推斷出她是個十分聰明的女人,選擇了這種方式來自我保護,任由誰都很難撬開她的嘴。
已經跟莫雲朗談好了,他也不多做無用功,將茶几的東西收起來後,又將音樂調換了下,換成了更爲舒緩的純音。
他將蘇喬安推到了躺椅旁,禮貌的開口道,“蘇小姐,我現在將你抱到躺椅去,多有冒犯,別介意。”
蘇喬安沒有什麼反應,更像是默認了他的行爲,詹姆斯將人打橫抱起,動作輕柔的將人抱到了躺椅。
現在變成了蘇喬安半躺着,詹姆斯坐在一旁的軟椅裡,“蘇小姐,請儘量放鬆身心,我不會傷害你,這裡也不會有人能夠窺探到你不想被人知道的隱私,我們當做是朋友聊聊天,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會充分尊重你的意見。”
詹姆斯儘可能的想緩解此時此刻蘇喬安緊繃的神經,她這麼高度戒備的狀態下,很難對她施行催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詹姆斯不厭其煩的安撫起了作用,蘇喬安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纖長的眼睫緩緩闔,像是疲累倦極,眼窩下隱約可見淡淡的青黑。
她躺着,耳邊清冽的男人嗓音伴隨着舒緩的純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慢慢的撫慰了她浮躁不安的心尖。
“閉眼,你能看到淙淙流水,薄薄雲霧繚繞着青山,能聞到空氣清新的泥土芬芳,慢慢的呼吸,吸氣、緩緩吐出,調整吐納,你會感覺身體清爽了不少,那些不好的、令你煩憂恐懼的,都已經漸漸遠離了你……”
詹姆斯極爲耐心的輕聲說着話,語氣幽幽,溫柔繾綣,不自覺能讓人沉溺其。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
得不到回答,詹姆斯微微蹙了下眉,他也沒有泄氣,輕聲的繼續詢問着,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都沒能得到回答,他纔有點犯怵。
普通人在催眠狀態下,一般身心舒緩了是能夠張開嘴說出他們內心那些難以啓齒的回憶的,可是這個蘇喬安不同,她更像是陷入到了什麼噩夢。
手攥着拳,青筋暴凸,秀氣的眉緊緊擰着,臉色蒼白的過分,像是溺水的人一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額滲出了冷汗。
他不知道蘇喬安陷入到了什麼困境,她此刻顯得很是懼怕,惶恐,慢慢的,眼角溼潤滲出了淚水,跟汗水混雜着。
壓抑的、猶如小獸抽噎的抽泣聲透過耳機傳達到褚江辭耳裡,他看着躺在躺椅,不安掙扎的女人,心臟驟然緊縮,那一瞬間的疼痛令他無從招架。
詹姆斯說的是對的,她這個狀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有好幾次,他撞見蘇喬安陷入了深度睡眠,她都是睡得不安穩的,嘴裡唸叨着什麼,亂七雜八沒有章法,但看的出來她是害怕的、無助的。
……
催眠治療是起到了一定療效的,最起碼從流產後一直不哭不鬧的蘇喬安終於哭出來了,那種無聲的哭泣嚎啕大哭更加惹人憐惜。
詹姆斯平復了蘇喬安的情緒後,率先去了暗房。
看到剛剛摘下耳機的褚江辭,他的臉色剛纔更加沉重,“她的情況我剛剛預想的還要糟糕,我懷疑她得了失語症,你們最好能夠帶她再去醫院檢查檢查。”
“失語症?”
“是的,因爲她對痛感的反應還是很靈敏的,也是說她能夠感受到外界的刺激,但她發不出聲音,如果不是聲帶受損,那應該是心因性失語。”
褚江辭蹙眉,“心因性?”
“簡而言之是說她或許是因爲受到的打擊過大,情緒過於奔潰,她負荷不了令她如此痛苦的現實,選擇了自我逃避,也因此暫時性的喪失了語言功能,我想她應該不是不願意開口說話,而是她想開口卻無法發出聲音。”詹姆斯搖了搖頭,嘆氣,“像她這種情況,藥物治療只能是輔助,最重要的還是得解開她的心結,只是現在她開不了口,我想了解她的心結都無從下手。”
他原本是想催眠療法能夠幫助蘇喬安打開緊閉的心扉,現在看來,恐怕也行不通。
“我會和那位莫先生說清楚她的情況,最好一個星期能夠帶她過來一次,我會想想用其他的方法來幫助她鬆動心房,至少要爭取她不能說也得能寫出來,情緒過於壓抑也是會悶壞的。”詹姆斯還得好好想想其他的方法。
走之前,他還和褚江辭說,“起那位莫先生,我想作爲丈夫的你或許對她更加有幫助,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
他嗎?
褚江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還在診室裡閉着眼睛似乎是陷入了睡眠的小女人,幽暗深邃的眸微微閃爍,讓他配合幫忙治療蘇喬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