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
衝在最前面的那個穿着白襯衫的軍人,手中的一挺機槍在那“突突”的噴吐着火舌。
白襯衫就是標誌!
後面那一羣“嗷嗷”叫着的軍人,完全是瘋了一樣,根本無視對方的火力,一個勁的在往上衝。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衝在白襯衫的前面,用自己的生命保證白襯衫的安全。
誰都可以死,但唯獨那個白襯衫不能死:
國民革命軍陸軍師少將師長鄭永!
衛隊的官兵眼睛打紅了,腦袋裡被一團一團的熱血包裹着。
師座都帶頭衝鋒了,兄弟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衝!衝上去!
就是死,也要死在師座的前面!
林衛東的眼睛裡充滿了鮮血,手中的機槍打空了一個彈匣又一個彈匣。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像自己這樣的讀書人會這般的豁出命來幹。
痛快,鳥的讀書,鳥的通曉幾國語言。在戰場上,沒有什麼比機槍來得更加珍貴,沒有什麼比看到一個個東洋人倒在自己面前更加舒心。
父親、母親,看着你們的兒子,看着你們的兒子正在殺東洋人。兒子沒有如你們所願成爲一個外交官,但兒子卻沒有給林家丟臉。
大哥、妹妹,看着你們的兄弟,看着你們的兄弟正在這玩命,就算今天你們的兄弟死在了這,你們也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驕傲地昂起你們的頭!
徐炎的眼睛也充滿了鮮血,原本對他而言沉重的機槍竟然變得如此輕快。他從來也沒有想到,像自己這樣的人會在這和東洋人玩命。
父親,您可以睜開眼睛看看了,兒子沒有辱沒您的名聲。
當年您“上馬大將軍,下馬萬戶侯”,一舉收復外蒙古。您的名字與青史永在。
現在兒子正在這殺日本人,爲了國家,爲了民族而戰。總有那麼一天,兒子也會和您一樣,青史上永遠留下自己地名字!
生與死都被丟到了一邊,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一個目標:
奪回輦嘴子,把日本人都給趕出去。
這些衛隊的士兵們,並不知道輦嘴子有多少戰略價值,他們只知道一件事:
輦嘴子是自己的土地!輦嘴子是咱中國的土地!
沒有哪個強盜。能從自己手裡奪走屬於自己的土地!
鄭永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接着,左肩雪白的襯衫上現出了一灘血跡,接着越擴越大……
負傷了。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負傷了。
可爲什麼自己不覺得疼?反而渾身的神經都因此而亢奮起來?
手裡地機槍吼聲更加的大了。左腿又哆嗦了一下。
狗日的日本人,和老子的左半邊身子有仇?專門盯着這一塊打?
一串串地火舌照耀着鄭永已經被煙火燻黑的臉,咬牙切齒的的樣子,如果春妮在這的話一定會害怕地。
他就這麼端着機槍,槍口“突突”的響着。一步步的向着陣地走去。
鮮血,順着他的腳步,一滴滴、一串串的流下……
血路,這是一條用鮮血鋪成的道路!
他看到有戰士衝上去了。
狗日的,居然是徐炎第一個衝上了輦嘴子?
這個頭功居然被這小子搶了?
一個抗着青天白日旗的兄弟倒下了。
就在戰旗快要落地的時候,一條身影快捷地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旗杆。
戰旗,繼續在那迎風招展!
大旗不倒,軍心不倒!
是林衛東!
鄭永看到林衛東狂吼着。扔掉手中的機槍,拔出了腰間的盒子炮。一手揮舞着戰旗,一手揮動着盒子炮,勇猛的衝了上去。
越來越多的兄弟衝了上去。
輦嘴子的日軍完全被這支來拼命的隊伍打懵了!
這羣中國士兵蔑視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
是什麼在激勵着他們做出這樣的舉動?
鄭永也衝了上去,他的渾身上下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自己地,敵人的血……
機槍撩倒了兩個衝上來的日本士兵,鄭永大口大口喘息着。
拿回來了,輦嘴子拿回來了。
雖然陣地上的戰鬥還在繼續,但鄭永知道自己把輦嘴子給奪回來了。
日軍開始撤退了。這次,輦嘴子陣地上歡呼的士兵換成了中國軍人!
那面青天白日旗獵獵飛舞,林衛東牢牢地握着,從他拿住這面戰旗之後,他就沒有讓他倒下!
無數的中國士兵在戰旗下揮動着自己的槍支,盡情的歡呼着。
鄭永槍口駐地,支撐着自己地身子,不讓自己倒下。他要親眼看到士兵們地歡呼!
疼。真他媽的地疼。
剛纔還沒覺得怎麼樣,可槍聲一停止。肩膀和腿上就火辣辣的疼。
見鬼!
爲什麼自己在自己那個時代,看書和看電視那些負了傷的軍人,一個個都和鐵打的似的,甭管受了什麼傷,那想堅持多少時候就能堅持多少時候,怎麼換自己這就不行了?
“師座,勝了,我們勝了!”
徐炎又蹦又跳的衝到鄭永面前,興奮的叫着吼着,接着忽然發現師座好像在流血:
“師座,你,你負傷了?”
“你真他媽的的是個天才兒童,終於見到老子負傷了!”鄭永罵了一句。
“疼不?要不要扶您下去?”徐炎又問了一句。
鄭永發誓,他對着自己的良心發誓,如果自己還有力氣的話,一定會親手斃了這傢伙,然後再補上一槍,甭管他剛纔表現得多麼勇敢……
民國年月日,在國民革命軍師少將師長鄭永的帶領下,衛隊以傷亡餘人的代價重新奪回輦嘴子陣地。
這是殘酷的一天。
戰鬥到最激烈的時候,鄭永親自帶着衛隊出擊,並且兩處負傷,血染疆場。
但他的這一舉動,也在最大程度上感染了所有苦苦堅守着的奉軍兄弟。
守軍已經完全打瘋了,不要命的射擊,不要命的扔手榴彈。甚至當日本人衝到陣地不遠的時候,一些傷員直接抱着炸藥,義無返顧的滾向了衝鋒着的日軍之中……
部分陣地居然發起了反擊。
不爲別的,反擊,在劣勢的情況下堅決的反擊!
所有陣地上的青天白日旗都在高高飄揚,沒有一面倒下。
日軍終於放棄了進攻。
他們開始知道,起碼今天,他們已經無法突破中國人的陣地了。
這些守衛着陣地的中國士兵,已經變成了狼,一羣即便不要了自己性命也要把對方身體撕成碎片的狼……
鄭永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兩處傷口都被包紮好了,不過動動身子還是疼。
累,說不出的疲乏。
施奈德醫生走了進來,見他醒了,攤了攤手說道:
“鄭將軍,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是的,我自己都快認爲自己是瘋子了。”鄭永的眼睛似乎在那找着什麼。
“您是要找這個嗎?”
施奈德醫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放到了鄭永嘴邊,然後用洋火幫他點燃。接着他自己在鄭永邊上的牀邊坐了下來,摸出一個菸斗,用了吸了
“鄭將軍,萬幸的是,兩處槍傷都沒有傷到骨頭,很快您就可以和一個正常人一樣了。”
“你辛苦了,施奈德醫生。”鄭永隨意的把菸灰撣到了地上。
這個時代也有好的地方,要換成自己的時代,要想在病房裡抽菸,一準被護士給罵死。
可現在即便真有這規矩,自己是司令長官,還有誰能管到自己?
施奈德醫生又揮了揮左手說道:
“鄭將軍,你認爲外線還能堅守多久?”
“按照日本人的這個攻勢,我看頂多還能堅持十到十五天。”鄭永想了先說道:
“我們的士兵每天都在大量減少,傷員每天都在增加,這你比我更加清楚。的確,我們還有一些預備隊,但那是留給奉天用的。”
施奈德醫生似乎有些不理解:
“我真的非常奇怪,您和您的部下已經做到了自己應該做的一切,可是您的政府爲什麼到現在還是不發兵呢?我打過仗,如果這個時候您的政府能夠發兵的話,我想完全可以把那些日本猴子給趕出去。”
鄭永笑了一下,有些事情是這位醫生永遠無法理解的。
但自己應該怎麼和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