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用力吸了幾口煙,他死死地盯着易下,一字一字地仔細地說道:
“羅魚勐那麼信任你,我相信他的眼光不會看錯的,所以我也相信你,但在第三戰區絕對不能夠犯任何錯誤,一丁點行動上的失誤,都有可能會讓你的老師失去性命......”
“是,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好老師的。”易下用力回答道。
“不,不是保護你的老師,而是要想方設法抓到你的老師。”
讓易下沒有想到的是,鄭永竟然會這麼告訴他:
“你的老師現在是逃犯,我已經動員了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進行全城抓捕,你很快也將加入到這一行列中去。你不光不能保護他,而且要爲抓捕者提供關於羅魚勐的一切情報,他可能落腳在什麼地方,可能出現在哪裡,可能會尋求誰的幫助......
你現在也是抓捕者之一,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來,這是你的責任,不要忘記了,你是行動隊的副隊長,黨國的中尉軍官。甚至在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對你的老師開槍,不是演戲,而是真的對他開槍,你不可以有任何破綻,這纔是真的幫了你的老師......”
易下沉默在了那裡,他不知道真的面臨到了那一步,他應該怎麼辦纔好。
明明知道站在你槍口下地。是一個身上肩負着重任的潛伏者,是一個教導你成爲一名優秀情報員的師長,但你卻不得不對他扣動扳機.....
鄭永面色有些凝重:
“你的老師其實已經教過了你,當在朋友和任務之間要做出一個選擇的話,應該怎麼去做,我想羅魚勐打你的三槍。也是你地老師給你上的課,只有當你真正做到了這一點,你才能成爲一個合格的情報員......”
看到易下沉重地點了點頭。鄭永忽然又笑了:
“你同時還有另外一個任務。就是在羅魚勐真地面臨絕境地時候。處到了孤立無緣地地步。你必須要出手幫他。很矛盾地任務是嗎?既要抓到他。又要救他。但我可以告訴你。這同樣也是羅魚勐接受任務前拜託我地。
我相信羅魚勐。我也相信你能夠做到。不管任務有多困難。人生總有一道坎。邁過去了。你就一定能夠成功。可要邁不過去。你一輩子都是個庸才。第三戰區需要地是人才。不是庸才。這幾天好好地養病。仔細地考慮下你應該怎麼做吧......”
鄭永站了起來。輕輕地拍了一下他地肩膀。離開了這間病房。
看着他地背影。易下真地覺得有些迷茫。自己應該怎麼做?
真地是一個看起來無法完成地任務。可這是總指揮下達地命令。也是自己最尊敬地羅局長在臨走前特意拜託總指揮地。
易下忽然覺得有些驕傲,戰略情報統計局有那麼多的人,但羅局長偏偏就選中了自己,這對自己的信任,自己地驕傲,榮耀。
可是有那麼一天。自己會不會也走上這條道路,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你究竟是犯了什麼大事了,弄到滿城都在抓你。進來,到我書房來。”
方雨晰有些面色緊張。匆匆把突然來到自己家中的羅魚勐一把拉了進去。
“給我弄點吃的來。”一進門,羅魚勐就喘着氣說道。
方雨晰拿出了一些點心。羅魚勐一拿到手中,狼吞虎嚥的就往嘴裡送,那樣子也不知道多少時候沒有吃過東西了。
“喝點水,別嗆着了,究竟出了什麼大事了?”方雨晰倒了杯水放到了羅魚勐的手中。
羅魚勐接了過來,一口喝光了半杯:
“自從上次進軍營抓人,被總指揮撤職之後,莫名其妙的我又惹上了是非,結果戰統的幾個無名小輩來抓捕我,被我打傷了一個,現在也不知道死活......”
方雨晰身子顫抖了一下。
戰統內部發生的事情,像這些軍人無權過問,也往往是最後一個才知道地。
羅魚勐的膽子着的是太大了,在他被撤職後,方雨晰也曾經仔細地分析過,以總指揮和羅魚勐地交情來看,這不過是冷處理而已,用不了多少時候就會被他官復原職的。
但從其後羅魚勐地態度來看,他似乎已經受到了沉重打擊,一個人不僅自暴自棄,而且發展到了槍擊抓捕他的戰統成員。
他和他地“青年軍官衛士團”需要羅魚勐這樣的人協助這個組織壯大,但卻絕對不是這樣地置第三戰區的利益於罔顧而無法無天。
青年軍官衛士團也好,戰略情報統計局也好,其根基都是建立在第三戰區基礎上的,任何背叛第三戰區的行爲,都是對整個團體利益的最大損害。
“別怕,我不是想要你爲我做什麼。”看出了方雨晰的心思,羅魚勐放下了杯子:“只是讓你幫我找點錢,我身上實在沒錢了......”
“你,等等......”方雨晰遲疑了下站了起來:“我這就幫你準備去......”室裡走來走去,方雨晰的妻子有些擔心,但方雨晰在結婚前就已經給她定下了規矩,女人絕對不能過問男人任何一點和軍隊有關地事情。剛纔看到貿然來到自己家的人,只怕,又是他們男人之間除了什麼事情了吧。
方雨晰的妻子叫孟惠蘭,原先是個護士,和黃雨欣在一個醫院,還是黃雨欣護士長幫他們拉的這個紅線。而這。也讓鄭方兩家的關係更加近了一些。
孟惠蘭還是有些幫黃護士長抱屈的,人家黃護士長對總指揮地一片心意,整個第三戰區只怕沒有人不知道的了,可總指揮就是能按得住耐心。到現在也沒有把黃護士長娶進門去。
“雨晰,究竟怎麼了,讓你這樣?”孟惠蘭終究還是沒有忍耐住問了出來。
“你說,假如你有一個朋友,不,也不能算朋友,但他們的理想都是一樣的。就是要樹立起總指揮的絕對權威,但後來因爲某些事情得罪了總指揮,結果還開槍殺了總指揮的人,現在跑到你這來了,我該不該向上面報告,該不該出賣這個人......”
方雨晰停下了腳步,看了妻子一眼,說道。
孟惠蘭怔在了那裡,這事原本不該問她們女人。不過丈夫既然已經問出來了,那說明他自己心裡也正在矛盾掙扎,孟惠蘭想了一下,說道: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我聽你以前總說,咱們的一切都是總指揮給的。名譽、地位,還有家庭,你和你的那些同伴,每天在咱們家談論的也總是如何報效總指揮。
雨晰,既然總指揮要抓這個人。我想總是有他地道理的,總指揮從來就沒有犯過錯,可你要真的出賣了這個人。在你的人生一定會留下一個污點。
給他需要的東西,讓他走吧。然後你去總指揮那請罪,告訴總指揮你做的一切。至於總指揮會怎麼處置你,就不是咱們能夠決定的
方雨晰想了想。然後展顏一笑,他輕輕地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大步離開了臥室。
是的,自己應該幫助羅魚勐,他堅信羅魚勐一定沒有做出賣總指揮地事情,至於他犯了什麼罪,自己不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那是戰統和總指揮應該管的。
但自己這次一定要幫羅魚勐,他之所以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自己會把這一切事後向總指揮彙報的,是殺是罰,自己無權抉擇。
當看到方雨晰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羅魚勐有些吃驚:“你沒有向總指揮彙報我到了你這裡了?”
原本這是整個計劃中的一環,他認爲以方雨晰的爲人,一定會秘密報告總指揮自己到了這裡,然後自己就可以把戲演得更足一些,和在堂子裡一樣,在進入方雨晰家中之前他已經選擇好的退路......
他要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已經成爲了一條喪家之犬。
方雨晰把手裡的兩根金條和一疊票子放到了羅魚勐的面前:
“這是我地全部積蓄了,還有些放在銀行裡拿不出來,拿着他走吧,我暫時不會出賣你的,我還欠着你的,不過當你離開這個屋子後,我會在第一時間向總指揮彙報這些地。”
羅魚勐收好了東西,微微笑了一下:
“謝謝,有機會的話我會還給你地,不過我看也許沒有機會了。方雨晰,好好跟着總指揮,千萬不要學我這個樣子,我已經是個廢人
他從容的喝完了杯子裡地水,打開窗戶,向外面看了看,然後從窗戶裡翻了出去。
方雨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麼忠誠地一個人,爲什麼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從羅魚勐身上體味到了一點什麼。
總指揮能夠給你巨大的權利,也一樣可以隨時剝奪你的權利,而自己和這裡所有的人,和總指揮都坐在了一條船上,這條船一旦有朝一日沉沒的話,那麼所有的人都將溺水。
共同進退,寵辱與共,纔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他淡淡的笑了,然後拿起了桌上的電話:“請幫我接總指揮......”
這一晚上的意義,對於他來說是巨大的,通過羅魚勐他堅定了自己的組織的選擇,青年軍官衛士團無論將來遇到了什麼,他們唯一能做的選擇,就是誓死捍衛總指揮的一切......